“这个黄道周，才回京不久，竟敢上疏胡言，阻挠大计，博取清直敢言之名，殊为可恶！”
抄家的上谕下了以后，锦衣卫和东厂自然是雷厉风行，趁机发财。住在京城的所有皇亲、勋旧越发兔死狐悲，人人自危。大地主官僚们也担心将来轮到向他们借助，都觉得皇帝未免太任性行事。但廷臣们都害怕皇上震怒，不敢进谏，只是冷眼看这事将如何结局。皇亲们却不能等待，赶快联名上了一封奏疏ຕ，恳乞皇上开恩，念李国瑞已死狱中ณ，停止抄家，使其子存善袭爵，以慰孝定太后在天之灵。崇祯一向迷信鬼神，想到เ孝定太后，心中不免犹豫，打算借着十几家皇亲联名上疏求情的机会赶快转轘，暂停抄家。但过了半天，他想不出另外的措饷办法，各地军事形势又逼得他坐立不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寸步不让，非将这第一炮打响不可。他在奏疏ຕ上用朱笔批“留中”二字，扔向一旁，心中叹息说：“唉，你们这班皇亲国戚、勋旧世家，真是糊涂ิ！你们的富贵自何而来？倘若朕的江山不保，你们不是也跟着家破人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又暗恨薛国观，倘若不是他当时赞同向李国瑞头上开刀，另外想一个筹饷办法，何至于今日进退两难！
“皇爷要驾幸何处？要不要乘辇？”
崇祯点点头，又说：“既然做，就要雷厉风行，不可虎头蛇尾。”
刘ถ文炳壮着胆子说：“陛下为国苦心，臣等知之ใ甚悉。但今日朝廷困难，决非向几家戚畹借助可以解救。何况国家今日尚未到山穷水尽地步，皇上对李国瑞责之过甚，将使孝定太后在天之灵……”
巩永固又说：“皇上圣明，此事既出自乾断，臣等自然不应多言。但想着孝定太后……”
1万历亲政——万历皇帝朱翊钧๕即位时只有十岁，受他的母亲监护。到他十六岁结婚后，她母亲才不再监护；到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故，才由他直接掌管朝政。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做了许多噩梦。第二天早晨退朝之后，他为筹饷的事，像热锅台上的蚂蚁一样。想来想去，他有了一个比较能ม够收效的办法，就是叫皇亲贵戚们给国家借助点钱。他想，皇亲们家家“受国厚恩”，与国家“休戚与共”。目前国家十分困难，别人不肯出钱，他们应该拿出钱来，做个倡导，也可以使天下臣民知道他做君父的并无私心。可是叫哪一家皇亲做个ฐ榜样呢？
张定国在前开路，献忠和徐以显在中间，能奇在后，一边同敌人厮杀一边向西撤退。西寨上已有官军占领，人数虽不很多，却是左良玉的精锐部队，奉命等在这里。他们中ณ间没有刘国能的士兵，所以不认识张献忠。他们拦住了登城的路，为首的军官大声威胁说：
“大帅快走！不可迟误！”
“大帅问的有道理。永乐当时认为ฦ他受封燕王，起兵北方แ，必是北方之ใ神在天助战。夫玄武者，北方之星宿也，主武事，故知披发仗剑之神必是玄武。”
1้靖难之ใ役——公元1้399年秋，明燕工朱棣即明成祖起兵反叛，宣称他的军队是“靖难之师”。经过三年内战，朱棣打到南京，夺得皇位，史称这一次战争为靖难之役。
“请镇台大人息怒。大人不知，自从阁部大人来到เ襄阳，军令森严，没有路引或别的正式公文，任何人不准进襄樊二城，违者军法不饶。倘若卑将连间也不间，随便放大人进城，不惟卑将会给治罪，对大人也有不便。”
“镇台大人路上辛苦！”
2๐侯恂——河南商丘人，字若谷，即侯方域的父亲。
总兵左良玉是辽东人，今年三十九岁，体格魁梧，紫ใ铜色面皮。十年以前，他在辽东做过都司，因在路上劫了国家运往锦州的军资，犯法当斩。同犯丘磊是他的好朋友，情愿牺牲自己救活他，独自把罪案承担下来。左ุ良玉由á主犯变为从犯，挨了二百军棍被革职了。过了很久，无事可做，他跑到昌平驻军中做了一名小校。由于他的武艺、勇敢和才干样样出众，渐渐地被驻守昌平的总兵官尤世威แ所赏识。崇祯四年八月，清兵围攻大凌河1很急，崇祯诏昌平驻军星夜赴援。当时候询2以兵部侍郎衔总督昌平驻军，守护陵寝，并为北京的北面屏障。接到上谕后，侯询苦于找不到เ一个ฐ可以胜任率兵赴援的人。只有尤世威久历战阵，但昌平少不得他。他正在无计，尤世威向他保荐左良玉可以胜任，只是左ุ良玉目前是个小校，无法统率诸将。侯询说：“如果左良玉真能ม胜任，我难道不能破格替他升官么？你去告他说，就派他统兵前去！”
“这位玩猴子的后生为混口饭吃，离乡背井，来到汴梁，人地生疏。你有本领ๆ何必往外乡人身上使？欺负外乡人算不得什么本领ๆ。”他又对玩猴子的后生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何必同他争吵？以后遇到本地泼皮后生休惹他们。宁可自己少说几句，忍受点气，吃个ฐ哑巴亏，不要打架斗殴。不管伤了人伤了自己，如何转回家乡？”
“住手！不得无礼ึ！”等候泼皮迟疑着将刀收回，算卦先生又说：“这是宋献策先生，绰号宋矮子，三年前曾在汴梁卖卜，江湖上十分有名，你难道就不认得？他是好意劝架，你怎么这样无礼？”
“我们看一个人，看一个ฐ人家，别的不用看，就看有没有兴家立业的气象。有，就是有出息；没，就是没出息。打江山，守江山，也是这一个ฐ道理。上下不振作，没有兢兢业业的劲儿，纵然看来是几百年的一统天下，也会亡国。上下一心，日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发愤图强，又常想着如何为百姓兴利ำ除弊，纵然力量小，颠沛流离，也不可轻视。自古豪杰起事，哪一个不是由小到เ大，由弱变强？汉高祖起事时才只有几百人，比咱们今天差ๆ得远哩！”
“闯王，你不是要往二虎那里去？你走吧，这件事交我来管。”
“不，我从石门谷回来时，为着明远受了重伤，一路上心中不安。我的徒弟有多大本领我清楚，有些重伤必须我亲自去治。”他转过头去，向二门大声吩咐：“赶快替我备马！”
“啊呀，没想到闭起眼皮矇眬，一下就睡这么เ久！闯王，你留在老营休息，我赶往智亭山去。那里想着有不少将士挂彩，缺少医生。再说，明远的伤势如何，还不知道。一旦智亭山打通，我就往白羊店去。”
人们笑着说：“所以跟着你准打胜仗，不怕人少。”
黑虎星手下的一个大头目不觉赞叹说：“你李将爷不愧是闯王的嫡亲侄儿！”
“没有都变。听说窦开远和黄三耀就不肯哗变，只是他们自己力量小，三耀又在病中ณ，受坐山虎兵力挟制，没有办法。还有些人是受了坐山虎的胁迫叛变，并不愿替他卖命。”
“刚ธ才探子回来禀报：坐山虎还在包围着大庙，攻不进去，已๐经有二十几个ฐ人被李友射死。庙里的人们射法很准，又有两支火铳，使杆子们进攻不能得手。还有，杆子们人心不齐，狼上狗不上，有的在围攻大庙，有的趁机到左近村庄里奸淫抢劫，还有的明的也在围攻李友，暗中同庙里的弟兄打招呼，箭向天上射。”
任继荣慌忙从怀中ณ取出闯王的书信，双手呈上。宗敏虽然幼年读书很少，但他是一个ฐ十分聪明的人，近几年在李自成的义军中地位重要，逼得他事事留แ心，遇到有关系的文件，不仅要别ี人读给他听，他自己้也拿在手中反复看，反复推敲，因而锻炼得粗通文墨。他把自成的书信仔细地看了一遍。虽然“抚绥”的“绥”字是个拦路虎，但意思他是明白的。他重把“抚绥有成，兄即归来，望勿为念”这三句话看了两遍，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暗暗地说：“倘若王八蛋们不听从你的话，你难道就不回来了么？”他轰的急出了一身汗，一边把书信往怀里揣，一边厉声问道：
闯王想活捉宋文富兄弟的计策，刘ถ宗敏是知道的。现在他一心悬挂在闯王身上，生怕闯王到石门谷有性命危险，所以他对宋家的事不很在意。听完总管的话，他把缰绳稍微一松，雪狮子急躁地向前一蹿，奔向老营而去。老营大门外的广场上有不少弟兄在练功，还有些带病的将校来打听消息。大家看见总哨来到，感到振奋，想着他一定会一面派人追回闯王，一面点齐老营人马，亲自率领ๆ去剿平叛乱。当他跳下马时，一大群带病的将校都围拢过来，准备同他说话。他用大手一挥，使众人闪开道路，大踏步走进老营。有人在二门外刚洗过脸，木脸盆尚未拿开，水也没有来得及倒掉。刘宗敏大概嫌它挡路，一脚把它踢了丈把远。到了上房，他转身过来，急不可耐地等着总管追进来，随即瞪着眼睛问道：
尚炯和任继荣是在老营山寨附近的路上遇到的。继荣先知道石门谷的消เ息，悄悄地告诉医生。他们很担心闯王和高夫人都没在家，李过和高一功卧病在床，老营无主ว将，会出现一片慌乱景象。等他们到了寨门外，只见寨上肃然，寂无灯火，也没有一点纷乱的人语声，但闻打更人的木梆声缓慢而均匀，不异平日。他们不禁诧异，同时也放下了心。叫开寨门进去，他们看见不但秩序如常，反而更为ฦ肃静，越发觉得诧异，但是也不约而同地在心中ณ说：“张鼐这孩子，真是少不更事1！在这样要紧关头，还不赶快吩咐弟兄们做好打仗准备！”他们正在心中ณ责备着，已经来到了老营附近，看见足有两ä百名弟兄都在月光下的草地上休息，有的坐着，有的躺着，静悄悄的。他们还看得很清楚，弟兄们都不解甲â，马也没有卸鞍。总管不觉向医生瞟了一眼，而医生的眼角流露出别ี人看不见的欣慰笑意。
张鼐把眼一瞪：“你嘀ถ咕什么？不应该你说的话你莫多嘴，给别人听见了成什么体统！”停一停，他又说：“如今一个人顶ะ十个人用，把他们打重了还能骑马打仗么เ？死心眼儿！”
刘体纯完全猜出了闯王的作战意图，不禁心中一宽，从眼睛里闪出一丝笑意，说道：“闯王放心，我一定坚守野人峪，万无一失。”为着军情十分紧急，他当即告辞，到老营大门外同亲兵们上马走了。
“你们在撤退之前，把寨墙拆毁，不要留给敌人。人手不够，就叫附近老百姓都来拆，把乱石堆在路上。如今火药很金贵，不许放迸1。撤到野人峪以后，官军来攻只许你施放炮火弩箭，或用滚木礌石打他们，却不许你出战。等到明远在武关一路取胜，我自然会下令出击，还要亲自督战。到那ว时你杀得越猛越好，让你一直杀到เ商州城边。”
向孙传庭打量了片刻之ใ后，崇祯怒容满面，用威严的声音说：“孙传庭，朕前者命你巡抚陕西，协助洪承畴剿办流贼，三年来虽然不无微劳，但巨贼李自成及刘ถ宗敏等并未拿获，遗患无穷。去冬潼关南原之战，汝连疏告捷，均言闯逆全军覆灭，尸积如山。欺饰战绩，殊属可恨！朕今问汝：闯逆现在何处？”
──────────────
袁宗第回答说：“不仅我们俩有这个意见，近几天许多人都有这个ฐ意见。只是怕你决心不顾ุ一切要信守诺言，如期举事，所以都不敢对你说劝阻的话，今天既ຂ然敬轩派人前来，说了那样话，他又亲眼看见咱们这里瘟疫流行的情形，我才敢劝你暂缓树起大旗。李哥，咱们只是暂缓一时，顶多不过两ä个月的时光，等瘟疫一过去，将士们能够打仗，王八蛋不催着你立即把大旗树起来，闹得郑崇俭六神无主！”
医生也说道：“汉举ะ的话很是。目前咱们这里瘟疫病十分猖獗，将士纷纷病倒，实在无力如期大举。这是出于不得已，敬轩定会谅情。”
“啊呀！真的？”高夫人说，不自觉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请他来吧，有什么要紧ู的事？”
“怎么？你是朝廷命官，老子就不敢骂你？我杀过多少朝廷命官，难道就不能骂你几句？龟儿子，把自己看得怪高！你对着善良小百姓可以摆你的县太爷的臭架子，在我张献忠面前，趁早收起。你听听我的骂，有大好处，可以使你的头脑清爽清爽。可惜你妈的听的太晚啦，伙计！哼哼，别说你是朝廷的七品小命官，连你们的朝廷老子——崇桢那个王八蛋，咱老张也要破口大骂他祖宗八代哩！你呀，算什么东西！”
张献忠截断他说：“你得了吧！你们讲的是三纲五常，做的是男盗女娼。什么他妈的‘君为ฦ臣纲’，倒是钱为官纲。连你自己也不是不想贪污，只是有我八大王坐镇谷城，你不敢！”
“还没有。”
“我打算暂时不放赈，等再弄到一批粮食再说。”
1揭——即揭帖ຆ，奏本的一种。
“这还不明白？”卢象升突然觉得胸中一阵刺疼，站起来，在土炕边低着头来回地踱了几步，然后接着说：“一个月来，枢臣与权珰蒙蔽主上，疏、揭1交攻，环顾中ณ外人情1，尽伏危机，以相嫁祸，弟以待罪之ใ身，暂统军务，常不知何时就逮，倘若移师广、顺，则ท朝廷必加以临ภ敌畏怯之罪，不出数日就会有缇骑前来，与其死于西市，何若死于沙场？”
──────────────
“什么文书？”
“你打算何时动身？”
“我敢保万无一失。官军来到这几百里大山中ณ是聋子。瞎子，可是咱们处处派有探子，又有老百姓通风报信，别说来少数官军，即令贺疯子的人马全来，也只会望着大山叹口气，找不到咱们老营的影子！”
“贵不可言！”
“到底怎么样？”
宋献策点头微笑，接着说：“这卦是‘既ຂ济1’，坎上离下，水火交相为ฦ用，事无不济。且水在上，火在下，水能灭火。明朝为火德王。闯王起自北方，北方壬癸水，故为ฦ水德王2。水灭火，即水德王代火德王之ใ明证。”
1既济——《易经》上的一个ฐ卦名。
2水德王——战国时齐人邹้衍利用五行循环思想创立“五德终始”的学说，认为每一朝代各据有五行中ณ的一德，朝代兴亡都符合五行生克的道理。这一宿命论学说，与皇权天授的思想互为表里，从秦朝开始就在有关皇朝兴替的政治斗争中起重大作用。李自成建立大顺帝国时自称是水德王，服色尚蓝。
李闯王一直在听，在看，在想，默不做声，竭力使自己保持镇静。这时他不再忍耐，望着宋献策和牛金星说：
“我原是出身农家，曾为ฦ驿卒，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聚众起义，立志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意名应图谶，当得天下。不过自古得天下的，虽有天命，更要依赖人事。今后望两位仁兄多多帮助，见我有不是之处，随时指出，使我改正。倘果然能得天下，不敢忘兄等辅佐之功。”
宋献策又对闯王说：“崇祯元年十月间，紫禁城中御花园有一棵李树开花，朝臣都向崇祯上表祝贺，说是祥瑞。其实，花开不时，何曾有什么祥瑞？按五行说，此系‘木眚，出在紫禁城内，对崇祯ງ颇不吉利。然李为麾下姓氏，实预兆麾下将开花于紫禁城内。可怜崇祯满朝文武，莫解李树十月开花之ใ故！’”
刘宗敏说：“那时候咱们李闯王还没起义แ，崇祯ງ的满朝文武当然不懂！”
经过了十二年的武装ณ斗争，千辛万苦，艰险备尝，尤其是在近两三年连遭重大挫折之后，如今初ม来河南，开始走上顺利道路，长久来梦想中的宏图大略看来并非空想，正在此时，宋献策来到军中，献上“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记，对李自成和全军上下都起了十分巨大的振奋、鼓舞作用。闯王暗想：过去只是有人说我李自成日后能ม得天下，不意果然是上膺天命，见于图谶！刘宗敏等众将领ๆ想道：只要闯王上膺天命，纵然肝脑涂地也是值得的。同时从上到下，都想着今后应如何齐心戮力，整饬军旅๓，除暴救民，佐闯王早定天下。高夫人知道了宋献策献的谶记，同左右的女兵们都激动得滚出热泪，立刻๑在院中摆上香案，焚香拜天。明朝人由á于朝廷提倡，最为崇奉关羽，称为关帝ຓ。高夫人拜过天以后，又对着关帝牌位，燃烛焚香，虔诚礼拜，默求神佑，使闯王早ຉ建大业。老营将士自动地敲锣打鼓，燃放鞭炮，高呼万岁。
宋献策来到闯王老营献谶记的消息很快地传知了各处将士，到处一片欢腾，鸣放鞭炮，呼喊万岁。这一振奋人心的新闻也在民间迅速流传。虽然那ว些据守山寨的土豪乡绅们不肯相信，有些人半信半疑，但是广大饥民，特别是年轻人，都相信这台记句句皆真，认为“李继朱”是大命注定。从此，来投义军的百姓更加踊跃，成群结队，川流不息。
经过几次深谈之后，李自成明白宋献策对于天下形势比较熟悉，对于兵法、战阵以及近代名将如戚继光等人的练兵情况，知道得也较多。他虽然心中ณ不喜欢宋献策免不掉流露的江湖习气，但满意他是个ฐ难得的有用之才。
宋献策到军中的第三天，在二郎庙的闯王老营中ณ召开军事会议，除讨论各项ำ紧要的军事问题外，闯王当着大小将领ๆ拜宋献策为军师。闯王还趁机向将领ๆ们说明：目前各种官制尚未建立，没有适当职位给牛举人，但实际上是居于宾师地位。将领们都明白，牛金星将来必定是文臣之首。在这次大会上，闯王又一次对众将领重申军律和注意事项，亲自解说了人豫以来陆续宣告的各种政策，包括如何对待读书人和明朝官吏。对读书人，愿意归顺的给予优遇，量才任用；不愿归顺的也一概不杀，除非有较大民愤或甘作义军死敌。破城之后，抓到明朝现任官吏，除非民愤较大，也都不杀；如肯投降，照旧任职。当时地主阶级内部正在动荡和分化，举人、秀才之类的读书人和地方官吏的政治态度受到新形势的巨大冲击。李自成的各项政策有利于促使明朝政权的社会基础加速分化瓦解。一两ä年之后，明朝的君臣们更加明白和震惊：在众多起义将领中确只有李自成最为可怕。
闯王的大军一边继续在伏牛山中ณ攻破富裕ษ山寨，一边扩充人马和抓紧时间练兵，一边逐步北移。到了十二月初，闯王来到了伏牛山脉的北麓，攻破了一座大的山寨。这寨中ณ居住着戴、盛二姓，名叫戴盛寨。闯王将它改名得胜寨，驻扎他的老营。这时他已๐经有十几万人马，声名远扬，但是还不曾派兵去攻破附近的任何县城。河南巡抚李仙风因无力对付，只好佯装ณ不知。
一些原来散在别ี处的零星将士都找来了。郝摇旗也率领ๆ几百人马回来了。他在白河县同刘ถ宗敏失散，宗敏渡过汉水，而他没有机会过去，率领ๆ幸存的不到เ十名弟兄突围出来，辗转到เ了山阳和镇安两县之间，害了一场重病。在害病期间，他让手下人跟当地土寇合伙，以便不被乡勇消เ灭，但也做了些扰害百姓的事。病好以后，他不愿到商洛山中听刘ถ体纯和谷英指挥，所以继续留在山阳一带，等候闯王消息。由于他屡犯错误，又不肯及时回到เ商洛山中ณ，所以在闯王的老营中说他坏话的人多，替他说好话的少，甚至有人主张不要收留แ他。闯王严å厉地责备了他，也没有派他职务。不久，李自成到得胜寨扎下老营，一面大练兵，一面准备攻破洛阳。郝摇旗见大家忙得要死而他自己闲得要死，心情越发痛苦。他的祖宗几代都是替大户人家喂马的，他在少年时候也随着父亲给人家喂马，所以从祖宗以来在养马方แ面积累了许多好经验和医治骡、马病症的秘传单方แ。他因见李闯王的士兵迅速增加，战马的来路较难，驮运辎重的骡子也日见不足，就向闯王提出要求：让他专掌繁殖骡、马的事。闯王同意，给他调拨了几十匹口嫩的良种公马和关中大叫驴，以便事先养好，到春天开始繁殖。摇旗从山阳和镇安两ä县带来的新弟兄中有不少会烧炭的农民，起初为ฦ自己的营中人、畜需要，用花栎树和槲树的枝子烧了许多炭，敲着当当响，点着火旺，耐烧，灰少。李闯王路过牧马营中，看了这些木炭，称赞了他们。于是郝摇旗又自动请求，将得胜寨老营各部门所用的木炭都承担起来。
到了十二月中旬，李自成开始准备进攻洛阳及其附近的几座县城。一日，正在同牛金星、宋献策、刘ถ宗敏、高一功和李过等众将领ๆ商议军事，忽然有探事人从开封回来，除禀报了开封的一些情况外，还报告说杞县李公子被仇人陷害人狱，可能ม会定成死罪。自从宋献策来到军中以后，李自成和他的几位大将常听他谈到杞县李公子如何如何，大家自然对李信颇有好感，希望他日后也能前来共事。宋献策还把李信在今年春天所作的《劝赈歌》抄给自成，深为ฦ自成赞赏。现在听说李信人狱，将要判为死罪，大家都很关心。刘宗敏将桌子一拍，跳起来说：
“他妈的，他们要将李公子置于死地，咱们就杀了他们！破洛阳用不了多少人马。我们总是要到豫东去，不妨现在就派出两万人马，到豫东连破几个州县，顺便破开杞县，救出李公子。如他愿意共事，一起随闯王打天下，咱们欢迎！”
几个将领觉得刘ถ宗敏的话也有道理，但又怕打乱闯王目前的用兵方略，都望着闯王，等待闯王说话。李自成沉默片刻，望望宋献策，问：“军师的主ว张如何？”
献策说：“即令将李公子判成死罪，也不会很快处决。我们目前只可专心破洛阳，杀福王，然后再派大军东进，扫荡中原，乘机破开杞县，救出李公子。不知闯王以为如何？”
李自成点点头，同意军师的主张。他吩咐高一功，多派出几个人，去杞县和开封打探李信的情况，随时回来禀报。从此，在闯王老营中，除关心破洛阳的问题外，也常常议论从杞县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