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进入京畿必须翻越天堑关防,而天堑关防后面还有天然险阻通济渠,还有荥阳、虎牢、黑石等道道险隘,ไ义军联盟自己都杀不过去,更不要说手无寸铁的灾民了,而进入颍川郡,则要越过汴水、睢水、通济渠、涣水和蔡水五条水道,这对灾民来说,ไ同样是难于上青天。
灾民很可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千钧一发之ใ际,鲁西南义军联盟突然杀进了中原,摧毁了由地方官府和贵族官僚们联手设置的“牢笼”,给了灾民们一条逃生之路,但是,灾民很卑弱,很无力,鲁西南义军联盟成了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而鲁西南义军联盟根本就没有拯救灾民的实力,他们不得不尽快甩掉这个巨大的“包袱”,否则,他们必将被这个“包袱”活活压死。
众人表情凝重,各怀心思,对势力庞大的荥阳郑氏非常忌惮。西征如果继续下去,必然杀进荥阳,而郑氏本堂就在荥阳,这等于杀到เ这个山东五大豪门之一的家门口,荥阳郑氏不可能没有反应。荥阳郑氏的实力深不可测,ไ正处在成长初期的义แ军联盟难以望其项背,根本无力与其抗衡。
“河南人会不会与我们为敌？”袁安忧心忡忡地提出了一个让众人十分不安的问题。如果河南地方势力与官府合作,ไ与东都合作,与义军联盟为ฦ敌,则必然对联盟的西征造成重大阻碍。
甄宝车忐忑不安,其他人同样疑惑不解,都在揣测李风云的真正意图。
“甄帅是府兵出身,十几岁就从军上了战场,与北虏激战于边陲,战绩彪炳。若不是断了一条腿,ไ以甄帅之功劳,ไ如今也应该是一府统帅了。”李风云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从容说道,“某举荐甄帅为联盟选锋军统帅,联盟十个主ว力团,ไ便由甄帅统领,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义军拿下了济阳,开仓放粮,而粮食十分有限,于是义军遍告灾民,ไ粮食都给东都和官府抢去了,若想拯救自己,ไ拯救一家老小,唯有继续进攻,攻打京畿,掳掠大河和通济渠水道,为此,义军需要更多的军队,ไ需要更多的壮勇加入义军。成王败寇,ไ我们唯有赢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才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韦保峦为自己้弃守济阳、逃离济阴寻找脱罪的理由á。站在道义แ的立场上,他的理由可以接受,ไ但从律法上来说,他这个济阴郡守必须ี承担济阴失陷的罪责,妄图把责任全部推给叛贼绝无可能ม。
白发贼疯了,贼人都疯了,太愚蠢了,作茧自缚,自取灭亡。韦保峦听到เ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不论贼人开仓放粮的目的是什么,怜悯同情也好,博取仁义แ之名也好,收揽人心也好,都是极度不明智的举ะ措,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济阴库房里有多少粮食,韦保峦非常清楚。去年受洪灾影响,粮食严重欠收,根本满足不了东征所需,无奈只有调用库存,但这是以放弃救灾为代价,而放弃救灾直接导致灾民大量死亡,田地荒芜,官民矛盾激化,叛贼四起,ไ由此导致今年夏粮再次严重欠收,然而东征所需依旧需要保障,为ฦ此不得不倾库房之所有,所以就目前库房存粮来说,如果只供数万贼军食用,倒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如果拿来赈济灾民,ไ便是杯水车薪,ไ瞬间就没了。
东征陆路大军和水师会合后便要围攻高句丽京都平壤,那时粮草辎重若全部由陆路运送,路途太过遥远,不但军需数量得不到เ保证,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所以海路运输便成为ฦ重要补充,甚至直接决定了远征军能否在冬天到来之前攻陷平壤。
东征正如火如荼,随着战线拉长,ไ军需消เ耗越来越大,对粮草辎重的需求也越来越多,而东都的重任便是确保粮草辎重能ม够源源不断地运上战场,以满足东征需要,如此一来,大运河的畅通就至关重要。如果义军未能摧毁济阴防线,ไ被济阴、定陶、乘氏等河南重镇拖住了,那么便无法对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造成实质性威胁。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义军突破济阴防线后,济水河一线无险可守,义军可以直杀荥阳,直杀中原天堑防线,对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已经构成了严å重威胁,所以东都肯定要出兵,ไ要么直接进入济、菏一线攻打义แ军,要么陈重兵于天堑防线,在阻御义军攻击京畿的同时,加强大河和通济渠的戍卫力量。
这次他做为鲁西南义军联盟的一份子杀到了济阴腹地,实际上是站在了昔日盟友的对立面。考虑到未来的不确定性,考虑到自己้可能还需要这些盟友的帮助,孟海公最终决定见机行事,见风使舵,ไ做个风吹两ä边倒的墙头草,ไ两不得罪,哪边对自己有利ำ就靠向哪一边。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鲁西南义军联盟西进中原,摆明了就是烧杀掳掠,就是以劫掠所得来壮大自己。如此暴行,不但给地方官府以重创,同时也给地方贵族富豪以沉重打击,ไ而这种打击对地方贵族富豪来说,损失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他们赖以抗衡地方แ官府和关陇人的实力。关陇人一直想控制这一地区,ไ但在地方贵族富豪们的联手抵制下,地方官府处处受到เ掣肘。现在鲁西南义军联盟的攻击,ไ却拱手送给了关陇人打击这一地区庞大地方势力的绝佳机会。可以预见,ไ如果形势持续恶化,地方贵族富豪们将很快陷入官军和义军的前后夹击,虽不至于灰飞烟灭,但再无可能抗衡官府和关陇人,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河南的膏腴之ใ地,落入关陇人的囊中。
如此简单的事情,翟让、徐世鼽等地方贵族富豪为ฦ什么就看不到？为什么还寄希望于东都？寄希望于贵族官僚？寄希望于地方官府？去年水灾,贵族官僚们就置之ใ不理,今年旱灾,难道他们就会良心发现出手救援？去年东征还没有开始,政治斗争还没有白热化,贵族官僚们就已经拿灾患和无辜生命做“武器”了,而今年远征军正在战场上激战正酣,ไ盖世武功正在向皇帝和改革派招手,激进改革策略正在威胁贵族集团的既得利益,ไ政治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ไ试问,这一刻,贵族官僚们反而会改弦易辙,大发善心,积极赈灾？
李风云的质问正中徐世鼽的要害。去年水灾那么严重,受灾人口多达百万之ใ巨,但有几个地方官府开仓放粮了？有几个ฐ贵族官僚积极赈灾了？东都的中央官员、豪门世家当真不知道大河南北的严重灾情？但他们可曾为民请命？可曾为拯救灾民而奔走呐喊,ไ出钱出力？答案是否定的。
焦头烂额之ใ时,韦保峦接到เ了堂兄韦福嗣从东都传来的密信。
现任梁郡郡ຉ守是李丹。李丹是西魏八柱国之一李弼的孙子,而李弼来自辽东李氏。辽东李氏源自山东五大豪门之一的赵郡ຉ李氏,其始祖便是名垂青史的赵国名将李牧。赵郡李氏经过一千余年的发展,形成了六大房系,ไ其中辽东房便是其中之一。李弼一门权势显赫。李弼次子李晖迎娶的是北周王朝的奠基者宇文泰的女儿义安长公主。李弼的孙子李长雅,也就是李丹的哥哥,迎娶的是本朝先帝的女儿,今上的妹妹襄国公主ว。两个皇族都与李弼一门联姻,由á此可见李氏在关陇贵族集团中的显赫地位。
皇帝和改革派们在储君设置一事上百般拖延,其目的大家都清楚,心照不宣而已。现在齐王杨喃在关中和陇西两ä大政治集团的支持下,巧ู妙利用了东征之契机,向皇帝和改革派们发动了“攻击”,这让皇帝和改革派们非常被动。其他政治集团的心态很一致,我得不到东西,ไ你也休想得到เ,你想让齐王杨喃坐上太子之位,我就偏偏把他拉下来,而且有绝对的把握把他拉下来,因为皇帝和改革派们根本就不想在这个ฐ时候设立太子、确立储君。
东征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增加皇帝ຓ和中央的权威แ,ไ以此来加快改革的推进速度,这体现了皇帝和改革派们为了改革而一往无前的勇气,虽千万人吾往矣,一切都是为了改革,而拖延储君的设立同样是为了改革,所以此刻设立储君虽然是必要而紧迫的,且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á,齐王杨喃就是不二人选,但在改革至上的大前提下,皇帝和改革派们必须ี阻扰储君的设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看大河南北连续受灾的情况就知道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千万不要指望皇帝,更不要寄希望于地方官府,至于那些用来救灾用的官仓、义仓,现在性质也变了,变成皇帝和地方官员的私库了,所以现在徐州的平民百姓、商贾富豪、贵族官僚,都在竭尽全力做好“自保”工作,比如平民就积极耕种以提高产量,多存一些余粮,商贾富豪、贵族官僚则想方设法多囤粮食,但有粮食还不行,还不安全,还要防备盗贼劫掠,ไ因此要花大力气修筑一些防御设施,把家园打造成坚固的堡垒。所以现在乡团、宗团都在家里忙得团团转,ไ根本没时间去打仗,去剿贼。
梁德重揣测不到崔德本的真实想法,但想不到也就不想了,抱着“明哲保身”的念头,梁德重也开始摆困难,言下之意,我手上就这么点人马,戍卫淮河、运河都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北上剿贼？还是你带着由á乡团宗团组建的地方军去吧,ไ如果兵器不够,我可以支援一些。
中土分裂时期,大大小小的王国不论实施ๅ何种政治制度,ไ在其光鲜的表层里,包裹的核心都是门阀士族政治,掌握权柄的都是世代传承的大贵族,或者以军功崛起的新兴贵族,低等贵族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权力高层。统一后,中土进入新时代,政治制度当然要适应统一后的新时代,唯有如此才能ม维护统一和走向繁荣,所以改革是大势所趋,ไ是人心所向,是历史的必然,不可阻挡。但统一后掌握权柄的依旧ງ是那些大贵族,ไ他们首先要维护自身利益,ไ而要维护自身利益,首先就必须确保中土的和平统一,ไ唯有和平统一的大环境,才能ม进一步推动豪门世家的发展壮大。这两者相辅相成,ไ但在利益诉求上却存在着激烈冲突。
在这一点上,ไ段文操的想法与崔德本如出一辙。段文操在书信中向崔德本请求援助,而在求援的背后,清晰地表露出他对齐鲁义军的姑息态度,其迁就、纵容,甚至是毫无原则的宽容心理,让崔德本看到了北海ร段氏在“大旗”段文振倒掉之后,其对改革立场的悄然变化。
皇帝不缺人,ไ缺的是信任的人,是志同道合的人,是绝对忠诚于他并拥有庞大实力的人,是在各自政治集团中ณ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人,而这样的人,ไ在中土太少太少了。
之ใ前西征吐谷浑,皇帝便是利ำ用自己所信任的中枢核心成员统率军队,元寿、杨雄和段文振都是西征大军的各路统帅之一,结果西征取得了胜利ำ。这一次,皇帝如法炮制,让中ณ枢宰执出任军队统帅,确保自己้的意志和命令得到坚决的贯彻执行,但老天似乎ๆ不愿意眷顾皇帝,四个月内让皇帝失去了五位最为信任的部下,ไ这不仅仅打击了皇帝,打击了远征军的士气,更要命的是,它导致皇帝无法如臂指使地指挥军队,无法保证军队能够始终如一地坚决执行他的命令,ไ一旦皇帝的意志和命令得不到坚决的贯彻和执行,其后果不言而喻。
警讯再至。贼军突然杀进彭城郡，攻陷了谷庭城，如今正在猛攻方แ与县城。
“白发贼狡猾奸诈，一旦给他抓住机会攻陷了邹城和平阳，包围了瑕丘，则鲁郡形势必将颠覆，后果不堪设想。”孔仲卿亦是惶惶不安，谨慎建议道，“使君，是否即刻向东都告急，向东莱樵公周法尚求援，向彭城崔德本和梁德重求助？”
李风云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看到徐师仁气得面红耳赤，睚眦欲裂，就差没有拔刀相向了，估计他需要自己的支持了，于是果断喝止了大家的争吵。
徐师仁被一帮昔日称兄道弟的兄弟逼得造反了，本来就一肚子怨气，看透了这些唯利ำ是图阴险狡诈的家伙，早存了追随李风云的心思。李风云不仅实力强，为人也然诺仗义，再加上他身份神秘，将来或许就有什么惊天变故，退一步说，就算李风云出身贫贱，但凭着李风云的文武干略，闯出名堂的机率远远大于韩进洛等一帮草寇，所以徐师仁认定跟着李风云混不会吃亏。只是齐人固有的狭隘地域观让徐师仁从心理上还是无法“割舍”这帮兄弟，总认为关键时刻๑齐人还是会抱成一团。哪料é到今日之ใ事给了徐师仁一记“闷棍”，打得他头晕眼花，金星乱冒，肺都气炸了。人家李风云还没有说话，楚人还没有反对，自家“兄弟”就先反对了，这都什么事？
至此，西征中ณ原的发展战略得到了各路豪帅和众多将领们的一致认同，尤其五位豪帅，更是当众表态，坚决支持李风云的西征策略๓。
李风云抓住了战略上的主动权，可进可退，这就迫使段文操为了确保自己手上的主动权，就不得不默契“配合”。两ä个人各取所需，各自达到目的。等到东征结束，在国内战场上，发展起来的义军面对卫府军的猛烈攻击，不得不大踏步后退。同理，在政治上，本来就处于守势的山东人，面对咄咄逼人的政治对手，为了确保自己的既得利益，为了确保本土势力不会遭到沉重打击，必然要展开凌厉反击，而反击的最佳手段，就是利ำ用已๐经发展到一定规模的起义军在战场上阻挡卫府军的攻击，继而赢得与政治对手讨价还价的重要砝码。
韩曜率军坚守鲁郡，在保护蒙山的同时，竭尽全力与段文操周旋，确保蒙山与西征三路大军始终保持密切联系，确保西征军的伤病人员和战利品能够安全抵达蒙山。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中ณ路军正面攻击，在攻城拔寨的同时，承担吸引和牵制官军主力的重任，给南北两路军队创造更好的攻击条件。
卫队正轰然应诺，战马腾空而起，如箭射出。“杀！”五十骑士纵声狂呼，打马如飞，锋矢列阵，马槊高举，迎着义แ军呼啸杀去。
段文操的卫队正着急了，冲着段文操深施一礼，恳请段文操即刻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