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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十一刀

攻城之前,李风云召来杜伏威,命令他带着几个小兄弟翻山越岭赶往阳关北面,与孟让取得联系,相约共击阳关。

这时先期赶至巨平、梁父一线打探军情的斥候禀报李风云,看到有一支官军向曲阜方向急行而去。这说明吕明星和郭明在泗水一线发动的攻击起到了作用,段文操果然向张须陀求援了,而张须陀也匆忙南下支援了。

李风云又急书๰颛臾将军府,向长史韩曜详细说明自己的决策,并请他马上调一个团的兵力镇戍卞城,并请他密切注意琅琊郡首府临沂和费城方แ向的动静,一旦ຆ琅琊鹰扬府出动,则倾尽全力死守南武城防线。

李风云仔细权衡利弊后,当即决定北上接应。

他根本不了解对手,却拿着一把刀,怒气冲天地杀了过来,不过他还是保留了一份警觉,考虑到地形险峻,道路狭窄,容易中伏,他命令四个ฐ团分作三队,一个团在前面开道,自己率两ä个团居中,拖在后面的一个团则做紧急支援之准备。

段文操不以为然,他既ຂ没有看到这伙贼人,这伙贼人亦没有给鲁๥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双方还没有发生直接冲突,这种情况下叫段文操如何去重视对方,显然不现实。然而,他很快就领教了徐州贼的厉害,这伙贼人不声不响就出现在他的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让他血流如注。

杜伏威แ是孟让的小老乡๥,当年孟让在章丘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杜伏威还是一个小羊倌。两人本没有发生交集的可能,但命运就是这样的神奇,就在孟让率军第一次攻打章丘的时候,杜伏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孟让已经家破人亡,杜伏威亦是孤苦伶仃,两个章丘人同病相怜,不知不觉便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亲近。

孟让今年四十岁,齐郡章丘人,官宦子弟,年轻时也曾有理想有抱负,但在关陇人遏制ๆ和打击山东人的大背景下,像他这种普通官宦子弟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不论是从军还是混官场,都只能在最底层打拼。既然仕途上难有发展,那就求财吧,做个土财主享受人生也不错。孟让发财了,但也被关陇籍的地方官员盯上了,可惜孟让恨透了关陇人,他宁愿散尽家财,也不愿意便宜了关陇人。民不与官斗,与官斗的下场很悲惨。孟让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誓死不回头,结果可想而知,官府随便诬陷个罪名就让他家破人亡了。孟让四处逃亡,杀人越货,渐渐在济水两ä岸闯出了恶名,身边也慢慢聚集了一帮亡命之徒。王薄举旗造反,他第一个响应,率军三次攻打章丘,发誓要报仇雪恨,但章丘三次都因为郡丞张须陀的及时救援而安然无恙。

“还有一个重点。”杨潜忽然插话道,“徐州贼劫掠重兵后,最快捷最安全的逃窜路线是渡淮南下,而横跨彭城北逃蒙山,则是最困难、最危险的选择,但徐州贼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逃亡线路,而且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成功了。这是董将军的耻辱,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东都会追究他的罪责,董将军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只是,董将军为何会马失前蹄?董将军这一马失前蹄,他个人的确受伤不小,但受伤害最大的却是齐鲁。齐鲁受到เ了伤害,局势不断恶化,必然会影响到东征。”

“事关重大,段使君不会听信谣言,以讹传讹。”张须陀说道。

周法尚乃ี中土名将,卫府老帅,江左ุ大权贵,勇略过人,功勋卓著,为ฦ两代皇帝所信任,因为东征需要,皇帝特意将其从西北调至水军出任副总管,并主掌右候卫府,在全权负责齐鲁๥地区镇戍重任的同时,更好地进行东征的前期准备工作。大凡武将到了周法尚这种高度,行事风格都很霸道,说一不二,不容置疑,而东征是当前中土的头等大事,凡与东征有关的事务,上至中央下至地方都要优先处置,当军事需要与地方แ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身兼两职权重一时的周法尚理所当然直接干涉地方行政事务,甚至直接命令地方官府,威แ胁地方官员,由此军方แ和地方官府之间,必然会产生激烈矛盾。齐鲁诸郡对周法尚的粗暴作风非常不满,但皇帝ຓ信任他,支持他,诸军行政官长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强行忍耐。

同一时间,李风云率义军主力北上之后,韩寿、张翔奉命镇戍此城,戒备森严,不论是猎户还是商贾,一律禁止出入,这个异常情况也很快反映到了费城。费城马上派人进山探查,结果发现南武城果真被一支鹰扬府军队占据了。

李风云沉吟少许,问道,“从时间上来推算,你估计杜伏威是否已经返回军中ณ?”

辅公祏匆匆而来,不顾ุ风云卫的阻挡,一定要面见李风云。

段文操采纳了段纶的建议,当即急书彭城董纯,一边向其表达感谢之意,一边建议双方แ联手剿贼,同时也把鲁郡ຉ当前困境如实相告,希望彭城方面在剿贼一事上能给予有力支援,以缓解鲁郡之危急。言下之意,你军队不能ม越境,难道贼就不剿了?做事和做人一样,要灵活变通,不要太刻板,更不要死抱着律法军纪不放,为达目的,要无所不用其极嘛。

至于徐州贼入鲁,段纶认为ฦ未必出自董纯的本意。徐州ะ有贼,董纯却未能在自己的镇戍区内围剿贼人,反而让贼人逃进了齐鲁地区。徐州ะ军队不能越境追杀,董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人逃之夭夭,这对他而言不仅是个耻辱,亦是重大失职,无法向东都交待。另外段纶刚从东都过来,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董纯目前的不利处境,所以段纶推断,东都肯定有人会借此机会向董纯发难,即便不能将其赶出军队,也要给陇西贵族集团找点麻烦。

当时段文操是卫府武贲郎๰将,兄弟两人同在军中为高官,这也算忌讳之事,遂遭到关陇人的“攻击”。皇帝ຓ于是把段文操调离了军队,让他去督秘书省学士。学士皆为ฦ儒雅之人,段文操一个ฐ粗鄙武夫,哪能胜任?结果矛盾激化,段文操愤怒之下鞭打学士,遭御史弹劾。皇帝无奈,只好将其外放地方แ,到鲁郡做了太守,其背后的意思是想利用他的齐鲁人身份和段氏在齐鲁的威望,缓和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帮助中央在齐鲁地区推进改革,贯彻实施改革措施。

对于齐郡发生的这场由á齐人主导的叛乱,齐鲁地区乃至整个山东的贵族都很关注。段文操做为邻郡太守,尤其关心。

梁德重本来面含微笑,洗耳恭听,听到เ这话却霎时失态,不但笑容凝固,眼里更掠过一丝惊疑ທ。崔德本,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借砀山贼祸乱徐州之ใ际,向东都要统兵权,你目的何在?置卫府和某于何地?你到底是想独吞剿贼之功,还是另有图谋?

梁德重也不避讳,开门见山,“此计若行,还需崔郡丞鼎力相助,不知崔郡ຉ丞有何要求?”

“蒙山够大,但颛๧臾的粮食有限,养活不了那ว么多军队。”李风云冷笑道,“某自己都吃不饱了,岂肯让王薄和孟让前来争食?再说,两支义军会合,目标大,影响大,官军正好可以集中ณ力量四面围剿,而义军内部则因为粮食短缺等各种原因必然会产生矛盾和冲突。可以想像,义军的败亡不过是旦ຆ夕之事。”

李风云简略解释了一下缘由,至于他从何得知王薄和孟让的讯息,他没有说,袁安也没有问,类似情况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思路明确了,事情就好办了。李风云微笑点头,“我们的运气一直很好,但上苍的眷顾是有限的,老天爷不可能一直照拂我们,我们必须尽快长大,自力更生。当前,我们很孱弱,尚没有力气攻城拔寨,亦没有实力与卫府鹰扬正面作战,所以我们需要找一块地方,先让自己长大。我们之所以到齐鲁来,目标就是蒙山,在这个目标没有实现之前๩,不要让任何事情干扰我们。”

“即刻挺进蒙山。”韩曜说话了。

董纯愤怒、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黯然长叹。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要说他自己้不相信,他的政敌亦不相信,东都和皇帝就更不相信了,他们会认为ฦ这是董纯的故意所为,带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或许董纯自认为此事是他的耻辱,奇耻大辱,在付出惨痛代价后还是让叛贼逃之夭夭了,但真相一旦放在某个特定的大背景下,与复杂的政治、利益相关联,那么真相就会有无数种解读,而每一种解读,距离真正的真相都越来越远。

就在这天夜里,董纯在符离县境内,接到了董浚传来的密件。董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谯郡郡守把叛贼当作了鹰扬卫,彭城卫府和郡府也把叛贼当作了鹰扬卫,结果叛贼高奏凯歌,有惊无险的越过了彭城,逃之夭夭了。

董浚在等着看戏,你韦云越越是演得逼真,事后罪责就越大,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祸。董浚优哉游哉,彭城郡丞崔德本却急了。

李风云也考虑到了将士们穿鹰扬戎装所起到的欺骗作用,但这个作用只是暂时的,你挥军一打,即便你是真鹰扬,那也是造反,也๣是敌人,彭城马上就会作出激烈反应。

郡守到了永城,眼前๩还是浓烟滚滚,大火冲天,从大渠、码头到城池,全都陷在火海里。本来很繁华的地方,在短短时间内惨遭两场劫难,转眼变成一堆废墟了。

几千贼人?永城再次失陷?津口码头再次被毁?航道再次中断ษ?郡守惊呆了,如遭雷击般浑身颤栗,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贼人不是被董纯包围在西面的淝水一带吗?怎么เ会出现在永城?难道贼人长翅膀飞出了包围圈?

李风云笑容更甚,目露不屑之色,似乎料定韩曜有如此反应,遂打算“拉线收鱼”了。韩曜看到那熟悉的笑容,不禁背心发凉,有毛骨悚然之感,心念电闪间,突然改口道,“某最多出一个团。”

韩曜正在六神๰无主ว心乱如麻之刻,李风云微微一笑,又说话了,“谯公决意不出一兵一卒了?”

东征在即,东都下达给各地的备战任务临近期限,未能如期完成任务者,必遭严惩,所以如今东都和地方แ、官府和平民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大河南北暴乱之ใ事此起彼伏。而很多地方官府遂以此为借口,蓄意拖延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备战任务。一些遭受了灾患的地方官府迫于东都的重压,无奈之下甚至故意激起民变,故意混乱地方局势,以便给自己脱罪寻找恰当的理由á。

董纯震惊了。

山冈宽仅百余步,一个冲锋就能杀过去。费淮毫不犹豫,断然下令,冲!以最快速度冲过去。如果这就是所谓的陷阱,那ว山冈之后必有大量叛贼,可大开杀戒。

费淮思考对策,任由水猴贼首和那帮乌合之众在山冈上肆意辱骂。鹰扬卫停止不前,贼人似乎有些着急了,竟做出一些非常举动,在山冈上或躺倒睡觉,或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赌博,完全无视冈下的鹰扬卫正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们。

偏偏李风云这时候又问了一句,“谁主攻?此仗如果谯军主ว攻,自当由á谯公指挥,某与陈司马及苍头军都遵从谯公命令,坚决配合谯军展开攻击。反之……”李风云拖长了声调,慢条斯理地说道,“若由我苍头军主攻……”

李风云面含浅笑,不置一词。

事后大家经过口口相传,才知道功劳都是白发帅的。他乔装打扮,深入虎穴,单枪匹马宰杀了两个校尉,擒获了一个ฐ鹰击郎将,导致护船鹰扬卫群龙无首,陷入混乱ກ,随后白发帅以那鹰击郎将的性命为要挟,又迫使其手下军官不得不下令投降,由á此义军才兵不血刃劫掠了整整一个船队。

此仗缴获巨大,而且是义军急需的武器。武器是义军生存的保障,有了武器,义แ军实力骤然暴涨๲,将士们的信心和士气亦骤然暴涨,而随之暴涨的还有白发帅李风云的威望。

陈瑞摇摇头,戏谑道,“以韩明府的霸扈,岂容他人置疑甚至推翻他的谋划?只是这次他的脸丢大了,估计夏亭被毁、永城惨遭洗劫、运河航道中断的消เ息已传至宋城,韩明府那张脸຀估计已经变绿了。”

陈瑞暗叫惭愧,还是你阴毒,拿钱诱惑人,骗人造反,怪不得你对义军扩展胸有成竹,原来伏笔都埋在这里。以你之计,义军攻城拨寨,烧杀掳掠,然后把缴获所得统统分了,仁义有了,名声有了,而无数平民却坠入了你的“陷阱”,最终不得不走上造反之路。狠,你够狠的,不佩服不行。

李风云不待其说话,便厉声说道,“谋大事的者,不要拘泥小节,更不要吝啬小气。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上哪有这等便宜的事?”

军政本来就各自,互不来往,而鹰扬郎将费淮是正五品,永城属中等级别的县,县令是正六品,品秩上就整整差了两级,是以永城鹰扬府根本无视县府的存在。诸如剿贼事宜,那也是先报于谯郡郡府,再由谯郡郡ຉ府告之永城县府。此次夏亭剧变,鹰扬府出动军队,源自驻守夏亭的鹰扬卫报警求援,至于鹰扬府如何剿贼,剿贼进度如何,鹰扬府绝对不会通报于县府。

永城高度戒备,县府动员了全城青壮巡值守夜,以防不测。韩曜大名鼎鼎,永城上上下下没有不认识他的,但守城小卒就是不敢开门。县令、县尉闻讯,匆忙赶至城门处,询问缘由á。

李风云此言一出,韩曜大感惊讶。李风云的表态太出乎他的意外了,其意思很直白,我既然用你,当然就信任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反过来,你也๣要给我以信任,不要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风云绝非寻常人,有传言说,此贼之所以从边陲押送东都,是出自当朝大权贵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授意。一个被宇文述所关注的贼,又岂能是个普通的贼?韩曜心念电转,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白马苍头的消เ息迅速过了一遍,果断得出了不要轻易招惹此贼的结论,在没有摸清李风云的底细之ใ前,决不能与其发生冲突,以免遭遇不测。

陈三先生想到之ใ前李风云曾说过,让自己带两火兄弟回张飞寨,也就是说,李风云把他排除在接下来的重要战斗中ณ,为此他深感不安,因为这必将影响到他在义军中的地位和权威。

众皆不语,但脸上的表情均清晰暴露出了各人的心思。

然后亲自率两火轻骑,前往接应罗士信。

亥时两刻,孟让攻占阳关。

亥时正,李风云率军杀到阳关城下,与孟让胜利会师。

同一时间,秦琼率军飞奔巨平,在历城和临邑两个ฐ乡团会合后,马不停蹄,连夜赶赴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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