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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疯狂的车夫

“义军义军,何谓义?便是行仁义之事,以赢得黎民百姓的拥戴。”韩曜说起了大道理,试图在道义上占据制ๆ高点,说服李风云和一群义แ军首领ๆ。

此刻的他,从内心深处还是拒绝做贼,反对造反,即便李风云和陈瑞把他逼上了绝路,但他依旧ງ存有幻想,抱有侥幸。他梦想着获得朝廷的“招安”,虽然“招安”的难度非常大,且后果难料,但这是他唯一的“重生”机会,为此,他不想在做贼造反的时候,穷凶极恶,犯下滔天罪行,以至于天怒人怨,断绝了“招安”之路。

现在,韩曜造反还有一线生机,不造反,等于束手就缚,任人宰割,所以韩曜没有选择了。

韩曜和他们不一样,即便受夏亭一案的牵连罢官坐牢甚至流放戍边,但罪不至死,只要活着,只要还有回家的一天,他就能东山再起,而他的家人家族乃至兄弟朋友门生故旧也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他们还是和过去一样过着正常人的日子。相反,如果韩曜造反,韩曜死定了,与韩曜有牵连的人也๣死定了,这个代价韩曜不能ม接受。

“现在回芒砀山,就是等死。”

虽然大家对造反的恶劣后果有所准备,但毕竟都是小贼出身,或眼界不高,或缺乏军事常识,或讯息闭塞所知有限,对造反后果的严重程度估计不足。李风云与众不同,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他在造反之初却只捡好听的说,故意哄骗大家。如今义军把夏亭烧了,把运河航道也给中断了,还杀了两百名鹰扬卫,造反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大家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这时候李风云才有限度地透漏了一些义军所面临的生存危机,而这些危机任意一个ฐ都足以让义军全军覆没,大家一起死光光。

步兵校尉刘景带着一团卫士“跑”在最前面,他不敢诅咒自己้的上官,只能把一腔怨气发泄在贼寇身上,诅咒万恶的贼人。诅咒归诅咒,现实还得正视。刘景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中间还有妻妾,有兄弟姊妹,还有一帮跟着自己混生活的“小弟”,再说这些年靠着通济渠也发了财,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岂敢不谨慎?既然谨慎,当然知道以现在卫士们的状况,假如与贼人迎头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费淮那个该死的鲜卑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子,在夏亭的废墟里上尚没有停留一刻时间,便又下令出发了。有这样亡命狂奔追杀贼寇的吗?就不能体恤一下可怜的又累又饿的卫士们?以这样的状态,即便追上了贼寇,又哪来的力气去杀贼?

混乱中,一队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夏亭城外,他们身穿白衣,面蒙白巾๢,手拿刀枪棍棒,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城内。

渠道上运载巨木的船队已被滚滚烈焰所吞噬,火借风势,呼啸肆虐,而周边船只因为渠道狭窄紧紧ู相连,根本来不及逃离,瞬间便被卷进了大火。大火越烧越旺,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估计片刻之后将冲上两岸大堤,危及到整个夏亭的安全。

李风云讲完内幕后稍停了片刻,等待大家“消化吸收”,稳定情绪。接着他把韩相国的计策拿了出来,并详陈利弊,当然,“利”都给韩相国占了,而“弊”则由义军承担。

韩寿、岳高、郭明则ท非常震惊。他们以为此次韩相国之所以下如此大的力气,甚至组建一支军队,不过想在通济渠上干一票“大买຀卖”,哪里会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惊人的内幕。造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即便现在有了军队,但一百多人的小军队,还不够鹰扬府一口吃的,这也敢造反?

两ä队为旅,每旅一百人。旅设旅帅。

军队编制仿照官军的建制,其中“火”为最基础建制,十人为一火,火设火长。

“吕明星不会接受你的计策。”陈三先生说道,“某的计策他同样不予接受,这也是某早早来此等候你的原因。”

如此凶徒,陈三先生不敢与其抗衡,尤其运载重兵的船队正在进入通济渠的关键时刻,他更没有必要与此等凶徒行意气之争。而吕明星显然也๣不是李风云的对手,两虎相争,受伤的必定是吕明星,这一点陈三先生心知肚明。

“大约八十里。”徐十三语气冷淡,言简意赅。

李风云手拿长刀,望着站在身边的一位中年人,低声问道。

“俺认识韩明府甚久,此人豪爽大方,乐善好施,颇有贤名……”

“他要置你于死地,为甚?”李风云也反问道,“如果他一定要杀你,就算你不去造反,他还会想别的办法杀你。”

“杨玄感……”李风云神色微变,眼里掠过一丝惊色。

李风云微微颔首,不经意地问道,“他的恩主是谁?为何不庇护于他?难道亦遭人排挤而权势不再?”

很简单,这事一旦捅开,十二娘子的“自由”也๣就失去了,她将被变相的“禁锢”,崔氏决不敢再放任她了,再由着她的性子随她去“闯祸”了;而崔九等家将护卫僮仆,们肯定要受到严惩,他们未来的命运将非常凄惨;东郡的当权权贵们必定要承担所有责任,成为这次恶件的直接“牺牲品”。既然大家为了自己้的利ำ益都在竭力隐瞒真相,那么做为ฦ“真相”当事人之ใ一的徐世勣回到白马,当然有惊无险了。

徐世勣忙不迭地的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隐瞒,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告之。他在向十二娘子述说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对白发刑徒李风云也是愈发的敬佩。

崔氏以营商为ฦ耻,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通过“代理人”来赚取巨额๩财富,而徐盖亦不敢以此来炫耀,以免一夜醒来一无所有。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保守这个ฐ秘密既是维护崔氏脸面的需要,也是防止徐氏借崔氏之名号为非作歹,同时也是对徐氏的一种保护。徐氏财富再多,终究还是一个商贾,一个贱民,自保能ม力极差,经不起大风大浪,一旦被崔氏的政治对手所打击,旦夕间便灰飞烟灭。

然而,徐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却真的发生了。崔氏主动找上了徐氏,仿若送财童子从天而降,然后徐氏便在航运业上迅猛发展,数年后便成为ฦ山东地区航运业的第一巨贾。徐氏梦想成真,但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却与日俱增,让徐氏在享受财富的同时,也对不确定的未来忧心忡忡。这世上从没有送财童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慈善。徐氏或许就是羊圈里的一只羊,而牧者便是崔氏。羊养肥了,牧者便要剪ຘ羊毛,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但羊终究有老的一天,而牧者也终有一天要吃掉那只羊。这便是徐氏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徐氏在堆积成山的财富中饱受着死亡的煎熬。

人群密集,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声浪阵阵,不喊根本听不到เ。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等他再回头望向前方,便看到一队白衣侍从急行而来,一边竭力推挤人群扩大通道,一边团团围住槛车,紧盯车内白发刑é徒,横刀齐举,如临大敌,唯恐有所闪失。一个青衣胥吏气喘吁吁而来,手指几名侍从,又指指槛车内的白发刑徒,示ิ意他们检查一下刑é具。几名侍从把手伸进车内,拽了拽手镣脚镣,看见刑é具不但牢牢系在刑徒身上,其中一端还捆在了槛车顶部ຖ的栅栏上,十分牢靠坚固。

“阿兄打算何时动身?”徐世勣看看天色,问道。

但徐世勣不敢把此策告诉翟让。倒不是因为此事可能会折了翟让的面子,害了翟让的威信,而是因为此策必然让翟让和东郡郡守反目成仇,必然会摧毁翟让仅存的一点希๶望,必然要把翟让逼到绝路上,试想翟让怎么เ可能同意?他不但不同意,还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你为何畏惧?”

翟让的口气有些不容置疑,而且隐含怒气。的确,那是怒气,一腔无法发泄的怒气。白马劫狱从开始之初就失控,而始作俑者就是徐世勣。徐世勣先是担心内部的叛徒而擅自改变了计划,其后又为了“报复”那ว位御史而把李风云“拉”了进来。正是因为李风云的介入,导致劫狱计划完全偏离了翟让和徐世勣所预定的轨道,完全被李风云的暴戾和血腥所主导,结果人是逃出来了,却捅出了天大的篓子,甚至在监察御史之外,还结下了一个ฐ天大的仇敌博陵崔氏。

李风云望着白马山,凝神沉思。

白衣女子骤然紧张。翟、单、徐三人高举盾牌。崔九和他的亲卫们神情严å峻,一个个在愤怒和憋屈中ณ倍感煎熬。今日崔氏受尽屈辱,先是女主人被恶贼挟持,其后在城外又连遭暴徒劫杀,崔氏权威被卑贱之徒们一次次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无奈恶贼太厉害,女主人的性命又被其牢牢掌控,大家的性命均被其攥在手心里,假若与其对抗,后果是毁灭性的。

李风云夷然不惧。人质在他手上,他怕啥?马鞭高举,凌空抽动,厉啸声中ณ,健马连声痛嘶๰,奔行的速度骤然加快。

樊笼是冲出来了,更大的危机也就来临了。城内地形狭窄,大家面对面,各方势力迫于崔氏的权势只能让步和妥协,不敢与其公然对抗,但到了城外,在漆黑的夜里,大家就没有顾忌了,各显神๰通,无所不用其极。这一点李风云已经想到了,崔九也想到了,翟、单、徐虽然有所估猜但因为过于迷信崔氏的权势,对此估计不足。

老者犹豫了。这几个ฐ贼太凶恶,假若逼急了,真的玉石俱焚,小娘子香消玉殒,那自己可就万死莫赎其罪了。

老者嘴里噙着刀刃,肝胆俱裂,却坚持不动半步。

“阿兄,不可,不可,这是十二娘子,这是……”徐世勣似乎害怕什么เ,话到嘴边却是咽了回去,根本没有具体透露的意思。

喊声未止,白发刑徒的身形却已经到了白色身影的近前,长刀凌空而起,刀尖穿透了白纱,静止于咽喉之ใ上。

单雄信跳起来一把抓住了绳子的末端。

大火越来越近。

“为甚?”黄君汉微笑问道。

“你的推断从何而来?”黄君汉问道。

新来的囚犯入了监,而原先押送囚犯的卫士则守在了监外,与囚犯不过一墙之隔。两队鹰扬府卫士也没有离开,一队守在监狱里面,一队巡戈在监狱外面,可谓戒备森严。

黄君汉“领会”得很好,他抢在郡尉和监察御史的前面赶到了白马大狱,“配合”监狱官员指挥狱卒腾出了三间牢房,其中一间与囚禁翟让的牢房正好相邻。

“阿兄笑话了。”徐世勣率先走到船舷边上,准备缘绳梯而下。

“阿兄,会不会是反间计?这些劫囚贼不过是工具而已,目的就是欺骗白发刑徒,让他背叛自己的主ว子。”徐世勣继续猜测,意犹未尽。

“直娘贼……”威猛汉子浓眉紧皱,恨恨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冲着一干“闲人”挥了挥手,“快找条小船,俺要去会徐大郎。”

这一嗓子叫得厉害,不但一群“闲人”齐齐举ะ目望向河面,就连周边很多忙碌的人也停下了手上的活,一边向河面寻找“徐大郎”,一边互相叫唤,“少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