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还是挨人欺负。他个儿头太小了，还是坐第排。“小瘌疤”保连和进财马锁都比他高头。因为他们“发生”方言：发育了。人发生了个子才长得快，还长肌肉，劲大。上次和他们在厕所里小便，比赛谁尿得高，存扣尿得又细又急，差点儿越过碎砖墙尿到女生那边去，正得意呢，保连冒出句：尿得高有什么เ用，还是个ฐ肉雀子。这话很伤存扣自尊心：他们都长毛了。保连还把头发留长了，遮住那ว两个ฐ亮瘌疤，没事用个小铁夹在唇上边夹呀夹的，像个大人神气活现的。以前在晒场上摔跤玩儿存扣至少跟他们打个ฐ平手，现在被他们撂个跟头，力大得唬人，日了鬼似的。存扣就怪自己咋还不赶快发生呢，发生了就长毛了，就长个子了，就长肌肉了，也长胡子了，就不怕他们了。他经常睡觉时关紧房门，在电灯下面仔细观察雀子，指望在上面发现什么苗头来，可是没有，还是白生生的像个蚕卧在那ว里。他听说男娃儿经常刮胡子越刮越长，就用哥的刮胡刀在光溜溜的嘴巴上刮呀刮ุ呀，指望把那些若有若无的细汗毛刮掉会长黑的，但是没有用，倒是平白在嘴唇上留下几个血口子。他真是沮丧极了。
但是让存扣感到安慰的是班主任对他可好。班主任是个女的，叫张海ร珍，扬州知青，教英语课。上第节课时，她自我介绍说她二十二岁，存扣就琢磨：才比我大九岁，倘不是教师，可以喊“姐姐”的，我们班上王保京的姐姐大他二十岁哩。张老师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脸虽然不太白，还有几粒雀斑，但决不难看。她没有辫子，剪ຘ着齐耳短发，加上她身上总是穿着清爽整洁的衣裳，无论在哪儿，人都可眼看出她准是城里来的。女生都说张老师穿衣裳抱身。存扣不晓得“抱身”是什么意思，可能是讲她衣服做得正好，把身材正好显出来了。不像乡下人阔袍大裤的多，在后面不看头发有时都不认得男女。张老师胸部ຖ有点凸，看就知道那里有两个奶子，腰这儿就小小的像个孩子，到屁股这边又圆鼓起来了，走路时还看见屁股蛋儿两ä边动呀动的。同学们都不怕她，反而爱亲近她，甚至放学了还有到她宿舍里去玩的。兴许是因为她从不打骂学生，兴许是她总喜欢笑，有时心里难过了还当着大家面哭过鼻子，真像姐姐哩。张老师上第课时讲b，带大家读字母，当念到b时，全班忽然哑了。她愣，又字正腔圆地叫了声“b”，班上顿时“轰”地大笑起来，放肆的男生笑得眼泪水滴滴的，女生羞红个脸把头埋在桌子下“哧哧”地笑。笑得张老师云里雾里的，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大家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扑哧”笑了，说：“噢，你们想到外行上去了。”脸上就有些羞红，“但，这个字母就是这样读的！”她对大家认真地说。
同学们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张老师，而存扣对她有种更深厚的爱戴，因为她是那么晓得保护个孩子的自尊心。次存扣受了凉，唇上起了个疱疱，溃疡后结了疤，蚕豆瓣大小，进财他们就说这像日本鬼子的仁丹ล胡子，哄起全班男生齐喊：“存扣，太君！存扣，太君！”存扣又羞又急，用手蒙住那疤“呜呜”直哭。有女生跑去告诉张老师，张老师正在择韭菜，手没洗就急急赶来了，气咻咻地，涨红个脸，狠狠地说了那几个起哄的同学。存扣见张老师帮他了，想起平时所受的欺负，更是大放哀声，哭得伤心伤意的。张老师就从裤袋里掏出花手绢给他揩脸，哄着他：“存扣，不哭了，不哭了。”那ว时存扣真想扑进张老师怀里，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时在妈妈怀里撒娇使泼样。
存扣终于收住了声。张教师又对大家说：“瞧人家存扣在班上最小不只指年龄，还指身材，可毛笔字最漂亮，作文写得最好，你们要向他学习。”听老师夸，存扣骨头轻得没四两，看那几个家伙垂头耷脑แ的，心中ณ真是快意，头昂得高高的，全忘了刚ธ才哭哭啼啼的可怜样。
小存扣在班上饱受男生欺负，女生却是喜欢他的。存扣长得眉清目秀挺清爽，在班上穿得又时髦，有时候张老师都夸他“小标脸儿”“像个城里的孩子”呢。老师都喜欢他，女生们更是没得说啦。何况他写字又好成绩又好，从不像有些牛高马大的男生作业不会偷偷抄人家本子。女生都把存扣当成自己้弟弟，男生撩他逗他就上来相帮，七嘴八舌地数落那些男生，像群小母鸡。上体育课打球时男生都不要存扣，加入哪组哪组就输。他个头太小了，拿不到球，拦不住人，撞个跟头。女生就把存扣接纳过去，个个ฐ传球给他投，让他过把瘾。他投中了乐得又喊又笑，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那些女生也跟着他喊跟着她笑。他与女生打成片，抱成团，女生们是水，他就是水中条快乐的鱼。
存扣在班上的成绩越来越好，期中考试竟考了两个ฐ初班的头名。平时也没见他起早带晚比旁้人多学多少，大家样上课，样上晚自修，可他就是灵。教师们都说他“小聪明”，将来肯定能上大学的。他当上了学习委员，班上随便哪个同学问他作业他都讲给他她听，还用笔在张白纸上画画点点，本正经地像个ฐ小老师。事实上，老师们也把他当成小助手，他字好，有个啥课外作业了都叫他抄。只是他人矮，够不到黑板上面，抄作业时要搬张凳子站着。
有人说女娃儿上初中ณ头脑就糊了，人大了，心思发岔了，学习不得好。好像还真有些理呢。那些来问作业的女生问的东西真的太简单了，存扣有时都忍不住说她们，把她们脸说得红红的。可女生也不是白问的，经常带些东西给存扣吃，比如炕山芋呀，炒蚕豆呀。数梁庆芸带的东西最稀奇古怪。她爸是庄上的支书，都是人家送的。存扣也不是小气人，他妈有个爱攒纽子的嗜好，到เ哪儿做生意都拣些好看别致的纽子买回来，家里攒了小箩呢，存扣就送那些亮烁烁的电光纽子给她们。被送的就自豪得不得了，回去连夜拆了旧纽子，把存扣送的钉ล上，也不问和衣裳的颜色配不配，穿在班上向同伴显摆。
存扣的得宠和“走红”惹起班上不少男生的嫉妒。事实上，捉弄存扣让他出丑的行动直没有停止过
时值深秋，存扣妈桂香回来了趟，正好为存扣准备下冬衣。本来她是想在外面买件现成的滑雪衫什么的，但她觉得那种衣裳好看却不抵寒，外表光鲜时髦，里头不过是薄薄的层腈纶棉，还是自家做的棉衣实在。“千层单不抵层棉”。她打开大柜，从底层翻出
件棉袄来，红堂堂的。那是她出嫁时的嫁衣，二十几年了，绸缎面子还是那ว么簇新鲜亮，好像没穿过似的。其实，这件棉袄存扣妈也就结婚时穿过阵子，以后生了孩子，她就觉得艳了，从此压在了衣柜底，每年在夏天曝衣裳时拿出来晒上回，棉花晒得蓬松松的，抓在手里好熨ຖ帖。存扣妈对着这件棉衣独自垂了会儿泪。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从来不在人前表现软弱，求助同情，更别说流眼泪了。其实丈夫死后她不知在黑夜里偷哭过多少回，那时她才三十大几岁，凭她的人品完全可以再跟个人，可是她怕委屈了两ä个孩子。凭祖上传下来的关亡活儿走南闯北苦撑着这个ฐ家，虽然也能弄些钱，但装ณ神弄鬼担惊受怕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大的已๐经了手了，媳妇要人品有人品，要活计有活计，还给她生了个大孙子，眼下就剩存扣了。死鬼在时最喜欢这小的，说存扣长大了定比他哥出息，现在看来还真是不错。校长教师遇到了都说这小子好，好好上能考上大学的。她就更把他当事了，吃的穿的从不跟这孩子吝惜，倘把他盘成个人，对死鬼他爸也可以交代了，自己在庄上也可以扬眉吐气。这不，现在就有好几个人家托人要做亲哩，小姑娘都花骨朵似的，好看又讨喜，可她户都没答应——孩子还小，怕以后变化多，何况孩子懂事有个ฐ未婚妻来来往往的，也容易分心，那ว读书还能ม读好吗？不行。前两天在大会堂那儿遇见梁支书的婆娘春莲子，说她家闺女庆芸和存扣个班呢，两个小人要好着呢，庆芸经常带好东西给存扣吃呢言下之意说庆芸和存扣蛮般配的。当时存扣妈脸上堆着笑敷衍着她，毕竟是支书娘子，在外面做生意还要支书出证明的，不能ม拂人家脸面，可转身走，心里便“呸”，还说她闺女拿东西给我娃ใ吃哩，我娃不稀罕，我娃又不是吃不起，那些东西哪样不是人家送的，吃人家白食，吃在嘴里都不香。凭她家闺女是个ฐ瘸子从小患了小儿麻痹症，也想跟我家存扣结亲，没门！存扣妈心里拿定主意了，无论如何把存扣盘出来，将来有本事吃公家饭了，就跟这小儿子过，也养个大孙子，跟他带，那几多风光！存扣妈想到เ这儿揩掉眼泪，竟独自笑了。
存扣妈要用这件嫁衣为存扣改件小棉袄，里面可是几斤好棉花呀。本想上供销社ุ扯件新面子，看自己的绸缎面子还是簇新า的，弃了怪可惜的，心想就用它吧，虽又花又红的，外面罩上件黄涤卡中山装谁能ม看到里面，穿上年两年，孩子大了再另买件。主意定，她就拿起剪子画粉在大桌上“哗哗”改起来，只两个时辰，件厚实实的小棉袄就改出来了。
小棉袄改出来后没几天，几阵大风起，天气就陡冷起来。存扣穿上妈改的小棉袄，黄涤卡的外衣上系根鲜ຒ艳的红领ๆ巾，精精神神的，好个ฐ英俊少年。他还小，还不具备加入共青团的资格，虽然他看到高年级的学生把团徽别在左边衣袋盖上面金光亮灿的，羡慕得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可是没有用。他也不想戴红领巾的，都中学生了，还和小学生样吗！可张老师说，你还是个少先队员，少先队员能ม不戴红领巾吗，更何况系条干净鲜亮的红领巾多好看啊。存扣是个听话的孩子，张老师的话当然更要听啦，所以到现在他仍然每天系着红领巾，这在中ณ学里实在已不多见。老师们都认为ฦ这小家伙真是讨喜可爱，好多学生也乐意跟他搭讪，总之是喜欢。
然而，就是这件小棉袄，让存扣狠狠地出了次大丑。
这天，语文老师要存扣自习课时把些古文作业抄到黑板上给大家做，存扣搬张条凳就抄起来，不意粉笔滑掉下来，忙下来去拾。就存扣屁股撅探身的工夫，保连发现了存扣罩衣里面的秘密。这家伙现在已长成半大个人了，加上经常在他爸理发店里混，荤七素八听得多，好多方面早已๐开窍了。他喜欢班上好几个女生，可是人家女孩子从来没正眼瞧他，他心中愤愤不平：我保连牛高马大，班上哪个男生不憷ต我几分，更何况我学习成绩也不错啊，凭什么只理他而不睬我，我定要逮机会治治他，让他出出丑！这会儿不意瞅到了存扣的花棉袄，他觉得机会终于到了。他本想立时就喳喳呼呼地喊起来，叫大家看存扣里面的棉袄，可他却立刻๑强压住怦怦的心跳。他要像狼样冷静下来，要把这活儿做到最出彩，达到เ最佳效果，淋漓尽致地出口恶气。
他从衣兜里掏出捏胡须的铁ກ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从走道里摸到存扣身后，以极快的手法悄悄掀起存扣罩衣的后摆，用夹子固定了起来。存扣正门心思地抄黑板，哪里察觉到身后的事情，等到他里面那红艳鲜亮花团锦簇的绸缎棉袄亮了出来，全班同学哄然大笑的时候，他才懵懵懂懂回转个头来，莫名其妙地瞪着大家。大伙儿越发笑得欢了，保连在座位上夸张地蹦着，面斜眼留แ意同学的反应。他真是满意极了，心花怒放，张着大嘴傻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存扣见大家都冲着自己笑，忙盯自己身上看，身子扭来扭去的，最后用手在后面摸，终于明白了是什么เ回事，当即脸就白了，“哇”声哭起来，跳下板凳就冲出门去。
存扣路哭着跑到张老师的宿舍。张老师正改着本子，看见存扣哭着进来吓了跳，忙站起来拉着存扣的手问发生了什么事。待存扣抽抽噎噎ດ地大致说个明白，她往瓷盆里倒上热水，挤了把毛巾为ฦ存扣细细地揩着脸，看着存扣乖乖地仰着个小脸，心里不由涌ไ起股柔情。这是种姐弟般的感情，还掺杂着些许天生的母爱抑或别ี的什么。她此时想起了扬州ะ的弟弟，弟弟的年纪正和存扣相仿，从小对她十分依赖和依恋，每次回城他都兴奋得什么似的，整天黏着姐姐，到哪儿都跟着；姐姐要走了他就哭，替姐姐拎着网袋送到轮船码头，直到轮船开远了还孤单单地站在那儿。想到这里，她不由把存扣的小脑袋紧ู搂在自己怀里，而存扣也乖๔巧地环着她的腰，她的眼泪就出来了。她抚着存扣的头发，想这个单亲的孩子，母亲年到头不在家，确实是太可怜太渴望爱抚了。她拉着存扣的手就往教室里走去，她有些激动。
教室里喧哗着。门开了，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张老师静静地站在那儿，出奇平静的目光定格在保连身上，直看得他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存扣贴老师站着，手还不愿松开，小脸仰着，竟有些骄傲的样子。几个女生开始告状了，愤愤然数落着保连的不是。保连听着想狡辩几句，可触到เ张老师那格外冷静的目光，他又懦弱地垂下了眼皮，头越埋越低，最后竟突然悲从中来，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鼻涕口水都流上桌子了，仿佛心中蓄着多少酸楚似的。旁้边的同学用手去扒他也没有用，他本来已๐发育成个半大小伙了，声音粗嘎着，在教室里嗡嗡着，听得同学们忽然齐大笑起来
这次风波后，存扣对张老师的感情更是近了层，在他眼里，她已不仅是老师，还是他的庇护人，是他的亲人，是姐姐了。他是个懂得知恩回报的孩子，他更加认真地学习，他知道老师顶喜欢学习好的人了。他几乎天天早上第个ฐ到班上，生活委员还没来开门呢，他就爬窗子进去，以至张老师专门给他另配了把钥匙。他把英语单词和句型对话背得滚瓜烂熟，不仅如此，他还能模仿出老师朗读时的声调，惟妙惟肖。他还没变声，上课时用英语回答老师问题或老师叫他读课文时，只听见教室里鲜灵灵活泼泼地滚动着串串清脆的童声，经常听得老师喜形于色，甚至忍俊不禁。女生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经常捧个ฐ书本来请他纠正读音。听着听着，有的就拿眼睛在他脸上定着，目光便有些迷离起来。
存扣喜欢钓鱼，他哥哥专门为他做了根好鱼竿，不是芦竹的——芦竹拖大鱼容易断——而是在街上的竹行里挑了根上好的江西竹子，又细又长，竹梢怎么弯也不会断，提钩๗拿鱼时弯弹就上来了，舒服极了。他的钓线也不是普通的尼龙线，是托人从县城里带的，极细极韧，庄上的孩子都叫它“金光玻璃线”，极是羡慕。他钓到เ的鱼哥嫂都不吃，给他腌起来，煮ุ饭时在饭锅里炖上条，佐饭香得很呢。天开春，星期天存扣就开钓ี了，有次他在牯牛湾后面的杨家大坟那儿钓，口气竟甩上了七八条大昂嗤鱼，落在地上“昂咝昂咝”直叫唤，拼命地凶，又生得溜滑，逮得不好便被它的尖刺给戳了。他兴高采烈地拎回家，马上打来河水用铜盆养着，还在里面放上两根水草。第二天蒙蒙亮他就起来，用根细草绳把鱼穿了，悄悄拎着上学校，把鱼挂在张老师的门搭子上。
张老师早ຉ上起来倒痰盂，门开蓦地看见门搭上挂着串像蛇样颜色的东西，吓得尖叫起来，差ๆ点儿把半痰盂尿撒了。叫声引来了煮早饭的食堂师傅德坤叔，他见便笑着说：“好东西呢，准是哪个好学生孝敬您的。您看尾子撩撩地，还没死呢。中午我替你弄锅汤去，透鲜！”
上早读课时，张老师上教室，存扣心“怦怦”直跳，他怕老师说他，同学们知道了会说他“马屁精”的。可老师没说，存扣抬头偷看老师时，正碰上她深情地注视自己，小脸立马涨得通红，忙低下头混在全班同学中“咿咿呀呀”读起英语来。他知道老师欢喜的，他心里在偷着乐。
第五章
顾庄中ณ学外地寄宿生多，历来有上晚自修的制ๆ度。但对走读生则比较宽松，偶尔不来在家里学习也不要紧。因为学校是建在顾庄东北上的农田里，对于有些走读生确实远了，来去不大方便。但存扣直坚持天天上晚自修，阴天下雨也不间断，学校规定上到八点半，他不到九点半是不肯走的。生活委员不肯等，就把他锁在里面，让他走时从窗户里跳出来，直到存扣有了教室门钥匙。当然，班上以后又多了几个和他样喜欢赖着学习的同学，比如：魏星，梁庆芸。还有，比如保连。
梁庆芸成为班上为数不多的下了晚自修还赖在班上学习的学生中的员，纯粹是为ฦ了存扣。在苏北里下河这个ฐ闭塞而民风淳朴的小县，农村男女对于情爱和婚姻的开化和主动追求有点儿类似于些少数民族地区的风习。只要是认真的，大都可以得到เ长辈和社会上的首肯。尤其是女孩子，特别成大人气，懂ฦ事早，对爱情早ຉ有打算，很有心机。梁庆芸十五了，她看到班上好几个女生都订了亲，逢年过节对方挑着盒担上门，男孩儿穿得光光鲜ຒ鲜的，心里也是羡慕。在乡下，除了指腹为亲的，订娃ใ娃亲的，女孩儿到了十五六就得张罗订亲了，早点儿张罗有充裕ษ时间比较挑选，恐太迟了难找到如意的人家。她生在当支书的人家，虽从小就心高得很，但终究自己้腿子害了小儿麻痹症，想起以后的大事来，毕竟有些情怯，所以更要从早ຉ打算呀。她就有些着急了。有次，她红着脸对妈支吾着说出自己心事，她妈春莲笑眯眯瞅着女儿，说：“好闺女，支书家的女儿还愁没人求吗，别急，别急，咱拣好的。”庆芸就垂下眼泪来，说：“女儿可是腿不好的”她妈就有些光火了：“腿不好咋的啦，庄上哪家闺女有我儿小脸儿标致身量苗条的！有哪个有我儿聪明的！哪个敢嫌我家闺女？——能ม跟我们梁家做亲是他祖上烧了高香！”话虽这么เ说，但姑娘毕竟是腿跛，心里面也是有些忐忑的。她见女儿还在伤心，脸上便聚起堆笑，低下头摸着庆芸的大辫子，轻声问：“是不是看上哪家小伙啦？”庆芸把头埋得低低的。她妈紧问了好阵，她才从嘴里蚊子哼似的说出个“存扣”来。
春莲听是存扣，马上拍起巴掌“呵呵”乐起来，说：“你怎么看上桂香家那小子呢，那娃儿还没成|人哩。不行，不行。”庆芸就发急道：“就要他！”她妈便不响了，与女儿对面坐着，沉吟道：“按理桂香家和我家是不般配的，个半边人家，总不大好。娃ใ儿又小”
庆芸便打断ษ她：“小怎么啦，长就长大了！”她用眼瞟着妈，泪光莹莹的。
“好吧，”她妈拍大腿站起来，“这细存扣小模样儿确实生得蛮标致，人又聪明，配得上我儿。你别烦，妈遇到他妈桂香就跟她说，她还会不答应！——哼，我支书家的千金小姐！”
庆芸就头低着小声说：“那你就快点去说。”
“你放百二十个ฐ心，”春莲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大声说，“这庄上还没有你妈办不成的事——妈看上的娃ใ儿，谁家也抢不走！”
可春莲却万万没想到เ，竟碰了桂香个软钉子，她心里真是恼怒，又有些沮丧ç。她想现在不搞运动了，庄上人越来越不把干部当菩萨了，现在连我闺女都有人嫌了，这怎么得了啊。她想这桂香是门心思想把存扣培养着考学的，这小子特灵，说不定真考上了；如果以当干部的势硬压着别别ี扭扭地做亲，到เ时也难保不反复。男ç伢子有了本事后毁亲的事四村八舍又不是没有过，最后弄得寻死觅活的都有。她想，如果庆芸能得那娃ใ儿心就好了，两ä个小人好什么都好说。可那娃儿太小，还没开窍呢。还是要庆芸多搭搭他，旦懂事了，就保不定和庆芸好上了。她想自己小时候，十六岁就在村里猪场做事了，当时他爸在公社上，经常来猪场巡视，她三绕两绕就把他给俘虏了。在猪场潲房里好了两回，他爸就急吼吼地托人来提亲了哩。想到เ这里她不由脸上热：他爸是比她大十三岁的哟。她又想，虽则ท时代不同了，自己过去的那套也不通了，但投男ç人所好才能绑住男ç人却是千代不变的理儿。她喊来庆芸到房里，推心置腹地和女儿谈了半天，把她的心意儿细细地说给女儿听，听得女儿脸上红彤彤地，还“咕咕”地直笑。
于是，庆芸晚自修后就陪存扣起赖着，存扣走她也走，跟着存扣。存扣不要她跟着，她就说女孩子火光小，走夜路容易沾上鬼的，男孩子肩上有灯，鬼就不敢上来。存扣就笑她迷信，却也被她说得毛孔寒飕飕的——从小在东桥上鬼故事听多了。他心想反正是顺路，带她就带她吧，这路几年死了好几个人，还有凶死的，黑灯瞎火地走到那门口还真有些怕人，有这丫头路上“叽里呱啦”陪着倒也不会乱想了。可这庆芸却十分腻人，跑到黑处要牵住他，遇到狗子还叫着抱住他的腰眼。存扣怕同学看见了说他，给她约法三章，说遇到这两种情况最多只能牵着他的衣裳，不许拉手，更不许抱腰眼，而且过了黑和狗子后必须松开，否则被人瞅见了说你是我媳妇咋办？庆芸笑嘻嘻地应着，又忽地冒出句：“人家说就说呗！”存扣睁大了眼睛说：“你倒不怕人说。我才不要媳妇哩。我妈说了，大丈夫要先做大事再讨老婆，说我将来考上了寻城里的婆娘呢。”庆芸便讷讷地慢了下来。存扣兀自说着，看旁边没了人，回头跑过去牵起庆芸手说：“你干什么呀？不想走啦？”庆芸便由他牵着，深脚浅脚，默默走了路。
那天晚上，雨大风急，存扣吃过晚饭站在门口犹豫着，他月红嫂子就要他别去上晚自修了，就在家里看百万\小!说吧。他还是抓了把伞冲了出去。到教室看心里不由叫起苦来，原来走读生今儿个都没来。下晚自修铃响，他就收拾课桌回家。张老师正好在，就叫住他，说外面风大雨大，就在学校里跟哪位同学挤宵吧，跑到เ家有两里地呢。存扣说，不行，没跟我家里人说，我不怕的。就走进了风雨里。
存扣打着伞在路上艰难地走着。这条路平时蛮好的，下雨就烂糊成片，蹭滑地很不好走。好不容易上了东桥，雨伞顶着风，步都迈不动了。存扣不敢硬挣，怕伞歪来阵大风把他带进河里去，便小了伞，淋着雨，把头低着往前硬顶着走，来天太黑为了看清桥面，二来重心降低，减少风的冲击。就这样步步往前挪。桥高，风大，雨急，水泥桥面上又滑，他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有个闪失，万掉下河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虽然会水，纵然淹不死他，唬也唬死了。他突然想起鬼来，身上激灵打了个冷惊，头低着加紧向前，却不意脑袋忽地顶上个ฐ软绵绵的东西，唬得头皮发炸，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惊叫着屁股坐上了桥面。原来他撞上了个大人的肚子，人家也没看见他。那人“叽里咕噜”地骂了他句，继续走了。存扣惊魂未定，跌跌撞撞冲下桥面，在下坡时脚蹭，跤跌倒，往旁้边瞅，居然跌在死去的会说故事的老郎中ณ的小屋门口。这矮草房不住人几年了，平时里面堆着烧草。那扇黑糊糊的门是平野坟时老郎中从墓|岤里拣的棺材板打成的。存扣吓得魂飞魄散，伞也不要了，爬起来往家里发足狂奔。转过前面路口，看见前面打着电筒来接他的哥嫂，就哭出声来朝他们奔去
晚上存扣就发起了烧。他嫂说准沾上东西了，他哥虽然不信，还是去把鸭奶奶请来为存扣站了水碗。鸭奶奶打碗清水在猫洞旁้搁着，拿把筷子蘸过水，攥着往碗底上站，反反复复轻声问询着路上那些死去的亡人的名字。试了好多次，筷子终于站起来了，直直地矗在那儿。鸭奶奶站起来，说：“是死鬼老郎中。”便要月红从房里找两刀大纸烧了，说：“没事了，钱给他了，天明存扣就会好的。”着小脚出了门。月红赶上去，硬把包果子条云片糕塞进她手里。
可到เ了下半夜，存扣竟说起了胡话。他哥爬起来，说不行，得找种道来打针。种道来看了看，说没事，受寒凉了，又受了点儿惊。打了针，扶起来喂了两ä片退烧药，说等天明了再来看看，放心吧。
天亮了，存扣果然退了烧，但全身还是软塌塌地，想试着爬起来，终于没成功，又躺下了。他哥就上学校替他请假。张老师听，赶紧ู跟着过来了，坐在存扣床头上，手抓住存扣的手，手去摸他的额头，心疼地说：“怪我，怪我，不该让你个人回家的。”存扣也不言语，泪珠却涌出来了。病中小儿格外娇็，张老师看着这孩子心中生起片爱怜，她把包花油纸包的饼干放在存扣枕边，安慰他道：“好好躺着，今天就不要去上学了，回头老师跟你补上，啊。”看看腕上的表，忙与存扣哥嫂告了别。
中ณ午，存扣就硬撑着起来了，月红劝他歇到เ晚，明天再去。他不肯。到了班上，他便急急补着作业。有项作业不懂，正挠头时，保连过来了，稍微讲下，就会了。两堂课下，同学们全出去上操场了：今天铁工ื厂篮球队来学校和教工队比赛。两个老对手了，打起来十分好看。存扣却没立即去，他还有些头晕，头趴在桌子上。他要歇会儿再去。
这时候却有个人走了过来，存扣回转头看，是庆芸，便把头扭到边。庆芸挨着他坐下，轻轻地问：“你病还没好哪？”存扣屁股挪坐到旁边张课桌椅子上，依旧趴着，不去理她。
庆芸有些窘迫，期期艾艾地说：“你怎么啦，我又没惹你。”
存扣头也没抬，嘴对着臂弯臭声臭气地回她：“那你昨天晚上为ฦ什么不来？”
庆芸就说：“雨大风大，你不晓得人家腿有些不好吗？”
“那你要跟我说啊！”他简直有些不讲理，放晚学时天还好好的呢。
“嗯哪，下次我跟你说啊。”庆芸却不分辩，忙不迭答他。声音又轻下来，喃喃道：“我以后天天陪你陪世都肯。”
存扣有些诧异，抬头看庆芸，见她眼不眨地盯着他望，眼眶里却蓄着泪，便说：“咦，你这人，怎么啦？”
庆芸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她妈春莲，春莲高兴得拍手，说：“好啊闺女，比你妈有本事，这小子对你有依赖啦！”她对庆芸说，也要像存扣用功学习，平时多关心他，不要怕人家说。“到时候两个ฐ人起考上学多好，郎才女貌哟！”她兴奋地拉着女儿的手，笑得“咯咯”地，弄得庆芸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不觉到了第二年夏天。
那天正好是周末，下午第节课后有个同学去操场边上遛，正在围墙根下割羊草的凤甫老汉告诉他：电å影船来了哩。他听了忙往教室里奔，向大家发布了“好消息”，立即引起片欢腾。有个腿长的同学为了证实是不是真的，别ี弄得空欢喜场，以跑四百米的速度冲出校门，往东桥奔去，看，电å影船正在麻虾沟里带着呢！
有些准备放学后往家赶的外地生踌躇了，毕竟在乡下看上场电影不容易，有人准备不走了，看过电影明天赶早回去，于是，就央相好的同学晚上多带张凳。庄上的同学则ท热情地邀请他们睡在自己家里，洗澡吃晚饭，齐去看电影。教室里热气腾腾，喧哗着，友爱着。
庆芸悄悄踅过来，对存扣轻声说：“晚上我跟你带凳啊。”存扣望望她，点点头。
存扣其所以答应庆芸是因为她家看电影的位置好。乡下放电å影，最好的位置就数放映桌那块了，那是安置支书家人的地方แ，是“御座”，没人敢染指的。天擦黑，学校操场上已坐满黑压压片，外庄的孩子打好几里地赶来，拨拨地，没地方挤就从人家草堆上抽把草，或捡块半拉砖头往屁股下垫，坐在电影幕的对面，嘴里啃着路上偷摘的鲜梨和香瓜，和大家起等着。等得不耐烦了，就有人骂起来：“怎么还没噇方言：猛吃喝，含贬义แ得好啊！”原来这放电å影的在乡里是个肥缺，到哪村都吃香喝辣的，反正是村里财务上开支，村上干部也乐得掺进去好好吃顿。酒足饭饱了，庆芸他爸就披着个中山装，嘴里叼根牙签，随放映员老张和小马来到操场，众人立刻站起挪凳让出条路来。电门插，挂在放映桌上方แ的大号电å灯泡顿时把操场照得通亮，全场都欢呼起来。这时候，庆芸爸就手叉腰手持着话筒讲起话来，无非是讲些生产和安全之ใ类的事情，声音威严而有力，全场片肃静，都巴望着他赶快讲完。可怎么เ能快得起来呢，这可是梁支书难得炫耀权威的时候啊。讲完了，随着小马声“今天的电影是”电影才正式开始放映。
今晚庆芸爸妈坐在放映桌的左侧，庆芸还有存扣坐在右侧，是村委会里的短条凳，带靠背的，坐着很舒服。存扣靠放映桌坐着，他要看放映员换片玩儿。本来两ä人坐着正好，不意放映期间邻座又塞进个ฐ胖女人，不好坐，就把半爿屁股挪上庆芸这边来了。不知怎么เ的，庆芸竟没有反对，只往存扣这边靠了靠。
庆芸放学回家就好好洗了澡。她换了件淡黄的短袖汗衫，下面条白裙ำ子，脚上是双很时髦的凉鞋，这些都是村办厂那些个供销员从外面大城市给她带的。她是庄上穿得最好的女孩了，有些人家姑娘要拍个订婚照什么的都来跟她借衣裳๙呢。今晚她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存扣看到她时都不由愣了下。
庆芸刚洗过的头还湿着，散松松地用个小手帕绾在脑后，香肥皂的味儿直往存扣鼻子里钻，她和他靠得很近，因此他还闻到เ她身上另种味道，甜甜的，很熟悉。存扣想起来了，以前他哥没结婚时他老黏在月红姐身边玩，她身上就有这种好闻的味儿。存扣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心跳得快起来，脸上有些发热，他不知自己怎么เ了，忙把眼盯着空荡荡的银幕紧看，可还是抑不住心跳。
今晚第个片子放的带手铐的旅๓客，几个ฐ月前放过次的。存扣本来很爱看这部ຖ片子，里面有武打呢。可今晚他真是有些恍惚，心思有些发散。庆芸也是不讲话，就坐在那看着，天知道她今儿怎么这样安稳的。邻座的加塞儿后，挤上了他们这边，庆芸靠他更紧了，而他又避不开，旁边是放映桌呢，只得由á她挤着，她的胳臂肉就和他靠在起了，滑腻腻的，腿弯也碰到了起。他要庆芸往外挤，庆芸就要那女的动动。那胖婆娘正看到要紧ู处，嘴里“嗯啊”答着，身子却没动。庆芸挣了挣，没用，只得作罢。
存扣想，庆芸今晚咋这么好脾气，凳被人家挤坐了居然没发火，便奇怪地扭头看了她眼，见她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电影，胸脯儿却起伏的，像刚跑过步似的，鼻息有些急。见存扣望她，就说：“她她，不肯挪哩。”眼神慌，又往电影上看。
天本来就暖。两个人紧靠着坐着，存扣感觉到เ庆芸身上的体温阵阵往他身上传，燠热，心里像有蚂蚁在爬，烦，又有些莫名的舒服，简直说不清。他头有些昏了。这时候他突然肌肉紧，汗毛都乍ๅ起来了，他分明感到庆芸的手儿搭到เ他赤裸的大腿上了，他穿的是短裤。而且，庆芸那手好像还在迟疑着，犹犹豫豫地往上面移动。他吓坏了，心“怦怦”直跳，气都不匀了，更要命的是他忽然感到儿这时动起来了，往上直撩，他想夹住，可是却已经竖起来了，他想拿手捺下去，又怕碰到庆芸的手，又怕她看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像个石头坐着，动不动，无可奈何，只是想庆芸赶快把手拿掉。
可是庆芸压根儿没有拿掉的意思，手就停在那ว不走了。这时后面人涌动，把手搭上了他俩的椅背，庆芸回头看时，仿佛不经意地，手拂移上存扣那里了，“呀”的声，闪电般抽回手，头就低下了。存扣吓得魂飞魄散，结巴着说：“我我要尿尿”站起来就要往外挤。人黑压压的，密不透风，哪里挤得出去。庆芸拉拉他，指指地上，柔着声说：“就蹲地上吧。”存扣憋不住了，就蹲下来，顺大腿拽出儿，“呼啦呼啦”撒了起来，撒得庆芸两脚๐直缩。
带手铐的旅客放完以后，换片的当儿，存扣站起身，说句“我家去了”，便往人群里挤。庆芸拉他膀子，说：“还有个呢。”存扣挣开了，丢句：“我头晕。”泥鳅似的钻进了人堆里，没了。
存扣个ฐ人在巷子里急急地走着，巷子里阒无人声，狗子都看不到条。狗子也跟着人上电影场了。狗子也好热闹，主ว人看电å影，它们就在场后追逐嬉闹，躲在黑暗处野合。远处电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咿咿呀呀”地，像是在放越剧。存扣心里庆幸：好在出来了，否则多难熬。他不喜欢看唱戏的电影。
存扣来到自家院门口，门锁着，哥嫂和侄子还没回来呢。他从墙洞里摸出钥๓匙开了门。
进了堂屋走到自己睡的东房里，灯也不开，鞋子踢就上了床。黑暗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远处电影的音乐还丝丝缕缕飘来，让他心烦意躁。他心里真是乱，头昏昏的。他想让自己安静下来，从容地想些事情，可是办不到，太多的问题和猜测像在打架，又像团纠结的麻，剪不断ษ，理还乱。也不知啥时才睡着的。
觉醒来，存扣起来小解，刚坐起，感到腿间凉湿湿黏糊糊的，拉灯看，裤头上湿了块。“难道我来尿了？”存扣想。可这不大可能啊，记得最后次来尿是在九岁那ว年冬天，他夜里来了泡大尿，第二天他妈到后街黄屠户那儿寻来两根猪尾巴，用红枣炖了把他吃了，这以后好像就再没有来过尿。他脱掉裤头想拿条干净的换上，在灯下他忽然看见反面黏着好些像米样的颗粒，黄黄的。他用手捻捻，韧韧的，放鼻上嗅，有些腥气。他脑子里突然电光石火闪，莫非这就是大人常说的“跑马”？可我还没发生啊。他忙下床关严房门，把灯拉熄了，从床里头摸出只钢๐笔电å筒来，叉开大腿对着自己照。“是哩，是哩，我发生了哩！”他心里“突突”跳起来。他看见自己上方竟萌生了不少根毛出来了，细细的，不到厘米长，那也似和以前不同了些，不如以前那般白了，又大了不少，胖胖地卧在那。他伸出食指拨拉，阵痒痒电å似的传遍全身，真是舒服。他好奇地拨呀拨呀，那竟膨胀起来，好大，直直地竖着，像门小炮，种要尿尿的感觉向他袭来。他蹑手蹑脚下了踏板，悄悄打开房门，在院子里对着盆仙人掌“哗哗”地撒了好长时间。
星期大早ຉ，存扣背着书包上学校，胸脯挺得高高的。他心里很高兴，自己终于也发生了，我也是大人了，我可以长大个子长劲头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