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春紫ใ姑娘，怎么点心全给羊公子选，不给我选呢？”
“是呀，春紫姑娘，怎么点心全给羊公子选，不给我选呢？”
“谢谢兰姨。”她淡淡应了，接过瓷碗。
不只对待裙下之臣，就算对待黄莺楼的众人，蓝小玉也是这样的态度。有礼ึ温和，但疏离淡然，再也没人看她发过脾气使过性子。
那ว个娇憨à天真的小玉，似乎在五年前场缠绵经月的风寒重病之后，突然消失了。她夕之间长大，简直像是第二个ฐ梅姐。
梅姐不住在黄莺楼了。几年前便已迁居到西山山腰的佛寺，深居简出，专心礼佛。久ื而久ื之ใ，黄莺楼的众人都渐渐淡忘了这个ฐ人。
蓝小玉自然是不可能忘的。但她绝口不提也不问，像是从来没有梅姐这个琴师似的。
“若是真的很累了的话，就休息吧。”兰姨体贴地对蓝小玉说：“晚点的客人就让云彤去招呼——”
蓝小玉弯了弯嘴角。这表面上是体贴，但实际上她很清楚，代表着晚点的客人并不重要；要是贵客临门，兰姨才不会这么说呢。
在兰姨ถ的眼中，只有银子最要紧，只要蓝ณ小玉天能帮黄莺楼赚进大笔银子，兰姨就会像这般客气又殷勤地捧着她天。
“没事的，我先梳个头匀个妆，会儿就下去。”她淡淡说。
兰姨满意地离开了，留下她个人在窗前独坐。这儿本来是梅姐的套间，梅姐走了之ใ后，蓝小玉就搬了进来。她常常开了窗对着河景沉思，坐就是个时辰，仿佛幅画似的。
后头有轻微声响，个丫头提着镜箱过来，熟练地打开架好，摆出了胭脂水粉要帮蓝小玉匀妆梳头。
“不用了，让我坐会儿吧。”她轻轻说。
她确实不用整妆，脸蛋五官天然粉雕玉琢，美得惊人；匹黑缎般的长发盘得漂漂亮亮，丝不乱。丫头轻轻叹了口气，把粉扑子又收回镜箱。
“叹什么气呢？”蓝小玉看了眼丫头，自言自语般地说：“我还得下去唱曲儿陪喝酒陪笑好几个ฐ时辰呢，我都没叹气了，紫ใ音，你叹什么เ？”
丫头紫音比了几个ฐ手势，要她如果累了就别下楼。蓝小玉嫣然笑。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只不过有时觉得，丫头的命还比我好点——”
这个丫头其实是哑的，她更急促地比了几个手势。
“是，我吃好用好，全城的人都捧着我，我该知足了。”她淡淡说。慵懒起身，指点丫头：“帮我把琴备好，我就下去了。等会儿是什么เ客人？”
丫头板起脸，做出捋胡子的样子，左ุ手掌摊，好似在看本书。
“老头子吗？那轻松多了，他们爱听文诌诌的，说不准还自己填了词要我唱，很好打发的。”蓝小玉轻笑。
不论词填得多坏，她永远欣然接受，反正配上她的琴艺，用她的金嗓子唱，再糟的词听起来都有如天籁。至于内容写得如何缠绵悱恻大诉衷情赞美仰慕，她从来没看进去过。
唱的是风花雪月，但她早已跳脱，从不往心里去了。
下了楼ä，远远就听见待客花厅里那ว爽朗的谈笑声。显然酒过三巡，客人们都有些醉意了。
她略略提起裙摆，跨进厅里——
众人抬起头，谈笑声骤然停了，全都屏息看着貌美绝伦的她出场。蓝小玉已经很习惯，自在娉婷地走了进去。
“公子们万福。”她优雅行了个礼，向客人们招呼：“刘尚书柳大人秦大人程公子——”
“真是美！”
“今日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不绝口地盛赞起来。
“普天之下，也只有京城方有如此名花，我说的没错吧？”熟客程公子炫耀似地猛拍他身旁名年轻男子的肩，面热心地对蓝小玉介绍道：“这位是刚ธ回京城复命的羊公子，他在穷乡僻壤待了四五年，今儿个特地带他来见见世面！”
沉静的美丽黑眸望向他，淡红的樱唇弯，“羊公子，幸会了。”
那ว个人是小玉，可也不是小玉了。
多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美貌，唱起曲儿来，还是犹如天籁。该强的地方动人心魄，该弱的地方虽如游丝，字字清楚；转折停顿全恰到เ好处，琴技更是出神入化，不愧是京城第歌伎。听她表演回，仿佛吃了仙丹妙药，全身舒畅。
可是以前那股子甜得醉人的娇俏味道全没了，而是种令人肃然起敬的高妙技法，震撼人心。
羊大任静静坐在角落聆听。虽然她就在眼前，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般。久别重逢，她连眉儿都没有挑下，就像陌生人似的。
厅内热闹极了，全是朝廷里年轻的官员，还不算是大富大贵，但是个个意气风发，在美人儿面前更是力图表现，高谈阔论。
照ั说羊大任很容易就会被忽略๓的，但话不多的他，却俨然是众人的中心，今儿个也是特地为他接风来的。
“真不容易”
“五年就让蔺县起死回生”
“听说蔺县现在掌握了前线所有军服铺盖原料供应——”
“钱可赚得多了，还是独占，真行——”
漫无边际的赞美在厅里飘荡，配上美酒佳肴，很快的，这些青年才俊个ฐ个都已๐微醺。
而羊大任依然微笑着从容应对，不卑不亢。和当年那个带点傻气的书呆子，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蓝小玉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依然解语花般地闲闲抚琴轻唱，不打扰爷儿们大声谈笑，却又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终于，客人们个个醉了，让随从家仆等人接走，夜也渐深了。
蓝小玉今夜工作完毕，垂着眼眸正要起身离去时，突地，被个低沉却温和的嗓音给叫住。
羊大任没有离开，他缓步走到她面前。
“小玉姑娘，请留步。”
闻言，她只有长睫颤了颤。
他有这么高大吗？蓝ณ小玉恍惚想着。五官自是没有什么改变，但他的肤色黝黑了些，肩似乎宽了，深色长衫底下，胸ถ膛手臂都粗壮了不少。
当年的他还是青年，此刻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男子。本来俊秀斯ั文的轮廓更深刻了，双浓眉下，眼神却还是很温柔，定定看着她。
突然之间，花厅里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连丫头都不见踪影。
“羊公子还没走吗？”蓝小玉轻问道：“可有什么เ吩咐？”
“吩咐不敢当。”他笑了笑，“只是想问问，小玉姑娘可否赏脸，坐下来陪我喝杯酒，叙叙旧？”
他今晚喝得还不够多吗？蓝小玉瞟他眼。只见他眼神极清醒澄澈，毫无醉意，哪像是喝了晚上酒的样子？
不知为何，“叙旧”这个说法，让她眼眸闪了闪，嘴角又弯起了抹淡淡的，耐人寻味的笑意。
她是何时变成这样的？笑都不是在真笑，只是弯了弯嘴儿而已。
芳唇微启，吐出如银铃般的字句：“羊公子不在京城，也许有所不知，小玉只献唱，不喝酒的。如果羊公子真的要人陪，我请兰姨安排——”
“不，我只想跟你聊聊。”他凝视着她玉雕般的小脸，坚定道。
又是阵凝滞。蓝小玉终于抬起眼，正面迎视他灼然的目光。
要叙旧？要喝酒？
“要我陪，可要百两银子杯酒，公子出得起吗？”
如此优美的嗓音，语调像唱歌样，说出的挑衅话语却像箭样伤人，深深刺๐进羊大任胸他硬是撑住，微微笑。“百两是吗？好的。”
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只见羊大任静静地从衣襟里拿出银子——还不是碎银，而是锭货真价实的银元宝，大约就是百两左右——搁在桌上。
“请坐吧，小玉姑娘。”他甚至亲手帮她斟好了酒，搁在她面前。
蓝小玉僵了僵。但话已经说出口，骑虎难下，她也只好重新坐下。
第6๔章2
说是要叙旧ງ，两人却是对坐无语。油灯的灯芯跳动着，把他们的身影投在墙上，摇摇晃晃。
终于，羊大任开口了。
“好久没上京城，都忘了这儿有多繁华了，挺不习惯的。”他笑笑说。
“嗯。”
“黄莺楼生意挺不错吧？门面越发豪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