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黄瑾琛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关上灯。”寇桐轻轻地说，黄瑾琛关上了灯，他就抬手拧开了一盏挂在床头的昏黄的小灯。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เ一句“殊途同归”而已，如果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会遇到เ无数个岔路口，他需要做的选择题是无穷无尽的。
寇桐靠在墙上，头上依然是阴沉沉的天空，背后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他再次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伸长了两条腿，光着脚，鞋扔在一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听底下传来一片“嘎啦嘎啦”的声音，随后顺着黄瑾琛脚下的裂ฐ缝，小路上面铺的石板居然就这么一路裂了出去，黄瑾琛嬉皮笑脸的表情立刻๑严肃了：“躲开！”
它就像是一个活物一样慢慢地从地上蔓延出去，在顶端开了岔，然后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黄瑾琛乐呵呵地想，哎呀，正中下怀，意外收获。于是也不抢他的腰带了，一只手掐住了寇桐的腰，一只手拢过他的后脑，把他按在了自己身上。
寇桐“唔”了一声，奋力挣开黄瑾琛，百忙之中抽出一秒回答他亲娘：“随便！”
黄瑾琛是个神奇的人，无论从哪个层面看。
很多时候，黄瑾琛就是一个能ม轻易在生理上和心理上越人的存在，尽管魔术师能ม悬浮ด在空中ณ，能飞，能飞快地移动，甚至有一大堆纸做的爪牙替他探路，可他就是始终抓不到เ黄瑾琛，只有每次在他以为跟丢了人，停下来的时候，对方的影子才会从某个角落里一闪而过，放一个ฐ冷枪，打中他本人，或者大群的乌鸦。
“人过中年，生理情况慢慢开始走下坡路，而事业上升空间不再向年轻人那ว样宽广，按道理来说，这个年龄应该是一个人事业到达顶峰的时候，可是金字塔形就是这个ฐ社会的结构，越往尖上走就越艰难，大多数中年人将在这个年纪遭受事业上的打击，可是无论是他们的妻子，还是正处于青少年时候的孩子，都很难理解他这种压力。”寇桐说，“这就是所谓的‘男人’更年期，失落、茫然、困惑、封闭、强烈的不甘心，如果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始终找不到เ自己้的压力释放方แ法，就会变成姚硕这样。”
为什么上面没有寇桐他爸？
黄瑾琛想了想，坦诚地说：“还行吧。”
“书上。”黄瑾琛说，“你妈给我看的。”
黄瑾琛想了想，回答说：“动物都有寿命，什么เ机器用百八十年也该报废了。”
“连基因都能随便移植”这句话叫黄瑾琛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的眼神沉了下来，桌子那头叼着桌布的小狗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瑟缩了一下，带着一点畏惧和探究看了黄瑾琛一眼，后来“呜呜”地叫了两声，蹦进了老田的怀里，不玩了。
寇桐说：“她把这里视为她自己的世界，而我们都是入侵者，所以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我们。”
“有。”寇桐说，“但是她的逻辑和我们不一样，这个理由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不知道是不是革命同志的信任太让人感动了，只见何晓智对着镜子看了一会，然后镜子里原本映照的东西都消失了，里面出现了寇桐家里客厅的陈设，镜子对面还站着一个人——抱着小熊的洋娃娃曼曼。
寇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的郁闷不加掩饰：“怎么可能！难道这证明了唯心主义优于唯物主义，凭空臆想优于逻辑推理么？！”
“绊马索，玩过么？”寇桐几不可闻地小声说，“我观察他们每个人走路抬腿的高度都是一致的，觉得可以用这招让他们‘稍息’一下，最好能把这些排队生物放倒，我们趁机从这里跑出去。”
寇桐露出一个坏笑。
戴帽子的人伸出一根手指，用他那总是透着忧郁的眼神笔直地看着寇桐，他说：“嘘——”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再次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寇桐在打量着两外两ä个人，他现他们两个有点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不被触动的时候，永远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喝茶的频率都非常固定。
黄瑾琛：“……”
寇桐侧过头，眯起眼睛仔细地往外张望了一眼，却现那ว飞过来的并不是普通的乌云，而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幕，仔细看来，让天黑下来的居然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的乌鸦。
黄瑾琛忧伤地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幽幽地说：“坏人也是有自尊的，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么两位大爷？”
寇桐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曾经的战友，坚定地点头说：“嗯！”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晃晃脑袋，近乎ๆ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那ว一摊事面前，还转头对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方修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常逗锲而不舍地挥手，好像他是个ฐ刚刚打赢了一场战役的大英雄，不得到“美人”的回应就不罢休似的，方修终于无奈，有气无力地往两边拉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一呲牙。
寇桐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等出去了，你爱跳楼跳楼，爱割腕割腕，都随便你。”
这失足儿童就这样被他拐走了。
黄瑾琛找到寇桐的时候，寇桐身上除了一件敞开的长袖衬衫之外，基本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从窗帘的缝隙里能看见他细却看得出很有力量的腰，以及半遮半露中ณ显得更加修长笔直的腿，无论是撩拨还是挑逗，都显得有条不紊，性感非常。
……虽然看起来这个真迹兄是自愿的，可是黄瑾琛还是觉得，真他妈瞎了狗眼。
正困在未知程序里的三个ฐ人这一天晚上过得很平安，这个空间就像是人心里的蛔虫，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哪怕只是潜意识里，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只有黄瑾琛，喋喋不休地和寇桐那红颜薄命的美人妈妈侃大山，非常乐่此不疲。
钟็将军驴拉磨似的，围着大锅炉转了两圈：“你说，现在怎么办？”
“报告，您让我闭嘴。”
“哦……”寇桐点了点头。
寇桐嗤笑一声：“我只是打电话给了一个私人朋友，知道苏轻人路广，问一点关于姚â硕的信息，其他可什么都没说，归零队介入这件事，我看多半是调查这事的工ื作人员不小心，被他们那外憨内精的胡队长现了吧？”
老头还很体贴地从旁边抽了张面巾纸给她。
“哎哎，好……”好的是人民币，老头眼睛里都快冒蓝光了，两只鸡爪子似的手就往上抓去，靠在门口的寇桐于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老头一看见他，立刻跟偷东西被抓现行似的，忙缩回手，一脸正襟危坐、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咳，您这话就见外啦，夫人，我不是要您的钱，世人迷惑，我等修道之人指点迷津，乃是给自己修因果，结善缘的，这些铜臭之物，不要也罢，您拿回去，要是觉得我说得有理，日后亲戚朋友有难处的，不妨来找我老头。”
大石头一下子砸中了小小的后门，无数飞沙和石头碎屑好像子弹似的四处崩人。地面震动地越来越剧烈，几个人趴在地上几乎ๆ一动不敢动，不一会功夫，就被埋了起来。
黄瑾琛向一条腿的寇医生伸出一只手，才打算把他拉起来，姚硕突然爆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这就是你们的研究成果？你们这破玩意究竟能干什么用？国家每年拨款给你们，纳税人每年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多钱供养你们这些人，就是让你们做这种毫无意义แ毫无道理的情景模拟么？”
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黄瑾琛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霓虹街道，对比头一天的经历，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达国家和展家的差距。
姚硕也才刚回过神来，这时指着方才变换过来的红绿灯对寇桐嗤之以鼻：“这就是你说的模拟训练场？请问训练内容是什么เ，吃喝玩乐？”
“嗯……嗯？”寇桐愣了一下，不在意地说，“不要紧，是个ฐ挺好相处的人。”
寇桐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挺靠谱的。”
科技飞快的进步，科技恐怖主义也仿佛应劫而生似的，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被称为“乌托邦”的科技恐怖主义แ组织刚ธ刚落网——不，与其说是落网，不如说是经过了一场艰难的战争，国际联军勉强胜利ำ。
而在这场战争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一个卧底，就是被乌托邦组织核心成员成为“枪”的黄瑾琛，编号“11้235๓”。
何晓智立刻把话吞了回去，乖乖地做好一个苦逼传送阵的本职工作——送黄瑾琛去老田那。
等人已经不见了，寇桐妈才拎着个铲子冒出个头来，对何晓智招了招手：“哎哎。”
何晓智：“？”
寇桐妈扭了扭手指，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怎么跑了？哎，你觉得我是不是太直白了？是不是把他说得害羞了？”
何晓智沉默了一会：“应该……没有……吧？”
……阿姨ถ您真是想太多了。
姚硕听见动静，却没有出来，他只是端坐在那ว里，看着面前的小水枪——这是寇桐给他的，据说也是破除恋人选择规则的终极武器。
寇桐说：“你看，这么เ小的东西，其实也有自己的用处，您拿着吧，想家里人可以拿出来看看，我会尽快送大家出去的。”
姚硕默不作声地接过水枪，看着一夜之间又重新活蹦乱ກ跳起来、好像准备好继续祸害人间的男人，突然想，世界上是不是老有一种人，天生高贵冷艳，自己的事还没料理清楚，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总想着做别人的救世主ว呢？
于是面无表情地对着寇医生招财猫一样的脸关上门，却轻手轻脚地捧着那ว好像脆ะ弱，又好像不可思议的小小水枪，点着了一根烟，自顾ุ自地沉默。
黄瑾琛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老田的地方，自来熟地自己钻进木屋，自己倒水喝茶。
老田：“来了啊？”
“嗯。”黄瑾琛说，“我们家那口子把我吓着了，过来喘口气，休息休息。”
老田默不作声地等他往下说。
“我看见他掉眼泪，整个ฐ人就傻了，什么เ办法都没有。”黄瑾琛叹了口气，“今天见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เ好了。”
老田听了一笑：“胡话。”
“怎么是胡话？”黄瑾琛皱皱眉。
“人一出生的时候，就哇哇大哭，那是孩子在他妈的产道里挤的，你想想，小娃ใ娃一生出来就有那ว么大个脑壳，出生的时候得受多大的罪？”
“那谁知道？”黄瑾琛嗤笑一声，“早忘了好不好——这有什么关系？”
“一样的。”老田说，“你生出来受罪，长大的时候受罪，变老了以后还要受罪，等将来有一天嘎ะ嘣一下死了，就不知道谁受罪了。”
老田看了黄瑾琛一眼：“一辈子跟谁再好，也不能ม变成谁，除非你把他切吧切吧炖成一锅，煮下去吃了，不然就算在一起过一辈子，有些时候，仍然他是他，你是你。”
黄瑾琛默默地喝水，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切吧切吧炖一锅的那个建议。
“他碰破了皮，你看着心疼，也只能是心疼，不可能ม替他肉疼。”老田轻描淡写地说，“总有生离死别，到เ那时候，你就会现，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
“所以？”黄瑾琛问。
“事事求个明白，那你就什么都不明白。”老田说，“得过且过，他过不去的坎，你要是重情义，就拉他一把，或者在旁边等等他，可是你不能代他跳过去。等他过去了，你也不用老回头看，老放在心上。”
“别回头。”老田à轻轻地说，“人不老，就别回头，你心里知道一回头，故人故事就都不见了，但是感情上还是不愿意相信，那就别看，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人不能ม总是叹气，叹气多了，要折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