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圣叹之死(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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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真狂,然而,也真有才气,连反对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社会上“盛赞其才”的事实。但是,有才气的人,无论过去现在,往往恃才而不通世。他诗写得好,《易》解得好,禅悟得好,评点更是领一代风骚,可谓才华横溢。而才华这东西,爱外露,浅薄的文人,如半瓶醋,生怕自己肚里那点才华放馊了,生怕人家不知道,乱晃荡,忍不住地要表现出来,让大家鼓掌。不鼓掌,开作品讨论会把你请去鼓,你还不鼓,用红包塞在你口袋里,看你鼓不鼓。

因为这些人不明白,对皇上来讲,赖以不坠的封建社会那宝塔式的等级结构中ณ,稳定是第064๒章团要不答应,要看你不顺眼,那更厉害,因为他们手里握有权杖,如果某些文人偏不觉闷,斗ç胆膨胀,对不起,雷霆万钧๕,就要给一点颜色看看了。

正是他们杖后抬出长安门外,一路上被人礼拜的,那通身笼罩在光环之中的圣徒形象,使得有些士人,也๣想到达这种至高无຀上的境界ศ,不惜生命,抵死上奏,触犯天颜,以求得一杖。中国知识分子,在这种打屁股成风的年代里,心灵的扭曲程度,已๐很难以正常人视之了。而尤为反常的,是那位受杖的领ๆ袖人物赵用贤,更把这种靠屁股挨打来邀名节的游戏,推向极致。此公“体素肥”,想来是个ฐ胖子,膘壮肉厚,脂肪丰富,那重量级的臀部,自然要比骨瘦如柴者经打些。他与吴中行,同样被“杖六十”,刑毕,吴中行当时就“气绝”了,他虽“肉溃落如掌”,但还有口气,就在这奄奄一息之ใ际,让他的妻子将屁股上那ว坨打烂尚未掉的肉,割下来,“腊而藏之”。

对这类小人得志者而,有权以后,取得物质的满足,的满足,大概ฐ比较容易。但要使处于弱势的精神世界ศ,也强大到足与“士”阶层相抗衡,却不那么轻而易举ะ。因为,大学是要一天一天念出来的,书本是要一本一本读出来的,文化水平是靠一日一日຅积累出来的,精神๰修养是要一代一代熏陶出来的。虽然,可以混到เ学历,可以拿到เ文凭,可以谋得职称,甚至人五人六,像模像样,但是,精神๰世界的瘪三状态,却不是靠恶补可以迅改善的。于是,借助于自己้的权力,将这些精神上的强者,裤子剥掉,屁股露出,“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打得死犹不死,不死几死,人格丧尽,尊严全无,你还有什么好翘尾巴的?

面对那ว一片形形色色的屁股,人们能够一本正经,不苟笑,你不能不佩服我们这个能将严å肃化为玩笑,又能将玩笑化作严肃的民族,那ว种煞有介事的本领ๆ。据说,刘ถ瑾用事以前,被廷杖者,犹可以穿着朝服挨打,但这个ฐ心理变态的阉竖握权后,从此就得脱了裤子,裸๤臀受杖。那些如虎似狼的锦衣卫们,在司礼太监的监督下,一边喊着数,一边用荆条抽打。

远在十七世纪的金圣叹,也๣不能违背这个ฐ英明论断。一旦冒头,就让人逮个正着,随即大倒其霉,还没等他醒过味来,喀嚓一声,人头已经落地了。

细琢磨,也๣奇怪,他是反清人士,清朝的顺治皇帝死了,与他何干?这个ฐ金圣叹跑去哭哪门子庙呢?

鲁迅先生在《谈金圣叹》一文中说,“谈起清朝的文字狱,也๣有人拉上金圣叹,其实是很不合适的。他的‘哭庙’,用近事来比例,和前年《新า月》上的引据三民主义以自辩,并无຀不同,但不特捞不到教授而且至于杀头,则是因为他早ຉ被官绅们认为ฦ坏货了的缘故。”很大程度上,倒是他自己跳出来找死的。

清代的皇帝,凡驾崩,传文各地后,官吏士绅循例要到当地万寿宫或庙宇等处哭奠,称哭庙。而清代各地遒观中,都有供奉皇帝万岁牌的生祠๲,叫作万寿宫。据此判断,金圣叹去哭顺治皇帝的这座庙宇,系现在苏州ะ市城区最繁华地段的玄妙观,大体上是不会错的。

从他写过的《昼寝女道士》、《中秋夜戏赠女道士》、《戏作留แ赠女冠》几算不得艳诗的诗看,当时的金圣叹,在苏州ะ,也算是个狂放不羁、潇洒浪漫的风月中ณ人。好饮酒外,对女人大概也有兴趣,广泛涉猎到女道士、女尼,够有好胃口的。比他早半个世纪的李卓吾收女弟子,已被人疵议,金圣叹跑到道观里,堂而皇之地在女道士房里睡午觉,可见士绅们视他为ฦ坏货,也是振振有词的。像他这种性开放或性解放的程度,即便当今虽有新潮风气,至多只敢偷偷摸摸找两个ฐ三陪小姐的青年作家,也是瞠乎其后的。

在中国,凡才子,都自命风流,好像洋才子也๣同样。看普希๶金,看乔治·桑,那份浪ฐ漫,真令我们羡慕,中国至今没有过《红楼ä梦》水平的爱小说,最根本的一条,中国作家有几个有过轰轰烈烈的爱呢?所以,外国作家的风流故事,一串ธ一串ธ,而中ณ国作家中的男女苟且之事,则相形见绌了。这是由于在规行矩步的封建社会里,男ç女爱,稍稍出格一点,都会视作要堕入阿鼻地狱的罪行。所以,反对金圣叹的人,就拼命在这一点上著文诋毁他,说什么“苏州人述其邪ิ淫之事尤多”,还说他“尝奸有服之妇人”,“诱美少年为生徒”,即使果真如此,又如何呢?

不过,从这些诗,知道他能在女道士的房间里床上休息,可见来往密切,因此,他到เ玄妙观哭庙去,是不是有点弗洛依德因素,想在漂亮的女道士面前露一手,也未可知的。文人,一抓住表演的机会,便禁不住要搔弄姿,引人注目,这也是古今通病了。

金圣叹大可不必去的,既然人清以后,标榜自己้为ฦ明末遗民,连名字都改了,叫金人瑞,矢忠于那个吊死煤山的崇祯,所以,没有理由去为顺ิ治皇帝嚎丧哭奠。但他在家里怎么เ也坐不住,文人有几个耐得寂寞的?没新闻还要制造新า闻,没人吹自己还要化名写文章吹自己้呢!踱了几个圈后,到เ底还是马褂长袍,国丧冠戴,素า色小轿,面带哀容,沿着现在苏州的观前街,去赶这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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