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反而对我如此的热诚，这可真叫我太难过了！张学良日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珍本和手稿图书馆藏。张学良的这段日记承认自己“判断ษ的错误，应付的错误，致成‘不抵抗’”，并没有将责任推给别人。
1990年，张学良接受唐德刚访谈时曾“郑重声明”，“那个ฐ不抵抗的命令是我下的。说不抵抗是中央的命令，不是的，绝对不是的。”他说：我现在就给你讲这个不抵抗的事情。当时，因为ฦ奉天与日本的关系很紧张，发生了中村事件等好几个ฐ事情。那ว时我就有了关于日本方面的情报，说日本要来挑衅，想借着挑衅来扩大双方的矛盾。明白吗？我已经有了这样的情报。所以，那ว个不抵抗的命令是我下的。我下的所谓不抵抗命令，是指你不要跟他冲突，他来挑衅，你离开它，躲开它。当唐德刚谈到“我们听了五十多年了，都是这个说法呢，都说是蒋公给你的指令呢。”至此，张学良连连表示：“不是，不是，不是的。”“这事不该政府的事，也不该蒋公的事。”张学良世纪传奇口述实录，山东友谊出版社，200่2年版，第43143๑4页。
19๗91年5月28日，张学良在纽约接受东北同乡会会长徐松林等人的访谈时说：“是我们东北军自己选择不抵抗的。我当时判断ษ日本人不会占领全中ณ国，我没认清他们的侵略意图，所以尽量避免刺激日本人，不给他们扩大战事的借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我下的指令，与蒋介石无关。”郭冠英：完满的结局——李震元陪张学良纪实，〔台北〕传记文学第8๖1卷第5期。
其他的资料还有很多，无须再引了。
可见，从1946年1้月3日的日记，到1991年的答问，张学良始终完全承担“不抵抗”的责任，从未涉及别人。
【四】张学良为何决定“不抵抗”？
沈阳是奉系的“老窝”，是张作霖张学良赖以立身发迹的根据地，为什么当日本人来抢占这块宝地时，张学良会下令“不抵抗”呢？这里，我们要引用张本人的另段至今尚未发表的“口述史”了。19๗92年1月2๐日，张学良在台北接受张之ใ宇张之丙姊妹访问时说：不但中央，就是连我们也根本没法子跟人打。不想打？怎么不想打？打可能更坏，日本更高兴。日本就希望你打呀打了，东北就是我占领的我们打败了，交涉时你就得赔偿了我知道怎样部署也是打不过他人家日本人拿个师来那整个我们打不过呀我们那时候没法子跟他打就是游击队捣乱，这可以，正面的作战不行人家个可以当你十个跟日本人打仗，他不投降，他剩个人都要打呀日本军人实在我可佩服。书包网b2想百万\小!说来
“不抵抗主ว义แ”到底是谁提出来的？5
九八事变时我认为ฦ日本是挑衅，找点麻烦，可以向我们多要点好处。
我们和日本打好像拿鸡蛋碰石头，绝对打不过的。张之ใ宇张之丙：张学良口述历史，哥伦比亚大学珍本和手稿图书馆藏，未刊。这段话是哥伦比亚大学请人根据录音整理的。为帮助读者能读得比较顺畅ม点，我添加了少数字词，以括弧表示。
在这段话里，将张学良下令“不抵抗”的原因讲得很清楚，是对日本侵华的野心估计不足，认为只是般性的“挑衅”，“找点麻烦”；是认为中日两ä军军力悬殊，根本打不过日本人。在这两ä点中，最主要的是第二点。
关于张学良拒绝在山海ร关对日“小加抗战”事，张学良在接受张之宇姊妹访问时也曾谈过此事，他回忆当时的对话情况：汪精卫：“你在山海关定要和日本打！”
张学良问：“中ณ央政府有什么准备？”“没有准备？打不胜，为什么还打？”可见，张学良当时反对和日本作战的理由还是“打不胜”，就不能“打”。他之所以坚持“不抵抗主义”，有他自己的思维逻辑。
张学良自称“爱国狂”，他的爱国主义思想早在20世纪2๐0年代即已形成。然而，在面临强敌进攻时，却再主张“不抵抗”。“不抵抗”当然是绝对错误的，然而，人们却不能ม不承认，就总体而言，张学良仍是个爱国主义者。
【五】“不抵抗主ว义แ”的历史源头
通过上述分析，读者可以发现，九八之夜和九八之ใ后，张学良的对日政策都是“不抵抗主义”,他并未向蒋请示ิ，也非出于蒋的授意。那么เ，这是否意味着“不抵抗主ว义”和蒋介石毫无关系呢？并非如此。早在192๐8๖年5月，蒋介石的日记中就提出了“不抵抗主义แ”。
当年4月，蒋介石自徐州誓师，率兵北伐，目标是打下北京，结束奉系军阀的统治。同月19日，日本出兵山东。5月3日，日军在济南肆意杀害中国军民，残酷杀害山东交涉员蔡公时等17๕名中国外交人员。4日夜，蒋介石决定中国军队退出济南，分五路渡过黄河，绕道北伐。10日，谭延闿张静江吴稚晖王正廷蒋作宾等在兖州与蒋介石会议。当日，蒋介石日记云：晨，到兖州。上午，谭延闿吴敬恒张人杰到。会议议至下午四时，决取不抵抗主义แ，宣告中外，而各军渡河北伐，完成革命为唯方针。故对日本，凡可忍辱，必须ี至最后亡国之时，乃求最后历史之光荣。余决心，以退至运河沿岸鲁西与徐北，与之决战也。可能，这是近代中国“不抵抗主义แ”的最早ຉ源头，也是蒋介石“不抵抗主义”的滥觞。当晚，蒋介石决定对日道歉，免除第三军团军团长贺耀祖的职务。
11日，日军进攻济南城，蒋介石日记云：闻今又攻济南城，昨今连命其放弃济南，消息终不得达也。决将总部移动至济宁，余自渡河北伐，暂避倭寇。以原定目标为奉张，如转移于倭寇，则多树敌，有背原则也。蒋介石的这页ษ日记说明，他之ใ所以决定对日军在济南的挑衅“不抵抗”，也有他自己的思维逻辑，这就是，坚持消灭奉系军阀的原目标，不能ม多增加个ฐ敌人。
蒋介石的决定实际上是国民党和南京国民政府的集体决定。5月9日，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召开联席会议，决定四条：1令蒋冯玉祥阎锡山三总司令会商军事机宜，继续北伐。2令李宗仁程潜白崇禧三总指挥，率湘鄂两ä军，迅速由á京汉线进攻，在最短期间会师北京。3๑令外交部，再对日本严å重抗议。4由á国民政府致电国际联盟，声述日本出兵山东杀害中国外交官及士兵民众，炮击济南及其附近种种事实。昨在首都举ะ行的最高联席会议，中ณ央日报，19๗28年5月1้0日，第1张第2๐面。这里，没有条提到เ要对日本的挑衅予以还击。次日下午，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叶楚伧在上海报告中央应付方针，声称：“我们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先要铲除军阀，要准备将来的抵抗，所以现在要准备体力财力武力，以为将来最后最大的争斗。”叶楚伧报告中央对日应付方针ฤ，中央日报，1้928年5月1้1日，第2๐张第2面。“准备将来的抵抗”，其言外之意，当然就是“现在不抵抗”。11日，中ณ央日报发表文章说：“田中义แ加入张作霖张宗昌的联军，多方挑衅，想要我军双管齐下，对军阀和帝国主ว义同时攻击，以便分散我军的军力。我们务必不落他们的圈套，坚持各个击破的战略，先完成北伐，后打倒帝国主义แ。”彭学沛：民众反日运动的方แ针ฤ，中央日报，19๗28年5月11้日，第1张第2面。这段话几乎和蒋介石同日的日记如出口。
“不抵抗主义”到底是谁提出来的？6
蒋介石的日记表明，“不抵抗主义แ”的“知识产权”仍然属于蒋介石。
【六】蒋介石的铣电å，有耶？无耶？
关于九八时期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洪钫回忆说：蒋介石于8月16日，曾有铣电致张学良谓：无论日本军队此后如何在东北寻衅，我方应予不抵抗，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张学良曾将这个铣电转知东北各军事负责长官，体遵守。九八事变当时的张学良，文史资料选辑第6辑，中ณ华书局196๔0年版，第24๒页。洪钫当时任陆海空军副司令行营秘书处机要室主ว任，随同张学良在北平办公，因此，他的回忆有相当的权威แ性。此外，还有另个当事人赵镇藩的回忆，他说：当年8月，东北军第七旅旅๓长王以哲曾到เ北平向张学良汇报日军情况，回来后传达说：张副司令已经派人将情况报告了蒋介石，蒋指示暂不抵抗，准备好了再干，切事先外交解决。要效法印度甘地对英国非暴力不合作的办法来应付日本，遇事要退让，军事上要避免冲突，外交上要采取拖延方针。他写道：接着又接到เ张学良转来的蒋介石的铣电八月十六日，主要内容是：采取不抵抗政策，竭力退让，避免冲突，千万不要“逞时之ใ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希转饬遵照执行”等语。日军进攻北大营亲历记，文史资料选辑第6辑，第4๒页。赵镇藩当时是第七旅的参谋长，北大营的守卫者。他的回忆也应该有权威性。个洪钫，个赵镇藩，两个当事人的回忆都证明有铣电å，则铣电的存在似乎ๆ不容怀疑。
当年7๕月，长春西北万宝山地区的朝鲜农民因挖沟引水与中国农民发生冲突，日本以护侨为ฦ名殴打枪杀中国农民多人。事后，日本即在朝鲜各地掀起排华风潮，同时扬言将向满洲增派部ຖ队。8月16๔日，蒋介石阅读长春市市政筹备处的万宝山事件调查报告时写道：面交涉，面侵袭，假交涉之谈判，为侵袭之掩护，其诈欺残酷之手段，乃人类所未有之丑伎，及目的已达，乃伪让而退。此其步步之螺旋而进之策略，吾已见其肺肝矣。呜呼！天下从此多事，吾甚为ฦ民众痛惜焉。事略稿本11้，第55๓0页。这段话，充满了对日本政府的种种侵略手法的惊悚之感。上文已๐经指出，1้928年5月10่日，蒋介石等南京国民政府要员在兖州决定，对日军在济南的挑衅，“决取不抵抗主ว义”。次日，日军即占领济南。直至1929年3月，中日签订解决济案交涉แ文件，日军才陆续从济南撤退。蒋介石有此经历，在面对万宝山事件时再次重申ã“不抵抗主义แ”，完全符合其思维逻辑。
不过，铣电的存在也还难于论定。这是因为：第，洪钫๙和赵镇藩的回忆均系多年后的回忆，只有片断文字。而且，更关键的是，该电å始终不见于各种文献档案。台北政治大学的刘维开教授曾遍查大陆和台湾的各类档案，包括保存蒋介石资料最为完整的蒋中正总统档案，均不见此电。因此，他主张对此电存疑。蒋中正的东北经验与九八事变的应变作为ฦ，九八事变与近代中日关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435页。
第二，唐德刚ธ先生在访问张学良时，曾说：“那他这种伪造文件造得好呢，都说蒋公打电报给你，说吾兄万勿逞时之愤，置民族国家于不顾。又说你拿着个皮包，把电å报稿随时放在身上。”唐先生这里提到เ的“吾兄”云云两句，正是铣电å中的关键词语。然而，张学良仍然表示：“瞎说，瞎说，没有这事情。我这个人说话，咱得正经说话，这种事情，我不能诿过于他人。这是事实。”“我要声明的，最要紧ู的就是这点。这个事不是人家的事情，是我自个儿的事情，是我的责任。”张学良世纪传奇口述实录，第434页。
“不抵抗主义”到底是谁提出来的？7
前文已述，张学良多次否认“不抵抗命令”和蒋的关系。上述谈话中ณ，唐德刚虽然特别引述铣电å的关键词语以提醒张，但张学良仍然坚决否认。这种情况，似非老年记忆衰退可以解释。据此，铣电又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前几年，曾有人在书中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毅荻书斋”的展柜中藏有铣电å原件，经笔者电询该书作者，该书作者自承：“此书不足为据。”参见窦应泰：张学良三次口述历史，华文出版社2002๐年版，第41้8页。
9月6日，张学良曾有鱼电致臧式毅与荣臻等人，电称：现在日方外交渐趋吃紧ู，应付切，亟宜力求稳慎。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当万方容忍，不可与之反抗，致酿事端。即希迅速密令各属，切实遵照注意为ฦ要。张学良。鱼。子。秘印。张学良文集，香港同泽出版社19๗96年版，第4๒8๖8页ษ。后来洪钫赵镇藩回忆的铣电也许是鱼电的误记？
张学良在接受张之ใ宇姊妹访问时，曾谈过他下达鱼电的想法：我已๐经得到了情报，日本要挑衅。所以下了不抵抗主义的命令。我的命令大概是九月，我在医院下的命令。九月。我忘记了，反正是九八以前。我给东北军下命令，日本来挑衅，我们不要跟他抵抗，他要来挑衅，我们要躲避没有想到大规模的这种大的来啦，惹得国际的问题，世界的问题都来了。张之宇张之ใ丙：张学良口述历史。显然，张学良所说“在医院下的命令”，当即上述9月6日给臧荣二人的鱼电å。
两国交战是大事，不轻启战端，慎重冷静地处理日方的挑衅是必要的，但是，慎重冷静不等于完全放弃有理有节的抵抗。以忍让求息事，完全放弃抵抗，将会助长敌人的气焰与野心。鱼电虽然针对小规模冲突而言，但它仍然是项ำ错误的决策。
不仅如此，张学良后来还在鱼电å的基础上“创น造性”地向前发展了，这就是要求有关部队收缴士兵的武器。九八事变的第二天上午10่时，张学良接受天津大公报记者访问时坦言：“实告君，吾早已令我部士兵，对日兵挑衅，不得抵抗。故北大营我军，早令收缴军械，存于库房。昨晚即18日晚10่时许，日兵突以300人扒入我营，开枪相击。我军本未武装ณ，自无抵抗，当被击毙三人。”既ຂ然中国军人手无寸铁，自然只能“尽任日军所为ฦ”了。
【七】南京国民政府的对策说明它默认并且赞同张学良的处理方针ฤ
辨明九八事变时期的“不抵抗命令”出于张学良，并不能减轻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的责任。
九八事变后，张学良力图诉诸悲情，证明曲在日方，“证明我军对他们的进攻，都未予以还击,更无由我方炸坏柳条沟路轨之ใ理”。其办法是诉诸外交。9๗月19日上午的东北干部ຖ会议，作出的决定就是“切听各国裁é判ศ”。在随后召开的东北外交委员会上，顾维钧提出，立刻๑电告南京，要求国民政府向国际联盟行政院提出抗议，请求行政院召开紧急会议，处理这局势。顾维钧๕1，中ณ华书局198๖3年版，第4๒14页。张学良和会议参加者都同意。其后，南京国民政府采纳的就是顾维钧的方แ案。
蒋介石从上海方面得到沈阳发生事变的消息后，立即致电张学良，要张向外宣传时“力辟”日方散布的侵略借口——东北军“有拆毁铁路之计划”，无语谈及军事准备与军事斗争。中日关系史料é，第1页。9月21้日，蒋介石回到เ南京，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提出：“先行提出国际联盟与签订非战公约诸国，以此时惟有诉诸公理也。面则团结国内，共赴国难，忍耐至于相当程度，乃出以自卫之行动。”重要史料初编，绪编，第28๖1้页。2๐2日，蒋介石致电张学良，要求张迅令青岛海ร军集合塘沽，以防“与日舰发生万之ใ意外”。中日关系史料，第12๐页。此后，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都心意寄希望于国际联盟，在相当长的段时期内都不曾指示张学良和东北军抵抗。这就说明，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在事实上默认和肯定张学良的“不抵抗主义”。
“不抵抗主ว义”到底是谁提出来的？8
当然，揭穿日方谎言是必要的，向国际联盟提出申ã诉，争取国际舆论的同情和支持也都是必要的，但是，没有下达任何个军事准备与抵抗的指示，却也是不正常的。戴季陶等当时就提出：“当时当地军队若竟无舍死之人，恐外无以启世界对中ณ国之信赖，内无以立后代儿孙之榜ึ样。”戴传贤朱培德电蒋中正，中ณ央决请主席回京，中日关系史料，第2๐页ษ。邵元冲在参加中ณ央党部的紧ู急会议也认为：“所谓不抵抗者，乃不先向人开火攻击，并非武装ณ军人遇敌来袭击至包围缴械时，犹可束手交械而谓之不抵抗主ว义者。民族主义，国民精神丧失已๐尽，安怪异族之长驱，如入无人之境也。”邵ๅ元冲日记，19๗31年9月19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774๒7๕75页。
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之ใ所以默认并实行“不抵抗主ว义”。其原因和张学良样，也在于“恐日”，过高地估计了日本的军事实力。1932年1้月1้2日，蒋介石下野还乡，在奉化武岭学校演讲时说：“中国国防力薄弱”，海陆空军不足，旦ຆ给日本提供“绝交宣战”的口实，“必至沿海各地及长江流域，在三日内悉为敌人所蹂躏，全国政治军事交通金融之脉络悉断，虽欲不屈服而不可得”。重要史料初编，绪编，第3๑17页。应该说，这段话道出了蒋介石的思想症结。
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之ใ所以默认并实行“不抵抗主ว义”，其原因还在于“攘外必先安内”的错误政策。当时，蒋介石正在全心全意剿灭在江西等地不断发展的和红军的力量，自然，对外必然采取息事宁人的对策。9๗月20日，国民党中央训令各级党部“唤起全国国民，努力救国”，但是，其第条却居然强调：“危害民族生存之赤匪必须ี根本铲除。”重要史料初编，绪编，第279๗页ษ。
九八之后，日本进步企图在华东地区挑衅。10月6日，日舰大举来沪，蒋介石指示上海市长张群说：“日本军队如果至华界挑衅，我军警应预定防御线，集中ณ配备，俟其进攻，即行抵抗。”中日关系史料é，第21้页。1932๐年1้月28日，日军进攻上海闸北，蒋介石和国民政府采取“面抵抗，面交涉”的方针，这就较“不抵抗主义”向前进了步了。
附记
此文写成，承台北政治大学刘维开教授赐告，蒋介石事略稿本1้92๐8年5月11้日记载：“上午辰刻，电冯玉祥云：已与谭吴诸公商决，正如兄意，对日暂取不抵抗主义，各部ຖ仍以积极北伐为原则，已分头进行矣。”此电可证，冯玉祥当时亦是“不抵抗主义แ”的创น意者之。关于此，当另文论述。
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1
在抗日战争中，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提出了“持久战”思想。有种说法，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是，特别是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文直接影响的结果。其实，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有其自身发生发展的过程，相关说法并不正确。考诸史实，国民党有意识地吸取的“持久战”思想，主要在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之初，可惜好景不长，未能长期延续。
【】程思远回忆错误
国民党人“持久战”思想中有两句关键的话，“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有人称之为“十二字方针”。关于这两ä句话，程思远回忆说：“毛泽东论持久战刚发表，周恩来就把它的基本精神向白崇禧作了介绍。白崇禧深为ฦ赞赏，认为ฦ这是克敌制胜的最高战略方แ针。后来白崇禧又把它向蒋介石转述，蒋也十分赞成。在蒋介石的支持下，白崇禧把论持久战的精神归纳为两ä句话：‘积小胜为ฦ大胜，以空间换时间。’并取得了周公的同意，由á军事委员会通令全国，作为ฦ抗日战争中的指导思想。”程思远：我的回忆，华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13๑1页，这就是说，这“十二字方针”的提出者是白崇禧，而白又是在毛泽东论持久ื战的启发下提出的，因此，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和毛泽东密切相关。由于白崇禧当时是军事委员会副参谋总长著名的军事家，程思远又长期追随桂系，熟悉桂系内情，所以历史学家们对程思远的这段回忆均深信不疑，竞相引用，成了“持久ื战”思想影响了国民党的铁ກ证。连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权威著作毛泽东传都加以引用，并评论说：“这部著作不仅对八路军和新四军在抗日战争中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而且对国民党将领也产生不小的影响。”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传1893๑—1949，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๗6年版，第49๗4页。
事实果真如此吗？否。
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系1938年5月26๔日至6๔月3日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上发表的演讲，其中明确指出，中国不会亡，但是也不能速胜。抗日战争是持久战。将经过敌之ใ战略进攻，我之战略防御；敌之ใ战略保守，我之准备反攻；我之战略๓反攻，敌之ใ战略退却三个阶段。该文提出了防御战中的进攻战，持久ื战中ณ的速决战，内线作战中的外线作战等整套充满辩证法的战略方针ฤ，深刻地分析了战争中ณ的主动性灵活性计划性以及运动战游击战阵地战消耗战歼灭战等诸种作战形式。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๓2年版，第401้477页。通观全文，完全没有谈到เ空间时间小胜大胜之间的关系。同月发表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等文中，也不曾谈到เ相关问题。白崇禧何从归纳得出“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这两句话？而且更重要的是，根据白崇禧本人的回忆，“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这两句话虽是他提出来的，但其时是在1938๖年初ม，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迁移武汉办公之后不久。
19๗6๔3年12月2๐1日，白崇禧接受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陈三井教授访问，谈到“太原会战之ใ检讨”时曾说：自太原失守，二战区有少数士兵渡黄河到河南者，当时我在武汉检讨二战区军事会议上正式提议，第二战区全体官兵不得因太原失守而退过黄河或其他战区，否则以军法从事。当时我并建议对日抗战我以劣势装备对优势装备之敌，应多采用“游击战与正规战配合，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幸蒙采纳，并令各部于山西境内以游击战与正规战并用，保障山西根据地。白崇禧先生访问记录，〔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84๒年版，第23๑1页。1้964年4月21日，白崇禧再次接受陈三井教授访问，谈到游击战时又说：民国二十七年，国府迁都武汉，曾召开军事会议，研讨对敌战法，于战略上国军采取消耗持久ื战，于战术上，我曾于大会中提议，应采取游击战与正规战配合，加强敌后游击，扩大面的占领，争取沦陷区民众，扰袭敌人，使敌局促于点线之占领。同时，打击伪组织，由军事战发展为政治战经济战，再逐渐变为ฦ全面战总体战，以收“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取时间”之效。当时，幸蒙委员长接纳，通令各战区加强游击战。白崇禧先生访问记录，第352๐页。第二战区，指晋察绥战区。太原失守，时在193๑7年11้月8๖日，少数士兵自山西渡过黄河到河南必在这以后的段时间内。白崇禧的回忆明言国民党最高当局召开会议，检讨第二战区作战的时间是在1้938年，其具体时间虽不可确考，但是，蒋介石采纳白崇禧建议并给山西当局下令的时间却是可考的。
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2
19๗38年2月7日，蒋介石在武昌中ณ枢纪念周演讲说：“我们这次抗战，是以广大的土地，来和敌人决胜负；是以众多的人口，来和敌人决生死。本来战争的胜负，就是决定于空间与时间。我们有了敌人时无法全部占领的广大土地，就此空间的条件，已๐足以制胜侵略的敌人。”“我们就是要以长久ื的时间，来固守广大的空间，要以广大的空间，来延长抗战的时间，来消耗敌人的实力，争取最后的胜利。”抗战必胜的条件与要素，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15๓，演讲，第1้22123页。
同年3๑月5日，蒋介石考虑对日作战方แ略，自记云：“我之对倭，在以广大之空间土地，求得时间持久ื之胜利；积各路之小胜，而成全局之ใ大胜。”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总第133๑2页。
同年3月6๔日，蒋介石制订山西应战要则，并且致电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和副司令长官卫立煌，提出“化整为ฦ零”“分合进退”等作战原则，要他们遵照实施ๅ。电å文说：“总之ใ，我军此后作战方略，在利用我广大土地之活动，以求得时间持久之ใ胜利，无论大小部队，皆须立于主动地位，无论胜利大小，收获多寡，只要处处袭击，时时扰乱ກ，即可积各处之小胜，而成最后之大胜。”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总第13๑32页。
检核上引各条材料é，特别是将白崇禧1963๑年12月21้日的口述和1้93๑8年3月6日蒋介石给阎锡山等人的电令对照ั，可以看出，二者完全相合，因此，我们可以判断ษ，白崇禧向蒋介石提出“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的意见，必在1938๖年3月6日之前。当年1้月2๐7๕日，蒋介石在武汉召集各战区部ຖ队参谋长和参谋处长会议，要求到เ会人员“贡献各人的学问和经验，彼此交换研究，切实检讨，来决定今后整理部队的统计划ฐ和具体方案，实行改进全国的军队”。部队长官与参谋人员的责任和修养，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15๓，演讲，第75页。会议共召开三天。29日，蒋介石在会上作抗倭战术之研究与改进部ຖ队之要务的报告，声称“各位根据治军作战的实际经验，对大会有很多贡献”。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卷15，演讲，第85๓页。白崇禧的意见应该就是在这次会上提出的。蒋介石因为ฦ觉得白崇禧的意见好，所以2๐月7日先在武昌中枢纪念周上阐述“以空间换时间”的问题，次于3月5日摘录备忘，又于第二天致电阎锡山等，命其贯彻执行。
以上种种，都发生于1้938年5月毛泽东发表论持久战演讲之ใ前，证明不论是白崇禧，或是蒋介石，在提出“积小胜为ฦ大胜，以空间换时间”的方针时，都不可能受到论持久战文影响，程思远的有关回忆是错误的。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蒋介石并没有读过论持久战。蒋介石阅读范围较广，列ต宁斯大林毛泽东等人的著作他都读，而且常在日记中加以记录，并发表读后感，有时甚至自叹读之过晚。但是，检阅蒋介石这时期的日记，却完全没有他阅读论持久ื战的记载。这是有原因的。
1938๖年7月上旬，中央曾致电以王明为ฦ书记的长江局，要求在武汉的新า华日报上刊登论持久ื战，王明因为不赞同该文的观点，以文章太长为理由拒不刊登。其后，中央再次致电，要求分期刊登，王明仍然拒绝。当时在武汉的刊物群众也因而未能刊登。这样，蒋介石自然不可能及时读到论持久战，日记中也就没有相应的阅读记载。1้938年9月，蒋介石研究抗战阶段，拟分消耗战防守战反攻三段。蒋介石日记手稿本，困勉记，9๗月1้8日。本来，抗战阶段划分的标准应是战局发展的时间先后，毛泽东正是按照这标准将抗日战争划分为战略防御战略相持战略反攻三个阶段的，而蒋介石的划分则是以战争的攻守特点为标准，它并不是“阶段”区分，而是“特点”区分，而且，分得并不科学，例如“消เ耗战”与“防守战”之ใ间，就不可能ม严格地加以区分。这情况的出现，只有两个可能ม。个可能是，蒋介石这时还没有读到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第二个可能ม是，读到เ了，但不以为然。
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3๑
【二】陈诚与“以空间换时间”的作战方针
然而，是不是可以据此认为，白崇禧就是“积小胜为ฦ大胜，以空间换时间”的“十二字方针ฤ”的创น造者呢？还不能。陈诚回忆说：二十五年19๗36十月，因西北风云日紧，我奉委员长电召由庐山随节进驻洛阳，策划抗日大计，持久战消耗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等基本决策，即均于此时策定。至于如何制敌而不为ฦ敌所制ๆ问题，亦曾初ม步议及。即敌军入寇，利于由北向南打，而我方为保持西北西南基地，利在上海作战，诱敌自东而西仰攻。关于战斗系列，应依战事发展不断调整部署，以期适合机宜；关于最后国防线，应北自秦岭经豫西鄂西湘西以达黔滇，以为退无可退之界线，亦均于此时作大体之决定。总之，我们作战的最高原则，是要以牺牲争取空间，以空间争取时间，以时间争取最后胜利。陈诚先生——抗日战争上，〔台北〕“国史馆”2004年版，第23页ษ。“西北风云日紧”，指日本关东军及其卵翼下的伪蒙军对察哈尔和绥远的侵扰。关东军侵占中国东北后，其下步侵略目标，是河北省。1935๓年11月，日本指使殷汝耕发动“冀东事变”，在通州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提倡华北特殊化，策划经由华北自治而成立“华北国”。是察哈尔绥远等省。193๑6年，关东军利用蒙古地方แ自治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德王制ๆ造内蒙古独立，利用李守信建立伪军。同年5月，德王李守信等在嘉卜寺成立“蒙古军政府”和伪蒙军，日本人村谷彦治郎等任顾问。伪蒙军本已占领察哈尔东部的张北商都等八县和正蓝镶白等八旗，这时，又积极企图侵扰绥远，完成其建立“蒙古国”的迷梦。为了解决华北和绥远面临的危机，蒋介石面和日方谈判，要求取消华北特殊化，保障中ณ国国家主权的完整，面则准备发动绥远作战，首先打击日本操纵下的伪蒙军。
1936๔年10่月1日，蒋介石日记云：“应作随时应战准备，并转入主ว动地位。”其中提到：“倭如制造华北傀儡时之处置”，“内蒙与华北及倭寇之利害关系”等问题。同日日记又云：“调陈任务”，“与辞修谈时局”。蒋介石日记手稿本。这天的日记表明，蒋介石意欲发挥陈诚在对日备战和对伪蒙军作战中的作用。
陈诚是具有强烈爱国思想的将领。还在193๑5年7月，他就上书蒋介石，认为日本“贪欲无餍”，要求蒋介石速下决心，准备抗战，“应于玉碎之决心与准备中求瓦全，不应于瓦全心理中得玉碎之ใ结果”。陈诚先生——北伐平乱ກ，第3๑41页。19๗36年9月3๑0日，陈诚再次上书蒋介石，认为“就中日问题论，前途终不免于战”，“中日间之关系，今日实已๐至最严重之阶段”。他建议，中国急务，除健全最高统帅部外，“应即就国防之需要，将全国各省切实分区，兼程厘整，旦夕应变，即就地予以守土之责，实为ฦ无可再缓”。他要求立即“积极建设两湖，作为国防根据之中ณ心”。函称：“为今之计，应认定西南重心之所在，切实委任，严行督促，以期树立复兴民族坚固不拔之基础。”陈诚先生——北伐平乱，第3๑55356๔页ษ。同年10月，陈诚奉蒋介石之ใ命，协办晋绥国防。陈诚与阎锡山商定，由中央与山西共组30万兵力，防备日伪来犯，相机收复为伪军占领的百灵庙商都张北等地。2๐9日，陈诚随蒋介石飞洛阳。同日，蒋介石日记云：以后政治重点：甲先整理长江各省，确实掌握，而置北方于缓图，并加慰藉以安其心。乙川湘孰先？若为现实与由近及远，应先整理湘省，然为根本解决计，则ท先整川省。此时似可着手乎？蒋介石日记手稿本。蒋介石这天的日记表明，陈诚关于对日备战的意见起了作用。他接受陈诚“兼程厘整”全国各省“建设两湖”“认定西南重心”等建议。只不过，陈诚建议以湖南湖北作为ฦ国防根据地，而蒋介石从1้933年起，就决定以四川ษ为根据地，因此，他不得不考虑“川湘孰先”的问题。参阅拙作卢沟桥事变前蒋介石的对日谋略，蒋氏秘档与蒋介石真相，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4๒01402页ษ。
国民党人的“持久ื战”思想4
10月31日，蒋介石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洛阳分校演讲，声称“我们要复兴国家民族，完成国民革命的使命，只有准备‘打日本’”。次日，陈诚到เ校，演讲对敌作战之时间地点与方法。他提出要研究三个ฐ问题：在什么时间打日本？在什么地方แ打日本？用什么方法打日本？关于时间，陈诚表示ิ：“在敌人方面，是以‘速战速决’为利；而我方则以持久ื忍耐，才能ม够有利。”“我们多天准备，就多增加份力量。”“我方แ味延缓，也是很对的。”关于地方，陈诚表示：“日本要亡我是整个的，不是局部ຖ的，我们就得有准备，任何地方都要有准备。”石叟丛书?言论第5๓集，第146－1้52页。由于这次演讲面向该校全体官佐学员，所以不可能透露他正在设计中ณ的抗战方案，但从蒋陈二人的连续演说看，他们确在思考相关问题。据记载，陈诚即在此际向蒋介石提出关于国防准备及设施之ใ建议附表，可惜此文件至今未见。大概陈的设计很得蒋的欣赏，因此蒋在同时期写作的本月反省录中又写道：“对倭政策，彼以不战而屈来，我以战而不屈破之ใ；彼以不宣而战来，我以战而必宣备之，则倭寇外强中ณ干之技毕露矣。”蒋介石的日记没有与陈诚如何“策划抗日大计”的记载，但这天的日记所表达的显然是“策定”之后的心情。同年12๐月4日，陈诚再次向蒋介石上书，提出对日作战重点在鲁豫苏皖毗邻๑边区晋绥边境及江浙首都带，函称：“湘鄂赣三省地绾南北，尤为全般作战之中枢，而国防上之根据地，实以湖南为最适当。”陈诚先生——北伐平乱ກ，第361页ษ。上述意见，和蒋方震百里将抗日大本营设于湖南芷江洪江带的意见接近，可以看作当时陈诚对“以空间换时间”这战略方แ针的具体设计。
大概在1928年左右，蒋方震就对他的学生龚浩说过：“将来中日战争我们应以三阳为根据地”，主ว战场“在平汉路线以西”。陶菊隐：蒋百里先生传，〔台北〕文海出版社版，第2๐19页。后来陆续发表过相关观点，如：
“中日战事必难免，而沿海带必不能ม守。”
“无论从地理和民族性而言，湖南都是中国的心脏。”
“旦战事爆发，沿海带首遭蹂躏，工ื业计划应着眼于山岳地带，而便利防空及军事守险应以南岳为ฦ工ื业核心，而分布于株洲至郴州之ใ线。”
“九江以下都不是安全区。”
“中ณ国的大本营宜设于芷江洪江带。这带有森林有矿产，而且有沅水流贯其间，是天然的国防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