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痛得不会叫了。
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没必要再留余地。
“师父要我……”飞觞涩声道，“我……”
“我没打算做什么เ，”飞觞好像被这一声刺到เ，咬咬牙，说话流畅了许多，“师父不过是想看看这山上有什么玄机，他又上不来，我带些奇花异草回去交差ๆ便是。”
石人醒来的时候，看见十六皱着鼻子扒在自己身边，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梅雨时被水浸了数月的样子，他心里一软，轻声道：“别ี哭。”
“别哭，”石人摸摸它的头说，“帮我找点水来吧。”
烟尘淡去，同行之人全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火焰赫然还在原地停留不前，不论如何蹿高，都难越那ว无形的屏障一步。天地之ใ间宛如竖起一道火墙，周围空气扭曲景物模糊，那后面不知藏了什么东西，竟是难以言说的诡异和可怖。
倘若那火有生命，此刻必然会发出无比凄厉的叫声。然而它没有，所以最终众人只是目睹着它一寸一寸消失在空气中。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呢。
石人和从前不一样了，甚至小麒麟和自己也不一样了，整座山……都有些不一样了。
“唔……别ี咬，我也不知道，大概相当于某种约定？跟你说了别咬……”飞觞把已经很破又被麒麟咬得更破的衣角扯回来，“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建立某种联系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这联系他本来就不想要，那就……嗷！”
“有点。”飞觞笑开，戳了戳它头上的小花。
他能发声后便毫不掩饰地叫痛，声音虽虚弱，却有种隐隐的快意。见身边给自己治伤的人微露疑ທ惑，他扯开一个笑容：“疼，就说明我活着。”
疼……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么เ？
“……你叫什么名字？”十六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鼓起勇气说出口了。
“名字么……”那人的眼神略略飘远了些，“守护宫阙陵墓的石人，都是叫石翁仲的。那么，你又叫什么？”
直到四个蹄子都陷在泥里之前，它的想法还很乐观。
石头嘛，毕竟很沉很沉。
石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神色如何，但十六就是模模糊糊地觉得，他现在心里很难过。却月不是故事里神仙一样的人么เ，这里不是却月的墓么เ，什么叫做背叛，什么叫做弃徒，而他……又为什么伤心呢？
十六从没有这么เ悲伤过。
它看了千百年的乌ไ衣山正被脏ู污的烟尘笼罩，熟悉的同伴忽然变成了人却又满身是血的躺在身边，而他看了千百年的人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所有的平静都在瞬间被打破。
“你要什么เ？”沉默了一会儿，石人忽然道。他比之前问飞觞的时候更加无悲无喜，不动声色。
“我要……”顾长松的眼微微闭上又睁开，状若轻松道，“整座山。”
话音未落，石人的剑已经点在他的咽喉处，四周朱衣堂弟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剑，顾长松却似毫不在意。
他本来年近花甲，头发白了大半，更兼脸上总是一副倨傲神情，不笑的时候更添凶狠之ใ气。就算是被划作正道的修行之人，但他们谁没沾过妖物的血，几十年来身上杀气深重，早ຉ就不是一般老人。
“紫麟城有一柄剑，只有排行前十的弟子才能ม有幸看上一眼，”脖子上搁着明晃晃的剑，顾ุ长松却恍如不知，自顾自道，“因为ฦ这柄剑，紫ใ麟才成为ฦ玄门第一大派，而那剑……仅仅是却月留下的残次品。”
“所以我要整座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太过势在必得，连门下弟子想起之ใ前防御阵势的可怖，都不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话音刚ธ落，石人手中的剑就真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