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摇摇头：“别的我都不知道。”
“夫人知道你来了，请你稍等片刻。”
兰芝回答说：“有的在练功，有的在东西厢房中做针ฤ线活。”
兰芝出去片刻๑，慧英进来了。她穿一身紫色旧绸袄，腰问紧束丝绦，挂着宝剑，胸ถ部突起，十分爽利ำ和矫健。因为ฦ她正在同一群姑娘们替老营将士修补绵甲，闻呼前来，所以前胸衣襟上别着一枚大针，带着半尺长的线头。她站在高夫人面前，轻声问：
对联纸原是从福王府抄出来的，裱工装潢极佳，而李岩的书法是既端庄，又潇洒，雄健中带有流利。红娘子被高夫人请去说话，中午留下吃饭，尚未回来。李侔向哥哥谈了一点自家部ຖ队的情况，也问了洛阳一带放赈的事。当李岩简单地谈了上月二十八日重要会议的内容以及后来闯王决定舍洛阳去奔袭开封的计策以后，李作望着墙上的对联沉默片刻，然后回过头来，带着惘然的神气说：
李岩微微苦笑一下，说：“闯王想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果决意据守宛、洛，那ว些困难并非不可战胜。比如说，‘修道而保法，固境而安民’，以十万人驰骋秦、楚、豫与江北各地，随时回戈中原，而以二十万人马在宛、洛和中原与敌周旋，有事则战，无事则耕种训练。有这三十万人马，兵力不能ม算少，或趋其所不意，或攻其所必救，或以逸待劳，迎而击之，或以多御寡，围而歼之，足可以巩固宛、洛，扫荡中原。如此则官军无机深入，不敢深入，亦无力深入。只要两三年内宛、洛稍得安定，人民来归，草莱渐开，人怀保家之心，士无饥馁之ใ忧，则中原大局可定，宛、洛一带也就固若金汤了。要知朝廷今日已๐处于衰亡之运，官军势同于强弩之ใ末，据宛、洛以控中ณ原，此正其时。无奈闯王在目前无意经营一个立足地，尤不愿在宛、洛费力经营，而多数将领又念念不忘他们的陕西故乡。我们是河南人，话就不好多说了。”
自成说：“就等着你们来了以后，一起商议定夺。趁着明天全军祝捷，带给林泉他们办喜事，中午吃过酒席之ใ后，就同大家商议此事。”
闯王点头说：“我们这里也听说敬轩已๐经从川西奔往川东，看情况是要出川。又风闻杨嗣昌已经离重庆坐船东下，直赴夔州，同时抽调人马从陆路堵截敬轩。现在还不知道敬轩他们能不能ม顺利出川ษ。”
城下答：“呀，咱们还是小同乡哩！我是临潼人，可不是小同乡么？”
城下：“贱姓王。你呢？”
自成说：“我也想听听红娘子是怎样起义的，说说不妨。”
宋献策望着红娘子说：“这以前的情形，我完全清楚。只是你是如何决定起义的，在开封传说纷坛。自从你起义之后，我也没有同李公子贤昆仲见面细谈，所以有些谣传，我也莫辨真假。请你谈谈你的起义经过如何？”
一上寨墙，李岩的眼前就展开了一派非常雄伟的冬日景色。这里，万山重叠，熊耳山雄峙西北；伏牛山脉的千山万岭，绵亘西南。半月前豫西曾下过一场小雪，如今几乎从西北到西南的高峰都依然戴着白帽。李岩转身回顾ุ，李自成向他指点着中岳嵩山，那太室主ว峰在苍茫的浮云中隐隐约约，全是灰青色，只有在它西边的群山被明媚的斜阳照射，尚能分辨出那些储色的是童山，而那些灰黑色的有森林覆盖。李自成指着寨外的两条山路，告诉李岩：那条往西北的是去永宁，向正北的是往宜阳和洛阳。
“今日大年三十，操练也不停止么เ？”
高夫人说：“啊，原来是这样，多有意思！”
高夫人说：“这话快不要说。咱们是要她们上马杀敌，却不是要她们坐在绣房里描龙刺凤，说起话来轻言细语。你想成立个健妇营，这个主ว意很好，很合我的心意。我身边现有十几个姑娘，都年纪还小，只有慧英、慧梅这两个姑娘大一些，懂ฦ事一些。来到เ河南以后，人马众多了，我也想过到明年春天，叫慧英、慧梅离开我的身边，每人给她们两ä三百名年轻力壮的大脚妇女，练成女军。或者叫她俩在一起，一正一副，互相帮助，共同率领一支女军试试。我不信，男人是天生的将才，女人是天生的奴才，女流之中ณ就不会生出将军！你来啦，这就好啦。等破了洛阳以后，我就同闯王说一说，先给你五百匹战马，五百名健妇，成立个健妇营，让慧英、慧梅跟着你，做你的帮手。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后再增添人马不难。”
李岩说：“这土地不均、贫富悬殊的事，自古以来就是个极关重要的症结。明朝二百八十年积弊至今，田土极其不均，贫富极其悬殊。全国土地大约有七百零一万三千九百多顷ั，可是到处都是没有土地或仅有很少土地的人。土地都到เ哪里去了？十之八九的土地都被皇室、藩王、助威、宦官、大臣、乡宦所占。拿皇室来说，虽然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ຓ的，可是皇室还另外占了许多土地，由宫中太监经管，称做皇庄。各地分封藩王，又各有许多王庄。公主、郡主，也有庄田à。太监有庄田à。勋成有庄田à。都是夺之于民，其数目十分惊人。所以全国垄断土地最多的是皇室、藩王，其次是勋戚、太监、大臣、乡宦。素闻启东老年兄熟于本朝掌故，定必能源源本本指出这垄断土地的实际情况。”
牛金星拈了拈胡须ี，说：“皇庄之名，始于宪宗朝。但宪宗以前即有许多官庄，实际也就是皇庄。孝宗时候，在畿内有五处皇庄，共地一万二千八百余顷。武宗即位一个月就建立了皇庄七处，后来增加到三百余处。包括宦官、外戚庄田在内，共二十万零九百余顷，另外还有先年侵占的庄田共二万零二百多顷。武宗以后，皇庄所占土地的情况不详。
汤夫人无可奈何地说：“我既ຂ然做你的妻室，祸福一体，生死都无二话。事到如今，我不再乱你的方寸就是。至于红娘子，她救你出狱，我感激不尽。可是这一两ä年倘若你不同她来往过多，被别人看在眼中，也不至于诬你与红娘子同谋造反，还有种种难听的话。我常听你说红娘子如何不是泛泛的女流之ใ辈，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我悔不该没有早ຉ劝你纳她为ฦ妾，也省却别人乱说。大家公子，谁没有三妻四妾？何况我自己素า来多病，并没有替你生儿养女！”
李俊说：“你连日辛苦，很少睡眠。你休息，让我进城照料。”
红娘子说过以后，头也不回，提起马鞭子走了出去。只听见大门外一匹战马短促激昂地叫了一声，喷几下鼻子，跟着是一小队骑兵的马蹄声向县城西门响去。
在他人狱之前，杞县一带就听到不少传言，说李闯王在陕西什么เ地方打了败仗，突围出来，只剩下五十个骑兵跟随他从浙川县境内来到河南，在南阳府一带打富济贫，号召饥民，不到เ半个月光景就有了好几万人，声势大震。又传说李闯王的人马不骚扰百姓，平买平卖，对读书人不许无故杀害。李信是一个留心时务的人，对李自成的名宇早就知道，并且知道他在崇须九年高迎样死之ใ前原称闯将，后来才被推为闯王，在相传十三家七十二营中数他的一支部ຖ队最为精强，纪律最为严整。去年九月，宋献策为营救牛金星，曾对他谈过李闯王。听过宋献策的谈话和牛金星曾投闯王一事，从去年冬天起，他对李自成就十分重视。可是这一年多来，他只听说牛金星已๐经减为ฦ流刑，“靠保养病”在家，却没有再听到李自成的确实消เ息，甚至还一度传闻他已经害病死了。直到他人狱的前几天，关于李闯王在南阳一带声势大震的种种传言才突然哄动起来。
他一转念，想着这必是什么เ土寇前来骚扰，意欲攻城。他想，杞县城虽然无山河之ใ险，但是因为它自古是从东南方แ防守开封的重要门户，所以城墙高厚，城上箭楼和雉堞完整，滚木镭石齐全，抵御土寇可以万无一失。过去一年就曾有两次土寇来攻，都是徒然损兵折将而去。李信认为ฦ既然不会是李自成来到เ豫东，其他也就不须多想了。
牛金星本来想在床铺上矇眬一阵，但是靠在枕上以后，因想着刚才同闯王的谈话，心情兴奋，瞌睡跑了。他正在仰视屋梁，思绪飞腾，尚炯满脸堆笑地进来。金星赶快下床，拉着医生在火边坐下。医生说：
牛金星谦虚地说：“愚弟碌碌书生，谬承老兄推荐，竟蒙闯王青眼相待，虚心下问，愚弟自当竭智尽忠，以报万一。”
秉笔太监回奏：“皇爷确实兔过两ä省受灾州ะ、县钱粮，不过他们的本上说‘黄纸虽免，白纸1้犹催’。看起来小民未蒙实惠。”
崇祯不再问下去，挥手使曹化淳和王承恩退出。他知道百姓们所奏的情形都是真的，然而他想：目前军饷无着，如何能豁免征派？国库如洗，如何有钱赈济？他提起朱笔，迟疑ທ一阵，在这个本上批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处分她？”
“我也是看五皇子才只五岁，所以没有从严处分。”
崇祯已๐经离开御座，在文华后殿的中间走来走去，愁眉不展，一脸焦躁神气。看见巩永固进来，他走到เ正中ณ间，背靠御案，面南而立，脸色严峻得令人害怕。巩永固叩了头，怀着一半希望和一半忐忑不安的心情跪在地上，等候问话。过了片刻，崇祯ງ向他的妹夫问：
巩永固猛然一惊，叩头说：“皇亲们对陛下井没有一句怨言。”
崇祯怀着十分矛盾和焦急的心情回到乾清宫，又向御案前颓然坐下，无心省阅文书，也不说话，连听见宫女和太监们在帘ຈ外的轻微脚๐步声都感到เ心烦。他用食指在御案上连写了两个“饷”字，叹了口气。当他在焦灼无计的当儿，王承恩拿着一封文书来到เ面前，躬身小声奏道：
“什么人上的本？”
命细作退出以后，张献忠继续同众将商议军事。这时明朝的湖广军张应元和汪之风两ä部正在向水右坝靠近，川军老将张令的部ຖ队在川、楚交界处把守隘口。献忠的西营将士陆续集结在水右坝一带的约有两ä万人，力量仍然雄厚。献忠想着倘若打张应元和汪之凤两军，左良玉必然会前来相救，不如专力杀败张令，打开一条人川之路。他命令张可旺和张文秀先走，白文选和马元利护卫老营后行。徐以显。．张能ม奇和张定国都在玛瑙山负伤未愈，随着老营医治。
闰二月二十七日，西营大军突然向柯家坪发起猛攻，弥山漫野，将张令全军包围。另一个川军将领方国安在张令的后边，一看义แ军势盛，没法抵御，便扔下张令，从艰险的小路逃脱。七十多岁的张令在当时是一位有名的焊将，手下的五千川军也很能打仗，没路可逃，战斗得非常顽强。柯家坪缺少泉水，也缺乏็溪流，恰巧ู下了一场大雨，解决了被围川军的吃水问题，并使义军的进攻增加了困难。献忠将张令围困了十二天，到了三月初八，眼看就要攻破柯家坪，官军数路援军齐到，只好解围而去。第二天，献忠的一部分人马同官军在寒溪寺相遇，双方都略有伤亡。初ม十日，献忠在盐井打个败仗，损失了一千多人。跟着，献忠又向木瓜口和黄墩进攻，都未得手，白折了一些人马。他怕受秦、楚官军合力包围和追击，打算转移到เ兴归山中1้度夏，休息士马，收集散亡，补充军需，和驻扎在巫山和大昌境内的曹营靠近。
“自古创业之主ว，能够像大帅这样礼贤下士，推诚待人的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能够像大帅这样喜欢听逆耳忠言，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如此确是古今少有！我们今后必须ี竭忠尽虑，看见大帅有一时想不到的地方随时进言，辅佐大帅早定天下，功迈汉祖、唐宗。”
“走，老潘，跟我出去走走，有事商量。”
当酒饭端上来时，贺人龙自据首位，游击衔的中军坐在下首。闻着酒香扑鼻，他真想痛饮一番๘，但想着马上要晋谒督师大人，只好少饮为妙，心中不免遗憾ย。看见管账的秦先儿亲自在一旁殷勤侍候，他忽然想起来此人也是延安府人氏，十年前来湖广做买卖折了本，流落此间，上次见面时曾同他叙了同乡。他笑着问：
1行首——班头，多指妓女。行，音háng。
左良玉赶快起立，叉手说：“不敢，大人。”
左良玉跪下叩头说：“这是皇上天恩，也是阁部大人栽培。良玉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至于剿贼的事，末将早已抱定宗旨：有贼无我，有我无贼。一天不把流贼剿灭干净，末将寝食难安。”
1้唐睿宗——名李旦ຆ，中ณ宗之弟，武后时封为相王；在位二年，禅位于其子隆基，即玄宗。
“啊，大公子，没想到在此地拜晤金颜，真是有幸！几天前，弟听说公子已๐回杞县，正拟将俗务稍作料理，即往杞县尊府叩谒，不想大公子也在开封！”
在野人峪没多耽搁，李自成同亲兵们继续前进，奔往马兰峪去。
马兰峪是面对商州的头道门户，所以李自成在早饭后向刘体纯询问了许多问题，对防御布置也视察得特别仔细，看见有一点点不足的地方แ，他就立刻๑指示刘体纯加强布置。原来拆毁的寨墙、箭楼和房屋，正在重修。自成把寨上视察毕又出寨视察，一边走一边对刘体纯说：
“换马？”
一更过后，高夫人为着能够居中坐镇，移驻智亭山寨，同时把慧梅也抬了去，单独放在一座帐篷里，派慧珠等两三个姑娘小心照顾ุ。慧梅的情况愈来愈不济事，整个ฐ右腿都变乌紫了，左大腿也开始肿，开始变色。小腹已肿到了肚脐以上，继续向胸部发展。她的脉搏已๐经微弱，呼吸短促，脸色苍白，四肢发凉。高夫人正忙着处理军务，听说这般情形，立刻跑来。她揭开慧梅的衣服看看，吓了一跳，轻轻地唤了两声，没有听到答应。“难道就没有救了么？”她心中自问，非常难过。
高夫人率领援兵来到时，官军的第一次进攻已被打退。医生先她一刻๑骑马赶到เ，看见刘ถ芳亮失血过多，生命垂危，赶快煎了半碗独参汤加苏木、红花，给他灌了下去，以挽回他的生命，同时将他的创伤重新า洗净，敷以止血的如意金刀散，然后将伤处用白布重新า紧紧ู包扎。但是刘芳亮受伤太重，灌下独参汤以后虽有转机，仍然昏昏迷迷，情况十分不妙。高夫人站在他的身边看了看，叫了两声：“明远！明远！”刘芳亮没有做声，好像在梦中似的喃喃说：“守住这道门户，莫退，莫退。……”只见他的嘴唇还在动，似乎在继续丁宁什么เ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高夫人把医生叫到เ附近一棵枫树下边，小声问道：
年轻的医生回答说：“不瞒夫人说，要是我师傅不及时赶来，凭我这个ฐ本领，看来是凶多吉少。”
谷英和双喜又劝他不要去石门谷，说既ຂ然双方已๐经死伤了许多人，仇恨更深，不多带人马去不惟收拾不了已经叛乱的局面，反而有很大风险。但李自成主意坚决，怒气冲冲地说：
亲兵们取饭去了。
“明日说吧！”
万元吉回到自己้屋中，十分愁闷。他是督师辅臣的监军，杨嗣昌在病中，行辕中一切重大事项都需要由他做主，然而他心中很乱，没有情绪去管。他认为ฦ目前最紧迫的事是杨嗣昌上疏ຕ请罪，可是他刚ธ才请示“使相大人”，“使相”竟未点头，也不愿商量下一步追剿方略๓，什么道理？
他原是永州府推官，与杨嗣昌既ຂ无通家之谊，也无师生之缘，只因杨嗣昌知道他是个人才，于去年四月间向朝廷保荐他以大理寺评事衔作督师辅臣的监军。他不是汲汲于利禄的人，只因平日对杨嗣昌相当敬佩，也想在“剿贼”上为朝廷效力，所以他也乐于担任杨嗣昌的监军要职。如今尽管军事失利，但是他回顾杨嗣昌所提出的各种方略๓都没有错，毛病就出在国家好像一个人沉疴已久，任何名医都难措手！
他在灯下为ฦ大局思前想后，愈想愈没有瞌睡。去年十月初ม一督师辅臣到夔州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的心头。
去年夏天，杨嗣昌驻节夷陵，命万元吉代表他驻夔州就近指挥川ษ东战事。当张献忠和罗汝才攻破土地岭和大昌，又在竹囷坪打败张令和秦良玉，长驱奔往四川腹地时候，杨嗣昌离开夷陵，溯江人川，希望在四川将张献忠包围歼灭。十月一日上午，杨嗣昌乘๖坐的艨瞳大船在夔州江边下错。万元吉和四川监军道廖大亨率领夔州府地方文武官吏和重要士绅，以及驻军将领，早ຉ已在江边沙滩上肃立恭候。万元吉先上大船，向杨嗣昌禀明地方文武前来江边恭迎的事。三声炮响过后，杨嗣昌在鼓乐声中带着一大群幕僚下了大船。恭候的文武官员和士绅们都跪在沙滩上迎接。杨嗣昌只对四川ษ滥军道和夔州知府略一拱手，便坐上绿呢亮纱八抬大轿。军情紧急，不能ม像平日排场，只用比较简单的仪仗执事和香炉前导。总兵街中军官全副披挂，骑在马上，背着装在黄缎绣龙套中的尚方แ宝剑，神气肃敬威แ严。数百步骑兵明盔亮甲，前后护卫。幕僚们有乘๖马的，有坐轿的，跟在督师的大轿后边。一路绣旗迎风，刀枪映日，鸣锣开道，上岸入城。士民回避，街巷肃静。沿街士民或隔着门缝，或从楼上隔着窗子，屏息观看，心中赞叹：
“果然是督师辅臣驾到，好不威风！”
杨嗣昌到เ了万元吉替他准备的临时行辕以后，因军务繁忙，传免了地方文武官员的参见。稍作休息之ใ后，他就在签押房中ณ同万元吉密商军情。参加这一密商的还有一位名叫杨卓然的亲信幕僚。另外，他的长子杨山松也坐在一边。一位中军副将带着一群将校在外侍候，不许别的官员进去。杨嗣昌听了万元吉详细陈述近日的军情以后，轻轻地叹口气，语气沉重地说：
“我本来想在夔、巫之间将献贼包围，一鼓歼灭，以释皇上西顾之忧。只要献贼一灭，曹贼必会跟着就抚，十三年剿贼军事就算完成大半。回、革五营，胸ถ无大志，虽跳梁于皖、楚之ใ间，时常攻城破寨，实则癣疥之疾耳。待曹操就抚之后，慑之以大军，诱之以爵禄，可不烦一战而定。不料近数月来，将愈骄，兵愈惰，肯效忠皇上者少，不肯用命者多。而川人囿于地域之见，不顾朝廷剿贼大计，不顾ุ本督师通盘筹划，处处阻挠，事事掣肘，致使剿贼方略๓功亏一篑。如今献、曹二贼逃脱包围，向川北狼奔豕突，如人无人之境，言之令人愤慨！我已将近日战事情况，据实拜疏上奏。今日我们在一起商议二事：一是议剿，二是议罚。剿，今后如何用兵，必须立即妥善筹划，以期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罚，几个违背节制ๆ的愤事将吏，当如何斟ต酌劾奏，以肃国法而励将来，也要立即议定。这两件事，请二位各抒高见。”
万元吉欠身说：“使相大人所谕议战议罚两端，确是急不容缓。三个ฐ月来，卑职奉大人之ใ命，驻在虁州，监军剿贼，深知此次官军受挫，致献、曹二贼长驱西奔，蜀抚邵ๅ肇复1与几位统兵大将实不能辞其咎。首先以邵抚而论，应请朝廷予以重处，以为封疆ຆ大吏阻挠督师用兵方略国致败事者戒。卑职身在行间，闻见较切，故言之ใ痛心。”
1邵肇复——邵捷春字肇复。
杨卓然附和说：“邵ๅ抚不知兵，又受四川士绅怂恿，只想着画地而守，使流贼不人川ษ境，因而分兵扼口，犯了兵法上所谓‘兵分则ท力弱’的大忌，致有今日的川东溃决。大人据实奏劾，实为必要。”
杨嗣昌捻须沉默片刻，又说：“学生深受皇上知遇之恩，界以督师剿贼重任。一年来样精竭虑，惟愿早ຉ奏肤功，以纤皇上宵旰之ใ忧。初到เ襄阳数月，鉴于以前剿抚兼失，不得不惨淡经营，巩固剿贼重地，站稳自家脚๐跟。到今年开春以后，一方面将罗汝才与过天星诸股逼人夔东，四面大军围剿；另一方面，将献贼逼入川ษ、陕交界地方，阻断其入川之路，而责成平贼将军在兴安、平利一带将其包围，克日进剿，遂有玛瑙山之捷。”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十余年来，流贼之所以不可制ๆ者以其长于流，乘虚捣隙，倏忽千里，使官军追则ท疲于奔命，防则兵分而势弱，容易受制于敌。到了今年春天，幸能ม按照预定方แ略，步步收效，官军在川、楚一带能够制贼而不再为贼所制ๆ。可恨的是，自玛瑙山大捷之后，左昆山按兵不动，不听檄调，坐视张献忠到เ兴、归山中安然喘息，然后来夔东与曹操合股。倘若左ุ昆山在玛瑙山战后乘胜进兵，则献贼不难剿灭；纵然不能一鼓荡平，也可以使献贼不能与曹贼合股。献、曹不合，则ท曹操必随惠登相等股投降。如曹贼就抚，则献贼势孤，剿灭自然容易。今日追究贻误戎机之ใ罪，左昆山应为国法所必究。其次，我曾一再檄咨蜀抚邵ๅ肇复驻重兵于夔门一带，扼守险要，使流贼不得西逃，以便聚歼于夔、巫之间。不料邵肇复这个人心目中只有四川ษ封疆，而无剿贼全局，始尔使川ษ军分守川、鄂交界的三十二隘口，妄图堵住各股流贼突破隘口，公然抵制本督师用兵方略。当各股流贼突破隘口，流窜于夔、巫ใ与开县之ใ间时，邵肇复不思如何全力进剿，却将秦良玉与张令调驻重庆附近，借以自保。等大昌失守，张令与秦良玉仓卒赶到เ，遂致措手不及，两ä军相继覆没，献、曹二贼即长驱入川ษ矣。至于秦军开县噪归，定当从严å处分，秦督郑大章1้实不能辞其咎。学生已经驰奏皇上，想圣旨不日可到。今日只议左帅与邵抚之罪，以便学生即日拜表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