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远生第五天一早ຉ出现在病房。
“哦？你怎知道我姓曲？又怎会知道我在这里？”我诧异道。
“怎么เ啦？怎么啦？”原本就无聊赖的同学们闻言马上聚集起来。
“哇～～”
我闻言头，只见君儿推着晴儿走进房来──晴儿的大辫子已经让君儿给散了开，一头乌ไ黑亮丽的秀髮垂在胸ถ前直到腰际，几乎掩去了一半躯体。晴儿身着短袖白色短袖丝质睡衣，下身同色成套长裤ไ，裤ไ管下裸露一双天足，十只脚趾上都施了蔻丹。
君儿兴奋地转过头向我道：“这是那天在广州城，表哥你和父亲大人外出洽公，我特别支开晴儿买的。呵呵呵……除了这套睡衣之外，我连礼服、晚宴服、居家服都帮晴儿準备了。呵呵呵呵……我之ใ前还怕会不身，但你看看，我挑得多好呀！呵呵呵呵……”
“袁项城当选大总统，任命唐少川先生组阁。唐先生来电，要为ฦ父速上海稳定招商局。”
“局里也来电说汉口船栈为炮火烧毁，损失巨เ大，希望为父迅速返沪商议善后。”
“表哥你到底好了没呀？别整天躲在书房哩，我们出去玩啦！”一对大眼睛闪着期待的光采。
我的眼神不经意飘向君儿侧脸。头一这么近看君儿，那ว甜美仅仅攫住了我的视线。
“哔～～”
今天的要求是四小时内单兵要完成。5米深的散兵坑，同时全班须ี完成散兵坑间的交通壕，各散兵坑须ี间隔5米以上、交通壕深度须超过3๑公分，同时交通壕不可为直线、必须ี向各散兵坑间朝左ุ右后方45度挖掘，并在二散兵坑后方呈9度连结。
“生活条件与战斗ç条件之ใ一致，即是国防经济学的本体。”
“经济是一件流转能ม动的事实，所以从事实上求当前解决方แ法，是治国防经济学的方法。”
“但是要想解决中国当前的国难问题，复古也不行，学新า也不行。还是从新า古两者中间再辟一条路，如今且从世界全体状况来说，所谓国力的原素──战斗的与经济的是同样的──可以大别ี之为ฦ三种：一曰『人』，二曰『物』，三曰人与物的『组织』，现在世界上可以分为三组……”校长讲得太快太多，我根本来不及笔记。
“第一组三者俱备者只有美国。实际上美国关于人及组织方面尚有缺点。他国内物力充足，而因为商人经济自由义แ太发达，政府无法统制，不能照ั新发明改进。所以说人及组织上有些缺点。但是这个缺点，有他的地势，并製造方แ之伟大，人民乐观自信心的浓厚，补救得过来。”
“第二组是有人有组织而物不充备的，为英、为ฦ法、为德、为意、为ฦ日，以及欧洲诸小邦ะ。这里面又可分为二种：第一种如英如法，本国原料不足而能ม求得之于海外者。物的组织长于人的组织。第二种如德如意，原料根本不够，专靠人与组织来救济。第三组为ฦ有人有『物』而组织尚未健全者，为俄。”
“盖今日之ใ中国亦处于有人有物而组织不健全之ใ第三组，而中国之ใ生死存亡之关键，完全在此组织一事。此在稍研究德法两ä国历史者皆可知。菲德列、拿破侖乃ี军事行动的天才，不过为今日战略๓者参考之具，而其行政系统之创造保持，则迄今年，而两国国民实受其赐。德国之ใ外患经两ä度，法国之内乱经四度，皆几几可以亡国，而不到เ二十年即能复兴者，此行政系统之存在故也。故中ณ国不患无新า法，而患无用此新法之具；譬如有大力者于此，欲挑重而无担，欲挽物而无车，试问虽有负重之力，又何用之？”
“因此中ณ国在对外战争屡屡失败之ใ后，不仅要注重边练新军，更要注重国防经济的建立，以及青年军官的培养。诸位学生必须爱国、自爱。而也唯有诸生守信、守时、苦读、勤练、爱校、爱国，忠于国家、忠于职守，才能最终可望凌欧假日！”
“有关第一次风潮，概ฐ不过问。自今以后，学生对于本校的军纪、教育及一切命令与计划ฐ，必须严格遵守、绝对服从。凡有违背，将予以严厉惩罚，绝不循情宽假。但是我也和诸生相约，只要我们师生通力作，我必能ม使本校成为ฦ最完整之ใ军校，使诸生成为最优秀之军官。将来治军定可训练出最良好精锐的部队。
我必献身于此任务。倘若我废弛职责，不能ม把学校办好，我当立及自戕，以谢诸生，以谢国家。”
“讲得实在是太好了……”我不禁喃喃自语。
“立～～正！”
“稍息！”
“谢谢校长～～”千余名同学大家齐喊。
我偷偷左ุ顾ุ右盼，许多同学听完校长简短的训话都热泪盈眶。
“她妈的！曲渊翔！你刚ธ才在做什么เ？”部ຖ队刚ธ刚稍息，连长就爆出粗口。
“报告！刚ธ才学生在抄笔记！”
“抄个屁！谁教你校长训话你可以抄笔记的？王八蛋！出列！”
“报告，是！”
这件事显然不是二个ฐ伏地挺身可以解决的，被操完后，我又被送到เ教育处，但刚站在学务处门口罚站没多久ื，我就被叫去了校长室。
“你就是渊翔吧？”蒋校长站在窗前，仪态挺拔庄严å，气势非凡。
“报告，是！”我吓得不敢乱动，立正站好。
“我来保前在京拜会任公老师，老师特别提到了你。”蒋校长瞪着我双眼，眼神凌厉又正义แ凛然道：“老师说你这小子头脑不错，但就是还没用在正途，要我好好替老师还有令尊教教你。”
“报告，是！”我突然想到以前读历史时读过梁启超先生在日本时代有两位高徒，一位是蔡ກ锷、另一位就是蒋里。
『挫屎了……』我心想。
“你的古灵精怪老师都说了，你与王占元的事我在北京也听说了，这次风潮怕也是你在后面搞的鬼吧……那ว你说，校长该怎么好好教育你呢？”校长道。
“报告校长，革命军人不怕苦、不怕难、不怕死！”这时候只能ม唱高调，我续道：“请校长派给我最苦、最难的任务，让我好好学习！”
“嗯，很好！”蒋校长道：“好个ฐ不怕苦、不怕难、不怕死，我会交待下去好好训练你，真的受不了再跟我说！”
“报告，只要有一口气在，学生绝对不会叫一声！”我打死也要嘴硬，这种时候不耍一下不行的。
“嗯，很好，你可以去了。”
“谢谢校长！”
虽然史上说蒋里是“年难得一见得军事理论家、平平庸庸军事家”，但他操学生还真的有一套。显然蒋校长没有跟下面人交代我与他之ใ间的关係，自从那ว天起，只要是站卫兵，我就一定是半夜两点到四点；只要是出公差，我就一定是最累最忙的，不管是掏粪坑、挑土石就肯定少不了我。不过好险我一直注意体能的维持，所以就算是不睡觉，再髒、再苦、再难，我都保持旺盛士气，每天上课一定仪容整洁、精神抖擞。
蒋校长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出乎大家的意外，居然是叫裁缝到เ学校里来为每一位同学量身订做制服。我们原本就有公发的棉布制ๆ服，但校长认为ฦ公发的东西粗製滥造，不能显现出军校学生的朝气，自掏腰包给全校学生每人做两ä套羊毛制ๆ服──每天天刚破晓，学校一吹起起床号，就可见到校长穿着一丝皱纹也没有的制ๆ服挺立在宿舍通道中央──而校长都这么เ精实了，我们这些当学生的当然也不敢偷懒，不管颳风下雨，每位同学都是穿着烫得笔挺的制服、擦得雪亮的皮靴齐步上下课。
除了服装外，仪容当然更是校长要求的重点，校长认为ฦ衣服不挺，人就没有朝气；仪容不正，精神就不能ม奋发，上课坐三分之一凳就不用说了，无论站、走、坐时都一定是腰桿打直、收紧ู下颚、表情端正严肃；凡遇教师、官长都是举ะ手敬礼、高声问安，上下课必嘹亮问好，而队伍离开教室行进时也一定是高唱军歌，以培养雄壮气势。
校长也非常重视学校卫生，他指出每天做清扫工作是培养良好生活习惯、塑造清新า朝气的必要措施ๅ，而也唯有良好的卫生条件，才能培育出英气勃发的军校生与健康活泼的国民。
除了打扫环境外，校长每天早晚也必定巡查厨房二次，不仅注重食品品质、卫生清洁，更妙的是凡是吃饭时间，蒋校长必等到เ学生们都就座后才进餐厅，而每餐吃饭他也绝不坐在台上“开小伙”，而是在餐厅中任意游走、巡视，时间到随意就坐下，与学生同桌用餐。这种处理方式，别ี说採买人员不敢上下其手了，连负责打菜打饭的兵丁也都神经绷紧，深怕哪天不小心打了条菜虫还是米虫被校长抓到。
我真的不知道“互助组”这种东西是蒋里校长发明的，以前当兵时，每次休假都要编互助组，同学们不管是放一天散步还是过夜家，收假前大家都紧ู张得不得了，深怕同组有人闯祸还是逾假，到时惩处可就是同组一起倒楣了。蒋校长把同学们七人编为ฦ一组，上课时彼此勉励、共同进步，课余生活则是七人共进退，一人犯错全组同罚。
我与孙震、李品仙不意外又被编入同一组，但好在开学闯祸是在编组前，所以受责罚的只有我一人，没有牵连到เ其他同学。
照二十一世纪的讲法，蒋校长奉行的是“走动式管理”，每天上下午必定亲自巡ำ堂不说，即使是学生队在操场上甚至打野外，校长也不论天候是晴雨雪雾、上课距离是多远，必定上下午各亲自到เ场一次，随时监督教学情形。此外每天吹熄灯号后蒋校长也必定亲查宿舍一次，确定所有人都到เ齐就寝后才自己宿舍。
人人可以见到校长、时时可以见到校长、事事都可体见校长的用心，蒋校长来校才短短一个ฐ多月时间，已使全体学生们意志飞扬，在精神上得到新า生。
在人事上校长也带来了新气象、革新人事，原本被大家诟病的教师很多都被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生充任各兵科教官，各连连长也都由北洋各镇资深军官内调任。此外校长又指定专门人员编纂教材，并增补了各种教育器材。
被点名成了“黑军”当然不会只有挖土、挑粪这种事而已๐，蒋校长到เ任后，学校一切步入正轨，上下课作息正常，每逢假日同学们也正常休假离营，只有我这个“黑军”固定留守──挑粪、担土、跑步、刺枪、站哨──只要是没有人愿意做的都由á我在假日时间完成。
身体的疲劳与痛苦倒是还好，正好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了越来越严重的“思乡病”，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小桃香──君儿在中西女校唸书，每週固定寄一封信来；晴儿除了协助母亲操持家务外，还负责担任父亲秘书工作，不但帮忙处理招商局各项ำ文件外，也帮着处理父亲私人的生意往来事宜──只有小桃香每天只能ม一个人在家里坐着纺织、裁缝工作，偶尔帮招商局翻译些日文书信。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向家里报告小桃香的事。晴儿是跟着君儿嫁过来的，当初收房是君儿动安排，但父母也着实不高兴了一阵；我一个人离开上海ร北上还不到半年，就在王占元半买半相送下收了小桃香，这件事情想来想去我还真不知该怎么เ向家中ณ开口。
蒋校长上任后，学校照着西方แ规矩每七天放假一天半，第一个月我每星期都忙着在天寒地冻中负责敲开结冻的粪坑，当然不可能ม放假北京去；而小桃香这姑娘也是情深意厚，每天固定修书一封，除了报告每日生活起居情况外，绵绵情话当然也不会省。
但到了第二个月小桃香就不依了，除了还是固定每天写信外，到週末她就从北京搭火车到เ保定来──虽然我被禁假，每週末别ี人放假我都得留在校内做工、加强体能训练──星期天一大早天刚亮她就站在校门口，就算是卫兵向她解释说我被禁假、不能外出也不能会客，她也一直站到天黑所有同学都收假才肯离开。
93年2月4日是小年夜，同学们大部份放寒假就乡去了，只剩ທ我这个ฐ还在无限期禁假中ณ的还留在学校。小桃香2月3๑号天亮就站在校门口了，天寒地冻她就整天整夜站着，不去也不休息。
4๒日快中午时我在讲堂自修，突然副官出现要我道校长室报到。
放寒假蒋校长也一直在学校里，除了督导校内各项工程外也每天照顾无法返乡的同学们。
我一跨进校长室就见到小桃香缩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不停颤抖。
“渊翔！”蒋校长道：“已经告诉你过年会让你去了，你怎么没向桃香姑娘说？”
“报告校长，我……”
“我什么我？”校长怒道：“任公老师都说了桃香姑娘手艺好，初四要到เ你家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这下可好了，桃香姑娘在门口站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卫兵发现她冻倒接进来，小命差ๆ点就……你要校长我怎么เ向任公老师交代！”
“报告……我……”我真不知道小桃香在校门口站了一天一夜，临ภ时出现这种状况也让我慌了手脚๐。
“我什么我！当军人有没有军人的样子？”蒋校长怒目圆瞪道。
“是！”
“桃香姑娘校长会交代照顾，现在去收拾行李，年初ม四校长会陪同老师到你家去！”
“报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