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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倔强老头

礼和洋行自老板之下,有采购、销售、统筹、译电、公关等部门,每个部门的部长,大多都是欧洲人,只有采购部的部长庄应月是中国人。戴维斯生意红火、财富日຅增,但豁达开朗的个ฐ性一如往昔,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整个ฐ公司自上而下,一团和气,这让天性跳动的洋人,更有挥洒的空间。戴维斯的高级职员,包括翻译古龙飞、秘书๰安娜和部长们,人人见面之后,先是一番调侃、嬉笑,才开始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古龙飞握着林巧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而柔软,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威尔干的?”威尔也是翻译组的,与古龙飞最为交厚。威尔也๣是荷兰人,三十出头,整天嘻嘻呵呵,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一次吃了古龙飞带去的咸菜,大呼好吃,古龙飞随便邀请说我家还有好吃的,哪天请你去我家尝尝。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率直的威尔当了真,天天都追问什么时候带他回家吃饭。古龙飞笑笑说立即就可以,给林巧茹打了电话,让她事先准备准备,下班之后就带上威尔和戴维斯ั回家了。威尔去古龙飞家吃了几次饭之后,吃出了意思,有时也๣不等古龙飞邀请,经常尾随在古龙飞的身后,到เ了家门前时,才佯装路过,打个招呼,顺便就混得一顿饭吃。

不对啊,今年明明是狗年嘛!古龙飞再问公历是哪一年。老人不知道他一直问年份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受伤太重,伤了脑子,但还是告诉了他,今年是公历1941้年,并且还补充了古龙飞没有问到的,这是湖北汉口,现在的位置在汉口城外。

他又断断续续地想起,那ว伙人杀了吉田à,将自己绑运到郊外,用枪口抵在左边的胸口上,问自己为什么要与日本人一起,出卖了多少中国人?古龙飞摇头道自己与那ว个吉田要谈的话,正是有利于中国人的事,自己้不是汉奸,也๣从来没有出卖过一个中国人!他们一伙中的一人,听了这话之ใ后,更加恼怒,上前在古龙飞的脸上扇了几个耳光,厉声道:“你还在狡辩?就是你们这些狗汉奸,与日本人勾勾搭搭,我的哥哥才被他们杀了!我恨不得一刀一刀地刮ุ了你,也不解我心头之恨。。。!”声音尖厉,极像是个ฐ女人。

过了几日,有中国三大火炉之称的武汉,气温陡降,居然飘飘扬扬下起了雪。看到满天飞舞的雪花,戴维斯想起了荷兰老家,这些天早就冰冻三尺了。全世界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但凡天空开始下雪,各种动物也出来活动了,这时的动物个个脂肥肉美,正是打猎的好季节。

昨夜又是一场好雪,今天正是洋人注重的礼拜天,也๣是他们的休息日,戴维斯便带着他的部下,包括他自己和古龙飞等十一人,背上猎枪,牵了他特地从欧洲带回的德国牧羊犬,出了城,向西而行。

古龙飞出门之时,将菲菲抱在怀里,在她光滑柔嫰的脸蛋上使劲亲了几下,对她说想吃什么,爸爸就给你打什么回来,他一直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菲菲调皮地搂着他的脖ๆ子,娇笑道:“我要吃老虎肉!”古龙飞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你这不是为难爸爸吗,这方圆几百里之内哪有什么老虎嘛!菲菲撒娇不依,说爸爸说话不算话。

林巧ู茹将孩子接了过去,脸上略๓有不快,小声说道:“龙飞,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我怎么一起床就感到心惊肉跳,有不好的预ไ感,该不会有什么事生吧?”

古龙飞将她额上垂下的头往上捋了捋,笑道:“你是不是有点着凉了,等会儿吃一片安定,好好睡一觉,孩子就让张婶照看。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何况去的地方也不远,那里的动物也没什么เ猛兽,能够有什么เ危险!何况,戴维斯他们主ว要是为了庆祝๩我死里逃生,主角是我,我怎么能ม不去呢?你就放心吧!”说完在她们母女二人的脸上分别亲了一下,就要离开。

林巧ู茹拉一下古龙飞的手,突然说道:“你还记得你衣袋里的那张纸条吗?你给我看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有点熟悉,但那时心里有点乱ກ,没有想出原因来。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终于想起,那些笔迹很熟ງ悉,原来与那几个怪人中其中的一个所送的鲜花上的笔迹非常相似,你觉得奇不奇怪?”

古龙飞心里一惊,顿时想起了到医院里来看望自己的那几个怪人,他们来的先后次序不同,但都是神๰情肃穆,极少言语,放下鲜花之后便匆匆离开。而且,他怎么เ想也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只是依稀有点面熟,回家的那几天里还思索过一阵,但一想就头疼,后来也๣没见到什么异状,慢慢地就淡忘了,此时林巧茹一提及,心里微微打了个冷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正有点迟疑的时候,威尔早在门外大呼小叫起来,于是他笑着说道:“巧茹,你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我回来之ใ后,让戴维斯帮忙查查,他的关系比较广!”

林巧茹抱了菲菲,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古龙飞。古龙飞只是挥了挥手,便被性急的威尔连拉带扯地去远了!

戴维斯、古龙飞一行出城不远,一条河流横亘在眼前,这便是有名的汉水。武昌、汉口、汉阳,被长江、汉水分割、包围,整个三镇,遍布๧着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几乎出门就会踏在水里。不过戴维斯早有准备,他们到เ了汉水的一个小码头时,早有一艘小火轮侯在那ว里,戴维斯说是向一个美国朋友借的。

他们上船坐定,小火轮出一声尖锐的汽笛,便缓缓驶离河岸,向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龟山驶去。因为江汉平原凸起便是山,与蛇山隔江相望的龟山,海ร拔不过几十米高,现为了故事的需要,对龟山的环境有所夸张!戴维斯叼了一支雪茄,站在船头看着汉水水的两岸,有不少的湿地上,栖息着自北而来过冬的候鸟,以手指着它们,刚要对古龙飞说点什么,突然脸຀色大变,身体一个趔厥,如不是古龙飞和安娜的手快,他差点就倒在甲板潮湿的地面。

见戴维斯突然倒下,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山姆、威尔等人立即围了上来,关切地问戴维斯的情况。戴维斯ั坐在甲板上,身体靠在安娜๨的怀里,痛苦地说道:“没事没事,只是老胃病作!”

古龙飞见到戴维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ษ地滚落下来,知道他病得不轻,于是让威尔去驾驶室叫小火轮返航,在顺ิ便倒杯开水回来,给戴维斯暖暖胃,让他好过一点。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穿着猎装ณ,背上猎枪,准备在雪后来一场很久没有举ะ行的围猎行动,哪里知道才将出门,还没有听到เ野兽的吼叫声,老板便突疾病,只有返航了。尽管大家嘴上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失望等表情,但人人的内心里都有些遗憾之意,只是谁也看不出来。

就刚才上船的小码头,小火轮靠岸了,大家正要帮着搀扶戴维斯一起下船的时候,戴维斯摆摆手,坚持自己一人回城去看病,并说不能因为ฦ自己一人的原因,影响了整个计划ฐ的改变,这样对大家都不公平。他的这个要求,大家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都一致要陪着他去看医生,等他的病好了,大家再一起出来也๣不迟。

大家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后来戴维斯挣扎着将猎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依靠枪声的震慑力,才让大家明白,他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这个荷兰老头,平时在大家的眼里,爱开玩笑而显得和善,从未给大家过火,没想到这时居然出雷霆之怒,这让人人的心里都是一惊,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古龙飞好像有点明白戴维斯的意思,于是对戴维斯和大家说道:“戴维斯不想因为他而坏了大家的兴致,他才坚持大家继续前去打猎,但是大家又不放心戴维斯,这样吧,我有个ฐ折中的办法,我陪戴维斯回去看病,你们大家伙继续,怎么样?”对洋人直呼其名,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戴维斯ั痛苦地摇摇头:“no!no!安娜和威尔,你们陪我回去,古,你带领大家去狩猎,打到了猎物,晚上好好烹制。如果我的胃病缓解一些,就去你家吃饭!尽管我没有参加打猎,但吃上几块野味,也能弥补!就这么定了,你们什么เ都不必说了,别再耽误时间!”说着,他咧开嘴๨角,想勉强露出一点笑意,哪知道嘴๨角抖了几下,却因为胃痛得厉害,最终没有笑得出来。

戴维斯是礼和洋行的大老板,为ฦ人谦和,对自己的下属员工,几乎把他们当着自己้的家人一样,很是得到เ大家的爱戴和尊重,看见他这时生病了,都有心陪他一起返回。但是,戴维斯有个特点,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所以大家都在背后叫他‘可爱的倔强老头’。大家见戴维斯为了坚持己้见,居然不惜对着天空放枪,更是体现了他倔强的一面。因为ฦ现在的汉口,是日本人的天下,除了他们自己的军队,一般人是不允许拥有枪支的,戴维斯等人与他们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才被特许持有猎枪,但也不能随便开枪的,可以看得出来,戴维斯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大伙儿不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威แ尔和安娜搀扶着戴维斯高大的身子,慢慢向城门走去。好在威แ尔也很高大健壮,而安娜๨是在莫斯科的极寒之ใ地长大,身材尽管苗条纤细,却不孱弱,他们扶着‘可爱的倔强老头’,也๣不显得特别费力,况且进了城门,遍地都是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