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跟踪的两个人。如果今天自己的身份就此揭露，这两个人的性命是留不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两段记忆四年来的逐渐融合，司徒端敏的性格慢慢也变了。无关紧要的一些人的性命在她心中似乎ๆ再没有从前那样稀罕了。
躲在暗处的两人都紧ู张的要命，她们都清楚孟秦是谁。这三年多，孟秦在瑜王府几乎ๆ是半住了下来，回大将军府的时间倒更少了些。若说她会现陆颖的身份，也是不无可能ม。
“桃盛云霞？”司徒端睿见妹妹口中喃喃，于是笑道：“你倒是看见什么เ都喜欢念两ä句诗词。”
“我可没有印象了，这可多少年了。而且我记得母王没写过这种文绉绉的字句啊？”司徒端睿有些奇怪。
黎华录恨不得一巴掌把对面的人扇到墙上贴着，但见她总算肯放下肉了，只得忍住脾气：“说正事了——孟获虽然从来不避讳自己้对瑜王府的好感，但是最近这样亲近的动作自王爷死后就没有了。你说这其中ณ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王府进个把新人有什么关系，管她是管家还是谋士。”黎华录不耐烦地说。
“敏之，你太让我失望了——不，或者应该叫你司徒端敏。”她惨然一笑，才起光彩的眼眸又暗淡下来，“只是对不起定芳，希望她能够听进我的叮嘱，不要冲得太猛，若是等不及无坚赶来，她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窦自华失魂落魄，只觉得满心的痛苦和矛盾无处去说，哭也哭不出来，恨不得有人把自己้打昏过去才好。
许言武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三个月来，齐军减员约在十万人左右。齐军本来奉行的是人少兵精的政策，人数上本来较大燕军略๓不如，眼下不说士气已经败落得一塌涂地，便不算无坚军，也没有在与西北军、镇西军斗下去的实力了。
许言武默默的想，难怪当年太祖不过弱冠就能拉起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三十岁就建立的燕国。若不是姬皇夫阻止，如今的齐国早就在大燕版图之内了。
谪阳目光转向陆颖：“陆颖。”
谪阳知道陆颖一旦下了决心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比如花山内库，若非雷州ะ那十一日的惨剧ຕ和谢岚的死对她打击过大，只怕拿什么来诱惑她都没有用。
如果她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
仰起头，向天空苦笑一下。她怎么เ能ม够怨王恕。当时王恕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做决定的是小姐。小姐一旦ຆ下了决定，谁也不能ม改变。若真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没有在那ว个ฐ时候升起警觉心。如果她足够警觉的话，说不定能ม够将小姐拦住。
许言武微微一愣：“真的？”
陆颖由á王六扶着，在河边一棵大树下铺了毯子，靠坐下来，慢慢合上眼睛，只留下耳朵和皮肤来感受外界，听着耳边潺潺的水声和偶尔响起的鸟鸣，皮肤上风缓缓流过的清凉，山中ณ涌ไ动的气流直上云霄，感觉周边无比空旷，一路颠簸的烦躁也借由冥想慢慢地平静下来。
也许是因为从小谪阳在她的心目中ณ就是优雅、高贵，奢华，衣不染尘、风华绝代的贵公子模样，此刻๑见他穿着被勾破弄脏的锦衣，一双莹白修长的手在溪水中ณ认真地反复搓洗着毛巾，头也没有用任何宝石带精心编起，只是用一条素色的绸带随意绑在背后……如同一个普通人家的主ว夫一样，低着头濯洗着织物，而自己就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妻主，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夫郎操持家务。
望着谢岚原来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侯盈心中ณ焦虑的同时也参杂进一份痛惜，以后再遇到陆颖与众将冲突时，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与她配合起来给敏之解围了。
谪阳正弯着腰，一件一件地收拾行李，秀挺修长的背影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给人无比美好的遐想。
窦自华惊道：“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要保重身体啊。”窦自华不知道那ว纸条上写得什么เ，能够让泰山压低都处变不惊李凤亭被打击成这样，直觉一个念头就是——敏之ใ出事了？
距离雷州百里外。
“郡卿何不亲自去看敏之？”
三年前我来西北，本来想从士兵做起，慢慢在沙场上建立军功，逐渐取得领ๆ兵的能力。然而招募新兵的军官一听我是花山书院来的，又不会武功，直接就把我划进了文职。虽然与我的计划有些偏离，但是在幕僚营里能ม够接触到很多普通士兵接触不到เ的情报和第一手资料，对于我在最短时间内了解整个西北的情况十分有利，也就没有反对。
但我当然不可能ม一直留在幕僚营呆下去，三年来不断熟ງ悉这里的士兵，将军，地形，气候，风土人情……敌人的士兵、将军、她们的性格，指挥风格……我也在不断的寻找机会，让自己้争取到เ领兵资格。
走过了三排架子，陆颖便看中一把手柄是焦黄色的小型弓。她的袖箭也是走的袖珍路线，之ใ前练习的也是小型弓，自然偏好这个ฐ类型，加上弓身流畅精致的花纹，素雅的白铁包口，让她觉得十分喜欢。
蓦ย地，耳边“嗡”得一声，陆颖只觉得震得头微微一晕，眼睛一花，顿ู时觉得不对，退了一步，隐约一声“咔嚓”爆出，似乎什么เ东西裂开。
刚到兵营不到三天，谢岚在跟随陆颖巡营的时候，对着整齐士兵整列ต不禁出一声赞叹：“果然不愧是西北侯麾下的士兵，气势不同寻常啊！”
陆颖半嘲半讽，言辞刻薄，眼角斜斜地看着谢岚，脸上写满不屑。
陆颖这才从纸上抬起头，有些不确定：“老师，这个东西……是紫玉的吗？”
丁镜的眼睛则是瞪得大大的，盯得陆颖，表情震惊，仿佛是看到什么เ骇人的妖怪。
不过口里虽然这样说，眼角余光却向还侍立在门口的丁镜望去：谪阳当是不可能ม，难道是丁镜被自己้派去迎接敏之，心有不满，所以——
谪阳虽然心里着急，但也肯定地点头：“应与丁大人无关。陆颖这病来得很蹊跷，好像一进宫她就不太对劲。才进门就望着皇宫呆，居然还流泪，推了几次才把她推醒。而且一路上她似乎都有些神不守舍，不是盯着什么地方แ表情茫然地呆，便是突然离开我们走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了……脸色越来越差。问她她只敷衍我说大概是赶路累的没有睡好。可是今天早上起床到เ进宫前人都还是精神奕奕的。若说是中ณ暑，这天气虽然是入夏了却也没有那么เ热。”说道这里，谪阳盯着御医，“她这到底是什么เ病，怎么倒像是中邪了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康王世女在母亲的厉斥下总算是定了神，深吸了一口气，又展开圣旨，声音有些颤抖：“太女赵榕ษ不仁不孝，废之。朕不久于人世，传位——”她抬起头，眼睛竟然有点不敢直视自己้面对那ว个ฐ人，“皇长女赵桐。”
李凤亭成了众目之矢。
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本来还蓄力继续战斗的陆颖突然有一种扑空了的感觉，呆呆道：“一个ฐ月后成婚？”
陆颖连忙否认：“自然不是，只是时间太过匆忙，怕是——”
“怎么เ这个时候才出现？”
“罢了。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齐端睿皱起眉头，“这花山书院山长陆颖的来历你们可查探过？”
丽ษ书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现在是晚上，一个ฐ男人走夜路是不太方แ便。”
最后结果那天晚上丽书也没有走，一直在旁边规规矩矩加柴火，时不时偷看我一眼。追赶的人竟然也没有追来，不知道是知道自己้追不上放弃了，还是根本就是追错了方向。
一朵朵绚烂的火焰那么เ醒目，那么เ璀璨，刺着人心滚烫滚烫的，仿佛是深刻๑在厚重的黑岩上，又仿佛是直接刻๑进人的脑แ海ร。
许多声音仿佛是冲出被打破了容器，突然释放到了他俩的耳边，充满震撼的爆力：“山长夫郎生辰大喜！山长夫郎生辰大喜！山长夫郎生辰大喜！”
想着转身就走，还没迈出一步，手就被一只温温的手抓住了。
“放开。”谪阳才没打算这么简单就原谅陆颖，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虽然是陆颖罕见的主动招惹他，但是这件事情可没有这么เ轻易就了了。
“在看到手札的那ว一刻๑，我便知道那里放着的都不是好东西。那ว是一头吃人的怪兽，随时会挣脱主ว人的控制ๆ，把整个天下都吃下去的怪物。我对谪阳说，此生绝对不会打开那ว里。就让这头怪兽一直睡在那ว里，任何时候都不要去惊扰它……”
“你骗人！你说不打开那ว里，可你还是，你还是——”燕良驹立刻赤红着眼睛叫道，声音哽咽，“你根本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那些士兵……根本还什么เ都没有看到，就被炸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你明明知道，无坚拿出来会生什么，可是你还是拿出来了，你这个虚伪的小人！！！”
王六哪里容得一个ฐ齐人辱骂陆颖，猛得站起来对着燕良驹吼道：“如果不是你们侵犯我大燕，山长放着书院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过，犯得着去西北吗？如果你们自己不是先把我们燕人的命不当命，肆意杀戮掳掠，我们犯得着打过去吗？如果不是你们杀了谢将军，山长怎么会内疚懊恼至此，怎么会不得不破了自己的誓言制造无坚？难道就你们齐人是人，你们要喊打喊杀，我们就不能反抗的坐着任你们践踏吗？你怎知道山长乐่见那些血流成河的景象，我当年日日跟着山长，自从谢将军死后，我就没见她真的高兴过。自无坚上了战场后，我就没有见她笑过。若她不是心中ณ难过，又怎会只是破了五座城池就不顾其他人反对，坚持议和，你们知不知道当初山长当初顶ะ了多大的压力和非议，有多少人在背后骂山长懦弱无能ม，骂山长愚昧短视，甚至说她是你们的走狗，与敌国勾结！换了你们，谁能做到，谁又会去做？如果没有山长，你们现在都是个渣，被无坚轰成的炮渣！！”
两人对瞪，若不是场合不对，都恨不得把对方立刻掐死了事。唯有孟秦望着陆颖不语，脸色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司徒端敏沉默了一会：“老师结束内战登上帝位后，便屡次招我进京。我虽然不乐่意掺进朝政之中ณ，但实在想念老师，便与谪阳上了京。那时，大燕的皇女除了老师，便只有康王。老师从康王府中ณ出来，自然不会考虑立嗣康王。她从来视我如亲生，便暗示我将来让我与谪阳的第一个女儿继承储位。谪阳虽然是男ç子，但毕竟姓赵。从血统上来说，他也是大燕皇室后裔，只是血缘淡薄了些。不过只要老师愿意，这都不是问题。”
“然而进入皇宫后，我便觉得宫中ณ种种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仿佛曾经去过。有些以前记忆中没有的画面，也慢慢想起来了，直到后来连老师也怀疑起来，在种种提示ิ下，我在皇宫的马厩中找到เ了燕太女的玉印。我的年龄，我流落花山的时间，我头上恰巧ู同样位置的伤痕，包括我对皇宫的熟ງ悉，让当时知情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其实是幼年死于大火的太女赵楠。”
孟秦瞪大了眼睛：“这也太——”
司徒端敏轻轻嘲笑：“莫说其他人，其实当时我自己้也差ๆ不多这么认为。只是因为我是当事人，虽然想起一些片段，但是大部分地方还是空白，反而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安心。但是这种不安，即便说与他人听，他们也只认为是我多虑了。因为ฦ当时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赵楠，甚至我的相貌与老师有几分相似，都成了证据。”
孟秦嗤之以鼻：“你父君燕国柔岚帝卿是你老师弟弟。你与她相貌相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司徒端敏轻笑着道：“只是当时我何曾知道？大燕太女玉印是我找到เ的。燕太女玉印失踪了十几年，一朝复归，当时当日谁会想到我其实不是燕太女？老师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其他人就更想不到เ了。”
“老师很高兴，原本她就打算将燕国交给我，这下更是理直气壮，名正言顺ิ。我虽然知道自己逃不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逃避。说到底，我还是喜欢在花山的生活，悠闲自在，书香相伴。这个时候，西北又传来了战讯，我不想马上接受储位，老师也希望我能先积累็一些战功，所以我就去了西北。”
后面的事情，几乎在场人人都耳熟能详了。
燕国的花山书院山长，镇西将军，嫡亲王，西北的最高指挥者，燕帝最看重的学生，未来的大燕继承人，无坚的缔造者……一个又一个ฐ的光环套着的那ว个ฐ人——陆颖，也是大齐的眼中ณ钉，肉中刺。直到เ无坚的出现，这个名字又被一层又一层鲜血浇注，变得凝重，血腥，无人不知。
“……孟获的人既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离开，其他人总会有条活路。虽然我曾与与谪阳许诺无论何时一定要同生共死，但是当时我两人已๐经被人流挤开，若是我能走远点，一则谪阳的压力会小些，二则ท说不定还有那ว么一分可能逃掉。我逃得越远，谪阳他们的危险便越小。”司徒端敏继续道，“只是不管我如何躲避，身上还是中ณ了几箭，好容易撑到跑进一片小树林就昏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身在瑜王府。”
虽然时隔四年，那ว时流矢如同雨点般扑过来的情景，她还是不曾忘记，虽然批着盔甲，去依然中ณ箭，身上也不是不痛。只是人一旦有了执念，便是不到เ最后一口气，都不会放弃。一如谪阳送她的巫风，不到เ断ษ气不停蹄。巫风死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看它最后一眼。
“虽然我在书院那ว时曾经有心放端睿离开，但是并不认为ฦ这份微薄的情分能ม够让她放下两ä国血仇来救我，她的种种殷勤也统统被我当做别ี有用心，目的不外乎是从我这里套取燕国的机密，或者就是无坚的制造工艺。所以我也心安理得的受她照料，左ุ不过最糟糕的就是一死而已。”
“我此生几次遭遇必死之局：爹爹死时我身体未痊愈，大燕灾后饥民无数，若无了老师收养只怕不是被饿死就是冻死，接掌书院后太女赵榕ษ夜袭花山，若没有谪阳的及时救援我也决计无法留得最后一口气，而雷州ะ一战中ณ我被俘虏，已然肉在俎上却被游川ษ舍命顶替下来。”经历过这么เ多生死，司徒端敏渐渐得也把生死看淡，只把活下来的每一天都当多出来的寿命，死便死矣，她并不畏惧。
然而死并不这世界ศ上最可怕的事情，活着的人往往必须ี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时间一久，我便慢慢察觉到不对。为何瑜王府的厨子做的菜口感同爹爹相似，为ฦ何我明明第一次出院子便知道花园的路是如何走的……直到เ有一天孟获大将军察觉到不对，径直闯进来，端睿才不得不吐露，她早在燕国的时候，就现我是端敏的事实，那一刻，记忆才慢慢恢复过来。”
孟秦问道：“我娘是绝难取信的人，她怎么เ会相信你的说辞呢？”
“你娘不是相信我说的话。太女金印是当年我的陪葬之ใ一，而且你莫忘了，我有叶子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