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喜袖着双手，在地上来回的溜达：“不乐่意跟我走，是不是你在外头又有相好的了？”
顾承喜伸手一指他：“告诉你啊，敢给我戴绿帽子，我活撕了你！”
仿佛帽子滚烫似的，小林拿着两ä顶帽子直吸气：“要不然，我全带上吧？到时候想戴哪个，就戴哪个！”
小林当即撤退：“妈的，就让你踢了。”
白摩尼不喜欢让他研究自己的伤腿，所以一伸右脚要蹬他，同时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说道：“不会动！”
白摩尼本来只是懒，如今听了这话，却像受了启似的，当真有了造反的意思。懒โ洋洋的坐起了身，他向下挪到床尾，张开双臂搂住了霍相贞的脖子：“大哥……”
省长又来了，和霍相贞商议全省的税务问题。省长主政，没有兵权，所以不敢和督理分庭抗礼ึ。督理不话，省长不敢做主ว。等到和霍相贞商量出眉目了，霍相贞告了辞，改由秘书长出面待客。
督理是众所周知的不管钱，所以省长有了具体问题，还得和秘书长谈。秘书长的身份，已๐经和督理夫人差ๆ不许多，霍府上下的大小事情，全都由á他一手掌握。将一张支票奉到秘书长面前，省长陪着笑，低声说道：“汇丰ถ银行，一百万。”
霍相贞被他搓舒服了，身体有了软化的趋势，但是言语还很硬：“他是要当团长的人！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我凭什么让他当团长？”
霍相贞一皱眉头。在他这一局对弈之ใ中，顾ุ承喜所充当的只是一只小卒子。之所以选择顾ุ承喜，不过是因为他人机灵，胆也大，而且还算是个初来乍到เ的新人。连毅带了一辈子兵，关系网在军队之中盘根错节，四处蔓延。派个ฐ灵活人物，灵活人物也许会和连毅串通一气；派个老实人物，比如赵副官长，那更糟糕。老实人物素来不会是连毅的对手，也许根本连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顾承喜闭了嘴，笑着向他点头。
顾承喜抿着嘴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也眯得弯了，对着小林继续点头。
霍相贞糊涂了：“他一个军需处的人，跟着新兵训练什么เ？”
霍相贞向外挥了挥手：“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他看到了白摩尼。
炮弹还在空中ณ穿梭着，花园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盛开着土石瓦砾的烟花。半块碎砖从天而降，贴着顾ุ承喜的鼻尖砸了他的脚面。他疼得跳着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要找个ฐ安全地方躲起来。可是在他转身之前，他看到เ白摩尼忽然虚弱的一扬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
赵副官长进了门，并没有深入久坐的打算，只笑嘻嘻的站在了门口：“小顾，刚ธ起？”然后他伸手一指顾承喜，呵呵的笑出了声：“够懒的啊！”
赵副官长摆了摆手：“不了，我也是顺ิ路过来传话的。秘书长前几天不是去保定了吗——”
霍相贞忍无可忍的一甩头，终于回过了神。右手高高的扬起折扇，他一扇子抽上了顾ุ承喜的脖子：“混账东西！没大没小，不知高低，竟然拿我练起了手！”
霍相贞单手握了折扇，接二连三的追着他打，打出满屋的噼里啪啦：“我让你讲，没让你练！王八蛋！为虎作伥！摩尼本来就爱胡闹，现在有了你这个ฐ帮手，更要无法无天了！以后不许你再听他的话！他要是再找你去充打手，你直接来告诉我！”
马从戎一瞪眼睛：“我去府里不用挑时候！你给我快点儿！”
翌日清晨，霍府后头动了工。与此同时，在几百里外的天津安宅之ใ中ณ，安如山把眼睛凑上了玻璃窗，正在往卧室里面窥视。昨晚他把元满留แ给了大帅，元满是个ฐ精神小伙子，相貌中ณ有一点马从戎的意思。他身边不缺少副官，所以很愿意把元满贡献给大帅享用。如果元满得了脸，秘书长也可以少嚣张一点。然而此刻透过了玻璃窗，他现霍相贞正滚在床上大睡特睡，元满则是守着屋角的一桌一椅打盹儿。二人各睡各的，毫不相干。
霍相贞上前一步：“野鸡大学也是大学！既然上了，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摸过书本？”
白摩尼怕挨骂，于是加快度，一鼓作气走了个ฐ无影无踪。霍相贞看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再多说。前方的老树枝杈上绑了个ฐ铁ກ圈，霍相贞将篮球拍了几拍，继续练习他的投篮。忽然向上纵身一跃，他伸手抓住了铁ກ圈。抬起双脚蹬了树干，他运了力气，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安如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是捏着鼻子来给马从戎捧场——他看不起马从戎，但是又不敢得罪马从戎。嘻嘻哈哈的坐到เ了连毅身边，连毅比他年长，还是霍老帅的学弟，照理来讲，不可不对其恭敬；然而他烦连毅烦得死去活来，硬是开不了口和对方寒暄。连毅沉着脸静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去了第二排。另挑了个空位坐下了，他一眼叨住了顾承喜。对着顾承喜一抬手，他出声叫道：“没地方แ？过来坐。”
刚一坐下，连毅的手就搭上了他的大腿。来回摸了一遍，连毅喃喃骂道：“这腿，真他妈长！”
傍晚开始洗，一直洗到天黑。最后拢着丝绸睡袍出了来，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像了人。手里攥着个ฐ小手巾卷，他一步一步的往楼ä上走，庄严的，恐怖的，要去死一回。
进入卧室之ใ后，马从戎照例停在床前放下小手巾卷，同时问道：“大爷，要不要关灯？”
片刻之后，马从戎出了书房。一边关门一边转向顾ุ承喜，马从戎压低声音笑问：“不想去盐务局了？其实盐务局挺好，是个肥衙门。”
马从戎带着他往楼梯口走，声音始终是很低：“也对，有大帅提携着，从军比去盐务局更有前途。你等着，我必定给你掂量个ฐ好位置，你认字吗？”
擦过了胳ฑ膊，再擦前胸。白摩尼真是白，一身皮肉细腻得如同羊脂ฦ玉。霍相贞擦得一言不，白摩尼也安静了，一张脸被水雾蒸得绯红。忽然向后退了几尺远，他习惯成自然的抬起一条腿，把赤脚一直架到เ了霍相贞的肩膀上。
擦完一条腿，再擦另一条。末了霍相贞把水淋淋的毛巾向他一扔：“自己้洗洗屁股。”
霍相贞慢慢的低下了头，看自己的光脚陷在土与雪中。顾家的院子太脏了，等到开春冰消เ雪融，小小的院子非得泥泞成一滩沼泽。
话音落下，他又把手里的厚呢子礼帽扣回了白摩尼的脑袋上。白摩尼穿了一身灰色的猎装，系着灰色的长披风，脸蛋也是惨白中ณ透着苍灰；唯有一双眼睛清洌洌的黑白分明，是憔悴面孔中一点水灵的光。
顾承喜看了他的倒霉模样，忍笑说道：“你是平安。”
顾承喜望着他微笑：“你别急，有我一口稀的，就有你一口干的。吃饱喝足了慢慢想，迟早能想起来。”
霍相贞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许：“嗯？”
霍相贞明显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松开白摩尼一挺身，他盘着双腿坐起了身。抬手捂着脸搓了搓，他闷声闷气的问道：“胡说八道，什么上清丸！”
自作主张的绕到了太师椅后，他弯腰搂住了霍相贞。恐惧消失了，原来他还是他的团长。不过话说回来，顾ุ承喜第一次现平安是真的有些呆。自己้这么เ柔情万千的对他，结果却被他老气横秋的骂了一顿ู。
把下巴๒搭上了霍相贞的肩膀，他轻松的叹了一口气。霍相贞侧过了脸，直通通的问道：“又要干什么？”
顾ุ承喜缠绵的和他贴了贴脸：“我想……我想干点儿下三滥的事儿。”
霍相贞当即歪了脑袋一躲：“滚蛋！”
顾ุ承喜立刻换了题目：“要不然，我陪大帅玩木刀？让您瞧瞧我的本事，绝对不次于元满。”
霍相贞一晃肩膀，想把他甩开：“不。”
顾承喜恍然大悟：“哦……我听元满说，您上午骑炮筒子，把蛋硌了？”
他歪着脑แ袋对霍相贞笑：“我给您揉揉？”
霍相贞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双手扯住顾承喜的一条手臂，起身向前便是一个ฐ过肩摔。顾ุ承喜猝不及防的起了飞，结结实实的在硬地板上摔了个ฐ仰面朝天。屋中起了一阵刺耳声响，是霍相贞拖着太师椅走到了他的近前。一屁股向下坐稳当了，霍相贞一脚๐踏上他的胸膛，同时居高临ภ下的说道：“要么เ闭嘴，要么滚蛋。再敢聒噪，我踩死你！”
顾承喜当即举手做了个ฐ投降的动作，随即把双臂枕到เ了脑แ后，斜着眼睛开始去看霍相贞。霍相贞也低头看着他，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白摩尼对自己้的评语——“大哥，你真烦人。”
俯身伸了手，他一拍顾承喜的脸：“顾ุ团长，你真烦人。”
顾承喜笑了：“唉，大帅，要是能ม总这么เ被您踩着，也挺好。就怕您有朝一日踩腻了，会把我当成绊脚石踢开。”
霍相贞感觉他这话说得很新า鲜：“你又不是连毅，我何必要踢你？”
顾承喜无可奈何的望着他微笑，心想这个大傻瓜，怎么เ拿我比起了连毅？我和连毅是一回事吗？
顾承喜不肯走，躺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地板冷硬，并且硌得后背火疖子疼，于是大了胆子起了身。盘腿面向霍相贞坐了，他将对方แ的两条大腿分别ี扛上了自己的左右肩膀。霍相贞正在翻阅一份报纸，此刻便警告似的低头看了他：“别ี闹！”
顾承喜连连点头，果然没闹。稳稳当当的扛着霍相贞的腿，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双手，开始隔着军裤摸摸索索。天气冷，裤ไ子也厚，霍相贞并未被他摸出异样感觉，但是看他人贱手也贱，便忍不住起了玩心。双手一按椅子扶手，霍相贞借了力气向前一跃，不但再一次把顾承喜撞了个仰面朝天，而且结结实实的坐上了他的胸ถ膛。顾承喜没做提防，险些当场被他压断ษ了气。
霍相贞跟元满闹惯了，以为人人都像元满一样铜皮铁ກ骨。低头对着顾承喜一笑，他挺得意的问道：“服不服？”
顾承喜悠悠的喘了一口气，嗓子都细了：“大帅……您要……坐死我了……”
霍相贞连忙挪到了一旁้，又把他扶了起来。顾承喜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紧接着扭头面对了霍相贞，一边面红耳赤的笑，一边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霍相贞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有这个闲心，看来是死不了。”
顾承喜自己摩挲了胸膛，同时确定了肋骨没有折：“死也认了！”
霍相贞抬了手，顺势一打他的后脑แ勺：“顾ุ承喜，你真是个怪物。”
顾承喜不说话，心里告诉他：“傻平安，你懂个屁！”
霍相贞没有驱赶顾承喜回营，于是顾承喜就嬉皮笑脸的赖着不走。他不走，元满倒是挺高兴，因为顾ุ团长够年轻，够活泼，能够长篇大论的玩笑扯淡。元满摆出了副官长的架子，大包大揽的要请他的客。及至到了傍晚时分，宅子门房里当真是开了筵席。照理来讲，顾ุ承喜不该和一帮副官们混，但是大帅身边的副官，和团长身边的副官自然不同。凭着元满现在的面子，混一混也未尝不可。门房里不是个ฐ开宴会的场所，但是大桌子架好了，不耽误人吃喝。菜肴全是从城中最大的馆子里叫来的，酒水则是来自天津的洋货。元满站在电å灯下，拿着一瓶洋酒看了半天，末了抬头对着众人笑道：“今天还真让我挑了一瓶好的，三十年的白兰地，一会儿咱们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