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就是——看不到希望。
世界上充满了惶恐不安，然而他已经不再有无畏ั的力量。大树每增长一圈年轮，就会往外扩张一层，而人的年轮长在每一条血管上，每一根头丝上，每增加一圈，未来就狭窄无味一点。
秦琴捏紧了兜里的牌，那ว是一张死神牌，上面是她手执白色玫瑰旗的死亡骑士。这张牌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可怕，它的身后不是深渊，而是重生，一切旧的东西即将结束，新的路途马上开始。
他一定有着一双坚定而温柔的眼睛，说话的时候，每个字就像是打在别人心上，总是独自一个ฐ人走在生死边缘之ใ路上，在昏黄的晨曦之光下投下夜色一样的影子，一面收割，一面播种。
不知道为什么，黄瑾琛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关上灯。”寇桐轻轻地说，黄瑾琛关上了灯，他就抬手拧开了一盏挂在床头的昏黄的小灯。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一句“殊途同归”而已๐，如果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会遇到เ无数个岔路口，他需要做的选择题是无穷无尽的。
寇桐靠在墙上，头上依然是阴沉沉的天空，背后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他再次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伸长了两条腿，光着脚๐，鞋扔在一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听底下传来一片“嘎啦嘎啦”的声音，随后顺着黄瑾琛脚下的裂缝，小路上面铺的石板居然就这么一路裂了出去，黄瑾琛嬉皮笑脸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躲开！”
它就像是一个活物一样慢慢地从地上蔓延出去，在顶ะ端开了岔，然后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黄瑾琛乐่呵呵地想，哎呀，正中ณ下怀，意外收获。于是也不抢他的腰带了，一只手掐住了寇桐的腰，一只手拢过他的后脑แ，把他按在了自己身上。
寇桐“唔”了一声，奋力挣开黄瑾琛，百忙之中ณ抽出一秒回答他亲娘：“随便！”
黄瑾琛是个神奇的人，无论从哪个层面看。
很多时候，黄瑾琛就是一个能轻易在生理上和心理上越人的存在，尽管魔术师能ม悬浮在空中，能飞，能飞快地移动，甚至有一大堆纸做的爪牙替他探路，可他就是始终抓不到黄瑾琛，只有每次在他以为跟丢了人，停下来的时候，对方แ的影子才会从某个角落里一闪而过，放一个冷枪，打中他本人，或者大群的乌鸦。
“人过中年，生理情况慢慢开始走下坡路，而事业上升空间不再向年轻人那样宽广，按道理来说，这个年龄应该是一个人事业到达顶ะ峰的时候，可是金字塔形就是这个社会的结构，越往尖上走就越艰难，大多数中年人将在这个年纪遭受事业上的打击，可是无论是他们的妻子，还是正处于青少年时候的孩子，都很难理解他这种压力。”寇桐说，“这就是所谓的‘男ç人’更年期，失落、茫然、困惑、封闭、强烈的不甘心，如果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为ฦ力，始终找不到เ自己的压力释放方法，就会变成姚硕这样。”
为什么上面没有寇桐他爸？
黄瑾琛想了想，坦诚地说：“还行吧。”
“书上。”黄瑾琛说，“你妈给我看的。”
黄瑾琛想了想，回答说：“动物都有寿命，什么เ机器用百八十年也该报废了。”
“连基因都能ม随便移植”这句话叫黄瑾琛脸上的笑容突然消เ失，他的眼神沉了下来，桌子那头叼着桌布的小狗感觉到了什么เ似的，瑟缩了一下，带着一点畏ั惧和探究看了黄瑾琛一眼，后来“呜呜”地叫了两ä声，蹦进了老田的怀里，不玩了。
寇桐说：“她把这里视为她自己้的世界ศ，而我们都是入侵者，所以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我们。”
“有。”寇桐说，“但是她的逻辑和我们不一样，这个理由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不知道是不是革命同志的信任太让人感动了，只见何晓智对着镜子看了一会，然后镜子里原本映照的东西都消失了，里面出现了寇桐家里客厅的陈设，镜子对面还站着一个人——抱着小熊的洋娃娃曼曼。
寇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的郁闷不加掩饰：“怎么เ可能！难道这证明了唯心主ว义แ优于唯物主ว义，凭空臆想优于逻辑推理么？！”
“绊马索，玩过么？”寇桐几不可闻地小声说，“我观察他们每个人走路抬腿的高度都是一致的，觉得可以用这招让他们‘稍息’一下，最好能把这些排队生物放倒，我们趁机从这里跑出去。”
寇桐露出一个坏笑。
戴帽子的人伸出一根手指，用他那总是透着忧郁的眼神笔直地看着寇桐，他说：“嘘——”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再次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寇桐在打量着两ä外两ä个ฐ人，他现他们两个有点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不被触动的时候，永远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喝茶的频率都非常固定。
黄瑾琛：“……”
寇桐侧过头，眯起眼睛仔细地往外张望了一眼，却现那ว飞过来的并不是普通的乌云，而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幕，仔细看来，让天黑下来的居然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的乌ไ鸦。
黄瑾琛忧伤地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幽幽地说：“坏人也是有自尊的，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么เ两ä位大爷？”
寇桐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曾经的战友，坚定地点头说：“嗯！”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晃晃脑袋，近乎蹦蹦跳跳地回到เ了自己那一摊事面前，还转头对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方修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常逗锲而不舍地挥手，好像他是个刚刚ธ打赢了一场战役的大英雄，不得到“美人”的回应就不罢休似的，方修终于无奈，有气无力地往两边拉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一呲牙。
寇桐在他脑แ袋上拍了拍：“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等出去了，你爱跳楼ä跳楼，爱割腕割腕，都随便你。”
这失足儿童就这样被他拐走了。
黄瑾琛找到寇桐的时候，寇桐身上除了一件敞开的长袖衬衫之ใ外，基本已๐经不剩下什么เ了，从窗帘的缝隙里能ม看见他细却看得出很有力量的腰，以及半遮半露中显得更加修长笔直的腿，无论是撩拨还是挑逗，都显得有条不紊ฐ，性感非常。
……虽然看起来这个ฐ真迹兄是自愿的，可是黄瑾琛还是觉得，真他妈瞎了狗眼。
正困在未知程序里的三个人这一天晚上过得很平安，这个ฐ空间就像是人心里的蛔虫，想要什么เ有什么，不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哪怕只是潜意识里，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只有黄瑾琛，喋喋不休地和寇桐那ว红颜薄命的美人妈妈侃大山，非常乐此不疲。
钟将军驴拉磨似的，围着大锅炉转了两圈：“你说，现在怎么办？”
“报告，您让我闭嘴。”
“哦……”寇桐点了点头。
寇桐嗤笑一声：“我只是打电话给了一个私人朋友，知道苏轻人路广，问一点关于姚硕的信息，其他可什么都没说，归零队介入这件事，我看多半是调查这事的工ื作人员不小心，被他们那ว外憨内精的胡队长现了吧？”
老头还很体贴地从旁边抽了张面巾纸给她。
“哎哎，好……”好的是人民币，老头眼睛里都快冒蓝光了，两只鸡爪子似的手就往上抓去，靠在门口的寇桐于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老头一看见他，立刻跟偷东西被抓现行似的，忙缩回手，一脸正襟危坐、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咳，您这话就见外啦，夫人，我不是要您的钱，世人迷惑，我等修道之人指点迷津，乃是给自己้修因果，结善缘的，这些铜臭之物，不要也罢，您拿回去，要是觉得我说得有理，日后亲戚朋友有难处的，不妨来找我老头。”
吴香香：“……”
常逗对天翻了个ฐ白眼：“你这白痴，我终于知道了，留山羊胡子对灵长类的智商育有不可逆转的伤害。”
吴香香完败。
“在多人意识交叠的空间里，意识主体之间会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碰撞，这就是为ฦ什么曼曼总是能提前感觉到好多东西，而当某一个ฐ意识主体的某种情绪过于强烈，并且在所有被卷进来的意识主ว体中，对这种过于强烈的情绪产生某种共鸣，就会造成所谓的锁链机制ๆ。”投影仪里，寇桐这样对黄瑾琛解释，“是的，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
“然后呢？”
“然后由于过于强烈的情绪造成的一个ฐ意识主体的崩溃，会在所有人当中造成连锁反应，空间被锁链机制锁住，会生一种极特殊的情况，在一种维度存在的时候，所有意识主ว体被拖入另一个维度中。”
寇桐停住脚步，轻轻地说：“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ศ，除了被卷进来的意识主ว体之外，没有人醒着……因为他们都属于另一个ฐ维度。”
黄瑾琛注意到寇桐的指尖微微有些抖，寇桐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闭上眼又睁开，低低地说：“我早该想到เ。”
“现在怎么办？”黄瑾琛问，他忽然意识到，寇桐的妈妈……并不是一个ฐ活生生的人，她也会被……永远地留在另一个维度里么？他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生怕声气高一点吓着了寇桐似的。
“我们……”寇桐嘴唇有些青，下面那几个ฐ字卡在他的喉咙里，竟然说不出来。
“我们……”他又重复了一次，然后轻轻地苦笑出声，重新闭上眼睛，沉默良久ื，一直挺直的肩膀竟有些情不自禁的弯。
“我们回去。”他终于说完了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部ຖ的力气一样，脚๐步沉重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打开门，然而被镜子缝起来的空间已经破了——因为镜子破了几面，何晓智疯狂地敲打着镜子，歇斯底里地哭着，曼曼穿着睡裙，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寇桐，她好像表达了什么，可是寇桐听不见。
——没有人能ม听见，跳转了维度，她不再可以通过脑电波和人交流。
寇桐透过她的目光，往卧室望去，不老的女人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人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寇桐觉得脚๐上像是灌了铅一样，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注视了她良久，轻轻地把手指放在她的鼻息下，心里突然凉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