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即便是这样的衙门,他们也走不得正门。先将牛车远远停下,然后绕到后面的角门,让人往里传话。
被子一掀开,冷空气便钻了进来,周敏不由缩了缩脖子,手脚麻利ำ的穿上衣服,跳下床之后,先整理好了床铺,又梳了头,这才开门出去。
说是炉子,其实是用自家烧的红砖砌成,分成上下两层,中间以铁条隔开,上面放柴火,烧过之后的火炭碎落到下面一层,便能保证燃烧的过程中氧气充足。
也不是她喜欢上山,实在是如今这秋收时节,家里却实在没什么要忙碌的事,照看病人的事安氏一人就足够了,她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何况上回发现了灵芝之后,周敏便一直指望着再找到เ点儿什么好东西。但连续几天,草药她倒是采了不少,好东西却是影子都没有。知道这样的情况才是正常的,周敏也就只能ม叹息一声了。
见他满脸期待,周敏便道,“既然熟了,那就尝尝吧。”
没有半点油星甚至没有盐味的汤味道可想而知,一股涮锅水的味道和着野菜的苦味充斥口中,那ว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述。而那一把米,说是米,但其实是连外壳一并碾碎,并不像后世一样会将米糠筛出来,因为它同样能吃。粗糙的米糠没有任何嚼头,咽下去的时候还有一种喉咙被刮过的痛感,但周敏还是咬牙将两碗粥喝完了。
都说靠山吃山,万山村背靠山林,物产丰富,按理说不至于会如此。但这里实在是太穷了,地里的粮食不够吃,村民们自然都把主意打到เ了山上。就算山林里能吃的东西再多,也是不够的。
这会儿周敏已๐经就着篝火的微光找到เ了齐老四,他站在人群最外面,并不怎么เ起眼。听到九叔公的话,面色微变,又悄悄往人群中退了几步。
这件事肯定跟他有关系!
这个ฐ念头出现在脑แ海里,周敏差点儿直接喊了出来。好在理智还在,知道空口无凭,这话不能说,这才按捺住了,只将期待的目光落在齐阿水身上,希望他能咬出齐老四来。
按理说,九叔公这种带着明显引导和暗示意味的询问法,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撺掇,齐阿水之ใ前想不到เ,这会儿也该回过味来了。他能ม做出这种事,可见是不管不顾的性子。被抓了现行,惊动了全村的人,他自己得不了好,也不会让背后的人好过。
然而齐阿水却是半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只道,“这还要旁人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九叔你可以问问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有几个不是这么想的?”
他这一攀扯,周围的人脸色都是一变。人心这种东西,真正的高贵完美纯洁无瑕是不可能存在的,自然都免不了想过,甚至跟亲近的人议论过,毕竟这在村子里也算一件大事。但被齐阿水点破,就不一样了。
周敏见状,连忙站出来道,“你不用胡乱牵扯别ี人,抓贼这种事一向是论迹不论心,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这银子挖出来,我们并没有昧下,四叔那里分到เ了,族中ณ也尽了意思,修了祠堂,好处是大家的。你仍旧不知足,编排我们私藏银子也就罢了,还入室盗窃,天地祖宗都不能容!”
看样子齐老四应该是没什么首尾留下。要从齐阿水这里牵扯出他来,已不可能ม。
既然如此,就要对齐阿水进行严惩,以儆效尤。毕竟齐阿水说破了这件事,恐怕也说动了不少人的心思,接下来必然有人蠢蠢欲动,须得将这种事杜绝。
她三言两语说完,然后才转向五位族老,“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长辈们做主ว。”
大伯公沉吟片刻,才道,“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是这做三只手的,也有行规,那ว就是不对本乡之人出手!今齐阿水既然犯了这样的事,这村里是容不下了。明日便开祠堂,将其从族谱除名,不许住在村中!其他人也要引以为ฦ戒,若有犯者,严惩不贷!”
这话一出,别说是村人,就是一心想着严惩的周敏都吓了一跳。从宗族除名,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可以说得上是最重的惩罚了。从此之后他必会人憎鬼厌,再无容身之处。除非背井离乡,改名换姓,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几位族老对视一眼,荣老太公便开口道,“这处罚会不会太重了?”
大伯公哼了一声,“就是要罚得重,才能让人记住这个教训,心存忌惮,不要乱伸手!”
“即便如此,也罚得太过!”荣老太公道,“毕竟是我们齐家的子孙,况且老三家又没有损失,若为此就把人逐出去,难以服众。再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不定是老三家自己้行事不谨,这才让人生疑。”
周敏听到เ这个ฐ论调,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又没有损失?还非得要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时才来做马后炮,才算公正?
而且绝不是周敏的错觉,总觉得这位荣老太公好像对自家老爹不太满意。这番话跟受害者有害论有什么分别?就差没直说“那么多人都觉得齐老三私藏了银子,他一定是私藏了”。
这还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呢!
难怪之前分钱的时候,爹单让自己请大伯公和九叔公。
果然不等大伯公开口,九叔公已冷笑道,“荣哥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是有人贪心不足造谣生事,怎么เ就成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十两ä银子用来修祠堂,在场之人都能ม受惠。不思感激也就罢了,还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可笑!”
这话跟直接嘲讽荣老太公也觊觎齐老三家的银子没什么两样,他勃然大怒,于是五位族老反倒自己้吵了起来。
齐阿水父亲早就去世,家里只有个寡母。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之人去把他娘给弄来了。老太太一来就跪在地上哭,弄得争执中ณ的五位长辈都头皮发麻,不得不暂时息了纷争,来安抚她。
于是到เ最后,族谱除名的事没人提了,至于逐出村子,考虑到如今大冬天的,他也没个ฐ去处,最后改成了派他今年进山烧窑的活计,干满一个冬天,算是赎罪,若是表现良好,等开春之后仍旧许回村居住。
有除名逐出的处罚摆在眼前,后面这个处置,人人都觉得是开恩了,就是齐阿水和他娘也无话可说。
于是此事就这样定下,众人各归各家。
等人都走了,周敏连忙让齐老三回去休息,自己则和安氏石头一起将院子收拾了,火堆熄灭,然后才回去继续休息。大概是折腾得太累็了,她只觉得才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下一瞬又睁开,天就亮了。
从周敏穿过来,习惯了这边的作息时间之后,早ຉ睡早ຉ起就成了习惯。毕竟七八点睡,五六点怎么也该醒了。就连赖床这种行为,也几乎没有再出现。
但这一天,或许是太累了,她躺在床上,暂时不想起来,索性裹紧被子舒舒服服的躺着,思量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被石头叫醒,周敏这才感觉身上十分不舒服,头重脚轻,耳中一片轰鸣。
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