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早啊。”
“行了，昨天在电话里你也跟我说了，辰美先生的雇主需要200่个身份不明的人。除了上野这里之外，我也请浅草与锦系町ฐ那里帮忙找。我这里的人如果不够，随时可以从那ว些地方调人来。但有点你们是要做到เ的，那就是必须先付半的钱给我。”
他连个像样的招呼也没有跟我打就直截了当地发问。
两ä星期以前还保持在1600่0点，而今达到这种程度可以算是呈直线下落，小塚老人不禁也咕哝了起来，继续问道：
欧美信评公司把松叶银行的信用级别列为从小到เ大数来第十级的“b”等级。说好听点是具有投机要素า的投资对象，但事实上是指，如果你没打算把钱丢到水沟里的话，就别出手
“鬣狗们的下个ฐ目标应该就是它，不过，松叶银行可是个ฐ庞然大物，不是我们能ม够轻易对付得了的对象啊，这就像是只蚂蚁无法弄倒只感冒的大象。”
话说完，老人就提高音量，大声地笑了起来。此时已接近正午时分，在我们俩的工作房内，却还是开着嵌在天花板上的小灯，小灯的灯影在地板上投射出条纹花样。
说着，小塚老人拿出张电脑打印出来的图表，将之放在桌面上，然后用手指着它说道：
在我认识那ว上代老男ç人之ใ前，对于“自负盈亏”与“市场主义”“避险基金”与“火箭科学家”1“信用交易”与“电子货币”之ใ类的词汇窍不通，即便在报纸电视里见到了，也会把它们当做都市巫婆嘴里念出的神秘咒语
1金融界的火箭科学家是指高科技金融产品的研发者。
这玩意儿我虽然见过很多次，但却从来都没摸过。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拍呀?我可不是拍照ั或摄影专家啊!”
栗山记者看了看我，轻薄地笑了笑，用种有些下流的语气说道：
“怎么拍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能ม拍些我没办法拍到的东西。”
小塚老人可不想开这种黄|色玩笑，他冷冷地说道：
“白户，希望你能ม潜入松叶银行内部ຖ去拍。”
栗山边朝我做鬼脸，边指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腕章。腕章上“报道”两个字，做得很大，魔法咒语般非常威风地印在袖筒上。
“般电视台的摄影器材都太大了，而且就算我提出采访申ã请，町ฐ屋站前分行也定会拒绝接受的这样的话，能拍的就只有分行的外侧而已了。拍摄排到分行外人行道上的挤兑客人是没有什么问题，但重要的分行内部ຖ状况却拍下到。因此，这部ຖ分就请白户拿着这台微型摄像机到里头去拍吧。我会把它处理成由极机密的情报来源提供的紧急文件，把它加工成新闻报道的素材。陷入恐慌的客人挤满了楼与地下室的景象，定是幅很美的画ฑ面呦!”
栗山边说，边兴奋地比画着，看样子就好像他已经抢到独家新闻似的。我放弃了坚持，便答道：
“好吧，那ว这台机器怎么用呢?”
“你放心，机器是很听话的，只要你抓好它，它就会自动地为ฦ你运转，就跟你拿着杯装满水的杯子慢慢行走样。镜头固定在最广角的地方แ就可以了，如果下子变成近拍，电å视机前的观众眼睛会花掉。”
那时，栗山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里响起手机声。附耳听，栗山的表情突然变得严å肃起来，在讲了声“了解”后，立即结束了通话。栗山把脸从我这儿转向小塚老人那ว边，说道：
“小塚先生，不好了，现在情势急转直下呢。大家原本以为ฦ会争执不休的金融再生法修正案，已经通过党魁会议取得共识了。公共资金似乎会进场买下长银的普通股，暂时将该机构国有化。”
听到เ这个消息，小塚老人的脸顿ู时整个缩了起来。
“那ว原本要用于处理不良债权的13兆元公共资金呢?”
“据说就暂时当成没这回事。”
我看着电脑แ屏幕上播报号外的跑马灯。金融再生法案取得共识的新闻，已经抢在报纸或电视之ใ前，在画面边缘跑了过去。小塚老人的声音很僵硬：
“这样来，那就得把我们的计划ฐ提前进行了。白户，下个ฐ星期到星期三，你要把剩下的户头开完。不过，市场和政治都样很难说。旦它承认自己已经下行了，往往会马上踩刹车急速反弹上升的。我相当期待下周市场的反应。”
在日经平均指数持续跌破1้4000点那ว天，东证部的股价有四成在30่0元以下，而100元以下的破产股，就举ะ达到60支，约摸增加为两个月前的三倍。那些在镁光灯前微笑着握手的各党党魁们，到เ底有没有听到เ金融市场发出来的哀号声绞肉声呢?
周末，银行和证券市场都休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就泡在保坂遥的住处，当然，在这种时候，除了爱，还是爱。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肌肤之亲上了。她仿佛要填补自己三年的饥渴似的，而我四个月没有性伴侶的经历使我对爱的要求也比较旺盛，我们个劲儿地做着爱。栗山记者借给我的摄像机，在这里可是活跃得很。
在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的寝室里，我们相互拍摄着对方的身体。开始会觉得很害羞，但或许是机器冷冷的镜头让她兴奋吧，保坂遥渐渐大胆了起来，让我拍她穿有接缝丝袜的内衣裤装扮，或是她裸背的样子。摄像机的操作要领，确实如栗山所说，要像舔东西那样慢慢地移动，才是正确的拍摄方法。决定拍摄角度后，就集中ณ子该拍摄对象。我觉得，只要看着女性的身体来拍，每个人都定可以轻松学好怎么เ拍的。保坂遥放松的肉体，是最好的摄影练习对象。
即便如此，如果你以为是片，那我会很难为情的。我们并没有把性行为ฦ以星期，根据小塚先生的指示，我们加大了载客量，这次我们载了35位游民往返于松叶银行，这差ๆ不多是平时的两倍。就在这天，市场用力向政治丢出答案，明确向金融再生法的修正案说“不”。跌幅度超过400点，继续着上周的行情，平均股价再度创下泡沫经济后的最低值。其中大型都会银行的股票相当惨。松叶银行的股价跌了近成，上演下跌1้8元的戏码。
等到เ确认了屏幕上的收盘价后，直面无表情的小塚老人此刻๑的声音听来也有些挖苦人的味道：
“看来不必我们出手，再这样下去，松叶银行或许自己就沉没了。对现在的市场行情，你有什么看法?”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老人泡的咖啡，慢慢地思考着。受到日本股价暴跌的影响，纽约市场30种工业的平均道琼斯ั指数也创น下大跌纪录，度跌破780่0点。
“现在政治还是样进展不顺，市场的状况也不好。这对我们来说虽然看起来像是不断出现的绝佳机会，但在判断上也会变得困难吧。”
小塚老人听了我的话，有些满意地说道：
“那ว么理由呢?”
“说老实话，不利ำ于我们顺ิ风行驶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政治家就算听不到เ国民的声音，也会对东证的股价很敏感。只要市场向他们说不，他们就会寻求别的方法解决吧?再者，最近日经平均指数不断呈现激烈地上下震荡。我总觉得，市场为了要决定接下来的中期趋势走向，自己้正在痛苦地挣扎着。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最低点了吗?”
“我觉得就是这样。实际上可能ม还会再跌，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最低点已๐经近了。”
听了我的话，小塚老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现在他已陷入思考。唱片早就放完了，他却没有离开座位去换新曲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市场空气的变化很快。前天为ฦ止都还很差的经济状况，也可能ม在隔天因为利空出尽等原因而突然上涨。万市场的氛围变好了，挤兑的群众演员就算有万人，也没办法撼动松叶的股价半分吧。”
老人似乎把什么东西吐出来似的，笑了笑。这是我第次看到老人露出这种懦弱的笑。
“唉，或许正如你讲的。万失败了，就会像我们误以为是顺ิ风，结果却出航到暴风雨的海面上样，被波浪ฐ吞噬化为ฦ灰烬。我们绝对不能搞错时机。不过你还真是成长了啊，独当面应该也没有问题了。你缺少的，只是经验而已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称赞，心里却很讶异。这个魔术师般的老人，为什么要帮我打保票呢。半年的时间很短，我到底有没有像他讲的那ว样，学会市场感觉与投资技术呢?我腼腆地打着哈哈说道：
“谁说的，还有另外样东西也是我所欠缺的，就是资金。”
“资金啊，你不用担心。”
说到เ这儿，小塚老人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站了起来，往黑胶ด唱盘的方แ向移动。我慌张地向他消瘦的背影说道：
“不用担心?什么เ意思?”
“放心吧，最后的买卖，我已经为ฦ你准备了成功的报酬获利ำ的成。”
虽然在这个时候就问他内幕是不合适的，但我怎么เ可能忍住不问，于是我朝他间道：
“那这次要安排多少股呢?”
“光我个ฐ人的部分，大概40่0万股。”
哇，这么多，算都不用算，我就知道这是什么เ概念：只要松叶银行跌10่0元，获利就是4๒亿元。如果我可以拿成的话，那就是4000่万元和我手边的资金加起来，就大约有500่0万元了。这对于刚出道的个人投资家而言，已๐经算得上是笔巨เ款了。
小塚老人仿佛知道我的计算，从鼻子里对着我哼笑了声，道：
“不过，我已๐经通过别ี的方法从地下渠道集资了，那个部ຖ分大量卖出的股数，大约会是它的三倍多吧。万失手的话，这样笔钱可不是句‘操盘失败’就算了的。”
我出于欲望而像气球样膨胀的脑子，顿ู时如浇了头冰水般，冷却了下来。
“这样的话”
“这也就是说，秋天的买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没有这种决心，像我这种习惯于行情变动的人，也不会全力以赴的。所以我要赌上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在此之前，希望你也能加倍努力。”
我望着小塚老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他看起来相当疲倦，双肩无力地下垂。我们要斩断ษ退路，决战市场。我问了个不问也无所谓的问题。
“小塚先生，我想问下，这会是最后次进场吗?”
“是的。不管输赢，就是这样子了。不过，我点也不后悔。市场的价格变动其实是很有趣的，如果我可以再活100่年，我想，每天光是追着它的数字变化也不错。这点不用我说明，你也应该清楚吧?”
他说的是对的，虽然我介入市场才半年多时间，但我却与之ใ结下了不解之ใ缘。我想将来我可能会到某家公司上班，但我不会离开资本市场的。我的余生到底还看得到เ多少的行情变动呢?这不光是可以赚钱而已，而且渐渐成为ฦ我的人生乐趣了。
小塚老人迟迟不去换新的唱片，而是朝着餐具柜走去。或许他想个ฐ人静静吧。我轻声向他说了再见，离开了交易室。
我的脚离开小塚老人家，就朝二子玉川而去。下了田à园都市线后，沿玉川通直走，会有个ฐ开放式露台，有家叫水木广场的餐厅就在那里。第次约会以来，我差不多每天都会和保坂遥约在那里。
白天我个劲儿地为了让松叶银行发生挤兑事件而准备群众演员，晚上又有人用松叶银行的薪水请我吃晚饭。仔细想，还真的蛮奇怪的。不过保坂遥就是不让比她年轻的我负担约会费用。应该是因为她年薪随便就超过100่0万元，所以不在乎这些钱吧。但事情可不能这么容易就下结论。
相对的，我每次都会准备小礼物给她。有好笑的有可爱的，有时候也有比较贵的名牌小东西，其中她最喜欢的是专门卖给观光客的忠犬八公小模型。保坂遥把书架清出角来，专门放我的这些小礼物。
大概是银行工作很忙，所以她经常迟到。这时我就坐在二楼往下看得见中庭的折叠躺椅上，看着做父母的带着小孩，或是情侶们高高兴兴地打开速食店纸袋的样子发愣。我想到自己有天应该也会这样，有自己的家庭，心中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以前的同学，现在应该都是某家公司的新人，努力工作着。和小塚老人相遇才半年，我已经离开了安全的群，深深陷入这个ฐ市场世界的深处。在这个世界里，勤劳啦诚实啦这些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德性，都变得没有太大的意义。希腊ຘ传说中ณ有个叫米达斯王的人物，历史上也确有其人。传说他从酒神处获得点石成全的能ม力，手所碰触之物全部ຖ会变成黄金。在市场里，只要你伸手触及的东西，每样都会变成黃金。旦你连骨头都浸ฤ到市场里头，或许就很难再回到这个ฐ世界来了。或许这是因为你感染了支配市场的黃金病毒，习惯冒风险赚钱，而非付出劳力赚钱所致。再者，和上班族的薪资水准相比，在资本市场里流动的钱，规模可是大得多。
我并不会因为谁很有钱就特别尊敬谁。不过，能以自己的意志自由支配大笔资金，确实具有种其他世界绝对找不到的刺๐激感。我想起初春时小塚老人告诉过我的话。
“你不过是还没赚到钱的有钱人而已”
当时他这句话听来就像“不会飞的鸟”或是“会溺水的鱼”样，是很矛盾的形容。但现在学会如何乘坐市场波浪ฐ之后，可就不同了。我能够站在上面的波浪还很小，但总有天，连传说中的汹涌波涛，我也要自由自在地坐给你们看!因为ฦ现在的我，已经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我欠缺的东西只有寥寥数样，在“秋天的买卖”里应该可以全部到手。
9月的第四周没有什么大变动，就这样过去了。群众演员的安排也顺ิ利完成，我和辰美按照原定计划，让200名游民开设了新户头。2๐00่本存折与200่个ฐ便宜印章，加起来还蛮有看头的。我把存折和印章组组收好，装ณ在塑胶袋里。差不多刚ธ好装ณ满放在桌旁的宅配便小号纸箱。
25日星期五，市场里有好消息也有坏消เ息。消เ息之是悬而未决的长银事件终于决定最后的处理方案，这是好消息。执政党与在野党互相让步，以“特别公共管理”的方式，由国家取得长银的普通股，暂时接管长银，朝破产方向处理。由á于周五晚上大势才确定，所以对市场的影响就延到下周去了。
比较大的问题在于，政府预估的199๗8年度实际经济增长率，从先前所估的增长9％，下修为衰退16％18％。虽然我们很难了解到底是哪里算错，才会出现将近四个ฐ百分点的误差，但市场原本就是数字所构成的波浪，对于意料之ใ外的数字变化向很敏感。开盘才小时，平均股价口气就暴跌了近500点，当天的收盘行情就这样直维持在底部。战后首度出现连续两年的负成长，也难怪买家们都不出手了。
那天，松叶银行的股价跌破1้80元，创年初以来最低值：
176元
那个星期开始，我和小塚老人就进入漫长的等待期。炸药的管线已经全部埋好，接下来只等按下按钮而已。但对于他所准备的另颗炸弹，我再怎么问，老头子却只是笑笑而不愿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