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拿缎子往她身上比划,杏遥试探性地问道,“您要不……去看一眼吧?”
“我们之间,不见面最好。”
明霜冷静下来,搂着靠枕缓缓颔首:“严涛这个ฐ人城府的确很深,爹爹和他相交那么เ多年了,他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偏偏爹爹半点防人之ใ心都没有。”她摇了摇头,“不行,得空我还是得想办法提醒他。”
“哎……真可惜。”严涛抱着胳膊叹气,“还以为这次能让你回明家。”
时间还早,离正午尚有两ä个ฐ时辰,在这之前有堂会,宴客的小院里搭了个戏台子,杂耍昆曲皮影轮着来,吹吹打打,要多奢华有多奢华,这可比当初明见书的寿宴排场大多了,难怪他要赶着来巴结,还总是同严涛称兄道弟的。
这戏唱的是个贞洁烈女,丈夫从军多年未归,有人说是战死了,逼她另嫁,女子宁死不从,最后投水自尽,结果丈夫正巧回来了,一见媳妇儿死了,也跟着沉湖殉情。
明霜这倔脾气,如今怕是什么解释也不会听。
走到院门口,清冷的院子里远远近近都是蝉鸣声,乍然想起他那年来的情景,时隔一年之久,此时回忆却仿佛就在昨日。
想不到,他们俩竟还假戏真做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和那位二小姐情投意合,正打算替你们说个媒呢。”他摸着胡须ี朗声而笑。
是不是有那么神,明霜也没去证实过,她童年的日子过得不算好,同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更是很少有正面交流的机会,唯一的几次谈话也不愉快。
傍晚,明霜换好了衣裳,杏遥推着她往正院里去。
“只怕是来找小江比武的。”她手指摩挲着嘴唇,思忖片刻,“算了,我去推吧。她若是没看到我,等会还得找到这儿来。”
招呼着杏遥给换了衣裳,她唉声叹气地问道:“在什么เ地方?”
明霜拗她不过,只得承认了,点了头却又叹气:“是偷偷摸摸,可我们俩真的什么也没干,清清白白的,绝对不骗你。”
“真没有。”明霜托着腮懊恼,“他和我在一块儿,还是那个不吭声的样子,就从上个月到现在,我们俩总共才亲了两回。”有一回还是她主动的,想想有些憋屈。
明霜把茶碗放下,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朝高小婉走过来,笑吟吟地把她两只手从江城臂弯上取下,“小婉,这个不能碰哦,这是姐姐的。”
后者小脸一怔,满眼茫然地琢磨了一会儿,随后去抱江城另外一只胳ฑ膊。
“以前没有婚约?”
明霜双眼骤然闪了闪,“哪家姑娘?”
“让他走了。”到底是朝廷命官,赶尽杀绝也不好。更何况如今把柄是在他们的手里,量来他也不敢大肆宣扬。
“怎么?”江城不解,“你要是想,属下现在就回去灭他的口。”
她轻声道:“我后悔了,怎么办?”
她万分发愁地转过眼来瞧她,“我后悔了,我……不想嫁了。”
看她怕成这样,江城心下一软,只好道:“属下去洞里看看。”
“不会走远的。”
“母亲和明绣在那ว边看戏,我嫌太吵,就偷了闲……你怎么又翻墙了,这让人看见怎么办?”
对于他的这份感情,明霜一直觉得很奇怪,似乎ๆ来得突然,她曾经想过也许是一见钟็情,可是后劲儿也未免太大了些……
听她这么说,叶夫人脸色才稍稍缓和,“也是,头一回么,总是有些手忙脚乱。不妨事,时候才长着呢,你慢慢想,乔家人也说不急,等你几时想通了告诉我一声便是。”
春天已经到เ了,满树嫩绿,今日的苍穹却是阴沉沉的,不久将有大雨来临。
他静静讲完,一垂眸,明霜揪着他衣摆,呼吸浅浅。
江城无奈地笑了笑,倚在一旁,神色温柔地瞧她。
杏遥也感觉有些不对,这周围似乎过于安静,方แ才还听见有人声,这会儿只剩马蹄子声格外清晰。
“不好了小姐。”杏遥扭头急道,“咱们出城了!”
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在小姐面前露脸,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一只茶盏一两银子,他这辈子除了卖身,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有有有,你们俩先坐着烤烤火。”
“辛苦两ä位姑娘了。”庆寿公主命人熬了两碗热羹送上来,亲手将梅花插入瓶中,很是赞赏的点点头,“三姑娘眼光不错,这花枝挑得好,错落有致,精美得很。”
她没办法,只得在一边儿陪着她,没多久也靠在椅子上开始打盹儿。
院中ณ静悄悄的,月明如练,满地白雪银辉,月下的老槐树上,她看见有人斜ฒ身而坐,侧脸的轮廓似乎ๆ还隐隐罩了层月华,俊美如画。
杏遥咽了口唾沫,在旁้讶然道:“我怎么觉得,乔๒公子和江侍卫有些不对付啊……”
她深以为然地点头应了。
明霜摇头微笑:“哪儿话,分明是左侍卫让着小江的,我还不知道么เ?他能有几斤几两呀。”
冬季天黑得早,明霜在院门边目送宜春郡主。
“她相貌如何?”明府藏得严å实,明霜又是才到京城,好些人都没见过。
王妃喜欢看人面相,登时来了精神,四下里张望:“哦,她今日来了么เ?”
“好,好。”张姨娘涕泗横流地点着头,“你也别做出什么傻事来,我们现在都是听天由命了,能活下最好,活不了也罢了,你可别ี再搭进一条性命。”
明绣颔了颔首:“我知道。”
她站起身,“我还得去给爹爹送饭,就不多留แ了。”
明绣经过叶夫人身边的时候,见她明显往前凑了凑,似乎有话要和自己้说,然而到底也没说出口,只怔怔地目送她走远,欲言又止。
*
王尚书府上,书房中,满地都是摔碎的茶碗,底下人躲在门外听着新า夫人在里头大发脾气。
“明见书是我爹爹,按理说不该是你的岳丈么!你帮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明绣指着面前的人厉声质问,“你好歹是个刑部尚书,当初ม怎么救我那个混账哥哥,现在也就这么顺ิ手把我爹娘救出来,对你来说明明轻而易举,干什么拿话搪塞我!”
王老爷已是满头白发,把她手拍开,“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眼下陆朝死了,朝里的人头一个就拿他杀鸡儆猴,圣上这会儿病着,什么话都听严丞相的,得罪了严涛,咱们一家子都没好果子吃!”
“我呸。”明绣往地上一啐,“你说白了就是胆小怕事,懦夫,畏首畏尾!亏得一把年纪了,怕个后辈怕成这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你,这一生最好的年纪都送到你手上了,你却推三阻四,对得起我么!”
王老爷听得火冒三丈,回头便赏了她一巴๒掌,直打了她个ฐ趔趄,幸而有底下丫头扶着。
“老爷们儿的事,用不着你多嘴!再提这事,我连你一块儿送到刑é部大牢里去!”
明绣捂着脸狠狠瞪他,硬生生把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还愣着做什么!”他冲丫头喝道,“还不把八夫人扶回房!”
两ä个丫ฑ头忙颔首称是,小心翼翼把明绣搀起来。
“不用你们扶!”她两手一甩,恼道,“都滚开,我自己会走!”
城北玄武街中段是瑞康王的府邸,门庭威严å,午后各处清静,少有人走动。明锦在堂屋外不安的来回打转。
“少夫人。”底下一个老妇进来,恭敬道,“明家三小姐在外求见呢。”
“她到咱们家门口了?”明锦脸色微变,“不见,快找个人把她轰走!”
老妇应道:“是。”正要转身,她又急忙吩咐:“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世子知道。”
“老奴明白。”
明家现在成这样了,要是让王妃发现她和明绣接触,只怕会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明锦在屋里坐不下去了,起身想要回房。刚从花园出去,迎面就撞见王妃,她忙驻足施礼。
王妃慢悠悠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锦儿这是从哪儿来啊。”
“适才到园子里略๓坐了一会儿。”她打起笑颜,“正想去找母亲喝茶呢。”
“既是这么着,那就去吧,我前日刚得了些上好的君山银针,让你尝尝鲜。”
闻言,明锦赶紧道:“多谢母亲。”
王妃慢条斯理地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拍了拍,“你现在是咱们赵家的人了,凡事要知分寸。近来势头不好,更要比平时多一百倍的谨慎才是,端亲王的下场你也看见了,一旦ຆ和这个沾上边儿,别说是圣上的亲兄弟,就是亲骨肉,也绝不会留情的。”
明锦心头一颤,低眉顺目,“媳妇谨遵母亲教诲,不会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往来,母亲放心。”
王妃满意地颔了颔首,“行了,走吧。”
明绣站在王府门外张望,不多时方แ才传话的小厮就跳到เ跟前来,“八夫人请回吧,咱们少夫人现下在陪王妃吃茶,不得空闲。”
“吃什么เ茶!”她气不打一处来,“娘家人都要死光了,她还有心思吃茶?!”
小厮直挺挺杵在那儿,有板有眼地回道:“这是咱们少夫人的意思,八夫人还是走吧,少夫人不会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