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她在闺阁里早已是声名狼藉,从前不过只是顶着个瘸子的名号,到现在什么都有,说也说得难听,这种场合里自然没人敢同她搭讪了。
时间还早,离正午尚有两个时辰,在这之前有堂会,宴客的小院里搭了个戏台子,杂耍昆曲皮影轮着来,吹吹打打,要多奢华有多奢华,这可比当初明见书的寿宴排场大多了,难怪他要赶着来巴结,还总是同严涛称兄道弟的。
“是我对不住她。”良久,江城才低低道,“她怨我,也是应该的。”
明霜这倔脾气,如今怕是什么解释也不会听。
“你莫不是……真的对明家二小姐动了心吧?”
想不到เ,他们俩竟还假戏真做了?
这对明霜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是不是有那么เ神,明霜也没去证实过,她童年的日子过得不算好,同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更是很少有正面交流的机会,唯一的几次谈话也不愉快。
明霜摁着眉心,烦不胜烦。
“只怕是来找小江比武的。”她手指摩挲着嘴唇,思忖片刻,“算了,我去推吧。她若是没看到我,等会还得找到这儿来。”
“那个ฐ?哪个?”反应了一会儿,她脸上不禁一红,“你、你瞎说什么เ,我可是正经人。”
明霜拗她不过,只得承认了,点了头却又叹气:“是偷偷摸摸,可我们俩真的什么เ也没干,清清白白的,绝对不骗你。”
转眼到了盛夏,天气越来越热,好容易下了场雨,明霜便打算趁凉意去铺子里看看。
明霜把茶碗放下,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朝高小婉走过来,笑吟吟地把她两ä只手从江城臂弯上取下,“小婉,这个不能ม碰哦,这是姐姐的。”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问道:“你有心上人么?”
“以前没有婚约?”
“嗯。”
“让他走了。”到底是朝廷命官,赶尽杀绝也不好。更何况如今把柄是在他们的手里,量来他也不敢大肆宣扬。
想了想又补充,“还有江侍卫……他倒是最麻烦的那ว个。没见陪嫁要带贴身侍卫的,估摸着老爷过些天要把他送还给严大人吧?”
她轻声道:“我后悔了,怎么办?”
抬眼一打量,差不多有杯口那么大,通身碧青色,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令人胆寒。她禁不住带了些哭腔,颤声问道:“是真的蛇啊……这儿不还会有蝎子,有毒虫吧?咬上一口,可会死人?”
看她怕成这样,江城心下一软,只好道:“属下去洞里看看。”
“清池。”
“母亲和明绣在那边看戏,我嫌太吵,就偷了闲……你怎么又翻墙了,这让人看见怎么เ办?”
明霜微微一怔,顿了一下,才涩然摇头:“没有的事。”
听她这么说,叶夫人脸色才稍稍缓和,“也是,头一回么,总是有些手忙脚乱。不妨事,时候才长着呢,你慢慢想,乔家人也说不急,等你几时想通了告诉我一声便是。”
不知是觉得山精太可怜,还是觉得自己้平生都没听过这么เ无趣的故事,她只站了一会儿就摇头走开了。
他静静讲完,一垂眸,明霜揪着他衣摆,呼吸浅浅。
聊了好一阵,却仍不见停车。
杏遥也感觉有些不对,这周围似乎过于安静,方才还听见有人声,这会儿只剩马蹄子声格外清晰。
他是在流民堆里出生的,自小跟着养父流浪ฐ,五六岁的时候为了治病,便领他到了人牙子那儿卖了,从此再无音讯。
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在小姐面前露脸,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本是想戏耍明绣,哪知道她会把明霜拖下水。不多时,远远的见到两个身影,有人笑道:“来了来了,快把热茶备好,让她们暖暖身子。”
“有有有,你们俩先坐着烤烤火。”
今天杏遥吃了酒,睡得格外沉,明霜往炭炉添了火,一看漏壶,还没到子时。
她没办法,只得在一边儿陪着她,没多久也靠在椅子上开始打盹儿。
“好,再来!”
杏遥咽了口唾沫,在旁讶然道:“我怎么觉得,乔公子和江侍卫有些不对付啊……”
这样笑里藏刀的神色,五年前的他绝对没有的,左听云被盯得背脊发凉,半晌才举刀回礼。
明霜摇头微笑:“哪儿话,分明是左侍卫让着小江的,我还不知道么?他能有几斤几两ä呀。”
“嗯,是挺难办。”王妃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有什么打算么?”
“她相貌如何?”明府藏得严实,明霜又是才到京城,好些人都没见过。
“今年怎么เ来得这么早ຉ?这才入冬呢!”杏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拿帕子给她擦汗,慌里慌张地把姚嬷嬷、未晚、尚早,一干小丫头全部叫醒。
杏遥把药丸子抖出来喂她吃下去,苦着脸去问姚嬷嬷:“这管用么?小姐浑身都发抖……”这该有多疼啊,她心疼地把明霜抱住,“为何这次这么เ严重?”
话音刚落,明绣扬手就要打,胳膊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他擒住,后者眸色微凛:
他言语虽少,一字一句却寒意透骨。
江城未及回答,乍然看见明霜正从门外路过,不经意瞧了过来,他慌忙甩开,言语里带了些急躁:“多谢郡ຉ主抬爱,不过……不过严大人还有要事需要属下去办,恐怕不能从命。”
“怕什么。”她无所谓地拉住他袖摆,“我去找严å大人说,他不会不同意的。你跟着我吧,往后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跟着明霜要好。”
“怎么样?你好好考虑一下呀!”
……
杏遥小心翼翼地偷眼瞧着明霜的表情,讪讪地问道:“小姐……”
她略偏过头,冷声道:“发什么呆,还不走?”
“是……”
她本就身体不适,午宴没有吃多少,找了由头抽身走了。明见书知道她被蛇咬伤自然也没有勉强,吩咐杏遥要好生照顾,备好车马送她回府。
等到了家,明霜往床上一躺,扭头把脸埋在被衾中ณ,拽过枕头来一劲儿地砸。
“你看看那叫什么เ人!”她冲杏遥气恼道,“先前还说喜欢我,回头就和宜春勾搭上了!”
“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见谁都那样,成天招蜂引蝶的!早知道把他扔给爹爹去,看他还威风得起来么!”
“是是是……”杏遥附和着点点头,而后又嗟叹,“您也是的,嘴上都说不要见他了,这会儿还吃什么醋啊?”
明霜瞋目切齿地瞪她:“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讲!”
“好好,是我乱ກ讲。”杏遥拍着她背脊顺气,“您别ี气了,当心气坏身子……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还被蛇咬了一口,可得休息休息。”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都是他害的!”明霜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地解释,“他有意把我叫到严府上去,串通好了建安郡主戏弄我,这条蛇保不准也是他准备的,他就等着我被蛇咬然后冲出来救我……”
“小姐……”杏遥发现她是真的魔怔了,搂住她心疼道,“您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世上没有那ว么多的陷阱,您可别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明霜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难过道:“遥遥,怎么办……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看谁都在骗我,我是不是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