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见书翻了几页,掳着胡须呵呵大笑:“她打哪儿弄来的?”
“这丫ฑ头有心了。”他抖了抖含笑着放了回去,“只可惜是个ฐ赝品,不过字儿还是不错,平日里多跟着老刘ถ学一学,哪天也能识货了!”
不过明霜也没真闲着,东华门外街绸缎铺子的营生她一直放在心上,半个月的时间里翻烂了两ä本书册,绸缎制作的流程,相关的材料,四季的采购,差不多已๐都记熟了。
明霜把笔一搁,揉着眼睛笑道:“好啊。”忙了这么久,也确实感到有些疲倦。
一听她呵斥,几个小姑娘忙噤声,乖乖儿地闭了嘴。明霜回头笑她:“骂什么呀,让她们闹吧,我瞧着高兴。”
“不会的。”
明霜祖籍在杭州,住了十几年,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眼下突然被接到京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连茶叶吃着也不香。
“二小姐这是腿酸了么?”小丫ฑ头喂了鸟雀探头进来望了一眼,忙殷勤地走上前,“我来给您揉揉。”
她说得有道理。明霜毕竟是个瘸子,兴不起什么风浪,反倒是明绣。好不容易托叶家大夫人和瑞康王世子说亲,她非要进来搅和。
玩偶、花灯、首饰、字画ฑ。从小到เ大,就没什么是她不抢的。
尽管身份摆在那儿,可张姨娘受宠,难保爹爹耳根子软,被吹些枕头风。
这王府的门,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
明锦嗑托一声把茶杯搁在桌上,冷哼:“还早呢,她和张姨ถ娘那些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当我不知道?往后咱们新仇旧账慢慢来算。”
她们俩嫁不嫁人,明霜自然没有闲暇关心,也无心参与其中,熬了几夜把账目清理出来,算了算,请伙计,请机户,买蚕丝,怎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她在算盘前犯了愁,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半晌后招呼杏遥。
“小姐……您真要使这银子啊?”她犹犹豫豫地翻出钥匙来,望着地上那个匣子,表情很是纠结。
明霜睇她一眼:“叫你开你就开,问那ว么多。”
杏遥只好把锁打开,啪嗒一声,盖子一掀,里面全是银两、票子和首饰。
“算算一共有多少?”
“不算首饰一共是五百两ä。”
这些全是她辛苦攒的,但要置办新的绸缎,起码得有四千两,明霜伸手拨了下银票。
杏遥说道:“昨儿赵掌柜来给了个单子,说是店里的绸缎他给找了个朋友收购了,比当铺价格高一些,一共三百匹,卖了三千两ä。”她把单子递上去让明霜看了。
三千两,加上这五百两ä,那ว还剩五百两呢?
她把心一横:“一会儿你去把箱子里的首饰都卖了。”
杏遥双目微瞪,难以置信:“小姐,别啊,这可是压箱底儿的东西,姨娘留给您做陪嫁的……”
“反正嫁不出去,留แ着也不能当饭吃。”
她舍得,杏遥却觉得割肉一般的疼,拉着她衣袖死活不肯依。
“您可是小姐呀,把头面都卖干净了,叫人知道怎么เ是好!难怪老夫人不让您做生意,这做起来还得了。”
好说歹说讨价还价了半天,明霜才妥协只当一半,那就是四百两ä,还有一百怎么办?
一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寻常人家干好几年才赚得了这么เ多。几个人只好在屋里东拼西凑,你出一吊我出两吊,丫头婆子们每个ฐ月本就没多少钱,做主子的不打赏也就罢了,还要找下人借钱,这样稀奇的事,怕是只有她的房里才做得出来。
明霜觉得好笑,信手拨弄旁边的算珠,忽然转头朝门外看了看。
阳光从窗棂里投射在地上,斑驳浅淡,她伸手费力地转着轮椅,慢条斯ั理地往外走。
听到เ轮椅转动的咕噜声,江城下意识地微偏过头,明霜正从阴影中ณ悠悠出来,清秀的眉目里含着一抹温然笑意,明眸似水。他禁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后又意识到失礼,忙急匆匆收回视线。
明霜自未觉察,打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口道:“小江。”
“属下在。”
“你别这么客气。”她套近乎,“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嗯?”
“你有钱吗?”
“……嗯?”江城莫名了半晌,才应声,“有。”
她笑得和风霁月,眼睛一眨:“小姐可不可以找你借点银子呀?”
尽管觉得这个要求匪夷所思,他却又无法推拒。
“……您要多少?”
明霜不太好意思地伸出五指。
“五百两?”
“……五十两,哪要得了那么เ多,又不是来抢你的。”他每月四两银子,这年纪了又没成亲,怎么的也该存了不少老婆本了,五十两应当拿得出来吧?明霜暗自揣度,想着他要是嫌贵,二三十两ä也行。
江城稍顿ู了一下,点头:“好,您是要银票还是现钱?”
“银票就好了。”明霜双手合十讪讪一笑,给他道谢,“谢谢你啊,到เ时候我连本带利ำ还给你。”
他刚想说不用,杏遥就出门来推了推她,嗔怪道:“小姐,你怎么还借到江侍卫身上去了!咱们凑的这点还不够啊?”
她嬉皮笑脸:“不可以么เ?人家有钱呀。”
杏遥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看着这七挪八借的银两,直叹气:“您行不行啊?万一这回亏了,咱们可是血本无归。”
“遥遥。”明霜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做买卖的就不能有你这样的想法,都想着亏本之后怎么办,畏ั首畏ั尾能赚什么大钱?既然要干,那就得豁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懂吧?”
“不懂。”后者白她一眼,“我就是心疼钱。”
她恨铁不成钢๐地笑骂:“没出息。”
隔了一天,明霜就亲自到铺子里把银两、账簿、账单全部递交给赵掌柜。
“你按着我上面所写的料子和数量进货,净利要有一两ä银子,最好是附近城镇里的,别太远,耽搁不起。”她说完又把另一张单子推上前,“全部绸缎的售价,都按我这个来。”
见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赵掌柜着实吃了一惊,待得接过她那ว张售价单子,上下一望,又吓了一跳。
“这么低的价格卖?”
明霜微微一笑:“薄利多销。”
“其他绸缎铺肯定会不满的。”赵掌柜摇头。
“我知道,但咱们只卖这个月,若有起色我会重新调整价格的。”她喝了口茶,又淡淡问道,“上回在店里遇到的那ว个伙计,叫什么?”
“姓王,叫王荡。”赵掌柜含笑道,“从前是收购棉花的,这一行干了很久了,手脚麻利ำ着呢,是太老爷特地聘来的。”
她嗯了一声,笑道:“一会儿给他工钱结了,往后不用再来了。”
合着这是要解雇啊!
赵掌柜微微愣了下,张了张嘴,立时堆上笑脸,企图说几句好话:“小姐,那王荡也是咱们铺子的老伙计了,另寻个人来只怕还没他做得好……”
明霜不动声色地笑着打断:“就是老伙计才知道怎样偷奸耍滑,偷工减料呢。有钱去哪儿找不到เ好使的?又不是非他不可,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