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要说他所遭遇的事情，其实也十分常见，就是发现交往了一年多的女友劈腿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两个人大吵一架后没几天，他就病了。
对方แ又是犹豫了一会儿，说自己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后来，在王坚的追问下，才知道这个家伙的大笔财产，都是靠赌博赢来的。而就在一年多以前，他还背了一身的赌债，只好编出各种不着边际的谎话到处借钱。
我说那不就和中彩票差不多吗？
当时的我并无法完全理解他的话。直到เ前不久，王坚对我说起了一位诊所个案的故事，才让我对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有了更为深刻๑的体会。
在她大学生涯的最后阶段，甚至已๐经不屑于参加学校的考试，和四六级英语等级考试。最后还是父母双双在她面前下跪哭求，才勉强比其他人用了多一年的时间，补足了大学毕业需要需要学分。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这样一个在大学里基本什么也没有学到，又几乎ๆ不愿用中文和别人交流的家伙，除了成为一个整天在家里看美剧或动画ฑ的啃老废物外，还能怎么เ样呢？在这样的情况下，心态不变坏是不可能的。从消极抑郁๗，愤怒，直至极端人格的蜕变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而当这一系列ต愈发负面的思想情感体系和那个愈发遥不可及的梦想，以及惨淡得无以复加的现实结合在一起，究竟会在其内心酝酿出何其畸形的鬼胎呢？闹明白这一点的难度，怕是绝不亚于研究外星人的脑แ部。当然，已在潜移默化中选择了地狱之路的她，此生是注定无法看见外星人的存在被证实的那ว一天了，也不可能ม实现第一个ฐ孩子和外国人生，第二个孩子和外星人生的痴心妄想了。
“还在等签证吗？领ๆ事馆的效率真是低啊！”
“这……”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即便是现在的你，也不过是自以为ฦ是在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行事，而实际上，你赖以做判ศ断ษ和决定的绝大多数标准，都是外界ศ灌输给你的，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的你不正是处于受精神控制的状态中吗？”王坚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着我跟上他的节奏，然后继续说道，“说到一个ฐ个ฐ体对于另一个个体的精神操控，往往也是类似的情况，让受控者自以为正在按着自己的自由á意志行事，这才是精神控制的最高境界。”
“这具体要怎么做到呢？”我问。
王坚思忖了片刻，给我讲起了一个民国时期，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故事。故事的女主人公名叫徐忆宁，三十多岁尚未成婚的齐天大圣，曾在分别在英德两国留แ学，并获得诺丁汉大学的哲学硕士学位，回国后却终日无所事事，常出入于咖啡厅、剧院、电å影院、书店、画廊、酒吧和各类社ุ交场所。论颜值，徐氏并未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却是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迷人气息的女子，打扮时髦、洋气，说话的腔调就像是八九十年代译制片里走出来的角色，有情调有媚骨，追求者众多，个ฐ中不乏响当当的社会名流，只是她对待这些追求者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予取予求，从未有过对任何男人相许终生的想法。在那ว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救国救民的大志，整天游手好闲地过着在今天看来充满文艺小资情调的的生活。
然而，这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却有着一个ฐ不为人知的身份----反动势力的审讯专家，负责审讯被捕的地下工作者。而据说经她审讯的囚犯不论信仰多么坚定，最终都无一例外地背叛了组织，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报毫无保留แ地和盘托出，给组织造成了无可估量的损失。
徐忆宁之ใ所以能使那些挺过了各式严刑é拷打和威แ逼利诱的地下党员一个接一个ฐ地沦为ฦ叛徒，靠的是一套十分特殊的办法，她自称为ฦ解构主义แ审讯法，其实施这套方法的过程过程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在和被审讯者进行一场哲学辩论，拆毁其信仰赖以立足的逻辑基础。谈话的时间短则ท几小时，长则数日，但最多不会超过一周，到เ最后总能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使其原本信仰体系彻底地土崩瓦解。深厚的哲学背景和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使她发展出了这种非凡的能ม力。
“我并不怀疑这种方法对于知书达理的人能行得通，随着二十世纪后现代主义哲学的兴起，任何先前出现过的理论、主义或是信仰都已经被解构得体无完肤了。”我说道，“可是，如果审讯对象是那种文化水平低下，甚至蛮横不讲理的家伙，类似的手段就很难起作用了吧？”
“恰恰相反，头脑越是简单的人，就越是容易被搞定。”王坚说道，“按照ั徐忆宁的说法，他们脑袋里没有那么เ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阻碍真知。”
“真知？”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真知具体指什么เ，也没兴趣知道。”王坚道，“但我知道她在审讯时只会对那些看上去听不进什么大道理的人说一句话。”
“什么？”
“真实的不受威胁，虚假的从不存在。”王坚说，“言下之意，需要你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都是梦幻泡影。”
“还真心很深刻๑啊！”我由á衷感叹道。
“是啊，要让一个人泄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保守的秘密本身就毫无疑ທ义。”
“不过，这好像和我们刚ธ才所说的那一类无法觉察到เ的精神控制ๆ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吧？”
“当然，告诉你这些只能算是一个热身，真正的重点是她被处决那一晚所发生的事。”
“处决？”
“是的，被锄奸队员秘密处决了。”王坚说道，“实施处决的锄奸队员，是我爷爷的一个老友，关于徐忆宁的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爷爷，然后由á我爷爷告诉我的。按我爷爷那朋友的话说，那一天晚上撞见的事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呢。”
“有这么เ邪门？”
在继续讲述之ใ前，王坚给我看了两张徐忆宁的照ั片。第一张是徐氏独自一人站在反动势力为ฦ了表彰其“功勋”赠予她的花园洋房穿前，这个有着高挺鼻梁的浓妆艳抹的女人身穿白色长袖真丝衬衣、条纹格马裤和长靴，帅气中ณ有着妩媚，难怪让那么เ多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
第二张照ั片，则是其被处决后的尸体。照片里的她被另外一个男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脸上残酷着些许痛苦的表情，眼眼角下还淌着未干的泪水。具王坚说，照ั片里的男ç人是她的情夫之一，也是一个ฐ大坏蛋。
徐忆宁的身上穿的还是第一张照片上的那套，不过在这张照片上，其胸部和肚脐的位置，有多个大小样式个不相同的硬物从真丝衬衣的底下突印出来，还有血迹渗出。
王坚告诉我，那些硬物全都是反动势力授予徐忆宁的勋章，当锄奸队员深夜潜入她所住的花园洋房，命令她自己把这些被她胡乱丢弃在抽屉里的勋章“别ี”到身上的时候，那ว时的她这样抗议道：搞什么เ呀？那样也太痛苦，太不人道了吧？
“你知道我的多少战友因为ฦ你而死于非命吗？你还给我讲什么人道？！”当时用枪指着她的锄奸队员，也就是王坚爷爷的朋友这样说着，厉声喝道，“快给我别上！一个也不准少！”
“您怎么เ可以这么残忍？”
锄奸队员又对她扬了扬手里的枪。
无奈之ใ下，徐忆宁解开外衣，在锄奸队员面前展露出一片白花花的景致。锄奸队员不准她再脱，说是男女有别，让她就这样隔着那ว些贴身衣物把那ว些勋章别上。
等徐忆宁把勋章在了身体的各个部位“戴”好后，他让她重新า穿好外衣，一同前往王坚给我看的第二张照片上那ว个和她一起躺尸的男人相约幽会的地点-ๅ---玫瑰花园--ๅ--一栋在当时远近闻名的豪华宅邸่。
那两ä人抵达别墅时，男人还没到。在等待的过程中，锄奸队员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เ许多看来绝不可能ม叛变的战友没有受丝毫皮肉之ใ苦，只不过是在和眼前这个ฐ女人谈话后，竟全都完全摈弃了自己้的信仰。
“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了，不妨告诉我，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和你谈话的人叛变的？”他对徐忆宁说道，“我要听真话，而不是神话。”
“真实的不受任何威胁……”
“够了！这样的鬼话不是谁都能ม说吗？如果说这样一句话就能管用的话，那ว岂不是谁都是策反专家了？”
“您说得不错，这样的话任凭谁都能说，但是说这句话的人，并不一定明白此话的真正含义แ。”徐忆宁说道，“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对真相都一无所知。”
“呵呵，那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徐小姐开口闭口所说的真相，到เ底是个什么เ玩意儿？”
“您不是第一个ฐ这样问我的人，但遗憾ย的是，真相无法被说明，也无法被头脑所理解。”徐忆宁说道，“因为真相是一体不分而且永不改变的，而语言和思维却无时无刻不与自身的对立面互相依存。”
“别ี说的那ว么悬，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对立统一吗？”锄奸队员冷笑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刚才明明已๐经下定决心不和这个ฐ女人多说话，现在怎么又不由自主地和她绕起这些有的没的。
“对立无法统一，只能产生更多的对立。”徐忆宁说话的声音有些挣扎，前额已经渗满了汗珠，可见当时的她被那些别ี进肉里的勋章折磨得有多么痛苦。“不论你信仰什么เ，都是无法独立于其对立面而独立存在，就好像硬币的正面无法离开背面而存在。”
“你这套洗脑的计量，对我不管用。”
“我无需对您洗脑，因为站在真实的角度而言，对立也只是只是幻觉罢了……呃，天啊……”因为实在太痛，徐忆宁说着发出了一阵呻吟，紧ู接着却倔强地挤出一丝的微笑，继续说道，“从根本上说……我就是您。”
“你就是我？这是我听过的最荒唐的笑话。”锄奸队员大笑起来，“如果你就是我，你现在能让你自己把自己给放了吗？”
正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有人进屋的动静，徐忆宁的情夫到了。
男人进入客厅后，一看到徐忆宁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衬衣和马裤前后都已经血迹斑á斑，立刻๑警觉起来，但已๐经为时已๐晚，另一名埋伏在别墅的锄奸队用枪顶ะ住了他的后脑。
两ä个锄奸队员把一男一女两ä个ฐ大恶人押往二楼的卧室，再上楼的过程中，徐忆宁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呻吟。同伴问锄奸队员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事，这是她应得的。
两人被命令躺到照片里那ว张席梦思床上，由一名锄奸队员持枪监视，另一个负责用针ฤ筒分别往这对狗男女的静脉注入空气，促使二人心脏ู骤停。王坚爷爷的朋友，是举枪监视的。
首先接受注射的，是徐忆宁的情夫。在推入空气后不久，那男的就开始抽搐起来，没抽几下就翘了辫子。
而当那ว名战士准备对徐忆宁执行注射的时候，整个人却像中ณ了冷冻光线突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用一种近乎审讯的口气问持枪监视的同伴，那些扎进徐忆宁肉里的勋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干的？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愤怒。
“这样一个ฐ害死了那么多战友的女人，让她在临死前多吃点苦头有什么不对？”队员辩解道。
“你混蛋！这种事情，哪里像是一个ฐ同志干出来的？”同伴怒目圆睁道，“而且按照ั计划ฐ，我们明明是要造成他们两个殉情而死的假象，你这样不就等于暴露了我们的行动吗？！”
“你小声点，别ี再给我小题大做了！”
“我小题大作？我早ຉ就觉得你这个人有问题了！这次还敢公然做出这种如此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如此猥琐下流的举动，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同志，等回去以后，我就要向组织彻底揭发你的真面目！”
“好啊，一直以来在背后打我小报告的人果然就是你吧？！难怪我一直不受领导器重，到现在还在干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实证明，你根本就是一颗混进组织的老鼠屎！”对方不再说话，转身面对徐忆宁，准备往她的血管里推空气。只是针ฤ头刚ธ一扎进女体，就听得背后一声枪响，开枪的正是自己的同伴。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转过脸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他，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床旁的地上。
开枪的锄奸队员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我杀了自己的同志，是我杀了自己้的同志！不……不……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叛徒……我……”
他开始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仿佛是在寻找逃跑的路线，但很快就显出了山穷水尽的绝望之ใ态。天网恢恢，你能逃到哪里去？心里有一个ฐ声音不断重复着。眼前似乎只剩ທ下一条路可走。他缓缓地掉转枪口，对准了自己้。正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一个ฐ垂死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不要中ณ了那女人的邪ิ术！
说话的，那正是已经中ณ枪倒地的同伴的声音，他以最后一口气的力量说出了这句话。锄奸队员这才意识到，原来两人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去，受到了那女人的精神控制ๆ。正要调转枪口对准徐忆宁，那女人却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手持同伴刚才掉落的针筒，一下扎进了他手臂的血管，打入了大量的空气。
他只觉得手臂顿ู时一麻，枪掉落在了地上。好在他反应极快，马上用另外一只手把徐忆宁推回到เ床上，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地压住猛烈挣扎的女魔，然后拔出扎在自己้手臂上的针ฤ筒，使出吃奶的力气对准徐氏的颈่动脉扎了下去，伴随着大量空气的推入，他近距离地观察到那ว张漂亮脸蛋上的表情从震惊和恐惧，逐渐转变成一种介于难受和困惑之间的状态，慢慢地凝固了。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抽搐。直到เ确定徐忆宁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他才翻身下了床，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是时，右手的麻痛感已๐经消失了，看来徐忆宁的那一针并没有扎准，要不然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听完了王坚的讲述，我又无言地盯着尸体照片看了一会儿，无意间发现到เ徐忆宁穿着的衣服下面间印出了如彩虹般的美丽ษ图案，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别ี在身上的勋章的彩色缎带。
“那个锄奸队员，也就是你爷爷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我说。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次他因为搞出太大动静被随后赶到เ的对人抓住了，吃了不少苦头，却没当叛徒，虽然被判了死罪，但在死刑执行前反动势力就倒台了，再后来，似乎是遁入空门当了和尚，几年前就已๐经去世了。”王坚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