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呀，在芳园，”玛莉亚顿了顿ู，“原先那地方还叫黎园的时候认识的。”
“您也知道他呀？”
哑巴习惯性地佝偻着背，这洋人个子虽没有过于高大魁梧，但他仰头看他，还是颇็费功夫的，洋人的鼻梁很高，鼻梁骨上架了单片的圆眼睛，他一头棕发，两颗眼珠绿油油的，但绿得不透彻，或许是爱园中ณ灯光的关系。他的眼神是很浑浊的。鸨母说：“朵儿这是彭爷的老相识马修先生呀，昨天不就和你约好了的吗？他来找你叙旧来了。”
她眼含热泪，哑巴识趣地把这位马修先生给领进了屋。
尹醉桥点了点头，枯云问他：“那ว你岂不是也是来做无用的事？？”
枯云忿然，站起了身，将尹醉桥的脚搁了自己座位上，说：“兔子怎么เ了？他遭遇了不测，还有我这个兔子担心他，满世界地找他，相信他还活着，你呢？在你的处境里呢？你这腿疼了还是别人养的兔子给你找热水，给你平放着腿照顾ุ着呢！现在我宣布！兔子不干了！船到太仓，你就把证件给我！我做我的无用事，你去干你的有用事！”
枯云道：“怎么不能？我很厉害的，你知道吗？”
枯云摆出个嫌恶的神情，说：“你是不是把什么陆春寒，陆冬寒的安排在了太仓，所以也不和我说一声，也没有要带我一起去的意思？”
栾美莘一惊，看看房契，又看看枯云：“哎呀这怎么好？？是荣先生那里办妥了？？可这……这是南京的产业？”
栾美莘不肯收：“那这是小叔您的东西啊！我怎么เ好意思……唉！不好意思的！”
“您是？”枯云指着自己，“您找我？”
枯云不晓得自己在上海滩原来已经这么出名，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喊出他的名字，但他想不出年轻男ç子来找他的目的，他说话的口吻里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像是来交际结识新า朋友的。
枯云与尹鹤交情不深，只是震惊，便没跟着去。晚些时候他见到了玛莉亚，又从她那里听到เ了些更具体的消息。
尹鹤一语成谶，尹家真的从北平抬回来了一具棺材。
尹鹤和黎宝山很是熟络，勾肩搭背地把他往凉亭里带，道：“你就该来打扰，你看你不打扰，就成了密斯ั特枯的独美了，美人香吻都叫他占尽了。”
玛莉亚抱起了胳膊翻白眼：“你们的话我不爱听，我成了什么เ了？随便哪个人都能占我便宜，吃我豆腐的豆腐西施嘛ใ？！”
他这才想起手上的礼盒，塞到尹鹤手里，道：“还要谢谢尹公子了！这份礼ึ物请您一定收下！不想收就替我扔了！”
这事儿枯云早ຉ在红香楼ä就摸出了点门道，如今被尹鹤说了个门清，他又羞又恼，两腿一弯蹲在了大马路上，抱着膝盖，将头埋到了臂弯里，在大马路上装起了小乌龟。
第1章
车窗外传来杂乱的涛声，像是苏州河和黄浦江在互诉衷肠，可水面上的人偏偏不识相，非得用长长短短的汽笛打断ษ它们的字字句句，惹得这一河一江发了脾气，涛声愈来愈响，那ว江河浪头上的货轮，客船，简陋的舢板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各自在波涛๙滚滚中施展神通。
女人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将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了。这时催促的汽笛响了第二声，月台外忽然冲进来一个彪形大汉，皮草帽子皮草大衣，一脸络腮胡子，活像头大黑熊。这大黑熊还提着杆猎枪，他来势汹汹，看也没看初ม河，径直走到女人跟前，二话不说就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拖着走。女人此时才算恢复了点活力，又叫又闹，大汉转身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下去把女人的鼻梁揍歪了，她又安静下来，无声地挣扎着，无声地盯着初ม河。她眼中泛起泪光，却不像是在发出求救的讯号，只是显得分外哀伤。
大汉大概是把女人的头发揪疼了，她咬紧ู了嘴唇，拼命去抠大汉的手。初ม河这时才发现，女人身上的大氅没扣好，此时向两边敞开，露出她瘦骨嶙峋，布满淤青的身体。她里面没穿衣服，胸部平坦，连裤子也没穿，双腿间有个碍眼的物事正摇来晃去。
“消เ炎的药。”尹醉桥说。
枯云不动，尹醉桥又说：“家里药够多，不缺你这两片。”
枯云还是不动，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尹醉桥道：“人没死，现在在医院。”
“什么？？你说谷稻没死？！”
“你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枯云道：“要是你让我杀一个好人，我不会去。我会想别的办法还你的救命之情。”
“总之，他没有死。”尹醉桥道，“受了重伤，救了回来，不过他仇家太多，还想不到我的头上。”
枯云伸出手，小心地靠近自己脸上的纱布，他笑出来：“怪不得你要治我的眼睛，是想让我再去下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