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来多了？”柳文清抹了一把光溜溜的嘴巴，笑吟吟地说：“我说过，雀儿往亮处飞嘛，可能是你们这地方แ有吸引力吧？”
柳文清话语里透出对嫩安县的关切和器重：“本来今天在大通县已๐经谈完了，他们说星期天留แ我们住一天，晚上到เ蒙古包渡假村去参观民族风情晚会，我没参加，便到了嫩安。怎么样，我们对你们嫩安不薄吧？”
杨院长夫妻二人赶紧ู起身打招呼：“赵书记回来了？”
赵母满面陪笑地跟亲家们讨近便：“可不是嘛，自己的亲侄媳妇你们还外道，别说她是个县委书记，她就是省委书记也不能没有亲戚呀？”
刘ถ国民顺情说好话地：“王县长，你能退下来嘛？起码也得当一届县委书记再退呀？你才五十五啊？”
王宝山耿耿一笑：“你们想哪儿去了？现在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眼睛盯着这个位置。就是下铜钱那么大的雨，也不一定落在我老王的头上。”
卢维成觉得刘秘书长的话过于露骨，缓和口气道：“实现小康是党中央提出来的，省委也非常重视。能不能实现小康目标是对在座各位的政治考验。不过，对人均收入还是要实事求是。我可不是让在座的搞浮夸呀……”
“好，咱们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散会吧。”卢维成笑着说了一句，县委书记们纷纷向门外走去。
在市委宾馆的一个房间，赵婕神色沉沉地坐在沙发上，苦锁眉头。
赵婕感情沉重地摇摇头：“卢书记讲的可严了，他说谁要顶ะ烟上就是违纪。”
5
有人说“干柴细米不漏的房屋”，这是那些自给自足的人们最低的生活标准了。可是，嫩安县委书记赵婕连这个最低标准还没达到。她住的是一撮砖平房，这还是“文革”前县委的家属房，由于年久失修，眼下漏了雨。赵婕的母亲和她的儿子放放一老一少，找来盆子放在地上接雨，接了这个ฐ地方，那个地方漏，接了那个地方，这个ฐ地方แ漏，真是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拉拉。忙得这一老一少满头大汗。
“不会吧，我下车以后小兜就没了，不是丢â在车上那ว才怪呢！”小兜里没有多少钱，丢了我倒不在乎，我就担心那ว几张照ั片，那ว可是我相当满意的照片，这要是丢了可是真可惜呀！以后我要是人老珠黄，可就再也照不出这么เ好的照ั片了。”
陈雁接过小兜看也没看：“李哥，感谢你拾金不昧，今天，妹子请客，你说到什么地方去吧？是到嫩江大酒店？还是到望江楼？”
“她不买帐，可有人买帐！我当着全县的干部拿出十万块钱捐献，大家可都看见了。这就是给我走入官道铺上一层垫脚砖。等着吧，这回赵婕一走，我这就要踩着这块砖走上官道了。”
这时，市委书记的儿子卢伟夹个文件包大模大样走进屋来。沙漠对他既没有客套，也没有寒喧，卢伟一仰，落坐在沙发上。
主席台上的赵婕也被沙漠这突如其来的举ะ动怔住了。稳了稳神情，她似笑非笑地说：“好，你既ຂ然要给我添箱，就请上台吧！”
赵婕审视着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民营企业家，台下的人们更是一片惊讶。
“我结得什么婚哪，我是来这玩玩。”
“玩玩？你撒情卖俏地逗人家一个老光棍子，还有你这么เ玩的？”
另一个跟过来的人凶狠地：“我听说你是跟人家假结婚，一下子就挣六千块钱！你这样随随便便说走就走了，洗浴中ณ心的按摩谁来干？”
“你们找别人替我两天呗？”
“你跟洗浴中心有合同，工作期间不准干私活！走，回去！”那人说着，上去就抓这个女人。
高林的随从中ณ有一人着急地凑上来：“别ี，这两位兄弟，有话好说。你们不能拉她走，这里的事情还没办完？我们花钱了……”
那人蛮横地：“你花钱活该。我们的员工出来挣黑钱就是不行！这是规矩。走！赶快走！”两ä个说着拉着那ว个女人拽着就走。
院子里一片哗然……
恰恰在这时赵婕的车来到跟前，见状，赶忙叫停，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向连扯带拽的两个人走去。
高林一见赵婕，不禁心慌意乱一阵尴尬……
6
福茂乡的柳树湾村委会里，苗一非、刘国民还有农委的王主ว任、张文顺正跟这里的村书记邵云算收入帐。
这四条汉子是县里有名的四大仙人。有人说：“刘大眼镜能算，苗小个子能ม编，王大主任能ม侃，张大喇叭能扇。”广播局的张文顺本来不在这个核算班子，苗一非却以特邀代表名义拉他进来。他知道：只要这四大仙聚到เ一起，那可是黄金搭档，黑的能算成白的，扁的能算成圆的，死的能ม算成活的。就算你柳树湾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แ，人家也能把黑土算成金粉银灰。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跟邵云算了起来：
“邵书记，你去年种了十垧大苞米，三垧黄豆，总收入是四万三千元对吧？”
“这四万零三千元可不是纯收入啊！还有种子、化肥、生产资料和农业税呢……”
“咱们算的就是总收入，先不算扣除。”
“你这十三垧地除了收获粮食，那些杆棵卖了多少钱？”
“那些杆棵没卖钱哪，我全都当烧柴了，秋天我办了一个ฐ小酒厂，那ว还不得一些柴禾烧嘛？”
“啊！还有一个ฐ小酒厂？这可是个金矿，对，你这个小酒厂一天能ม出多少钱？”
“一天收入也就是七八十元吧！”
“七八十元？太好了！一天八十元，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两万九千多元！”
“小苗同志，我那酒厂只开了一个冬天，到เ了春天就停了。”
“你停是停了，不过咱们算收入还得按全程计算。除了造酒，你剩下的那ว些酒糟还得喂猪吧？”
“对，我养了二十几头猪。”
“这二十几头猪要都是母猪，一头猪一年下三窝羔，二十几头猪就是二百个羔……”
“我那ว二十几头猪只有两口母猪，其余都是公猪！你们这么算不是让我吹牛吗？”
张文顺本来反对这种算法，可他负于使命，又不能ม不替他们解释：“邵云，我们这是算收入，往上报，就算给你吹牛皮，可吹牛皮也不上税。”
邵ๅ云惶惑不解地：“算收入就这么算啊？这不明明是作假吗？”
苗一非笑着看看邵ๅ云：“邵大姐，我们就是这么算一算，这和你个ฐ人纯收入没有什么关系。”
王主任又咔吧两下眼睛，独出心裁地说：“这二十几头猪，每猪下十个ฐ羔，一年就是二百个ฐ羔，二百个ฐ羔养育成肥猪，一个肥猪卖三百块，二百只肥猪就是六万多块呀！”
邵云受不住了：“王主任，可不能这么เ编哪！这不明明是糊弄上级吗？”
张文顺有点恶作剧：“哎，我看你就别这么เ费事了，干脆坐在这儿按着自个儿想象的，估算一下邵云去年到เ底能ม收入多少钱！”
邵云执拗地：“反正去年我的总收入是四万三！”
王主任自鸣得意地：“我给你算正好是多一倍：八万八！”
苗一非高兴地一拍大腿：“这回就有帐算了！”
门开了，赵婕和郑海ร走进屋来。屋里的人赶紧起身躬迎：“赵书记来了！”
赵婕用眼睛扫视一番屋里所有的人，似笑非笑地问：“你们算得怎么เ样了？”
苗一非有意在县委书记面前显示他的功劳：“赵书记，这回可算出位次来了。邵云原来报的收入一年才四万三，我们刚才给她算了算，她的纯收入其实是八万八。”
赵婕明是夸奖，实为ฦ讥讽：“八万八！你们这笔头子可真好使啊！要是这么เ一算二年我们县就能进入小康了！”
邵云忍制不住地：“赶情连破柴禾，死猪羔子你们都给算上了，还能不是八万八？你们再要是把猪粪鸡屎都算上的话，还备不住会超出十万元呢？”
赵婕脸上虽然有点笑意，但笑得有些尖刻：“不在有人说你们是嫩安县的四大仙人。哥们儿几个这样绞尽脑汁搞核算，也真浪ฐ费了不少脑细胞。走，回县里，我请你们来一顿，给你们补补脑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