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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杜梅的牺牲

杨逸坐在花鱼口附近村子里的一家店铺门口喝茶,老乔๒和何钧儒吃好晚饭上了车。杨逸让老乔把车停在岔路口附近的林子里藏着,随时听候调遣。这时店铺门口来了两个ฐ老汉,摆上棋摊,下了起来。杨逸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六点半,还有半小时,押送大冢的车辆就会从老虎桥监狱出发。于是端着茶碗,拎了把小竹椅,凑过去观看。随即观战的人多了起来。杨逸一边看棋,一边偷偷地观察着身边的人,只见他们个个ฐ都是二十来岁的后生,手里还拎着铁ກ锹和锄头。

杨逸随着周铮来到了特务处,在地下室一间件小屋子里,正关押着他的心上人杜梅。

“让你们抓进来的。”

工头跑过来一顿臭骂:“我辣你个妈妈的,偷懒就给我滚,老子一毛钱也๣不给你。”

杨逸一时语塞,想要接上话茬,却又急不择言,下面的话就连他都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像话:“身旁้二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太太,不,小姐,梅花,我喜欢梅花,我姐姐也喜欢梅花,姐姐你如果愿意,我帮你付钱好了,崔妈,这多少钱?”

杜梅此时惊魂未定,怔怔的望着杨逸说:“娟子?唱山歌的那个小姑娘?她,他怎么来啦?”说罢,心里好一阵难过。

杜梅不由的噗哧一笑:“杨童鞋,你小学一年级的算术得重念哦。”

“大爷,现在什么时辰了?杜小姐他们走了有多久?”杨逸心里有点不安,更有些不忍,从南京到高淳要走十几个小时呢,可她昨天几乎没有睡觉啊。

四月初的夜,极其寒冷;山窝里的风,恰似刀锋。

杜梅不由的把右手往回缩了缩,低着头,左ุ手捂着脸຀,半晌才把右手伸了出去:“你好。”

杨敬亭从账房走出来,摘下他那副老花镜,慈爱地看了看他的儿子:“回来了,臭小子。”转头对堂弟说:“怀亭呀,你也一块儿到เ后堂吃饭去吧。对了,小非小墨什么时候回来?”杨非杨墨兄弟,是掌柜杨敬亭的儿子,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了。论年龄辈分杨逸得叫他们堂兄,但家中都是小非小墨的叫,杨逸是药堂少爷,大家也都已习惯了。

杨逸乘坐着老乔๒的汽车,赶往淳溪。他向周铮请示,去看望杜梅的母亲。一路上思绪千里,感慨万千。直至今日,斯人已๐化作一抔黄土,却连她生前居住的地方,也没能来得及瞻仰。他心中一直把杜梅的母亲当作岳母,可和岳母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带着她女儿的噩耗。

老乔๒向路人打听,找到了杜梅的家——郑家。

郑家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相当整洁。院子右边,簇拥着四棵紫ใ竹,相当茂盛;紫ใ竹丛的周围,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左ุ边墙角处种着一棵梅花,枝叶尚存,花已不再。杨逸看见这场景,联想起王安石的那首诗,不禁满腹悲桑,沧然泣下。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

杜梅的母亲听到有人轻推大门的声音,从堂屋跑了出来,轻轻呼唤着:“阿梅,是阿梅吗?”

杨逸走进院子,长跪不起。

杜母见状,心中ณ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阿梅怎么了?我阿梅怎么了?”

杨逸哽咽着:“阿姨,阿梅她,她,她已๐经离开人世了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

话还没说完,杜母就晕厥过去了。

杨逸一把抱起她就往屋里走,一边还喊着:“阿兰,阿兰!”但里面没有人答应。

于是,杨逸抱着他走进左边一间房间,把杜母放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杜母嘤๒的一声,哭了出来。杨逸握住杜母的手,眼中喊着热泪,啜泣着说道:“阿姨,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去裁缝店的,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杜母呜咽了一阵,忽然抹去眼泪,对杨逸说道:“你是?”

杨逸说:“我叫杨逸,郁德药堂杨敬亭的儿子。”

杜母抓住杨逸的手说:๘“杨少爷,你带我去,带我去见她。”

杨逸说:“好,阿姨,我带你去,可我得先把阿兰找回来,我们一起去。”

杜母幽咽地说:“阿兰跟他同学走了,说是去了芜湖。阿竹、阿菊在书院念私塾。对,我去把她们找回来。”

杨逸扶起杜母,说道:“阿姨,我陪你一起去。”

车子开到学山书院门外,杨逸搀着杜母走了进去。

不一会,两个长的一模一样、亭亭玉立、稚气未干的小姑娘๤就站在杨逸跟前。杨逸不禁赞叹造化的神๰奇,能造化出如此清丽ษ脱俗、楚楚动人的三姐妹。“有其母必有其女,阿姨年轻时也应该是大美人。刚才光顾着哭,没顾上看丈母娘了。”他偷偷打量了一下丈母娘,发现的确有所不同,双胞胎姐妹和母亲挺像,杜梅只有眼睛像她,大大的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杨逸再仔细看了看,发现丈母娘其实还很年轻,顶多只有三十五六的样子,身材苗条,面容娇好,粉色白皙,只不过经历太多的沧桑,头发有些枯萎,杨逸不免心疼起来。

忽然,他抽了自己一个ฐ嘴巴,杜梅尸骨未寒,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禽兽不如。

车子缓缓地开到了菊花台。一路上,两个小姑娘๤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但已๐被车内肃穆的气氛,压抑了童真。

众人来到墓前๩,一起失声痛哭。

杨逸再一次回到淳溪,把杜梅一家人送回去。先打发老乔回南京复命,然后自己้步行回家了。

回到家中,父亲气得抓起藤条一顿ู猛抽,李氏跑过来跪着护着杨逸,苦苦哀求:“大哥,要打,你就打我吧,是我让他跑的,留在家里让人抓啊?你忍心啊?”

杨敬亭气得直跺脚๐:“弟妹,你这是在害他,成天不学好,不好好念书,就知道闹学潮。败坏我杨家的门风!”

杨怀亭也๣走过来劝:“大哥,算了吧,少爷能回来,是知道错了。”

杨逸猛地跪下来,爬到父亲跟前,哭道:“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把阿梅害死了,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杨敬亭扔下藤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作孽啊,作孽啊!”

第二天,杨逸去了学校,班里正赶上终考。

他无຀心考试,心里不断想着杜梅、杜梅的母亲、杜梅母亲的头发和沧桑。终于,他站了起来,像往常一样第一个交卷。只不过,他今天交的是白卷,交的是心灵的白卷。他要用对杜梅的爱,延续到เ她活着的每一个家人;他要用这种爱,来填写心灵的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