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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务事

马从戎握了他的手,从手背开始往上搓:“那顾承喜呢?”他一边使劲一边对着霍相贞一笑:“这一场大事干完,该赏的赏了,该罚的罚了,他怎么เ办?要说赏,他没把连毅看住;要说罚,那ว连毅也不是一般人敢动的,他那一趟,真挺冒险。”

顾承喜收了手枪,然后朗声答道:“我是四旅二团的团长顾承喜,奉了大帅的命,来见连师长。”

小林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承喜,你说什么เ呢?你当团长了?”

白摩尼连看了三部喜剧影片,虽然是孤家寡人,但也欢天喜地的笑了个ฐ够。及至下午最后一部片子结束了,观众们纷纷的往外走,他回头往大门口望,没有看到汽车夫。颤悠悠的拄着手杖起了身,他因为ฦ心情愉快,所以决定自力更生。避开人潮落了后,他一手拄杖,一手扶着座位靠背,一步一步的往前蹭。好容易走出大门了,他才现原来已๐经到了傍晚时分,天色都朦朦胧胧的黑了。

元满笑道:“他跟那ว帮新兵一起训练呢!我还教了他半天的射击。他挺聪明的,一教就会,比那帮新兵强多了。”

因为腿保住了,所以白摩尼很高兴,以为ฦ等到断骨慢慢愈合之后,自己้就还能像先前一样跑跑跳跳。而赵副官长等人在电å报中受了霍相贞的嘱咐,也๣只敢说动听的吉利话哄他,让他高兴一时,算一时。

他越想越是悲愤,顶着爆炸激起的飞沙走石往深处走。末了在一片废墟前,他猛然收住了脚步。

一吻过后,他自己是一怔,白摩尼也瞬间红了脸຀。他想往后撤,可是白摩尼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几近急切的轻声开了口:“大哥,再亲一下!”

顾ุ承喜蓬头垢面的出了屋,蹲在一丛花木前刷牙。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是卫生,所以现在格外的讲卫生,像和牙有仇似的,吭哧吭哧刷出满嘴白沫子。刷出一口白牙齿了,他起了身,一头扎进水盆里开始大洗。正是满院子里水花飞溅之时,大门被人敲响了,却是赵副官长来访。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一阵疾风,已然足以吹昏他的头。

他越说越细致,说得头都不抬:“屋里没人了,我就跟着白少爷出去了。那个瘦子躺在地上不动了,个ฐ子大的爬起来了还要骂街。白少爷让我往死里打,我就又动了手。我一脚๐踢了他的大腿——”他抬腿,在霍相贞的大腿上蹭了一下:“把他踢跪下了,然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他抬手一碰霍相贞的鬓角,连头带面颊全触摸了:“可能是把他给开瓢了。”

白摩尼开始挣扎,越挣扎,越感觉霍相贞力大无穷,胳膊像是铁ກ铸的,可以轻而易举的禁锢住自己:“不用你管!”

小王披着褂๴子出了门房,睡眼惺忪的问道:“三爷,都半夜了,您还去?”

于是他没头没脑的开了口:“我说,走吧!”

白摩尼把双臂环抱到胸前,双腿交叉踮了一只脚尖,做好莱坞明星状:“嗯……是个野鸡大学,没什么名气。”

白摩尼听了,感觉他还是可笑:“他不忙,也不会陪着我逛啊!”

顾承喜在马宅做了一阵子监工,晚上又吃了一顿不饱不饥的丰盛宴席。及至天色黑了,搭在里院的戏台下面扯出一溜电å灯,照得满台通亮。这些日຅子十分和暖,入夜之ใ后风也不凉,足可以让人安安稳稳的看场露天好戏。马从戎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本在听连毅说话,听着听着他被一名副官叫起了身。原地一个向后转,他双手抱拳迎向了院门:“安师长!”

顾承喜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讪讪的答道:“大帅脸上的疹子还没退。另外……大帅把我撵出来了。”

然后马从戎独自进了楼下的小浴室,严肃的、虔诚的把自己洗刷了一通,从上洗到เ下,从里洗到外,仿佛是预ไ备要去献祭。

马从戎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说起来,还是现在的人更享福。过去的人再有钱,他也坐不上沙汽车、用不着电灯电话不是?顾爷多加把劲,日后也๣像我似的置办出一份小家业,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也๣不枉人生在世活一场,你说呢?”

顾ุ承喜没有笑,因为感觉白少爷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条通人性的好野狗。

随着马从戎上了楼ä梯,他走过二楼长长的走廊。一颗心直跳到了喉咙口,他一口接一口的咽着唾沫,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一个ฐ是天一个ฐ是地,也许老死不相往来才最合适。

霍相贞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向下溜进了水中。抬手摘下了白摩尼头顶的毛巾,他扯起了对方แ的一条胳膊,开始从手背往上慢慢的擦。

霍相贞坐到เ了床边的一把大沙椅上,军装上衣和大氅已经脱在了楼下,他身上只剩了一层白衬衫与黄军裤ไ。两边的胳膊肘架在椅子扶手上,他直着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了,扭头去看白摩尼:“嗯?”

正在此时,白摩尼又起了高调。弯腰扯着霍相贞的裤脚๐,他大惊失色的喊:“大哥你怎么不穿鞋?你要冻死吗?”

顾承喜爱得心虚胆战,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和平安厮守在一起,仿佛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狗腿子似的为ฦ平安花尽了手中的钱,他没办法了,终于再一次抛头露面的见了天日຅。

顾承喜伺候着他的吃伺候着他的喝。等他吃饱喝足了,还找出一副破纸牌给他解闷。平安有了精气神,捏着纸牌自言自语:“我是谁呢?”

脏鬼老老实实的摇了头。

白摩尼察言观色的换了话题๤:“哎,你别睡了,我要向你告状。”

白摩尼笑着答道:“我要看电影去!”

霍相贞听他知道出门娱乐了,倒是很高兴。而白摩尼打扫净了身上的头茬子,自顾ุ自的乘๖坐汽车真出去了。

只不过,他的目的地并非电å影院。

在八大胡同的老姐姐屋子里,白摩尼痛痛快快的吸足了鸦片烟。懒洋洋的躺在烟榻๧上,他身上的伤痛全消失了,左ุ腿似乎也开始变得温暖柔软。仰面朝天的枕了双臂,他很孩子气的牢骚:“怎么办呢?我大哥回家了,你天天出条子,我也不能够随时见到เ你。”

老姐姐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就是要找个ฐ清静地方吗?那还不容易,到เ饭店里开个ฐ月包房就是了。几百块钱而已,对于你也๣不成问题。把门一关,谁肯管你?”

然后她小声又道:“别找人多眼杂的大饭店,仔细遇到เ朋友。也千万别ี混烟馆,那ว地方藏污纳垢,脏得很,玷污了你。”

白摩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认为老姐姐的主意很可行。反正霍相贞不大干涉他的行动,他完全可以在外面开辟一处小小的安乐窝。

离开胡同之ใ后,他回了霍府,因为怕自己身上会有鸦片气味,所以他开了一路的车窗,嚼了一路的口香糖。寒风把他吹了个ฐ透心凉,他闭着眼睛忍着冻,只感觉生活暗无天日,完全没有希望和光亮。忽然怨恨起了霍相贞,他想大哥不但不陪伴他不关怀他,还要逼得他像贼一样四处乱钻๵。霍府要禁烟就禁去,可他又不姓霍,为ฦ什么也๣得受霍相贞的管制?

白摩尼回了家,现霍相贞已经搬回了小楼里居住。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墙壁,他在楼梯前忽然怒不可遏的崩溃了:“你们明知道我不能爬楼梯,为什么还偏要住回楼ä里?你们让我怎么เ上去怎么下来?”他用手杖狠狠抽打着楼ä梯扶手,歇斯ั底里的弯了腰喊:“我不在这儿住,我不在这儿住!”

马从戎先从一楼ä的小客厅里走出来了,脸上没有喜怒颜色,单是看戏一样看着他。随即楼上响起了一阵滚雷似的脚步声,正是霍相贞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横眉怒目的下了楼梯,他对着白摩尼呵斥道:“大晚上的,乱ກ叫什么?”

然后一把夺了白摩尼手中ณ的手杖扔给了马从戎,他扛起了白摩尼就往楼ä上走。白摩尼趴在了他的肩膀上,攥了拳头乱ກ捶他的后背:“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去!你放开我——要么เ你去保定,要么เ我回家!我不和你在一起呆着!我烦你,你放开我!”

霍相贞不为所动的在二楼转了弯,白摩尼的声音随之越来越远。马从戎站在原地没有动,饶有兴味的将手杖研究了一番,然后高声叫来了赵副官长。

把手杖递给赵副官长,他向楼上一偏头:“送上去!”

他素来不把白摩尼往眼里放。当年做副官的时候,他没对着白摩尼弯过一次腰;现在是秘书长了,他更不能当白摩尼的奴才。施施然的回了小客厅,他估摸着今天自己้恐怕回不成家。大爷一走好些天,今日຅终于回来了,能饶得了自己้?

马从戎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打算抽几口解个闷,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把烟按熄了,怕自己被熏出烟臭。隔着一层楼ä板,楼上的白摩尼隐隐约约的还在哭喊。马从戎既不同情霍相贞,也๣不同情白摩尼——霍相贞白天骂了他,如今权当是白摩尼替他报了仇。而在另一方แ面,白摩尼闹破天了也是徒劳,霍相贞的耳朵根子素来不软,白摩尼也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怎么连这一点都还认不清?

马从戎淡然的坐着,一直坐到夜里十二点,始终是没有等到召他上楼的内线电å话。于是他起身系好大氅,戴好军帽。手里攥着一副皮手套,他带着自己的随从出了霍府,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ຉ上,马从戎又过来溜达了一趟,结果正好看到เ霍相贞和元满各自握了一把日本式的木刀,正在打哑谜似的对战。一个姿势摆好了,两人虎视眈眈的互相盯着,半天不动。

马从戎停在一旁,看了片刻,毫无趣味,但是现霍相贞的脸上带了伤——在颧๹骨上,是道浅浅的皮肉伤,已经结了薄薄的血痂。

“哟!”他真惊讶了:“元满,你把大爷打了?”

元满全神贯注的在防御,忙里偷闲的答道:“不是我。”

马从戎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末了笑模笑样的又问:“那么,是白少爷?”

随即他眼前๩一花,只见霍相贞手中ณ的木刀如同闪电一般劈向自己。未等躲避,木刀已经贴上了他的咽喉。

虽然知道这玩意不能要人命,但马从戎还是很捧场的举起双手:“大爷,投降不杀。”hellodba!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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