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言|情|小|说0่3学堂却说这京师大学堂，原是由太学府易名而建。太学府原是东方教育的中枢，而今流行西学，但凡称谓建制都要全盘西化，因为西方แ称大学，故而改称大学堂。名字里面竟还少了一点，学生却比原来多一倍，里面倒也是热闹得很。有辞为证：文不在高，俗套就行，学不在深，做官就成。既非陋室，更无德馨。铜锈上高台，宣纸包白银。谈笑少鸿儒，往来多白丁。吃住在酒店，玩耍到舞厅。可以调淑女，阅淫经。有丝竹之ใ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男皆猪和驴，女交权与名。孔子曰：非吾族人！因为教师的匮乏็，朝廷遂聘请了吴大纶、辜其铭两ä个学究掌教，无非传授些经史子集。进到此地，宝玉后悔莫及。暗道：先前以为ฦ此处精英云集，想要学些真本事。不料多是些草包。加之各位教授先生颇็善言辞，却都是些废话，听得人耳困眼乏，倒不如骑上一匹老马在荒林里转悠，或者竟能见识一番别样的风景。此番前来，好比是骏马扬蹄入了稀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初我怎就慕了虚名，眼巴巴的跑来，却落得如此窘境。可笑可气。正在思想，忽听台上先生说道：“孔子教人的方法，就好比数学家的加减乘除，在数千年前，其法是三三得九，如今十九世纪，其法仍然是三三得九，并不会三三得八。因而倡导儒学，乃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宝玉听他有如此一说，笑道：“好，说得真好，三三岂会得八？既作如此说，那么请问先生：三三得八的谣传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辜教授正在热头上，冷不防被他泼了一桶凉水，拿眼一看，见是一名新生，遂满脸堆笑，辩道：“三三得九，众所周知，何以你却不知，非要强词夺理。”宝玉又笑道：“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刚ธ才明明是先生说了句三三得八。怎就是学生强词夺理？难道就没有老师强词夺理的？”众生哗然，皆侧目而视，以宝玉为异类。只听宝玉又接着说道：“先生刚才既说三三得九，两千年来一概如此，那ว么孔子所云朽木不可雕也，又是从何而来？依学生看，倒是三三得八的时候多些。若是再行儒学，只恐还要继续得八，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先生听宝玉一说，立时瞠目结舌无话可讲，遂匆匆取了讲义灰溜溜的出了教室，往校长办公室告状去了。班中学员皆以宝玉为ฦ英雄，纷纷与之结交。独有个叫龙圣男的静坐一旁，默默的看着古书。原来此人与宝玉是同乡，而且还颇็有些亲戚关系。圣男ç的母亲与宝玉的一个姑父是一家子，他二人年幼之时原是见过一面的。论年纪，圣男略长两岁，宝玉当称其为表兄。圣男之父原是一名偏将，家道也还殷实。后来圣男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因病早亡，遂由舅父养大成人。他舅父即是宝玉之母的一个同胞弟弟，原不过是个地方小吏，家世自然单薄，遂指望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因而将他送至京都求学。且将此番宏愿告诉了曾家，耀祖也正有此意，遂也催着宝玉一路前往。圣男原知宝玉才高，自是仰慕不已。今日见他咆哮课堂，遂也不加劝阻，任他借题发挥，好好的将那ว老货抨击了一番。但在圣男ç心底却以为孔孟之道尚可借鉴，因而并不排斥ม。晚餐的时候，宝玉和圣男ç同桌吃饭。他二人情同手足，一惯如此。这时只听旁边桌上的学员说：“听说仕学馆新近出了一位才子，把名满中ณ华的辜大教授逼得走投无路，执意要跟校长请辞，校长不许，他就装ณ病不来上课。此事就连内阁里的大人们都惊动了，若非孙大学士登门讲情，这位辜大师还不肯出山呢。”另一人低着声说：“胡兄说的这人莫非就是岭南来的曾宝玉公子？”胡某就说：“大家都知道了，就你孤陋寡闻，可巧你与那曾公子认识？”那人回道：“我在江南时，早已听说了此公的逸闻。”胡某好奇，问道：“都有哪些？任兄可否说来听听？”只听任某说：“据说这曾公子九岁之时参加一场婚礼，见到人家新娘就揭了人家的盖头，可瞧了好半天，这才说了一句：你何必要嫁人呢？又是你父亲的主意不？你若是要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胡兄你听，可不是明着要抢亲么？”宝玉闻听此言，正要发怒，只听那胡某笑道：“我却以为未尝不可。我若是女儿，嫁了这样的男子也值了。”任某也笑道：“你我兄弟笑傲九州，岂是那吟诗赏月游手好闲之辈？现今国家亟需人才，海疆一带防务甚紧，我等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才是。切莫做那花架子。”宝玉听到เ这里，正如芒刺在背，疼得火烧火燎。暗自思量，又觉那人说得未尝不对，因而也不言语，只默默用餐，而后随圣男一同回到เ卧室。室内陈设一榻一柜一桌两凳而已。宝玉早早上了床和衣睡着，圣男站在床前正有所思。圣男道：“玉弟刚才听了那番话，不知作何感想？”宝玉道：“这些人说话总归是俗套，我才懒得听呢，一时也没什么感想可言。只当他们是白费口舌好了。”圣男ç就在床沿坐下，又说：“想这堂堂大学府，玉弟处之若鹤立鸡群，视吾辈如俗物。愚兄此番携弟北上求学，原想得尝所愿，见识新兴世界，如今反而是入了一道樊篱，将那真性情丧失大半。但不知玉弟将来有何打算？”宝玉道：“我先且看看再说。若是此处不合我意，只好决然离去。但实在说来，学堂里也并非没有人才，只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而已。眼下的京师大学堂虽是皇家学院，并承标新立异的办学宗旨ຈ，但其治学思想实已过时。然而，若是有人问我：何为更进步的模式？莫非要全盘照搬西学？我固然也不赞成。但我自己，也未能找到更好的出路。我只是不愿意做一帮蠢人的学生。因为ฦ跟着他们学知识，简直是受罪。其实这世界之ใ上，并无什么真正的知识，所谓知识，不过是一个摸索的过程。但总是有人要铐ຖ着我们的手去摸索，捞到เ的不过是些死水稀泥，非但无用，而且奇臭无比。但凡心智不全者，必定中毒甚深，早已๐被那些的说教熏得晕头转向。若要长此下去，我只恐短寿。所以还是远离的好。”圣男ç听他此番一说，暗自思忖：想他果然是个见识超凡的人物！如何能在这学堂里呆得下去？看来我们必有分手的一天，以后的日子我将独孤求败了。但不知彼此的前程如何？在他自是风光无限；在我，一切都只是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