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条汉子就是就是不说了，挖吧。”
出洞，兰兰就望见了很蓝的天。
齐叹了口灰楚楚的气。
下炕，穿鞋，穿了外衣，出了门。院里，纸片乱飞。天空仍黄蒙蒙的。树在风里摇摆得慌。莹儿身子有些软。她扶了墙，步步挪出去。
“夹嘴！”妈喝了声，又哭了起来。姑娘几句话，就戳到他们的痛处了。老顺黑了脸，张了嘴。那ว嘴干干的，似黑洞了。猛子则ท胀红了脸。确实，个ฐ大男ç人，连个ฐ女人也娶不来，想靠姐姐换，真丢死人咧。
孟八爷笑着劝阵，对老顺说：“她说的，怕是最好的法儿呢。”“好啥？缺德哩。”“缺啥德？霸王硬上弓了，当然缺德。两相情愿了，不就是好事吗？感情这东西，虽说抓不住摸不着，可没它不行。没感情硬来了，就成强了，就犯罪了，碰到风头上，乓，颗铁大豆，把本也赔了。有感情了，多坏的事也是好事。明明是个见不了人的丑事儿，也成风流韵事，成交桃花运了。这事儿，没边没啥的。那界线，就是感情。要是猛子和媳妇子有了感情，她‘老插花’拿个铡刀，也砍不断。硬砍，我们还告她干涉婚姻自由哩。白福和兰兰，没感情，你硬捆，也犯法哩。就这样这法儿，也不妨试试。夜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似海ร深。要不了几天，再没感情的，也拉不开了。”
这酒令，叫“两个小蜜蜂”。孟八爷就比划着教：唱“两个小蜜蜂”呀，行令的两ä人得伸出两个ฐ大拇指；唱“飞在花丛中呀”，双拳变掌做飞翔状；“飞呀，飞呀”，再飞翔；而后，或伸两指，或出拳，或伸掌，分别代表剪刀锤子和布。剪刀剪布，布包锤子，锤子砸剪子，物降物。胜了的，伸出手掌，遥遥作势，打对方耳光。对方做被打状抡头甩耳，口中发出挨打的呻吟。做错动作的，喝酒。
头顶仍黑洞洞的，看不清塌成啥样了。想来那塌处，距井口不远，依稀可见粗木，横里斜里地织了，定是它们撑了力，将下堕的沙石们托了。
妈这才捞过莹儿，上下端详，“哟，比上回胖了些。丫头，你可要放心吃，别只顾ุ俏巴๒，不敢吃饭，成个干猴儿了。你吃上个啥，娃儿吃的奶里就有个啥噢，娃儿乖๔不？”
花球站起身，提了狗皮，抖几下，说：“就是。为了弄钱，我都愿意当狗。可惜，我不是女的，若是，我是不愿蜗在这儿的。多少好女人，花儿样，嫁个蠢汉，叫驴样锤，叫褥子样铺，才几年，俊没了，跟晒干的狗粪样了。凭啥？样叫人操，叫蠢汉操也是操，叫大款操也是操。弄好些，嘿，摇身变，成富婆了，那牛气，不比双福弱。凭啥叫人家蜗在这沙旮旯里，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没用。没人欣赏的美，就不是美。”
猛子刚出口，个黑影就已蹿出。老顺常放鹰，有眼功，棒下去，那黑影便滚地上了。猛子也抡锨上前，砍出几声惨叫。
倒是那ว土地庙还保存着，塑个老头儿，倒也不霸气。你烧香也成，不烧香也成。他也不嚷，慈善了脸笑。土地庙上方，就是金刚亥母洞。听说历史上很有名，但那ว是历史的事，猛子也懒โ得打听。
约个时辰，猛子涮完了花球背来的沙。茶缸里的黄星儿攒成黄豆大了。望着被群人簇拥的双福，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凤香说：“离的话，千万别再生孩子，有那ว孽种，任你多调皮的马也上了绊子。依我看，与其那样过，不如离。长疼不如短疼。现在啥都好说。等再有个娃儿，就晚了。脓熟了，该挤的时候，还是挤掉。”
有人便要问了，你说那豺狗子可怕，究竟咋个可怕法？问得好。其实，我也是无权谈论这话题的。我既没到เ阴司里采访豺狗子，又不曾遭过豺狗子的恶口，但我还是多少能说上几句。
待得那嘣儿嘎儿的豺狗子再近些，兰兰扣动了扳机，不料é只听到撞机的声响。原来情急之下，她忘了安火炮子。个豺狗子听到เ了声响，也许它明白这声响意味着啥，竟扑了上来。莹儿虽吓得直抖，还是用手电照了。那豺狗子到了近前，却耸了身，只管朝她们龇牙。它像护崽的母狗那样唬着，幸好火焰燃得正高，不然，它早就扑上来了。而且，要是它放胆扑，要不了几秒种，就能ม叼住块人肉。莹儿见过它们在沙上的飞窜速度，那真是道黑色的闪电。莹儿想抽藏刀，但要是放下手电，又怕豺狗子会趁机扑上。豺狗子低哮着，它的牙很白，眼珠不绿了，闪烁着种飘忽不定的凶光。它定然是豺狗子群里最爱出风头的那类，很像男人里想赢得女人赞许目光的发烧友。豺狗子尖嘴猴腮，有点像狐子。莹儿喜欢狐子，狐子身上有灵气，她很羡幕狐子那份轻灵的仙气。豺狗子身上却只有恶气。莹儿这时才算看清了什么是凶残。那凶残，正从它翻龇的牙里低哮的声里耸起的毛里往外喷呢。
那豺狗子边低哮边逼近，莹儿发现火对它的震摄似乎很有限。就像人中有智者样，豺狗子群里定然也有智者，它们也可能发现火其实是个纸老虎。想来真是这样。老顺就遇到过不怕火的狼，它直跟了他路，情急之中他燃起火堆，狼竟然挑衅似的在火堆上跳过来跳过去。要不是孟八爷给了它枪，他哪有机会生下灵官们？莹儿想，生不下倒好些，那号没良心的，人咋对他好，也拴不住他的心。这想，莹儿倒不怕豺狗子了。她朝它斥道，滚！你个ฐ没良心的。
枪响了！
大把铁ກ砂窜出了枪口。它们是群燃烧的蚊蚋。它们啸叫着，撞击着，像雨后的蜜蜂扑向群花那样兴奋，像饥饿的蚊子扑向少妇样急切，像发情的儿马跳出栅栏那样欢势，像喷射的精子游向芓宫那样汹涌，像被久旱困在泥水中的蝌蚪突遇清水那样欢畅。它们将那稠浓的夜色划成了碎缕。在进入豺狗子的身体前，它们先进了它的眸子。豺狗子的心虽小，眸子却广如大海，世界有多大，那ว眸子也有多大。铁ກ砂们当然明白这点，你就尽情地欢畅ม地游吧。
莹儿觉得，铁砂们摇动着尾巴前游时，还扭头望着她呢。怎禁它临去时秋波那转。记得，那冤家当初ม老念叨这句。
铁ກ砂入身的瞬，豺狗子瞪大了眼。显然，它明白这群欢游着的红色的蝌蚪，定然是来要它的命的。没错。它甚至只来得及扭动几下，就伸长了腿，大眼瞪天了。
兰兰说，你得把刀子准备好，看样子，也有不怕火的。她抹把汗。莹儿觉得脊ิ背里凉飕飕的，她忙用手电照东面，见那些黑点已๐围上来了。
这有效的枪并没震住豺狗子们。
兰兰连喘息的时间也没了，她边装枪，边放。火药味弥漫在空中，她也不管打中ณ打不中了，装ณ枪，放枪，东枪，西枪。还好，火龙喷向哪面，哪面的豺狗子就退缩几步，但也仅仅是几步而已。枪声停，它们就步步逼近了。莹儿取出为马灯准备的煤油。她想，万豺狗子围扑了来，她就往环绕着的柴棵上倒煤油。再是它们突破火环进来，她就索性点了所有的柴，自己้也跳进去算了。怪的是，心里的怕淡了好多。多深的怕，在心里搁久ื了，也会渐渐淡的。对死的恐惧倒退到其次了，最大的遗憾是死在这群没起色的恶兽嘴里。想这么好的身子竟会成了这群龇牙咧嘴的怪物的食物，她浑身不自在了。她最恶心的，是豺狗子口中流下的涎液。想它竟要粘上她干净的身子，她就干呕不已。因为夜里吃得不结实，肚子已有饿感了，当然也呕不出啥。那时时裹来的火药味更呛得她胸坎子发憋。透过烟雾，她发现枪声的作用很有限了，虽也时有豺狗子倒地惨叫，但别的豺狗子似乎已不在乎同伴的伤亡了。只有在兰兰的枪口指来的瞬间，它们才会稍稍躲避下，但那是躲避，不是轰然而退，更不是四散溃逃。豺狗子能以瘦小之身打下好大的名头，当然有它的理由。在抢食时，即使是同伴被狼们撕成碎片，它们照ั样前赴后继，何况前方แ还有鲜嫩的女人和高大的骆驼呢。
据说，在所有食肉动物眼中，人肉最鲜，因为人肉的脂肪最多。虽然土地爷给他麾下的看门狗定了许多规矩，但只要谁尝过人肉，它定然忍受不住人肉的鲜美，会屡屡作犯科的。人类的法律中，也不管它是几级保护动物，只要它吃过人，就定要将它击毙，因为它既吃了人，就会吃百人。
这群豺狗子，是不是也想吃人肉呢？
枪声响得很稀。火枪装起来不太方便，先用铁溜子将把火药顺ิ下枪管，用捅子捅瓷实，再装入铁砂并加些火药捅瓷实。这样，每次枪响之后，就会有个间隙。每到เ这时，豺狗子就会嘣儿嘎ะ儿地跳了来，直到再次枪响后，它们才慌张地退缩下。
豺狗子的退缩幅度越来越小。莹儿将火势弄得很大，火光已能照出豺狗子翻龇的牙，眼见得它们是越来越近了。虽没有在火堆上跳来跳去的豺狗子，但可以预ไ见的是，照ั这势头下去，它们跳火堆是迟早的事。记得小时候，每次过冬至，村里总要燃起许多火堆，娃儿们都要在火上窜跳，这叫燎毛病子。据说那天跳过火头，身上的毛病子就没了。莹儿当然不敢跳，她最羡慕那ว些狸猫般蹿跳不已的伙伴，可她见火焰头就晕了。后来，妈就抱了她跳，第次跳时，她闭了眼大叫；第二次跳，她就敢睁眼了。妈抱她跳过三次后，她就敢自个ฐ儿在火头上蹿了。她想，豺狗子也许会这样。它们怕火，但要是熟悉了火性后，它们定然会不顾火焰的呼呼，窝蜂扑了来的。
然后呢？她打个寒噤。
白虎关后记1้
写作的理由及其他
代后记
雪漠
1้
白虎关完稿后，“老顺家”就该告段落了，因为朋友老劝我：该写写别ี的了，别叫人把你定位成“乡土作家”。
其实，“乡土作家”也没啥不好，因为所有的名相都是虚妄的。别说名相，连这世界也虚幻无常呢。就算我能写出“传世”之作，那欲“传”的“世”究竟能存在多久？谁也说不清。不提人类正复仇般地作践地球，也不谈万物的成住坏空，只要某个有核武器的疯子犯病，那ว“世”就没了。
当然，我也想靠文学来救世。救世先救心，读过我猎原的朋友可以看出，我甚至极力想凭借文学，来延长“世”的存在时间呢。当有人抱了救“世”之ใ心时，这“世”就很令人担扰了。正如当人类抢救和保护某种动物时，该动物也就面临了灭绝。
所以，连“世”都不知寿命几何，在乎那名相做甚？
我们知道，许多时候，文学很无奈，它改变不了世界。它所能改变的，也许仅仅是我们自己。但从另种意义上说，改变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改变世界呢？
按我自己的心愿，我倒愿意用生的时间，来写活家农民。在智者眼里，粒沙子都是个世界。能写活家农民，也即写活了个时代。当然，还可以再说小些：要是你写活了个人，又何尝不是写活了个时代呢?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和穆齐阿的没有个ฐ性的人等都在为ฦ我的理论充当证据。因此，我的确是想用生的精力写家农民的。
但我终于要将“老顺家”告段落了，原因不仅仅是朋友的规劝，更因为另些生命对我的催促。他们都簇拥在我的四周，不停地喧闹，老在嚷：“你啥时叫我们出世？”他们是另种小说的人物，他们早活了，已跟我生活了多年。每到聒噪声太响时，我就喝斥：“吵什么吵！等我写完老顺ิ们，就写你们。”我次次地安抚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再拖了。而且，他们的噪闹也日渐猛烈，弄得我寝食不安了。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其实不会写作，是作品它自己往外涌ไ。没办法。真是这样。那所谓的“写”，也仅仅是我“宁静空明”了心，叫那些吵闹不休的人物“出生”而己。他们有着各自的生命轨迹，有着各自的命运。他们属于另个ฐ独立的世界ศ。我可以跟他们对话，但我从来不曾强犦他们。
去年，我曾跟陈思和王新军两ä位先生在上海图书馆搞过个讲座。在那次讲座中，上海音乐่学院的位博士问我：如何处理形式和内容的关系？我答：我很少考虑这类问题。我所做的，仅仅是如何让自己้更“大”些。我常说，要是创作主ว体是老鼠，那它们无论怎样思考“形式和内容”，也照样生不出狮子。哪怕它胀破肚皮，生出的仍是老鼠。要想生出狮子，只有个ฐ办法：先让自己变成母狮，再跟另个雄狮——也即作家感受到的强有力的生活——进行生命的交融。我的深入生活，我的读书，我的思考，我的所有意愿和行为ฦ，其目的，仅仅是努力让自己้变成“狮子”。我说过，要是你成为大海的话，哪怕绽出小朵浪花，也照样有大海的气息。
我虽也大量读书，甚至也读些叙事学之ใ类，但我的所有读书，仅仅是想让书成为ฦ我灵魂的营养，而不是想叫它们变成我的镣铐。所以，我从来不想叫“主ว义”和“技巧ู”之类束缚我鲜活的灵魂。许多东西，甚至包括宗教，旦ຆ被制度化后，就成了堆僵死的教条。
白虎关跟大漠祭猎原的写作同步，完稿已多年了。伤筋动骨的重写和大改有三四次，小改更是不计其数。我发现我没有某些作家挥而就的天分，写时虽也喷涌不已๐，但我总是不满意自己。比如，我的大漠祭，原是中篇小说，我越“成长”，就越不满意它。我只好次次重写，屡废屡写，不知写了多少遍。猎原和白虎关也是这样，我也是越“成长”，越不满意它们。那不满意导致的重写和修改，也就无休无止了。
白虎关后记2
从二十五岁写中篇大漠祭开始，到四十五岁长篇白虎关定稿，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二十年，从表面看来，我只写了家农民。其实，它更是我最重要的段人生历程，我完成了从文学青年到优秀作家――我自己这样认可――的升华。不管我写的有没有价值，但至少做到了点：我奉献了黄金生命段里的全部真诚。
位朋友曾问我，你为啥不写城市？我回答：因为ฦ世上有许多小说高手，他们写了大量关于城市的经典小说先锋小说和时尚小说等。这文坛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但正因为写老顺ิ们的人少，写活他们者更了了无几，我才觉得自己้有了写作的理由。我只能按我心灵的意愿而为。否则，我就不写小说了。我会去放生，去朝圣，去享受灵魂的安宁，或将那安宁传递给需要它的人。
老有人问：“白虎关比大漠祭咋样？”我总是回答：“不好说。”要是按我以前的性子，我会肯定地说：“当然比大漠祭好！”因为在这三部长篇中，白虎关用了我最多的生命积累็，耗了我最多的心血，投入了我最独特的生命感悟；但我仍然回答：“不好说。”因为猎原的出版，让我聪明了许多。有时，作者喜欢的作品，读者则不定认可。像猎原，它多次登上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专家排行榜ึ”，还曾排名第，可人们提及，还是认为ฦ大漠祭更好。所以，我不知道白虎关能否赢得比大漠祭更多的喝彩。
我在大漠祭“序”中曾说：读书如攻城堡，是需要实力的。欲读真诚的作品，至少也需要投入相应的真诚。从对我的小说的解读上，我发现了个有趣现象：叫好者，多是相对宁静之人。因为ฦ我发表的小说，都是从宁静中ณ流淌出来的，心灵浮燥者很难深入文本。关于它们，雷达李星崔道怡阎晶明白烨等先生都有过不同的解读，其中不乏真知卓见。记得猎原完稿时，为避免读者误读，我着意用了个题记：“在心灵的猎原上，你我都是猎物。”但好些人仍“仅仅”将猎原当成了环保小说，这如同把唐吉诃德读成了骑士小说样。所以，这次人问我：“白虎关比大漠祭咋样？”我聪明地回答：“不好说。”
好在我的写作只为慰藉灵魂，非为赢得喝彩或是招来名利。当然，有喝彩有名利我很高兴，没有它们我也不沮丧。我曾在我的灵魂依怙书中ณ写道：“我愿意在喧闹之中寻找份清凉，在迷醉之中保持份清醒，在庸碌之中体现种高贵，在大善之前保持份谦恭和敬畏。因为ฦ我知道，承载我思想的肉体很快会消เ失，无论我多么虚矫和世俗，都不会改变我终究成为ฦ白骨的命运。相较于亘古的大荒，生命的翕忽善逝比闪电å还快上万倍。趁着还能ม表达自己的思想时，趁着还能做些有益于众生的实事时，我应该投入全部的身心，奉献全部ຖ的真诚，宁静专注地做我应做的事。”
要知道，无论你是否愿意，那名利和喝彩都会烟雾般远去的。那怕此刻๑全人类都在赞美你，但这茬人类消เ失时，你仍然会成为另茬人类的陌生，除非你写出了能叫下茬人类也喝彩的东西。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写出了啥？
经过了十多年的深入生活之后，我常常成年累็月融入宁静和空灵，心无挂碍，触目随缘，行住坐卧，明空如天。读书写作之ใ余，心中也会涌出世上没有的歌。于是我就唱它，陶醉在种境界中。这时的唱，啥都不为，只将“我”消融于那善美的旋律之中ณ，快乐无忧，觉醒于当下。当然，那ว时是想不到喝彩的，更不会算计唱曲能挣多少钱。这时的“唱”，本身就是目的。
我的写作亦然。
我老是陶醉在写作本身的快乐中。当写作进入酣畅ม状态时，身心就啸卷着能ม充满宇宙的空灵和大乐。它几乎ๆ超越了世上所有的享受。这时的写，本身就是目的。
当然，除了享受写作的快乐，我也会想些“写作的理由”之类。我的写作理由很简单，概而言之，不过两种，是，“当这个世界日渐陷入狭小贪婪仇恨热恼时，希望文学能ม为我们的灵魂带来清凉。”这是我领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时的发言，虽只有句话，却赢得了雷达莫言等先生的喝彩，可见他们也深有同感。文学应该有份光明，有种能使我们的灵魂豁然有悟的智慧，它能使我们远离愚痴仇恨贪婪和狭隘。b2๐
白虎关后记3๑
我写作的另个理由，就是想将这个ฐ即将消失的时代“定格”下来。当然，我指的是农业文明。爱尔兰女作家西芙告诉我，现在的爱尔兰文化也成为种过去，全球化的浪潮卷走了许多地域性的文明。时下我所描写的这种生活，已到เ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那ว亘古的暗夜很快会淹没切。而且这种淹没，是永恒的消เ失，决不会再有回光返照的可能。除非在另个新า生的大劫里，重新诞生人类，重新า孕育出新的农业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