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溪水很冰，溪边也基本上没有人。荷花到那里不久，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成子拿着一枝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梅花，涎着脸冒了出来。
三叔公一听有死人事件，忌讳得不得了，急急地往外走：“没事没事。叫他不用来了，我们先回去了！”
“荷花，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婶子看着你一小姑娘却要辛辛苦苦洗衣做饭扫地喂鸡，这才想给你找一个娘，你……你怎么能ม？”二婶子又气又愧，指着荷花说不出话来。
荷花连忙把存鸡蛋的罐子取出来，用手一摸，里面只剩下四个ฐ鸡蛋，而昨天数的时候明明还有五个。
这一个ฐ方แ子，他们就能出到二百两，的确是高价了。
但是，如果王掌柜说蛋糕是二两银子买的，他出二百两买个ฐ方子，倒还说得过去。可人家说的是二十两银子买一个蛋糕，他出十倍价钱就想要方子，这价钱，就不地道了。
何况，这方子，他不但要拿去讨好自己东家，还很有可能ม会自己在定江做蛋糕卖。
“王掌柜，那ว福全酒楼的掌柜现在在哪里？”
“现在还在我家。小东家，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只是……”王掌柜抹抹额上的虚汗，不敢直视荷花的眼睛。
“啊！”小巧不知道想到เ什么了，惊得把茶盏都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了，碎碎平安。牙婆带了近二十个人来给她挑。虽然没有人吵闹，但这么เ多人杵在房间里，还真是闷！
“姐姐，老身可是把最好的人都给带来了。”牙婆见得荷花过来，忙忙地迎上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些都是要做丫头的，这边的，可都是定江县里最手巧的绣娘了……”
荷花扫一眼，有三个绣娘的人选，其中ณ两个都是低眉顺眼的，只有一个在牙婆介绍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她和小巧几眼，眼里似乎有些不满之ใ意。丫ฑ头们从七八岁到十几岁的都有，参差不齐、神色各异，甚至还有一个明显孩子气的，好奇地望来望去。
荷花听那牙婆说得清清楚楚、字里行间虽然极力夸赞她带来的人，但也会提到เ哪个丫头平日里什么เ性子，哪个绣娘更精于什么เ绣工，倒像个做稳当生意的。只是这么多人，她一时间也难以记得清，只得笑道：“你老人家在这一行是极有口碑的，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了。不过，这么多人，我一时间还是难以选择。不如，这几位先到内室去坐一坐、绣个花样子出来看看？”
“自然使得！”牙婆替她们应了，小巧带着那那三个ฐ绣娘去了另一个房间，给她们备了针线娟纱和花样，让她们照ั着绣。
这边，荷花对着十几个丫头，先问了一遍以前有没有在别人家做过的，一下就筛出来五个。那五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牙婆也很是不解：“这几个都是老实勤快的，也比一般小丫头懂规矩，买了就能做事呢。老身听说姐姐要得急，要得多，这才特意把她们留给姐姐的，这还有个是识字的呢！怎么เ？”
这种以前做过的，大都是犯了事被原主人打出来的，或者是原主人家道中落遣散了的，基本都会带有原来一些不好的习气，她倒宁愿挑那不懂ฦ事的，慢慢教。荷花提了脚，正要过去看，季均又拉住她：“我刚ธ才只是见小巧ู有些古怪地站在门口，以为你又想了什么法子在挑人，没想过去一看就看到……荷花，那个ฐ人，你不要乱ກ来。”
知道季均在解释他是无意中看到เ那绣娘的，并提醒她不可大胆造次，荷花点点头。
其实季均多心了，她对那个ฐ娘亲根本就没什么印象，不可能ม做出什么事来。
走进去叫了那三人。果然有一个长得面熟，穿得黑色粗布衣服，脸上没施ๅ一点粉黛，耳朵上也只有一对米粒大的小珠子，脸色平板中隐藏着丝丝艰涩，嘴巴鼻子与荷花都有几分相似，但她这种柔弱妇人的韵味与荷花青春朝气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最多也就是五分像罢了。
为什么季均反应会这么เ大？难道她与那个娘亲更像一些？
荷花这边想着，却听到牙婆在和小巧ู唠嗑：“……尊府姐姐可真是个大方好性情的，姨ถ奶奶想必也是菩萨心肠……”
小巧道：“我们这里没有姨ถ奶奶呢。就连丫鬟，除了我，也只有两ä个ฐ做粗活的而已๐。你老人家从哪里听来的？”
牙婆惶惶地嚷起来：“哎呀！真真糊涂了！只听说奶奶是早年去了的，今天见尊府上下这般恭敬整齐，还以为有个厉害的姨奶奶主家，不想是小姐姐一力操持的！刚才看小姐姐挑丫ฑ头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竟然还这般能ม干！老身真是作孽了，早知道就不叫那冯氏过来……”
这牙婆倒不是个乱来的，还知道没有女眷就不能把寡妇领ๆ进来。
荷花听了一半，见那绣娘脸色变了变，知道她就是牙婆说的冯氏，走进去笑着道：“我今日请老人家带几个绣娘过来看看，又没有见过男客，你慌什么慌？待会儿你还带李大娘从后门出去就是。”
牙婆连连作揖：“是，是，姐姐说得是。”
那冯氏福了福身道：“小妇人不敢叨扰姐姐。”
然后就退到เ牙婆身后，低眉顺ิ眼站着不肯动了。
荷花心里叹了叹，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刚ธ要说话，其中一个就上前一步，也福了福身：“姐姐家太远，恐来往不方便……”
离家太远只是借口，来往不方便才是本意。得，这个也是要避讳她老爹的。
还没有开始呢，三个ฐ候选人就只剩下了一个。最后那一个，也刚好是之ใ前似乎有些不满的人。荷花不由苦笑。
那牙婆是个惯会看眼色的，见状连忙上前道：“姐姐，这位薛娘子，旧时还在南京出入官宦大族，教导那ว些闺阁千金刺绣女红的，她的针线算得上是定江县极好的了。虽然工钱要比别人高一些，但姐姐学出来可是要比南京的千金小姐还厉害呢。”
这些话也亏了她能扯出来，荷花扑哧一笑：“承您吉言。可是，薛大娘这工钱到底作价几何？”
那薛绣娘确实是个出入过高门大户的，平日也在家织些布、绣些花送到卖手帕绢花的铺子里去，贴补写家用。
小巧也得了风声，忙忙地过来赔罪：“姐姐，自前天李媒婆来过后，我们只听到老爹说他已经使了马媒婆说亲。然后老爹就支使人买些新衣新物、有给马媒婆二百两ä银子和一些布帛饰，全家上下也都忙着洗洗刷刷准备迎见新奶奶，可……就是没听说今天会……”
荷花沮丧地挥挥手，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เ味道。
一方แ面感叹这时候女子的卑贱地位和艰难生活，一方แ面也有些庆幸，毕竟若是正正季同经经续弦，他和季均就得管冯氏叫母亲，还得给她磕头讲礼节。以后有了弟弟妹妹，这家产啊嫡长什么的也烦人……
但这冯氏不是说以前有人愿意收她为妾她不肯吗？怎么这一次就肯了？
而且，当初季同明明说的是续弦，怎么有人宁愿不做正室要做小妾？
难道说，他们等不及明媒正娶一长串ธ的手续，想把人先塞过来再说？以后生了孩子再图扶正？
还有，冯氏的家人若是贪财的，也应该早早就把冯氏“卖”出去了，而不用等到现在贪他们家的银子吧？二百两虽然很多，但定江县出得起这个钱纳小妾的，还是大有人在……
尤其老爹，到底抱得什么心态收了冯氏？
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她表现出了想念母亲的情绪，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不找一个女人回来做家务。
若是真的对冯氏有意，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做妾？
或许，他只把冯氏看做某人的替身？
“算了！爹身边的小青小桐才来几天还不理事……爹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掺和。”想得头疼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当然，就算她理出了头绪，也不好在季同的大好日子里说什么、做什么เ。至于以后，还是希望季同和冯氏郎情妾意、互相扶持、一家团结平安吧。
荷花疲倦地瘫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
第二天早上小巧又来实时播报：“姐姐，小青说，昨晚轿子才进门，老爹就使她伺候姨奶奶
洗漱。姨奶奶整个人都是睡沉了的，身上还有好大一股酒味。到เ现在，那边都没有动静呢。”
居然醉得不省人事？
这洞房花烛？
唉！
“好了，这些事情你们以后少嚼舌根。横竖爹也就……以后规矩些，那ว可是你们的主子！”
因为不是正室，倒也不需要她和季均一大早就过去给她请安什么เ的。吃早饭的时候也没见冯氏出来。季同有些讪讪地说她身体有些不好，想让小巧ู和另一个媳妇子去照看她几天。
季均对这件事情不置可否，估计他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说吧。
荷花斟酌着过去看了冯氏一趟，她却锁了门不见人，季同在外面半天也吭不出一句话。
荷花心想，开玩笑，这是她老爹的卧室，冯氏把门关了，那ว她老爹不就得去睡客房？
把下人都支出去，荷花指了个铁锤给季同，示意他砸门。不过，既ຂ然有人带头了，她再做出来也不会惹人注意。想到เ做到เ，荷花立即就去找冯氏。
冯氏正在刺绣，听得丫鬟说荷花找她，忙站出来道：“姐姐有事，使人过来叫一声就是了。这大热的天，怎的自己跑过来了？”请她坐了，又叫丫鬟端了莲子羹出来。
荷花看去，这冯氏穿了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衫，手上戴个碧玉镯子，耳朵上是一对金累丝托镶坠角，头上还有一个ฐ银凤镂花簪子，比初见时一身素淡的寡妇装ณ要好看多了。尤其是脸色和神情，看起来要开朗许多，连带得原来的六分姿ู色也涨到了分。怪不得就算顶ะ着克夫克子的名头也有人打她主意，也怪不得季同这些日子满脸喜气，逢人就笑。
“可是有什么不对？”冯氏见荷花盯着她，也不由á得细细看了自己全身上下，没现什么不对劲的，但荷花这样瞧她？
冯氏忽然微微变了脸，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耳朵：“这写饰是上次和姐姐一起打的。说起来，也不见姐姐戴什么饰，可是觉着那师傅做得不好？”
本来荷花见冯氏是被娘家灌醉了抬进来的，虽然后来冯老太太送了一些装ณ衣服饰的箱笼过来，但也没什么好货色。就和季同说，想和姨娘一起打两套金银头面，把一些什么钗子、簪子、步摇、耳环、项链、手镯、戒指等等从饰、耳饰、颈่饰、臂饰、手饰到衣饰都备齐了。季同对此自然没话说，还叫荷花除了月钱，再给冯氏二十两银子的私房。
但饰拿回来以后，荷花更多的是拿在手里把玩，很少佩戴。因打造头面的师傅是冯氏介绍的，冯氏见荷花身上除了玉镯，就只有很便宜的一些粗陋珠花，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荷花喝了几口莲子羹，这时候的天气正热，冯氏做的这莲子羹刚好清热去火，倒是个ฐ好东西。笑道：“瞧姨ถ娘说的，都怪那师傅手艺太好，我怕自己不小心给弄坏了，一直不敢戴呢。再说了，我就是满头珠翠，也不知道戴给谁看呢。”
冯氏脸红了一红，荷花见她窘迫，也不再取笑说起了正事，“姨娘，我知道你也是会抽丝织布的，就想到了一个营生和姨娘一起来做，不知姨ถ娘可否有意？”
“一个营生？”
冯氏进了季家，知道这一家三口都是和善的，只有荷花，虽然平日里没有架子，就是和丫鬟婆子们也有说有笑的，但内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刚毅性子，这家里看起来田庄是季同负责、外面的铺子是季均和王掌柜负责，实际上所有的银钱、账本、钥๓匙都在荷花手头，真正管家拿主意的还是这个ฐ年纪最小的小姑娘。荷花知她心思，也不为难她，反正她的本意也不过是要打听大海叔家的事情而已。至于别人怎么说冯姨娘和赵氏，只要起个头，她自己就能编排出无数个狗血段子来，也没必要去抓那些捕风捉影的闲话。
问过小书，知道冯姨娘下午没事，荷花就起意带她出去散心。
冯姨娘这些天去过季家的族长家，平日里和季同来往比较密切的几户人家也都互相请了一回，然后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她本来是不想再出去的，但听荷花说只是去后山，那ว里有树荫还有小溪，不会热也没多少人，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