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月，姜和平说的路山日报准备办“内参”的事情，温彩屏好像忘到เ了九霄云外。张汉铭拿着几篇新写的批评稿子，却不知如何是好，本报显然还没有这类稿子的市场，给姜专员寄去后又如同石沉大海。有时候想不如再发给华夏报，可想起哥们儿说的流星之类的话，也只得作罢。到了年底的时候，地委决定配备报社的班子，地委组织部来人装模作样地考察，尽管张汉铭的民主测评得票很高，但任命文件发出来，任命的却是经常和姜专员跑的那位要闻部主任。
如果梁少华摇晃着钥匙，那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接过来的，但恭敬地捧到他的手上，情况就不样了，片刻的犹豫后他还是接了过去，也就在那个ฐ瞬间，他看到เ赵娟的脸上出现了像太阳般的光芒。后来，他在酒店里陪客人喝酒多了，或者感觉到疲乏了，偶尔也到เ这里小住过两次，但不知道怎么的，两次都没有见过赵娟，而他也不好意思问别人赵娟的情况。
以姜和平为组长的地区事故调查组很快拿出调查结论，结论认为ฦ发生矿难的永平煤矿属于集体矿，因为煤ศ层太薄导致塌方造成的，属于自然事故。而死亡的矿工是因为ฦ全部被堵塞在巷道里，空气稀薄，导致窒息死亡。此前有媒体报道说在矿井里发生爆炸，纯粹是种猜测。
还没等梁少华开腔，姜和平倒是主ว动发问工程的进展情况，梁答道：“全靠姜ä专员你的支持，托你的福，工程还算不错。”“那是应该的嘛！同时，政府还要感谢你们呢！为政府排忧解难，为ฦ老百姓办了大好事。当然，这也是利国利民还利ำ己้的事情。”梁少华马上心领ๆ神会地表示ิ：“就是啊，人们不是常说，吃水不忘打井人吗。我们公司发展自然不会忘记姜专员你的。这不——”他有意把眼光投向脚๐旁้，“不成敬意啊！不成敬意。”“梁总，不要这样嘛，你可太客气了。”“姜专员，我今天来还有点小事给你汇报，害怕到时候不能按期完成解放大道的改造任务，你批评啊！”梁少华马上换了话题，说，“解放大道第五期工程目前没有什么เ进展，主ว要是3๑0多个ฐ住户联合起来抵触拆迁。你大概也知道，当初拿下这块地时，我每亩出了三十八万八的天价，但老百姓看到了我付的地价后乘机开始敲竹杠，已๐经三次让了步，他们还是得寸进尺。”“是不像话，你找没找孟局长他们协调？”“找了，但孟局长大概因为ฦ上次拆迁死人的事情，现在处理起来还有点束手束脚的。”“那好，我明日抽点时间，就到你们的工地上进行现场办公。”梁少华连忙说了感谢的话，就要离开。走到เ门口时，姜ä和平看见包好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郝智认得出这是那天在地委和农民打架的络腮胡子，他笑着回答说：“这位师傅说的没错，可能我还真是不行。但面对困难，人如果连个想法都没有，坐以待毙的话，岂不更没有出路了？”他接着分析说，纺织厂要走出困境，首先必须ี完成规范化改制，实行两权分离，还要分块搞活，走模拟股份厂多制ๆ的路子。
在地委常委会第次讨论城市改造设想时，姜和平大胆而超前地给未来的路山定了位：那就是用郝智提出的大手笔大动作大变化“三大”为指针ฤ，把路山建设成为山水园林文化型中ณ等发展城市和毗邻地区的中ณ心城市！在建设新路山中，姜和平还有围绕绿色进行“三拆”，即拆墙围墙透绿拆违违章建筑建绿和拆临ภ临时建筑造绿，把城市建在花园里的新า思路。会议结束后，郝智当场指示ิ姚凯歌，地委率先行动起来，用十天时间拆除全部围墙，半个ฐ月时间在空地上种上花草树木，带头做出表率。后来，地委实际上只用五天时间就完成了拆墙任务。
在北京活动期间，廖菁基本上是陪同在他的左ุ右。他还未离开路山时，给她打电话说了自己赴京的意图，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然显得格外激动，连说自己马上处理好手头的事情，然后全力以赴地全程陪他把事情办好。听她这样说，郝智却有点担心，见面后不知该如何把他们的关系给自己้带去的路山随行人员介绍。其实，这点他真是多虑了，聪明过人的廖菁在电话那头好像看穿了他的这份担心，连忙说自己会处理好这个关系的，还说我们不是在路山采访中ณ认识的吗？也是，自己刚上任就接待过他们这个ฐ新闻采访团，虽然这个理由á有点牵强附会，郝智只好用这样的想法来打消隐约的顾ุ虑。
有了丰厚的资金，梁少华开始涉แ足建筑市场，仅仅两ä年多的工夫，在路山地区就成了小有名气的建筑商人。在此期间，他几乎是手不释卷，看的全是中ณ外成功人士的传记，通过研究发现这些成功人士几乎无例外地都涉แ及过房地产业，也都是在这个领域里起飞的。于是，他接受了好朋友地区建设局规划科长孟伟的建议，在边继续承建建筑工程的同时，破天荒地在路山地区成立了第家涉及房地产开发业务的黄土地开发集团公司。尽管这项业务当时还没有真正得到เ开展，但他寄希望于未来，相信总有天，路山也像那些发展中ณ的城市样，房地产业会腾飞的。
温彩屏的脸色变得绯红，坐立不安，很不自在，她心里暗暗叫苦，知道最后调查的结果肯定是自己的报纸在胡说八道。因为ฦ长期以来，在路山设立的几家报社记者站里，只有华夏报的机制最先进，记者待遇高，而且他们没有和报纸发行任务，因此他们轻装上阵，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写，写了报纸就敢发。但这样来，那些被批评的单位和个人就几乎形成了个ฐ不成文的惯例，只要是华夏报批评过的对象，大多都来在路山报上恢复自己的名誉。而报社为ฦ了增加收入，只要交纳比平时多几倍的费，换个ฐ角度，什么好话都敢说，甚至可以把坏事说成好事，死人说成活人。但这些能告诉地委书记吗？
二十四
王大佑走出去是为ฦ了销毁罪证的。作为ฦ路山纺织厂的厂长，他已把工人上访当作家常便饭了。他多次给工人师傅们讲，厂子垮了，不是我王大佑无能，大家睁大眼睛看看，全国轻工纺织系统有几个ฐ工ื厂没有倒闭？换句话说，市场环境的变化和萎缩的结果就是让厂子倒闭，不垮的纺织厂就不符合市场规律，就是不正常的。当然在心里他也知道厂子落到今天这个ฐ局面，和自己有直接的关系。自从报纸上报道了沈阳防爆厂第个在全国破产的办法后，他就打起了这个ฐ主意，先死后生，破产了就会有新า的政策，包袱先甩给国家，然后轻装上阵，自己้再搞起来。根据路山的具体情况，适合的项目还是有的，比如搞羊毛防寒服或者说引进羊毛绒呢生产线等等。他的这些想法也得到梁怀念书记的大力支持。到เ前年厂子陷入巨大的困境后，梁书记给他说，马克思主义แ是变化的发展的和联系的，你们厂在计划经济时代为路山做出了巨เ大的贡献，但市场经济情况下，现在仍然需要你们做出牺牲。王大佑听出了弦外之ใ音，那就是现在厂里最大的政治是，尽快把厂子搞破产。
刚和秘书长商量明日上午召开的会议，干休所里住的二十多名老干部ຖ代表拥到他的办公室，外面的小刘ถ竭力阻止，却被个红光满面的胖老头推到เ边。郝智连忙叫小刘ถ拿椅子让座，又亲自给大家散发香烟。红脸老头接过去“呵，是大中ณ华呀”惊叹地说了声，闻讯而来的姚凯歌满脸堆笑，肌肉也在紧张地抖动。他给大家依次做了介绍。还是红脸老头发问道：“我们这些老同志听说来了新地委书记，所以专门来请教几个ฐ问题。地委关于老干部的政策是落实还是不落实？”“落实，当然要落实。”郝智已经知道这个ฐ老头叫雷耀祖，是个ฐ九二八年参加工作的老革命，在河湾县组织过农民起义แ，当过路山特委书记，解放后由于没有什么文化，就直在部队里呆着，当了三十多年的省军区副司令员，离休后提出回老家定居，省里就给了大笔安置费，把他安排在路山地方干休所。
司机又笑了，可郝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的心里甚至苦涩得难受。于是，他说放首曲子听。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听着这首粗犷的歌曲，郝智说了，黄土高坡的歌，也应该是我们路山的歌，我们路山的建设之ใ歌，奔向小康的富裕之歌。
地委书记郝智上任伊始，陷入告状人海的包围之中ณ，这是他预料é到的事情。在上中央党校时，班里有几个ฐ中组部ຖ的学员，大家彼此熟ງ悉后有北方的学员问，为什么中央在使用干部上南方用的多，北方用的少？中ณ组部ຖ的同学回答说，主要是告状造成的。比如北方的两个干部平时关系不错，但遇到考察提拔其中人时，另人的心态就不正常了，咱们两ä个都差不多，凭什么你就应该提拔呢？于是就开始告状。假如这两ä人平时关系紧ู张，那ว就正好等到了报复的机会。而南方แ人恰恰相反，平时关系好的不说，就是那些关系紧张的也都说好话，因为你走了就给他少了个ฐ竞争对手，哪天他有事情找到เ你的门上，即使你不热心办或者根本办不了，但招待饭也会给吃顿的吧！
在几辆拉着凄厉警笛的警车的前呼后拥下，远道而来的“五个ฐ五”工程建设者马不停蹄地赶到เ离路山百多公里的河湾县，此前，路山地区党政机关和河湾县的数千名机关干部早ຉ已到了植树现场。特别ี是路山地区的干部ຖ多是头天就到เ了河湾，今天大早赶来的小部分人，都是昨天河湾的宾馆招待所和旅社爆满后无法安置的，所以他们凌晨四点起床，五点集中开始乘๖车。用后来当事人的说法，那天好几百人发送往河湾的情景，就像电视里回家过年的那ว些民工ื。
“刚处理了两起上访事件，就把你给烧糊涂了？我的大书记，今天是星期六！”
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两个多小时，中将行人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好不容易到เ了禾塔公社，进了大门却不见有人来迎。老头径自下车，边拍打着高级车里也防不胜防的尘土，边讪讪地满院里找人，恰好那ว个接电话的通讯员过来，他便问公社的领导在哪里等着？通讯员看见从未见过的高级车和来了几个气势不凡的人物，才想起前天晚上的电å话，立马就吓得筛起了糠，喃喃地说领ๆ导都到大队上了。老头拍打着通讯员的头说，小鬼，你去把准备好的吃食拿上来，我们大家可是饿坏了。其实，此时伙房的灶火早ຉ已熄灭了。
飞往路山的是国产运七飞机，被人们戏称为天上飞行的拖拉机。虽然档次不高，整个机体看起来都十分粗糙，行李仓甚至可以看见明显的两块大补丁，但它的安全性能倒还说得过去，迄今为止也就听说这种飞机掉下来过次。
正因为ฦ报纸有如此大的功能，路山地县的机关干部和些关心时事政治的人们，早ຉ晨上班在泡好第杯热茶后，就把阅读路山日报当成了份另类的早餐，大家用非常宽绰大方的时间，把油腻腻的报纸当作个ฐ小情人般地翻来覆去，字里行间瞧个够，轻车熟ງ路地从报纸的各个角落里寻找着信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发现，地委常务副书记吴帆在出席地区人事工作会议时发表的重要讲话中ณ，讲到เ全地区的机构改革比较细致，有抓全盘工ื作的味道，似乎透露出要当书记或者专员的意思；行署常务副专员魏有亮刚ธ陪过省民政厅长检查完贫困群众的安置工ื作，又陪同副省长检查农村抗洪救灾，他年里风里来雨里去的，看来老实人永远干的就是这种出力不讨好有时候还要承担领ๆ导责任的棘手事；地委主管经济的副书记董高兴刚刚出国回来，就第三次带着财政计划农业水利等部门的把手，深入到他的扶贫村现场办公，谁都明白所谓现场办公就是现场给钱，瞧，照片上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来他是准备在扶贫村里放上颗“卫星”，攒足点政绩，以弥补没有什么后台背景的不足；地区计划局主ว持工ื作已经两年的女副局长马茹萍，在最近的两个月里竟然连发四篇有关地区经济发展的指导性文章，这正在应验人们的传闻，她大概即将转正了。
郝智知道肖琦的工作作风，可考虑到毕竟他两年没来路山了，自己้就想了个主ว意，提前两天到เ了和毗邻地区接壤的古港县，先是冒着小雨跑了两个乡镇进行调研，然后名正言顺地“顺便”在边界地带迎接肖书记行。姜和平则留在路山准备汇报材料，安排具体的接待事宜。
见到郝智，急速行驶的车队停了下来。肖书记下车和他招了招手，到เ路边随便找个ฐ地方撒尿去了。这举ะ动要放在当副书记那ว会儿，有儒雅风度的“老佛爷”肯定不会这么随便的，“有伤风化”，而现在他有点随心所欲起来。郝智脑子在思忖的同时和其他领ๆ导握起了手，还没握完圈，肖书记提起裤子快人快言地说：“你这个郝智，不知道我讨厌迎来送往这套吗？你怎么เ还到这个ฐ什么เ边界来接我。”
郝智解释自己是在古港县下乡调查，顺便过来的，肖琦说，是不是这样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就先赶路吧。
几辆车路急行走进路山城时，已是华灯初放，街道上下班人群熙熙攘攘。车队刚ธ进城区速度明显地慢了起来，突然，听到车窗外警报大作，整个ฐ城市马上像被炸响了样，细雨中人群纷纷躲避，场面很是混乱。从车窗望出去，本来十分宽阔的解放大道，因为行人很快散去显得更宽阔，街道两ä旁绿地如茵，五彩的霓虹灯闪烁着。路山是全省第个拆除了单位围墙的城市，古老的城市既有历史宽容的厚度，也有现代气质的大度。车队走过宽敞的腾飞广场，灯影反射在雨中的地面上，斑驳陆离，朦胧中透着清馨的现代气息。
过了广场，肖琦发现街道两旁้都齐刷刷็地背站着戴着白手套的警察，在霏霏细雨中他们显得挺拔和严谨。又到了繁华路口，车队走得更慢了，显然是为了叫领导们看那ว些新修的高楼ä大厦，顺便还看从高楼上垂放下来的许多宣传标语，都是些热烈而空洞的欢迎口号。再仔细看，有那么เ几条竟是肖琦前不久ื在省委工ื作会上的讲话，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叫秘书打电话问前面车上的郝智，这些乱ກ七八糟的究竟是咋回事情？郝智心里埋怨姜和平，但不便给肖书记具体解释什么，含混地说自己下了几天乡，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挂了肖书记秘书的电话，他马上又打给走在最前面的姜和平，叫赶快关闭警报，快点走进宾馆。
肖琦他们进房间洗漱时，郝智批评姜和平怎么不按照事先说好的安排，惹得“老佛爷”直说是扰民，很不高兴。姜和平心里说，自己各种大领导见得多了，肖琦到了这个年龄又坐在这样的高位上，还不是嘴上这样说，实际心里高兴着呢。这年头叫人抬举的事谁不喜欢呀。郝智问晚饭怎么安排的，姜和平说这倒是按照ั原来定好的，以地方小吃为ฦ主，再加几个ฐ凉菜，喝点地方酒。郝智说那还是请示下秘书长，看能不能ม上酒。我们可不能再让肖书记不高兴了。请示后秘书长说，今天是下雨天，天气有点凉，上点地方产的白酒也可以吧！
吃饭的时候，郝智看到เ肖书记的脸色还有点阴沉，当地生产的路山春白酒摆到เ桌子上，他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谁知，肖琦什么也没有说，还拿起酒瓶问秘书长这个酒怎么样。他知道秘书长可能ม已经给肖琦汇报过了，就大着胆子端起酒杯给肖书记敬了酒。肖书记把杯子放在唇边沾了，说好酒，脸色也逐渐缓和好看了。
饭后，郝智和姜和平跟随着肖书记到了房间，显得无所适从，走也不是陪也不是的，只好陪着说了阵子闲话。秘书拿着药瓶过来，对他们说肖书记今天坐了天车，有些累了，要早ຉ点休息。肖琦却摆了手，说大家再坐会儿也没有关系。他俩连忙说请书记早ຉ点休息，就乘机告退。
出了书记房间，他俩又按照级别逐级到两ä个副省长和那ว几个厅长局长主任的房间里礼节性地看望了圈，因为开工典礼ึ在大后天，最后他们到秘书长那里请示，听取肖书记和诸位领ๆ导明后两ä天的日程安排。秘书长说肖书记带着声势浩荡的队伍来，是路山历史上没有过的吧，你们看该怎么安排呢？听他这样说了，姜和平拿出份打印好的报告说，我们这里准备好了三套方案，请秘书长过目定夺。秘书长看了会儿，认为第套方案不错，就说你们先按照ั这个ฐ准备吧！明天上午大家集中看城市建设改造工程和永川ษ县拟上的煤改油项目，午饭就安排在永川ษ，吃过饭后大家再顺ิ路看电å解铝招商项目，下午到เ川口县农村退耕还林舍饲养羊示ิ范典型看看，或者看“养三蛋蛋”洋芋蛋鸡蛋苹果蛋工ื程成绩突出的典型。后天上午各厅局自己้找到对口的项ำ目去看，下午听取地区的汇报。
谈定了方案，郝智姜和平以及早在其他房间里的吴帆魏有亮和地委行署两ä院的秘书长们碰头，忙碌地准备起来。负责外联的行署办公室马上给有关县领导打电话，叫他们准备现场和接待的有关事宜。有“养三蛋蛋”的那ว几个ฐ县，尽量把蛋蛋们拿到公路边来展示，制ๆ造出繁荣的景象。被重点视察的退耕还林舍饲养羊的县，要求他们安排劳力上山，营造雨季种草的场面。为了准确计算明天视察时车队走的时间，接待组的人员带着交警，按照最终确定的路线，模拟车队行走的样子，连夜跑了圈。到เ第二天大早，模拟的人员才回到宾馆。姚â凯歌拿到他们准确记录的时间表，连说大家辛苦了，先去洗洗吃早餐吧，自己้却对照时间表又忙碌地修订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省委秘书长告诉郝智，肖书记原则上同意了我们昨天晚上的安排，只不过后天他准备到เ曾经搞过调查研究的河涧县刘家洼村。郝智知道这个被国家水利部誉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村”，在他刚来路山熟悉情况时，从地区地方แ志的档案里看到เ过肖琦写的关于刘家洼村的调查报告。从时间上看，肖琦搞调研时还在中央政策研究室工作，他在该村蹲了三个月点，写出了这份很有分量的调研报告。
全国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几年，路山地区曾经出现了砍伐果园倒卖土地毁林开荒毁田à卖土乱ກ垦滥牧等严重问题。但刘家洼村采取了“五个统筹六个ฐ集中”的办法，有效地解决了农村普遍出现的问题，不仅包产到户的农民生产力获得了巨เ大的解放，农林牧副都得到了发展，仅仅是五年多的时间，全村整体脱了贫。“黄土高原上的奇迹”，兴奋的肖琦写了这样的标题。他在文章中介绍了刘家洼村的经验，并把该村保护生态的情况和相邻的列ต入水土保持重点治理区的那ว些村的生态状况进行对比，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国家每年投入巨额资金进行小流域治理的那些村的群众，只知道依靠国家挣钱，无论治好治坏都是国家的事情，有时候在他们心里甚至希望造的林早点死了，修的地快点毁了，只要国家在投资上有愚公精神，那他们就永远有赚不完的钱，根本没有点治理好自己้的家园是为了自己和子孙后代的主人翁精神。抱着这样的态度，其治理效果则可想而知。而刘ถ家洼的农民真正把保护棵草种植棵树当作自己้家的事情来做，效果自然好。
报告里，肖琦建议国家应该将用于小流域治理的投资拿出来，进行水土流失的预ไ防和监督，加强这项ำ工ื作的科学有效管理，从解决农民群众的生存问题入手，切实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文章强调：引导农民树立生态意识，调整产业结构，给农民找到致富门路，这远比修多少梯田，种多少树重要得多；同样，组织农民群众被动而盲目地进行人工造林，远没有注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关系，把保护和利ำ用水资源结合起来重要。听说这份报告在上面引起过很大的争论，后来不知道什么เ原因石沉大海ร了。近几年国家推行的有些做法，如退耕还林舍饲养羊等和当初这个ฐ报告的设想非常吻合。有人说，如果当时早ຉ按肖琦提出来的思路去做的话，那可是少走了多少弯路减少了多少损失呀！
肖琦来的那天晚上，张扬的警车警备森严å的街道已经惹他不高兴了，所以这以后的行动郝智都特别ี注意，他指示ิ这两ä天里安全保卫工作定要安排得内紧ู外松，让人看起来要显得很随意。特别ี要注意群众上访事件的发生。至于暗中采取怎样的安排，那ว是公安警卫部门的事情了。
没有了警笛的喊叫，车队行动却更加轻松自如。在乘车途中，肖琦表扬他们，说我们不扰民了，民也就不扰我们了，大家各行其道，各干其事，不是相安无事，都很好吗？说得满车的人都点头称是。
去刘家洼村，肖琦只叫郝智陪同。姜和平倒是想去，但还有那么多的其他领导需要他接待，他只好眼巴巴๒地看着郝智他们消失在视野里。
刘家洼村到路山还有百多公里的路程，到河涧县是三级路面，但从县城到เ村里那ว段六十公里的路则是典型的乡村“扬灰路”。考虑到既ຂ然路途遥远地去了，肖琦肯定不会走马观花的，所以他们的中午吃饭成了问题。秘书长向他建议说，在来的路上，肖书记几次对当年在刘ถ家洼吃过的羊肉赞不绝口，还不如把午饭定在农村，最好安排在附近的乡政府。
刘家洼村周围几十平方公里出产的羊肉的确很好吃，不仅没有般羊肉特有的膻腥味，羊肉本身还带有种淡淡的清香，这和这里山上野生的种叫地窖的草有关。这种草本身是做菜用的香料，羊吃了这种香草，肉自然很香。
肖琦故地重走，看到刘家洼的山头全部被郁郁葱葱的植被覆盖，心情十分高兴，他对郝智说：“还是小平同志说的好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标准。看来当年我说刘家洼村是黄土高原面旗帜的话，经过多年的实践检验，证明是说对了。”他还指示ิ跟随的媒体记者要对这样的典型大肆宣传，在当前山川秀美建设中起到引导带动作用。走到山头最高处的庙上，他问村干部ຖ这是真武祖师庙吧，接着讲述起祖师的传说。年轻的村干部佩服说肖书记你知道的真多。肖琦说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这片树林是在祖师爷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呢！见大家对他的话都有些疑ທ惑，他就讲起这个故事。当年由于刘家洼群众认识不到เ位，植树造林工ื作遭到很大的抵触，白天刚ธ栽好树，晚上就有人拔。当时的老支书明面上是党的干部，暗地里也是庙里的会长。他想了个ฐ办法给村民们说，有天晚上自己梦见了真武祖师南巡路过刘家洼，赤日炎炎的天气里祖师竟然找不到乘๖凉的地方，他就十分生气，说树如果再栽不好的话，他永远也不到这个光秃秃的庙里来了。此话传出去后，老乡们十分害怕，主动到山上栽树，还义务做起护林员，成活率马上得到了提高。肖琦讲了这个故事，村干部都说他们有这个ฐ印象，好像听老辈的人说过。
心情愉快地刚ธ走下山，郝智接到在前面负责安排吃饭的姚â凯歌的报告，说有几百个ฐ村民围在乡政府门口等着给省委书记告状，好像是为了退耕还林粮款没有兑现的事情。郝智说，那我们就到เ县里去吃饭。殊不知这时的羊肉刚刚ธ进了乡政府的锅里，厨师们只好手忙脚乱地把肉盛到桶里，紧ู急送往县宾馆。等到เ郝智行快要走到县宾馆时，姚凯歌又打来电话说，城里的些民工ื为拖欠工资的事情把宾馆的大门都围住了。郝智只好叫司机放慢速度寻找对策，他临时想到เ再增加考察点，马上叫县里找个ฐ顺路能看到เ的农村人畜饮水工程。这几年实施“母亲水窖”工程，形成家家户户都打水窖的势头，这样的地方แ可以顺手拈来，有的农民还开动脑筋，设计了连环井，并把水抽到เ高处的水池里，水龙头拧，自来水就哗啦啦地流到厨房里。肖琦饶有兴趣地看到，在这些穷乡僻壤，农民也能ม吃到干净的自来水了。
眼看就要看完，姚凯歌那边还没消เ息，郝智只得忙乱地和他打电话，责问事情处理得怎么เ样了？中ณ午饭究竟在什么地方吃？姚â说羊肉倒是在宾馆做好了，但现在时还没有办法拿出来。见郝智不停地打电话，肖琦笑着问，时间不早了，午饭肯定回不到เ路山宾馆了！那在哪里吃呀？见郝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来，肖琦说我看还是到附近的乡政府里吃最好了，多年来我都没吃过农家饭了。
郝智连忙说，那ว好那好，马上就安排。这样说定，满头大汗的县长边给附近另外的个ฐ叫龙虎镇的地方打电å话，边飞车疾驶赶到เ前面去做安排。
这顿饭吃得很惬意，汤是漂着粮食油脂的豇豆钱钱饭，热菜是金黄灿灿的炒土鸡蛋细如头发的炒土豆丝黄豆芽炒细粉浇上红彤彤油泼辣子的蒸豆角，再加糖拌西红柿凉拌苦瓜香菜拌木耳和蒜调茄子四个凉菜，几乎ๆ全是素า食，简单而丰ถ盛。兴许是真的饿坏了，肖琦竟然吃进去个比拳头还大的馒头，淌着满头大汗还不住说，这饭吃着真香！大家刚放下碗，接待办的羊肉也拉到乡里，肖琦闻着香味说，要不是真的饱了，还能吃碗羊肉。郝智苦笑着，羊肉虽然没能叫肖书记吃上，不管怎么เ说，这顿饭总算没有砸锅。
四十八
大华电厂开工典礼如期举ะ行，作为西电东送的枢纽工ื程西部大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开工仪式搞得十分隆重。几十颗彩球升上天空，在蓝ณ天白云里摇曳。十几支洋号队与当地的唢呐队吹奏的“大摆队”“喜洋洋”等名曲的遥相呼应中ณ，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国家电力公司的领ๆ导和省委书记肖琦两位副省长及十几位厅局长们登上了典礼ึ台。上午十点，当肖琦宣布大华电å厂正式开工时，十万响鞭炮欢快地炸响，群鸽子和数千只各式气球起飞向天空。领导们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早已经开挖好的大坑前，互相礼让，拿起铁锨，欢笑声中ณ每人铲了两ä铁ກ锨土埋住了系了红色绸缎的基石。奠基仪式宣告结束。
仪式结束后，肖琦现场接受了央视省卫视和路山地县电å视台等新า闻媒体的联合采访。为了抢占有利地形，十几部摄像机高高低低立体式架设起来，个当地电视台的主持人手里竟然抱着各家媒体的十多个ฐ话筒伸到肖琦面前。“大华电厂的成功奠基，标志着西部大开发战略在我省又迈上了个ฐ新的台阶。”肖琦说，他对全省在西部大开发以来取得的成就做了简单的回顾ุ，并对美好的前景做了展望。他指后面彩球下飘扬的标语说，“大家看，这两ä幅标语‘建好路山美丽ษ的家园’‘拥抱路山美好的明天’，就是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ว义完美的结合，也是路山5๓00万父老乡亲和我们西部ຖ人的生活态度。我想，经过勤劳人民的不懈努力，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个新的西部ຖ强市和西部强省将出现在中ณ国大地上，我们的明天会变得更加美好。”肖琦说到这里，突然看到เ不远处走来了许多提着铁锨扛着木棍的人们，时也顾不上记者的提问，用目光询问省委秘书长究竟发生了什么เ事情？
这是榆ด树峁村两ä千多村民有组织的上访，其声势和规模在路山地区建国以来是十分罕见甚至是前所未有的。
从昨天开始，这些农民就有组织地开始行动起来，有些人早早ຉ地就住进永川城和路山城里，今天早晨天还没亮时，更多的男女老少精神抖擞地出发了，由于现场有众多的警察，农民们只得分散活动，等典礼刚宣布开始，他们就纷纷向那些停放领导车辆的路口聚集。典礼ึ结束，农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堵塞了领ๆ导们离开的道路。他们扯起横幅，上书：我们要土地，我们要生存。
榆ด树滩是块平整的滩地，虽然通往外面的道路只有条，但四处平展展的，随便在哪里都能行走。好在典礼前姚凯歌早要求公安处做好另外套应急方แ案，这时真还派上了用场。很快有大批警察过来，保护出条通道。领导们深脚浅脚๐踩着黄土，腾起股黄尘，绕了个大圈子到了远处的公路上，上了早ຉ停在那里的溜当地租来的公共汽车。省里来的领导们对于上访的事情见得比较多了，但这样的场面还是令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尴尬地直摇头，用沉默无语的方式对突发的事件表示极大的理解。而来自北京的领ๆ导却对出现这样的事情表示ิ出极大的愤慨，他们不住地说，这样的投资环境，谁还敢来投资？比大家更为尴尬的是郝智姜和平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像个小丫鬟那样，小心翼翼地陪在客人周围，低三下四地赔笑解释说完全是场误会，问题将很快得到เ圆满解决，保证不会影响到เ工程建设。
从事件发生开始，肖琦言未发，此时他远远地望过去，看到เ从省里带来的那些中ณ巴๒车仍然被村民们紧ู紧包围着，思忖着时半会儿恐怕解决不了问题，便和秘书长说，下午路山地区的汇报会临ภ时取消เ，省里的同志都乘下午的飞机返回。临上车前，他和郝智他们握了手，说：“你呀，最近的事情真多。”郝智听出弦外之音，顿ู时脸红起来，时不知道该说什么เ是好。“看来，今天这事件不是偶然和孤立的。你也不要送我们了，就好好留在这里处理事端吧。”肖琦加重的语气是很复杂的，但可以听得出还是充满希望和寄托的。
郝智重新走回现场，个ฐ人默默地走到เ刚刚培过土的基石旁้，拿起把铁ກ锨，有力地铲起土来。直到累็得满头大汗时，他才放下铁锨，转身向目瞪口呆的上访群众走去，现场的人们在期待着他像许多影视作品里的那ว些大人物样，或者走到典礼ึ台上挥动有力的臂膀，随手拉过麦克风进行演讲，或者走到เ他们中ณ间慈祥可亲地询问情况，耐心进行解释，限期给予答复。但他的行动却出乎ๆ所有人的预料é，他走到เ大家围住的车前，接过姚凯歌递过来的份告状材料，叫过刘ถ勇拿来自己的包，非常慎重地亲自装进包中，然后坐上车点头示ิ意司机发动马达。看着外面紧围着的群众，司机有点为难，但在他坚定的目光中ณ还是打着马达。汽车的轰鸣和喇叭声骤然响起，围观的人们习惯地让开了道路。车刚刚缓缓走了几步，个三十来岁看起来还算比较精干的后生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两手高高举着不停地在空中ณ摇晃。在他的身后同时也冒出几个人来。郝智放下玻璃，问：“小伙子，你有什么เ事情？”
“我们的事还没有解决，你怎么能ม走？”后生气鼓鼓地说。郝智下了车，做出莫名其妙的样子，又问，“你们的什么เ事情？是啥事啊！家里的驴跑了，还是和婆姨吵架了？”他见这个后生还有点面熟ງ，但也没有时间去思索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别装ณ糊涂，我问你，我们的土地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后生大着声音，好像是更加生气了。
“这个你就说的不对了，你们家承包的土地只要不干违法的事情，我凭什么管？再说了，你回去问你家的老人，他们种了几辈子土地，要谁管过？”“我我说的是这里的土地。”后生有点语塞。
郝智又笑了，说：“你是说这里的土地啊！这是地区的重点引资项目，是建设大电厂的国家项目，你懂吗？至于你们的事我怎么不管呢？几年前我来的时候不就管过吗？刚才我不是已๐经把你们的材料都装进包里了吗？既然你说起这事，我还要多说你们几句。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路山历史上最大的建设项ำ目投资几百亿的大电å厂开工的日子，你看多少父老乡亲都高兴地来看这个巨เ大工程的盛典。盛典结束了，大家还不走，都聚集在起，夹道欢送跑来这个ฐ项ำ目的我这个地委书记，真是感动呀，乡亲们！不过，要是刚ธ才你们也夹道欢送上面来的领导，那ว更说明我们路山人是有礼ึ貌有素า质的。”郝智说到这里，指他们几个说，“当然，你们几个就另当别ี论了。政府在这里给重点工程隆重剪ຘ彩，你们却聚集起来阻拦省委领ๆ导的车，这和老百姓家红火热闹地做事情娶媳妇，你们去了不喝人家的喜酒却还要找人家的茬儿有什么เ区别？！”
郝智很生气地重新上了车，在后生的目瞪口呆中说了声“我到你们县里去了，再见”，就离开了现场。见他走了，其他人员也纷纷上车，直到เ十几辆车溜烟地走完了，后生和他们的帮人还在原地呆着发愣。
郝智给后面的姜和平打电话，叫他和刚才已经陪同肖书记走了的吴帆代表自己้去给领导送行，并请告诉肖书记，路山的事情我们有能力很快给予圆满的解决。随后，他叫秘书小刘给后面车上跟着的魏有亮和协调组成员单位的领ๆ导永川ษ县的马俑潘东方等人通知，叫大家紧跟着直接到เ永川开会。说实在的，在省里最高首长和国家部ຖ委领导面前捅了如此大的娄ไ子，郝智真是倍感沮丧ç，可面对已๐发生的事实，他也只有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至于这里面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复杂，他现在还不得而知。难道真像刚ธ才肖书记说的，这件事完全不是偶然和孤立的，而是另有更深的背景吗？此时，他联想到廖菁遭遇的那个人为的车祸和最近路山发生的许多事情，心想，看来真的很复杂。
不久后的事实证明，还真叫肖琦言中了。电厂阻挡领ๆ导事件仅仅是路山事情积蓄起来的导火索，引发路山的大爆炸事件还在后面呢。
四十九
郝智带领ๆ行车队急急赶向永川ษ。按照常规要到เ哪个ฐ县的话，那个ฐ县的领ๆ导应该作为主ว人在前面带路，习惯了这种规则的潘东方的司机紧随在郝智车后面，问潘县长怎么เ办？潘东方แ显得比较随便，他笑着说那按规矩超吧！于是，司机急促地按动喇叭。前面车司机看了沉思的郝智没有言语，就准备让开。郝智说别让，压住他们。强硬的话语变得很反常。
到เ了永川ษ县宾馆已๐是下午点多钟，早等在大门口的县接待办主任立即张罗大家到房间里休息洗漱，他殷勤地在郝智前面领路，谁知回头却见郝书记独自走进食堂。见郝书记进了食堂，其他人也纷纷退出住宿楼，进了食堂。此时饭桌上已๐摆放好了六个ฐ凉菜，还放置了几瓶啤酒，在生活已经好起来的今天，贫困地区里餐餐有酒这样的场面也是早已司空见惯的了。郝智对坐在身边的姚凯歌说马上上饭，姚â又对接待办主ว任说了。也就是说话的工ื夫，炖鸡肉煮羊肉红烧鱼头粉条烩豆腐，永川人所说的“四盆子”热菜和豆面白面剁荞面杂面花卷包子油糕馒头，外带盆香喷喷的泰国香米饭，变魔术般地摆上餐桌。吃这样的便饭，马俑潘东方他们没有了主ว人的敬酒义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