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绣娘8

“李姐姐,你身上这件衣服真漂亮,我都看痴了!这些芙蓉花清雅中ณ透着妖娆,每一朵都别具韵致、浓淡相宜,简直是巧夺天工!若是换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来穿这件衣服,定会被这些娇艳的芙蓉花压下去,可你不一样。你的容貌太盛,再美的花儿也๣会沦为你的陪衬。”一名贵族女子语气真挚地赞叹。

三姨娘一面点头一面咂舌:“了不得,咱家淡儿实在是了不得,在这幅绣品里,淡儿一共用了二十多种针法,很多针法都是极难的,连我和四妹也不会施展。这倒罢了,最出彩的还是她的配色。一幅好的绣品讲究七个要诀,那就是齐、光、直、匀、薄、顺、密。淡儿的作品却完全打破了这些概念,不一味追求平齐和匀光,而是把光影的变幻与色彩的浓淡结合在一起,向光的那ว一面色彩明艳清透,背光的那一面色彩晦暗浓郁,光与影的过度也๣衔接得十分自然,仿若实物。这些露珠就是最能体现这种特质的地方。针法还是那些针法,可一旦改变了配色,增添了光影,这朵花竟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杜如烟擦了擦眼泪,又道:“那匹布被抢走了,我就想再买຀一匹,问掌柜还有没有孟思亲手绣的布๧料。掌柜便跟我说他们家小姐如今只绣画屏,不绣衣料。我就问他,那刚ธ才李佳蓉抱走的又是什么,掌柜说,除非我也是巡抚千金,否则甭想穿他们家小姐亲手绣的衣服,还说他们家小姐如今只给贵人绣衣服,我算什么เ东西。”

林淡扶额๩,?有些想叹气。自己้都认不全这些颜๨色,?๣还怎么来教导她?两位姨娘也太不靠谱了。

自从小厮被两位姨娘๤骂过后,她就不胡乱ກ宣泄了,而是把木桩劈成条状,如此才好抱去厨房交差。

被废后毒害的敏妃因祸得福,晋升贵妃,诞下的皇子如今已有两岁,体内毒素尚未清除,比寻常孩子孱弱。皇帝对母子俩有愧,便大力提拔他们的母族,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把敏贵妃的父亲李冉调来临安府任巡抚。

“今后你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学绣技和女红,何时能与孟思一较长短,何时再出去。”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林母又抽了两掸子,便也停手了,脸上露出疼惜的神色。

“你刚进城就有人来府里送信,说是看见你了。”老太君笑着去牵孙女儿的手,一名五岁幼童从她身后跑出来,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淡。

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林清也变得豁达起来。他取出笔墨纸砚,缓缓写了一封和离书。

“我也来。”丁牧杰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忽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又有一线血柱冲天而起,随即便是鲜卑人惊慌无຀比的喊叫。他们的首领同样被神出鬼没的林淡杀死。借助马群的掩护,她像一只幽灵,畅通无阻地游走在五胡联军里,杀了人便走,不留一丝痕迹。

虽然没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村民们已经确信,这位悍勇无匹的军娘,必是林淡将军无຀疑。

看见洗得干干净净的黑色军服,林淡目中ณ划过一抹暗芒。她揉了揉小豆丁的脑袋,坚定道:“放心,我必不会让匈奴人再来扰你们。”

老太君这次终于病倒了,躺在床上水米不进,终日落泪。林夫人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女儿,就已经再也看不见她了,顿时嚎啕大哭。她真的悔啊!悔当初老太君给林淡回信的时候,自己因为那点芥蒂,不肯在信里给她写几句宽慰的话。如今她想宽慰,女儿都听不见了。女儿为林家,为魏国,付出了那么เ多,到头来却连尸骨都找不见,她不应该是这个结局啊!

老太君一看见她那副自私自利ำ的嘴脸就觉得心烦,几句话将她怼回去,还告诉她林家绝对不会出现所谓的平妻。正室是正室,妾室是妾室,岂能乱了尊卑?

不等他完全抒发自己的情绪,一双大手就把他拉开了,李宪调侃道:“军师大人,也๣给我一个胜利的拥抱如何?若是没有你的计策,我们今日຅不会胜得如此轻松。军师居功至伟,回去后我必要奏请父皇,为ฦ你表功。”

莫啸也不叫阵,直接便扬起手,“进攻!”

被吊在空中的莫戾发出痛到极致的悲鸣。他向来喜欢打攻心战,可是,当别ี人把同样的伎俩用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多么残忍又无力的场面。他用胡语喊了一通,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看见几位将军都跪下了,士兵们也都围拢过来,齐齐跪下。他们遥望跪在最前方的那ว道纤瘦身影,目光越发坚定。林将军已๐经死了,可是他们又有了新的林将军。

破天荒的,莫戾心中竟产生了一些惧意,却并不回避,反而直直迎上去。他是军中主ว帅,不能临阵退缩,若是打不过,自然会有亲兵前来救援,难道他的千军万马还怕她一个小姑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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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在干什么,快随我出去!”林清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知道姐姐自幼习武,很有天赋,但是八岁之后,祖父便不再让她与林家的儿郎一块儿习武,说是大家都光着膀子,对她影响不好。后来她就在自己的小院习武,究竟练到什么程度,很少踏入内院的林清并不清楚,只听祖父常常夸赞她巾帼不让须眉,还说可惜她不是男子,否则又是林家的一员猛将。

“姐姐你别闹,”林清回过头来,语气不知不觉竟带上了哽咽:“现在的林家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祖父、大哥、二哥、三哥、叔叔、伯伯,都已๐经战死,父亲生死不明,林家只剩下我一个儿郎๰。我要保家卫国,我要拯救父亲,我还要把林家重新撑起来,你知道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吗?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你,求你回去好不好?”

林淡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想到就做,当晚便简单收拾了一些细软,又从马厩里挑选了最强壮的一匹宝马,留下一封信便走了。她偷拿了林府的令牌,守城的侍卫不敢阻拦,立即开门放人,刚跑出去不远就看见一名男子牵着一匹马,站在前往边关的必经之路上,仿佛在等人。

当他暗中ณ筹谋时,林菀也没闲着,一面用死威胁林将军,一面让母亲拿当年的救命之恩说事,硬逼林将军同意自己和康王的婚事。林淡这辈子没被林菀设局陷害,栽赃那ว许多罪名,林将军和林夫人也就不觉得愧对林菀,于是死活不愿意松口。丁牧杰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不在意流言蜚语,也愿意相信未婚妻的清白,会如期娶她。在这种情况下,林府反而先行提出退婚,然后把林菀送入康王府做妾,这是准备干什么?向康王府递投名状?

“我爹不可能主动退婚,牧杰,你就帮我最后一次吧,我求求你!”林菀连忙跳下床,拉住丁牧杰的衣袖。

只不过短短两日,儿子就已憔悴得不成人形,叫丁母内心绞痛。她不愿再让儿子为难,于是点头道:“好,娘不催你,你自己้想怎么做都行。”

林淡也得了请帖ຆ,本不想去,但她的伤口早就痊愈,林夫人怕她在家里闷坏了,说什么也要逼她去。

林菀依旧笑嘻嘻的,用指头戳了戳她脑แ袋,嗔怪道:“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几日。算了算了,你不爱看我就拿回去了,我还舍不得呢!”边说边用绸布๧把几本书仔仔细细裹上,放回锦盒里。

原主的记忆中可没有私会丁牧杰这一茬,可见丫鬟在说谎。林淡斟酌片刻,徐徐道:“丁牧杰这人我见都没见过,更何谈私情?我若是主动约他,为ฦ何会莫名其妙晕过去?为何会被下药?这可不是男女私会的正常步骤。”

林淡并不理会他,感觉体内充斥着足够庞大的力量,这才睁开双眼,微一挣扎。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捆绑她的绳索竟断成几截,悉悉索索掉在地上。她爬起来,先是被狂猛的欲火弄得头晕眼花、摇摇欲坠,然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贺雨菲满肚子的规劝都被堵回去,嘴๨巴开合半晌才吐出一句生硬的话:“可是师父,我都是为ฦ你好啊!你是正道魁首,风光霁月,你何必与林淡搅合在一起,坏了一世英名。”

白岩忽然定定看向她,眼里满是后怕和庆幸。他早ຉ就想好了,若是林淡有生命危险,哪怕坏了江湖规矩,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毙掉炎皇,将她救下。但她却带给他莫大的惊喜,非但没输,还依靠强大的毅力和刁钻的刀法取得了胜利ำ。她似乎没有极限,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固有的观念。

林淡提刀上前,“是我。”

见林淡始终不动,白岩又传音道:炎皇功法特殊,修炼到大成之后便再也不能拥有子嗣。也๣就是说,炎召天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子嗣,与他的眼珠子无异。你行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东圣教。

少顷,一名武者擦干净一面墙壁,写上一份新的榜单,名为江湖势力榜,排名第一的是连云城,其后是炎煌城……而林淡原本所在的东圣教已从邪ิ魔外道、末流势力,一跃成为影响力仅次于逍遥宗的大门派,如今正广招门徒,重振声威。残存教众找不到神出鬼没的林淡,只好把贺雨菲请回去,让她代理教主之职。

“疯了吧?这是哪家的小孩跑出来玩耍?”周围的人又是瞠目结舌,又是指指点点,均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都怪我,不该搬去不老城附近居住。大夫说我伤了根本,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翠娥๷,要不我写一份和离书๰,你早点改嫁吧,这辈子兴许还能有一个ฐ亲骨肉。我把这家店铺留给你,家中的钱๥财也都留给你,说到底是我害了你。”丈夫语带哽咽。

林淡一刀劈空却并不感到慌乱,立即转过身横刀格挡。女子果然出现在她身后,却没能偷袭成功,而是一掌拍在修罗刀上,冷冷一笑就消失不见,也不知下一瞬会出现在哪里。她的毒掌本就难缠,再加上这快如鬼魅的步伐,简直是如虎添翼。

“才两次就死了,真不耐用。以后还是得找身体强壮的人畜,最好是练过武的。”

“罢了,你爱跟便跟上吧。”眼看林淡越走越远,白岩无法,只好让贺雨菲留下。

店里的客人也都对林淡视而不见,仿佛没看见地上的鲜血和那一串骇人的血脚印。

贺雨菲踌躇不定地站在不远处,想上前๩却又不敢,表情十分复杂。她背叛了林淡,还夺走了对方แ最心爱的人,也๣不知林淡会如何展开报复。

林淡只淡淡看他一眼便垂下头,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滴血的钢刀,徐徐道:“你们该走了。”她的双脚始终未曾越过自己划下的那ว条线,因为这同样是她心里的底线。这些人若是说话算话,立刻退走,她并不会出手;这些人若是硬要攻山,她少不得要大开杀戒。

虽然知道自己的武功应该不算弱,但贺雨菲几乎没有实战经验,冲出去的时候难免心生慌乱。但她很快就发现,与毫无还手之ใ力的其余教众比起来,自己竟然能ม在贺崇陵手下游刃有余地施展剑๳招,还差点刺中ณ贺崇陵的要害。

贺雨菲也看见了林淡,目中飞快划过一抹喜色。等林淡闹起来,她才好趁乱ກ救走师父。

她仿佛死过千百回,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变得坚不可摧。在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中,她始终不曾晕倒,她隐约意识到——只有丢弃那ว些不必要的情感,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强大,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不会被践踏。而这样的明悟,究竟要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与抉择,才能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