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不会有事的，乌衣山上的这堆石像一向有些过于活泼，缺了脑แ袋也停不下斗嘴掐架，断了腿也天天惦记着蹦跶，可是……如果不是石头呢？
等了片刻，却没有听见任何想象中的惨叫。
“师父！”飞觞忍不住惊呼一声。
山坡之上花木或断ษ或伏，若非千百年来一直蓊郁葱茏，一时烧之ใ不尽，恐怕早成了一片焦黑。水分少的枝叶和季节更迭留下的枯草上还燃着耀眼的明黄色火焰，空气中水汽很盛，黑烟冲天而起，呛人的焦糊味道顺着风直扑过来。
自从飞觞出现之ใ后，他似乎并不高兴。
话一出口又觉得匪夷所思，这世上哪有守墓的石像去盗墓主东西的事，不对……石像会盗墓什么的，本身就是奇怪的吧。
“也许因为ฦ赋予名字会对他有什么损伤吧……啊啊啊别压！”正忙着应付小麒麟的飞觞抹了把汗，抽空道。
飞觞没说话。
想着再问一遍，可又不好意思。
为什么会哭，是因为石人不再理自己้了么，因为自己้珍藏在心里的名字被那样嫌弃么เ，还是因为ฦ……不敢看那张突然毫无生气的脸？
十六迎着阳光抬眼看他，尽管被刺๐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努力抬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只有十六知道，他一直是清醒的。有时候它能看见他的一角衣袂微微飘拂，有时候又看见他的脸微微侧向有月光的一边，脸上的线条因为明暗交替，越发生动起来。
之所以除了十六……是因为它是那个被围观的对象。
小心翼翼活动着的小神兽忍不住对着明媚的春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它似乎ๆ看见对面石人一直拖到地上的袍子，好像……也被风吹动了一下。
十六就曾努力地想过，为什么เ自己้会知道按人间的法子来算时日，若是不知过去多少岁月，是不是会更好过些。但想到最后它只能放弃，脑แ中那ว些零星的片段和十六这个名字一样，都是没头没尾的，碎片一样连不起来。
飞觞也的确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它。
“但是他最终却没有摘，不是么เ？”一直沉默的十六忽然开口。这只小神兽有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飞觞被它看得一阵恍惚，只觉整个人都被这清凉的眼神穿透了。
石人却依然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剑稍稍移开了一些。
飞觞微微苦笑。小麒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不安地在他腿上蹭蹭，他心中一软，几乎ๆ是下意识地说：“我觉得那花很美。”
当时的确是对那朵花动过心的，但他最终还是是没有摘。
不管是畏惧石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至少在此刻，他真的觉得那朵花很美，也真的相信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了小麒麟名字。
很多很多年以后，最初那个称不上纯粹的动机已经被彻底忘记，人到เ中年的飞觞站在碎裂的麒麟石像前，依然是这样相信的。
那时是黄昏。
朱华临夜，一朵开在黄昏的红花，那种红……是很清凉的颜色。
那天晚上石人的敌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得知了自己名字含义的小麒麟话音软软如同头顶的花瓣，飞觞在忙着应付它的各种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不愿打扰，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石人一个人走远了。
衣角被露水浸湿，再被风吹干。
十六远远地看着那个衣袂飘飞的人，并不敢走上前去。尽管它也想问问自己的名字，问问是不是除了数字，还有些别的意思。
它只能默默地看着石人拿出一块玉牌，在半明不明的月色下轻轻摩挲。
牌子上的名字是却月。
十六是守墓的神兽，却月是乌衣山上这片墓地的主人，便是十六该守护的人。
那么……他也是石人要守护的人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