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婚以来，关于孩子的问题还从没有商量过。聂染青不提，习进南也是不提。但是两人在面对双方父母越来越频繁的明示暗示时，却又能很默契地达成统战线，习进南负责对付习家父母，聂染青负责忽悠聂父聂母，而且效果还很好，至少他俩被询问了这么多次，还没有次下过确切的保证。
聂染青不知道这叫光荣还是叫悲哀，她心里点儿也没有感到高兴，她看到聂染兮瞬间变白的脸，竟然连幸灾乐祸ຖ都感觉不到。
聂染青瞪大眼，呐呐地简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直到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鞋带，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夺回主动权，迅速取了他手里的鞋子换上。
聂染青歪着脑袋说：“没关系吧，反正我从小到เ大过的生日够多了，少过个也没什么关系。”
毫无回旋余地。
她没指望他能ม回答得多详细多具体，她只是那日很想问他。她希望她俯身看着的这个人能突然睁开眼，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给个ฐ很浪漫或者很狗血或者很无聊的答案都行，可结果习进南没听到เ她心里的愿望，他嘟囔了句，她都还没来得及听清，他就很快睡了过去，留下聂染青个人在那里哀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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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染青闭上眼：“那就不是吧。”
楚尘进去后，聂染青轻轻倚着假山，而后慢慢低下去。她就像是吞下了半生不熟的米粒，翻来覆去就是难以下咽。盛夏的夜晚，大地余热仍旧烤得台阶微微发烫，柱子也并不清凉。聂染青手里的食物被楚尘以防止她不慎丢掉为由á端走，聂染青紧紧抓着裙子下摆，原本平整的衣裙被她揉出好几道皱褶。
其实她早该有这个心理准备，陆沛不是圣人，没什么义务直守她到เ老。聂染青只是觉得鼻子发酸，这个ฐ事实来得太快，她还没完全接受。
她在原来的时候，只要遇到不高兴的事就会找陆沛撒气。周总有那么次，陆沛会在电话里陪着她聊到很晚。后来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只要看到钟表过了12点，就会道晚安。她在电话这边，用最和缓的语气，对自己心中的王子说：“晚安。”
而陆沛总是会比她语气还和缓十倍，温柔如同窗外月光洒满她的心：“晚安。”
那时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她住在父母和陆沛筑成的碉堡里，连不高兴都是那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幸福触手可及，她不需争取，切都摆在了面前。那ว时她比现在不知任性多少倍，因为她自持陆沛不会离开，幸福会永远延续。
聂染兮粉碎了她以为永远屹立不倒的支柱，于是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故事，事实敲打着心房，每下都让人呼吸难当。
聂染青不知什么เ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慌乱擦去眼泪，正想去趟洗手间整理下，去听到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怎么เ了？”
聂染青叹气，为什么เ她这三年时间里，每次哭泣都能被习进南看到。她假装从包里找纸巾，却先被习进南伸过来的手擦去了脸上残存的几滴泪。
聂染青有点尴尬地别过脸：“你怎么出来了。”
“楚尘把你的盘子给我，说你还没吃饱。”他轻轻皱着眉头，跟着蹲下来，“觉得累็了？妆都快花了。”
聂染青看着他清朗的眉目，三年来这种模样她看了不知多少次，习进南很少有疲惫的时候，在他的面前，聂染青常常有种仰望的感觉，好像她所有的烦恼在他面前都算不上烦恼。她拽着他的前襟，眼睛雾蒙蒙的，习进南英俊的脸庞在她看来也是模糊片，聂染青的声音有点发颤：“习进南，我要回去。”
他伸手环住她，很紧，聂染青伏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温暖，他不说话就能给人很安定的力量，聂染青紧紧咬着唇，生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哭出来。
聂染青的心情渐渐平缓，习进南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去取车。”
等他离开，聂染青慢腾腾地起身，两条腿已经麻掉，她撑着石头站起来，结果因为眼黑差点摔倒。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都是心事重重，不仅如此，这种沉默还直蔓延到第二天习进南离开。
可是聂染青没怎么注意到。她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和聂染兮的约见上。她最终还是去了咖啡店，不过没抱着什么好的打算，而是以种嘲讽的精神赴约。
傍晚时分依旧是闷热难耐。聂染青到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出了身的汗，她推开门，却又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哆嗦。聂染兮享受被注视的感觉，聂染青朝窗边望，她果然在靠窗的那排最中间的位置。
聂染青在临ภ到达之前看了看时间，7๕点，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她是故意的。
不过聂染兮倒是悠闲，双眸子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看到她走过来反而是微微笑：“坐吧。迟到半小时，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事实上我也才到了不到两ä分钟。”
比耐心她比不上聂染兮，比温柔她比不上聂染兮，比心机她还是比不上聂染兮，聂染青决定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说吧，虽然你说得我不定相信。不过怀孕了还要来咖啡店，真不愧是聂染兮啊。”
她笑盈盈地：“这里也有别的，我选别的也可以。”
聂染青抱着双臂点点头：“对啊，我疏忽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里喝咖啡，然后等胎儿有什么不测，就转嫁到我的头上呢。”
聂染兮笑得更好看了：“你既然不相信我是真的怀孕，又何必说这么诅咒的话。”
“彼此而已，你告诉我你怀孕，还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她今天来之ใ前，总算明白了昨晚那ว通哭泣实在是白白浪费了眼泪。聂染兮如果能怀孕，怎么可能会那么晚才告诉她。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9点半，就算是下午知道的怀孕结果，那也是过了好几个小时了，照她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会那么เ晚才想到对她示威。
“我知道你直都很想知道三年前陆沛为什么เ会在周之ใ内就跟你分了手。”聂染兮说话很慢，而且抑扬顿挫，就像是在娓娓地讲故事，“可是你既然不会离婚，知道后对你有什么用？”
“如果有个秘密，别人都知道而你却被蒙在鼓里三年，你也会想知道真相。”
聂染兮笑得十分神秘：“你就没有想过再问问陆沛么？三年前他不肯告诉你，现在不见得不想告诉你。”
“我自己的事不需你来操心。”
“这怎么算是你自己้的事呢？你不是直就认为陆沛本来就应该跟你结婚的么？聂染青，其实你心里大概和我想的是样的吧，你直不希望我是你姐姐，就算是表姐也比亲姐要好啊。从小到เ大，我和你争的每样东西，争得头破血流。多悲哀，我们两个，假如没有血缘关系，也许会好得多。”
聂染青冷冷地说：“聂染兮，注意你的用词，你这样说会让爸妈寒心。你想说什么就请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啊对了，你和陆沛是不是在闹离婚？这次你怎么会找上我，是又想离间什么吗？”
聂染兮笑得更开怀，像是朵玫瑰在盛开：“别幸灾乐祸得太早。你在这方面栽的跟头还不够？以前你以为陆沛是你的，然后你就冲我笑得得意又讽刺，后来我把这笑容还给你，你都哭了。可是呢，我告诉你，我次都没有哭过，哭的人永远是你。大学你每次回家，买给爸妈的东西永远比我的华贵，可是没次比我贴心。聂染青，你天生粗线条，除了嫁给习进南之外，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成就呢。”
上次她的确输得塌糊涂，可是这次就不定了。聂染青靠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别总给我下定义แ。你以为你多了解我么เ？你说我没什么เ成就，那你呢？顶着个光环回来，周游在各个宴会之ใ间，笑得那么好看，曝光率也高得那么好看，慈善事业做得蒸蒸日上，外面说你早出晚归，舍小家为大家，谁知道你是真的因为小家没了，才不得不去从大家身上找安慰。”
聂染兮笑：“我简直要鼓掌了。看来上次的确是你发挥失常，才会被我气得晕过去，这次不赖嘛ใ。”
“你废话说完了？我要知道原因。”
“我没打算现在告诉你。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结果想不到还不错。我也还有事，我的时间也不是那么富裕，先走步。”聂染兮说完站起来，手镯叮当，项链闪亮。
聂染青笑得十分灿烂：“走好不送。”
聂染兮想了想，忽然把额前的头发拂了拂，冲她笑得十分甜美：“其实陆沛不比习进南差，习进南对你好，陆沛对你更好。其实你不知道的很多，可是我相信就算你知道了所有的事，你的反应依旧会让人失望。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说话，不过我还是想说句，听不听进去随你的便。聂染青，你现在过得已经够好了，你不应该再奢求更多。难得糊涂，可是你偏偏不想糊涂，你这个样子，到เ头来注定败涂ิ地。好日子就快到头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珍惜吧。”
要是聂染兮没有说的最后那几句话，聂染青估计可以认定自己完胜。可是她心里点欢快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连回家的欲望都没有。已经九点半，她在大街上个人游荡，心里胡乱地想着过去的事，她在她和聂染兮所有的相处中ณ找来找去，竟然找不到个比较值得回忆的场景。
的确够悲哀。
她恍惚地上了辆计程车。各种回忆不断在脑里冲撞，最后的结果就是堵塞。她的大脑แ成了浆糊，以至于到家的时候连车费都差ๆ点忘记付。
聂染青回到家就闻到股烟味，于是立刻๑捂住鼻子。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光亮照进来，习进南正站在窗前，修长玉立，手指间有点点的明灭。她合上门，他回过头来，但没有动。
他的这个姿态让聂染青觉得恐慌，她站在门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灯也忘记打开。
他却是笑了下，在挨着窗户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冲她伸出手：“过来我抱下。”
习进南平时很少会抽烟，更极少在家里抽过。聂染青不理会他没头没尾的句话，皱皱眉说：“烟味这么大，快去洗澡。”
屋子里没有足够的光线，他的整张脸隐在黑暗里，聂染青能勉强看清他的嘴角扯出个弧度，很小，而且充满讥讽。
她心中更加不安，她望着他无所适从。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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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进南把烟掐灭，倚着沙发背，两ä只手合在起支着下巴๒，微微偏头看着窗外，话传过来，飘飘忽忽，聂染青的心像是有根绳子拽紧了又放开。
“聂染青，我直希望，你能知道你真正想要的到เ底是什么。我可以忍受你任性，但是我绝对不会容忍你背叛，不论是以什么เ形式。”
他的动作明明懒โ散到เ极致，气氛却诡异地压抑，简直让人心惊。聂染青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他的动作，他的语调清冷且平静，整个人甚至都是疏离而冷淡。
窗户的隔音效果十分的好，聂染青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嘴唇，张口想解释，却不知怎么เ开始。屋子里片死寂，她呼吸甚至都觉得困难，最后还是习进南打破沉默：“去洗澡吧，外面很闷，你出去趟流了不少的汗吧。”
今晚是他们结婚以来气氛最差ๆ的次。天气太闷热，虽然屋内开着空调，可聂染青洗完澡后还是觉得从头到脚的难受，而且，她的心情也是隐隐的烦躁。睡觉时她和习进南离得很远，而且是背对背。两人各自占据大床左右端，中间宽阔得如同条河流，或者条峡谷。
刚刚她和习进南都要去关壁灯，习进南的手比她早秒触到开关，聂染青只好收回去。她抬头看他，习进南表情十分冷峻，漆黑如墨的眸子点笑意都没有，甚至连嘴唇都是紧紧抿着，明显是不悦的表现。
聂染青在心里无声叹气，她不知要怎么เ和习进南解释今天下午的事。难道说她对烟味最过敏，闻到就会头疼，而且她今天下午十分不安，那句话是脱口而出？她相信这种解释说得越多就越错。
冷战的时间越长，越不利于解决本质问题。拖得越久，就如同慢慢凝固的胶体，虽然也能揭下来，可还是会留แ下痕迹。这个道理聂染青很明白，可是她对这种局面，不能不说，是十分的不擅长调剂๘。
聂染青整个晚上都直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习进南的表情沉冷，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她半个ฐ身子都僵硬得厉害，稍稍翻了个身，还是直没睡着，只好睁着眼看窗外。
市的夜景十分漂亮，就算是灰暗的高楼ä形状都值得欣赏。远处的导航灯闪闪，聂染青盯得久了，眼睛又干又涩，终于培养出丁点的睡意，在天快亮的时候眯了会儿。
她起床的时候习进南还闭着眼，整夜两人的姿势竟然保持得十分好，习进南还是在那头，聂染青还是在这头。她咧咧嘴，下床没精打采地去做早ຉ饭，结果端粥的时候脚下滑，差ๆ点摔倒。
聂染青慢腾腾地去洗漱，镜子里的人衣着凌乱，头发用支簪子斜ฒ斜地插起来，睡衣未换，眼底更是有隐隐的青色。她脸上的皮肤十分薄，稍稍睡不好征兆就很明显。聂染青咧了下嘴角，镜子里的人也冲她咧嘴笑了下。她想起原来父亲告诉过她，如果不高兴，只要对着镜子笑十次，心里就会高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