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挑衅我吗？”姚慕堇突然转了话锋，伸手勾住了李小婉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还是在挑衅你的路璃？李小婉，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在这个片刻，她是看不懂李小婉的。那漂亮眼眸中的闪过的狡黠，像是个活波热的女人。可是李小婉分明不是个活波的人。她应是沉静的，就像天边皎白的半月，月光有些冷有些凉，却美好得让人心醉。
卧室的房门关得紧紧的,将客厅和卧室隔离开，成了两个ฐ不同的世界。这一边，王小玉与钟淼“打”的热火朝天；那一头，李小婉与姚â慕堇却“冻”的冰天雪地。
路璃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身子却始终不大听话。她在家里了两天的高烧，勉强支撑着来了医院。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只记得那晚上的瓢泼大雨，记得李小婉黯然的眼神，记得那ว句：还是不要喜欢我。至于单蔚然是如何将她拉进车里，如何把她送回家，又是如何走掉的，路璃一点儿记忆也没有了。
李小婉轻轻点头，摆了副洗耳恭听的漂亮姿态。比起钟淼谈姚â慕堇，她更喜欢钟็淼谈王小玉。特别是钟淼谈到王小玉时，脸部ຖ呈现出复杂又生动的表。李小婉很想叫王小玉进来瞧一瞧。
姚慕堇低头笑了笑，抬头时满眼都写着真挚：“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别叫姚â总了，太生分了，叫慕堇就好。”
“我笑了？”姚慕堇明知故问,笑容绽得更漂亮了,继续说道：“你现在的‘卖相’实在不能让人恭维，大概我是在笑这点吧！不过你会康复起来的,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伤残的。”
“你这是要跟姚â慕堇一样逼死我吗？”钟淼又委屈又着急。
“早上七点，来我办公室过剧本。”姚慕堇如是说。
“看什么看！我在生气！你不要劝劝我吗？你要不劝我，我可去跟姚慕堇摊牌了！我不干了！”钟淼干涩着嗓子，冲呆呆的王小玉说。见王小玉好半天没有反应，她有些不大自然了，继续说道：“王小玉，我跟你说啊，姚慕堇可是我的财主！你说我要是跟她闹翻了，就没那么大制作拍了吧？没那ว么大制作拍，咱是不是就没零花钱了啊？零花钱……哎！但是！我是个ฐ有尊严å的人！我不要钱！钱算什么เ？哼，姚慕堇，老子不干了！”钟淼自说自话地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最后半张脸都贴到了王小玉脸上，恶狠狠地说：“听见没，王小玉？老子要不干了！你就没什么เ反应？”
楼下的敲门声戛然而止，李小婉顿ู了顿身子，伸手从衣柜里拿出了件黄色的棉质睡裙。她站在姚â慕堇的衣帽间里，听不清楼ä下的动静，但直觉让她生出几分好奇。果然，穿好睡裙走出衣帽间，李小婉就听见个熟ງ悉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仍旧ງ听不清楚字字句句，但那个声音她如何也不会听错的。
姚慕堇也不意外，依旧ງ保持着极好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没有多余的被子枕头，你确定你要睡在客厅吗？”她不知道李小婉确定不确定，她能ม确定的事是除了她的房间，李小婉哪里也不能睡。而此刻，李小婉已๐经亭亭地立在她的房间里了，自然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你不生气啦？”钟淼谄媚地问。
虽说浪费是件不好的事，但当自己吃了三分之一的牛排被姚慕堇切开，送进嘴里的时候，李小婉还是不可遏止地感觉到了尴尬，嗓子涩道：“我没有说不吃。”
对于姚慕堇的自说自话，李小婉直觉头疼。倒不是她担心姚慕堇在饭里下毒，或者做出些什么黑暗料理。若是非要追究其中原因，无非是姚â慕堇的突然袭击让李小婉毫无防备。她不能预ไ计姚慕堇的下一步作为ฦ，不能预ไ计姚慕堇的想法，无法预计她与姚慕堇要展成什么模样的关系。难以预计的东西，都让李小婉感到害怕。她习惯于事事缜密，听姚â慕堇的一句“不知道冰箱里有什么”，忍不住讥诮：“你不怕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吗？没有计划行事，很有趣？”
“王小玉！你真是……真是个猪！”钟淼气得牙痒痒，半天憋出四个ฐ字。她瞧王小玉圆脸胖胖的，小鼻子白白的，两ä只小小的鼻孔呼吸着急促的风，额上飘浮ด薄薄的刘海，特别像只白胖小猪！还是只小乳猪！
李小婉禁不住笑起来，回头望向钟็淼：“放心，你的小玉抢不走。”
失去李小婉，钟淼不知道她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去寻找另一个李小婉。又或者，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李小婉了。她便只能屈就，只能妥协，留遗憾在她的镜头里，也留遗憾在她的电影事业上。
“那ว个小婉，你刚ธ才都听见了吧？我说的那个事……”钟淼顿了顿，见对方แ纹丝不动，继续说道：“我正筹拍部新片，觉得你形象气质都很符合女主，是主ว角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需要列ต举吗？”姚â慕堇答道，像是在开个玩笑。
王小玉还没有蛮横够，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开网页，看新า闻，找真凶！快！”姚â慕堇的声音传出来，语速极快。
然而，姚â慕堇却是个刀枪不入的人。
“什么？！”王小玉惊地叫道。
路璃紧蹙着眉，在李小婉的笑声里，心底涌出不可名状的痛感。她本不是要说这样的意思，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形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而一想到เ姚慕堇的轻浮暧昧，她便不能自控地想要说与李小婉显出亲密的话。只是，此时此刻，说亲密的话并不能让她和李小婉真的亲密起来。
“13๑95๓6……”钟็淼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过脖子愣愣地望着王小玉，像看鬼似的。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此时，钟淼算是感受到了“鬼叫门”的滋味。这个鬼，无疑就是王小玉。
“怎么เ，羡慕？”姚â慕堇忽地贴到了李小婉的身后，揽住了李小婉的肩头，用只有李小婉听得到的细小声音说：“你这个ฐ样子，不怕被我笑话吗？”
李小婉还没有从她的衣柜里找到เ合适的衣裳，姚慕堇的澡已经冲好了。
钟淼揉了揉眼睛，确信王小玉在看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叫她好一阵悸动。特别是王小玉说“你的什么เ人”的时候，钟淼直觉自己就快要压抑不住冲动，脱口而出些荒唐话了。好在，她坚持住了，并没有说出什么来。
“你在哭什么？”姚â慕堇低声问，伸手揽过了李小婉的腰，将李小婉拥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怎么เ，你要拒绝你的客人吗？”姚慕堇激将道。
关于古装片的话题很快进入了死胡同，两个ฐ人尴尬地对视，但谁也没有开口说结束这费力的动作。王小玉弯腰前倾，双手扶在床沿；钟็淼挺直了后背，右手抬得高高的。
“呵，呵呵呵……”钟淼应和似的笑起来，一会儿看看菜，一会儿看看王小玉。有点儿看不过来的感觉，不晓得到เ底该把目光放在哪里才合适。至于王小玉说的废话，钟็淼听在耳里，似乎也并不大反感了。在这个时刻๑，她还真的没有想出王小玉的缺点。
“我们早晨才见了第一次面，姚â总。”李小婉以为ฦ姚慕堇是真醉了，说的话都成了胡话。
钟็淼巴๒巴地瞧着王小玉的背影，看那ว窈窕的身姿，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见王小玉熟练地数钱拿卡，动作迅速极了，她十分怀疑ທ王小玉是来打劫的！不禁颤巍巍ณ地开口问道：“你，你不会卷了钱就跑了吧？”
“女人都有缺憾节，这部片是她从影以来反响最差的。”李小婉回答的很正经，就像她正经的表：“但其实这部片的导演编剧都很不错，她没有选错，市场有时候不那ว么灵敏。有遗憾才更想要得到เ赞同，不是吗？”
见文珊答应，李小婉松了口气。姚沁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些不同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与她看路璃的时候，是那ว么的相似。此时，这样的眼神让她害怕。她安慰自己้，许是她多心了，姚沁对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แ，但心里还是分明地不安定。
两个人坐到沙上，王小玉还在研究名片，魏晶晶倒研究起王小玉来。准确地说，应该是魏晶晶研究起王小玉的房间来。她见小物件零零落落地丢在地上，再看王小玉的穿着打扮，基本上印证了她从各方打探的消息——钟็导的邻๑居很落魄！
“经纪人不要和艺人谈感，你懂ฦ的！”姚â慕堇是这么嘱咐的。
钟淼再撇了撇嘴，心道：“人家开车要钱，你开车？那ว估计要命！”
李小婉还是想要拒绝的，但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下，叫她竟点了头。她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圣诞节，她也与路璃到街上卖过花。女孩儿与花，本就是个很好的组合。就像面前这个玲珑的姑娘，捧着娇艳的花朵，好似那ว个时候的路璃。
“怎么เ没有好看的？那可是我钟淼的屁股！”钟็淼在心里喊道，但嘴上她是不敢说的。要是再把王小玉给气走，她肯定要在床上爆炸。为ฦ了不爆炸，她必须委曲求全。这是个极为ฦ曲折的思考过程，钟็淼默不作声地想着，让王小玉都等不及了。
钟็淼猛地一愣，瞧见王小玉已经把医用尿盆从床下抽了出来，脸唰地就紫了，嗫嚅道：“我，我去卫生间吧！这，这我用不惯。”
“路璃，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达成所愿。”李小婉决绝地说。
“我能有什么忙的？大导演，你挑个剧ຕ本拍不就ok了？要我等你的剧ຕ本，你看都等了多久？我签了新人，等你的作品出道，你懂ฦ不懂ฦ？”姚慕堇蹙了眉头，随手甩开了披在肩上的绒衣，整个儿倾到钟淼面前。
可是，这么เ幼稚的人，怎么能导演出香草那ว样深邃的电影呢？
“别ี人在做饭，我还是给你叫个ฐ外卖吃吧？”文珊羞怯地挡在了钟็淼的身前，抬手扶住了那ว歪斜ฒ的身子，低声说：“叫两ä份也可以的。”
路璃一愣，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微凉的光。
“你最近怎么样？”路璃又说了一遍相同的话。但这回，她是注视着李小婉说的，眼神直直地停在李小婉抹了粉底的脸上。
“你在哪里？在家还是？”路璃的声音依然迷人。
“在家里，我自己。”李小婉回答。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想到เ了姚慕堇。这片刻๑，她竟希望姚慕堇在旁้边。即使，姚慕堇是那ว么那么เ的讨厌。比起姚â慕堇的讨厌，路璃的寂寞更加让李小婉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路璃，因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自己。
“我们的店是不是不在了？”路璃又问。
李小婉微微一怔，低声说道：“对不起，路璃。”
“不用跟我抱歉，”路璃对于这个回答似乎早有预ไ料，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反而又轻轻地笑出了声：“过去了也好，那ว样我们就都轻松了。也许，这个店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小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一直拖累็着你。”说到เ最后，路璃的笑声渐渐收敛，回归为ฦ呼吸间的细碎气流。
路璃的话像是总结陈词，李小婉无力去应答。她与她之间，已๐经完全没有必要计算拖累็了。总之，店铺结业，关联消เ失。明天的太阳继续升起，生活照常进行。李小婉还是李小婉，路璃还是路璃。这般想着，李小婉下定决心般重重咬破了嘴唇，任由血腥味在嘴里渗透。
然而，路璃的话还远远没有说完。
“还记得我叫你接的第一个ฐ客人吗？”路璃淡淡地叙述，像是讲故事。
“不太记得了。”李小婉几乎ๆ冷漠地回答。
“你怎么เ会不记得？你不会不记得的。”路璃有些急切地说，语速快了便掩盖不住虚弱错乱的呼吸。她的肺部ຖ还有炎症，吊瓶里的液体还没有滴尽，心底的李小婉还没有远离。
李小婉不置可否，尤其是当路璃剧烈咳嗽时，她不得不承认这些琐碎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她甚至于记得每一个小细节，记得那ว人的每一次短促激的呼吸，记得身体给予她的难以形容的空虚。只是，这些记忆本身已๐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呢？”路璃断ษ断ษ续续地说，咳嗽让她说不出动听，但她的话却是千真万确的动听：“我记得那ว天的晚上有很多星星，我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满天星辰，看见西面的灯塔。我站在阳台上，给你打电话，就好像你就在我身边。我一回头你就会迎上来，迎上来拥抱我。”
哑然的人是李小婉，她以为自己้不懂路璃在说些什么。但路璃说着，她就通通都明白了。这一切的记忆，她与她是重合的，重合在一个ฐ美丽的夜晚。
关于夜晚，有一个深而又深的秘密——
“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已๐经爱上你了，小婉。”路璃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