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珏只是笑了笑,把吃了一半的冰棍从窗户口扔下去,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我靠,楼ä上的谁扔的,有毛病啊!”我俩对望一眼,灰溜溜的往教室里钻。上午的课程很是无聊,起码没我喜欢的语文课。上数学课时打盹被眼尖的老胡抓住,在众人“祝福的眼光中”,我去楼ä道里罚站看风景。
我离开家乡四个ฐ年头,飞机降落在长沙黄花机场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一切都是那么เ熟悉,可是又陌生。这个城市还是我们当初的城市,可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
“今天天气不好,你开车带我去学校好不好?”
爱情里不甘心的人也有很多,可是,又有哪个能如愿以偿的。
“我只是觉得好可惜。”
“你一直都骗我,你知道有人在偷拍,一直都知道,你故意,我恨你。”
我点点头。
我淋了雨,缩在沙发上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不能怪任何人,都是我忘记带伞。若薰去公司还没有回来,我随便吞了两粒药,雨水打着泡桐树叶,哗啦哗啦,像在唱歌。房间里都是难闻的霉气,好像裹多厚的毯子都不能御寒,身上冷,电视节目是翻来覆去播着没完没了的韩剧。
“怎么不去床上睡,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我走不走关他什么事?想起这个ฐ人我又气又恼,所有的感恩和愧疚都已๐经不知所踪。因为ฦ他对我好过,我就对他一再忍让?没有这样的事。所以我小声说:“如果他死了,我会送个ฐ花圈的。”
我摇摇头,脑袋里一片空白,剩ທ下的只有被剥光衣服般的难堪。
我顿了顿:“你在干什么,忙吗?”
等两个人走远了,我跟赵寻差ๆ不多也从久别重逢的喜悦里安静下来。
我想了想谁:“你看见得那个人是我以前的老师,我们也做过恋人,现在是朋友。”
我叹口气:“若熏,你别这样,等她们走了我就搬回去了,这北京这么大,什么天坛故宫颐和园八达岭长城,一天去一个地方也得个把月,你姨妈和表妹总要玩尽兴再走吧。”
所以查勤是一定要的,晚上七点我给他打电话:“若熏,你在哪里?”
在北京找个工作并不容易,尤其是我这种被退学连个证书都没有的人。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我可以去告你!”
他半垂下眼,脸上是清晰的悲哀。如同雄鹰还展翅飞在蓝天上,好像等待它的是幸福的未来,可是投在地上的阴影,却是那么的庞大。
那时是早熟ງ,这时是妄想。
这快奔三的人还这么无赖,我忙夹了包子打发他,他这才叼了鸡的狐狸一样笑眯眯去洗手。蓝ณ冰去厨房看家政工人的进度,然后坐下来一边拿筷子一边笑得很暧昧:“啧啧,挺恩爱啊。”
何落凡瞪了我一眼,没轻没重地捏了一下我的脸,赌气似的拖着行李往前走。我只好任劳任怨地跟在他身后。
没想到他瞪我一眼,说得却一本正经:“不太糟。”
“刘师兄……”我叹气,“可是按学跆拳道的辈分,您是我师叔。”
我们只踮着脚望了望,以为那是未来,却看见了世界末日。
“你刚才的剑舞跳得真漂亮,台下一半的男人都被你迷死了。下次包养排行榜的名次你肯定能进前三。”
高缘越长越漂亮,妆容艳丽ษ,我与她在一起就像瞬间灰下去的背景。她在减肥,点的菜清淡,四个菜也没多少钱,我有点过意不去,说着:“要不再点个红烧肉吧。”
我坐的地方正对楼梯口,何落凡肯定看见了我,可是装作没看见,小心地扶着病美人出了大厅。我也拿了点药,又挤着地铁ກ回学校,全身不知道哪里疼,真的是千疮百孔。
何落凡的花招还没完,上课之ใ前把作业收了上去,随意的在作业本里翻了两下,就直接点名:“幸月萱,你连着两次没来上课,这次又没交作业,都干什么去了?”
刘繁星陪我去医院拍片子,幸好骨头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踢伤。他气得揪着我的耳朵骂:“幸月萱,你是猪脑แ壳吧?你连你平时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你知道不!”
“你加我qq吧。”
“是学生,幸月萱。”
馆里新开了一个成人速成班。那ว些女白领其中也有一些学瑜伽,在家里点上一盏精油灯,一边听音乐่一边舒展身体要多优雅有多优雅。但是跆拳道,空手道都不是文质彬彬的运动,道服穿在她们身上一开始还挺臭美,可是打了两下沙包,就开始揉着泛红的手撇嘴了。男学员看见漂亮的就去哄,还真成了几对,好好的道馆搞得像婚介所。
眼前的景象让我头脑แ一热,一个ฐ长得挺白净的男ç子和两个头发染得估计连他爹妈都分不清的男人厮打在一起。男子明显的处于劣势,嘴角泛着青紫ใ,嘴上还丝毫不肯吃亏,骂着:“想占老子便宜,你们还早了一百年!”
“什么事?”
“方便吗?”
“我妈不在家。”
这样的对话让我们同时愣了一下。
虽然我们三人帮变成了四人帮,但是大多数都是我和赵寻行动,顾若薰和夏珏行动,所以始终没熟ງ悉起来。充其量也就是点头之ใ交,所以对于顾若薰的邀请我还是有点陌生。不过在这种无家可归的情势下,这也不失是一个好方法。
顾若薰的卧室里放着一盏精油灯,空气里都是薰衣草的香味,他解释说这有助于放松神经。他从冰箱里拿出健力宝饮料é,我一眼就看见他卧室里放着电脑,桌面上还有对话框,他在跟一个男人聊天,我小心撇了一眼,看见顾若薰叫他舅舅。
“你家有电脑啊,真酷,我爸说这是有钱人家的玩意儿。”
“这是我姥爷送过来的,以后就是互联网时代,生活中离不开这东西的。”顾若薰见我好奇的点来点去,问我,“你有oicq吗?”
“没有,我又不去网吧。”我爸说只有不学好的孩子才去网吧,我当然没有这么时髦的东西。
“我给你一个吧,我舅舅给了我一对双胞胎号码,我用了一个,另一个ฐ空着呢。”
“真的啊,谢谢。”我兴奋得要命。
顾若薰手把手教我怎么เ登陆号码,怎么打字,并把我加为好友。我的好友栏里只有一个人——lancນe。
“你的英文名字?”
“嗯,网上都不能透漏真名字的,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
“我没有。”我说,“要不你给我取一个ฐ吧。”
“lirika。”顾若薰笑着说,“这个英文名字的意思是‘百合女王‘,我觉得很好听,你觉得呢?”
“嗯,就它了。”我开心的换上英文名字,在顾若薰的指导下学习打字。在laທnce的对话框里,我输入“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我一个人新鲜到不行,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一个ฐ根本不熟ງ悉的男同学家里。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两ä个小时以后了,顾若薰的对话框里被我输入一大堆无聊的问候语。我这个狐朋狗友自然不敢去夏珏家里当炮灰,于是顾若薰去夏珏家里敲门。夏爸爸是老师,对好学生都和颜悦色的,对顾若薰那ว叫一个清风细雨。不多会儿夏珏就苦瓜着一张脸过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揉膝盖。
“我娘老子也真做得出,竟然罚我跪瓷砖。”夏珏愤愤的转向我,“阿萱你也回家吧,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滴!”
当天晚上我回家,父亲和阿姨对着我的通知书评论一番๘,我镇定的吃着西红柿看电视,不时听见他们说什么“哎呦,这科六十多分啊,不错啦”“反正是不及格,都是一样的嘛”“我们萱萱好样的,副科就睡觉,要多拽有多拽”。我真想吐血给他们看。第二天去道馆里,几个师弟被我踢得嗷嗷叫,吓得他们见了我就躲。
刘ถ繁星和馆长坐在一边喝功夫茶,老头子笑眯眯的招呼我:“小师妹,来喝茶,火气别那么大嘛。”
我紧了紧腰带对着刘繁星喊:“繁星哥,来跟我练实战。”
刘繁星根本就是懒得理我:“小师姑,你想揍人的话,我们下个月有全市的友谊赛,你放心,我们道馆里你肯定要上的。”
如果说因为考试成绩太烂而想乱揍人,说出来也太对不起刘ถ繁星的这句“师姑”了。我凶巴巴๒的吼过去说“胡说什么,我只是想练习”。回到家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半晌。其实父亲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其实还是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而这样下去的话,我连上个ฐ三本都勉强。快到睡觉的时候接到夏珏的电话,她爸给她报了暑期班,有这种事她总是想也不想就拉上我。
学校的暑期班是精英教师组集体办的,价钱也不低,我交钱的时候恨不得把吸血老魏数钱的爪子剁了。夏珏吵着:“黑啊,太黑啊,我们哪是祖国的花朵啊,我们是祖国的罪人,欠了我们爹娘一屁股债。”
我交了钱就跑去道馆帮忙集训,根本不知道赵寻和顾若薰也被夏珏逼着来报了暑期班。
隔了两天来上课,看见夏珏和顾若薰还有赵寻坐在最后两排的“黄金地段”我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们两ä个还用补习吗?”这种尖子生坐在这里也太没天理了。
“开学就高三了,多温习总是好的。”赵寻说。
“我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做。”顾ุ若薰叹口气,他多半是被夏珏缠来的。
四个人在一起谁跟谁坐一起成了问题,我知道夏珏想跟顾若薰一桌,可是赵寻想跟夏珏一桌。两个ฐ人你瞪我,我瞪你,顾若薰提议用剪子包袱锤决定。最后的结果是,夏珏和赵寻在前排,我和顾若薰在最后一排。
我和夏珏的程度都不好,尤其是数学和物理课,根本就像听天书。顾若薰做笔记很仔细,我听着听着就把额头贴到桌面上去了,顾若薰用笔捅捅我的肩膀,我只好抬起头,不一会儿又贴到桌面上去了。
长沙的夏天热得吓人,只要空气温度一高,我脑แ子里就变成一团浆糊。
顾若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索ิ性也不用笔了,只要看见我往桌面上贴就用冰矿泉水贴在我的胳ฑ膊上,这么一冰我就清醒一些,提起神听课。
这么个小动作没过两天就被夏珏发现了,她用惊恐的眼神盯着顾若薰说:“天啊,若薰,你简直就是耗子在猫嘴边拔毛,活得不耐烦啦。去年夏天上晚自习的课间她趴着睡觉,结果我们班两ä个不长眼的男生打闹其中一个ฐ不小心趴在她身上,你猜怎么着,她迷迷糊糊的就踢过去,踢得那个男生半天没爬起来!你竟然敢冰她,你想变残废啊!”
顾若薰用漂亮的黑眼睛惊讶的盯了我半晌,竟然敛下睫毛笑了:“是吗?这么说我真的很幸运啊,幸月萱好像完全对我没防备呢。”
夏珏见他像是不信的样子,指着我这张欺骗纯情少年的脸控诉:“你别被这恶魔的外表骗了啊,她脑แ子里囚禁着一个ฐ嗜血的怪兽!你还记得高一军训时,我们班和十二班为了争乘凉的地方打起来的事情吧?有个ฐ男的冲过来推我,我正准备用爪子挠他,可是她突然冲上来,一拳把那个ฐ男的给放倒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珏的表演太逼真,还是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太突兀,顾ุ若薰托着下巴笑了:“你这么厉害啊,看来以后还要拜托你保护我呀。”
记得以前是有过几个男孩子喜欢我的,也曾经收到เ过几封肉麻兮兮的情书,内容不过是什么“你纤细的背影打动了我”“你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那么忧郁”之类。其中上高一的时候,有个学长特别ี执着,还坚持每天在学校门口等着看我一眼。可是当他们知道我可以徒手放倒三个ฐ彪形大汉以后,他们全部都没见踪影了,我纤细的背影再也打动不了他们。
顾ุ若薰笑着说“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情绪,好像千里马从此遇见伯乐。
我傻乎乎的点点头,我说:“好啊,以后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