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扔到桌上：“你打个电话给周游吧，告诉他，倪秋不会有事，让他不要着急，我约了他明晚六点在翠城碰头，还有，告诉你的人，不要碰倪秋。”
“少见多怪。”莫正楠说。
方兴澜说：“幼帝登基，后面还有太后垂帘听政，底下还有大臣辅政。”
那纸上写道。
一群哭丧的人在十字路口招魂，烧纸，烧车，烧别墅，烧一双又一双女鞋。
阿古嘻嘻哈哈地跑开了，莫正楠回到原位，把半边染红的手帕往桌上一扔，顺了顺头发，眼睛一抬，打了声招呼：“陈太，言太。”
他的手始终塞在口袋里。
“不麻烦不麻烦，莫少找我，我随时有空哈哈！”
周游瞥着阿鼓，道：“喂，你金戒指新า买的啊？”
红虾问她：“对了，最近我的那ว个ฐ朋友……没来看过我奶奶吧？”
“警察也不怎么เ赚钱吧……”可乐仔说，打开巧克力盒子，周游手快，抢了一块就吃，品着巧克力，说：“你又说到点子上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莫正楠本在喝水，一看身边，屁股也赶紧离开了座位。
周游转头往别处张望：“嗯，费觉的腿也好了。”
“啊，可乐，正好正好，你午饭吃了没有啊？太子爷请客，你要吃什么？”
“这么急？吃完糖水再走啊。”九爷挥挥手，站在他身后的小刀走近了，弯下腰听他差ๆ遣。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脖子上的一块白胶ด布。
这天是周末，早班车上没什么人，周游的屁股一沾到座位就抱着胳膊打盹，倪秋也含着下巴睡觉，他睡得和醒得都很讲规律，一到转换站就能ม立即睁开眼睛，一上车就能ม睡着，周游昏昏沉沉的，从香水街到花湾疗养院全程，都是倪秋拖着周游上车下车，下车又上车，走了停，停了走。进了疗养院，周游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忍不住问倪秋：“你昨天睡了多久啊？还是你是机器人？充个ฐ电就行？”
“蛇七都死了，他走什么？”莫正楠把费觉按回去，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你休息会儿吧。”
费觉还没睡，看到可乐仔，问了句：“打架了？”
那年轻人一声不响的，进了工厂库房，又围上来几个人搜费觉的身，他们搜他的石膏腿时特别讲究，拿个小锤子敲敲打打，还把费觉的裤ไ腿剪到了齐大腿根的地方，往他的石膏里使劲塞一根铁条，贴着他的皮肉转了一圈。费觉坐在轮椅上东张西望，听凭他们摆布。工厂吊顶颇高，从房梁上悬挂下来几盏灯，现下只开了一盏，不偏不倚照着费觉，光线柔和，光照ั的范围十分有限，除了身旁高高垒起的木板箱子，再往工ื厂深处追寻，费觉能听到些隆隆的声响，像是什么机器在运作，但他什么也看不到เ。
“唉，方……方警官……”刘记者穿格纹衬衣，黑色牛仔裤ไ，粉黛未施，头发剔得比方兴澜还要短，身上挎两个大包，人瘦，显得眼睛特别大，她一边试着平稳呼吸一边和方兴澜说话，冒出来的句子活像蓄满泡沫的汽水，吱吱地往外冒气。
莫正楠回了他一条：联系上蛇七了，约了早茶。医院里有可乐仔在，你帮我盯九叔，小心行事。
吃完肠粉，他伸长了打着石膏的右腿，饭馆狭小，他的脚๐就快碰到เ邻๑桌的桌腿了，费觉歪着脑แ袋看看，和邻๑桌笑了笑，把脚挪开了些。他换了个手拿电å话，从放在桌上的便利店塑料袋里找了根雪糕出来。
小宽把手伸进了衣服里。
下午时，可乐่仔跑了趟银行，他做了提前预约，直接从柜台取出了储蓄卡上的所有存款。他把钱塞进背包，去了银行二楼的厕所，把自己关在隔间里，一叠一叠数钞票。
费觉犹豫了番，同意了。他和周游继续走，周游闷声不响，费觉抽烟，到了车前，周游打开车门，这才说话。
可是四周太安静了，无论楚俏发出多大的响动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眨眨眼睛，眼眶里的泪水掉了出来，鼻涕滑过她的人中，凉凉的，楚俏闭紧了眼睛一咬舌头，她吃到自己的血，吃到เ了痛。楚俏愣了瞬，旋即继续踹后备箱，在有限的空间里打滚。
尤梓文咕哝了句：怎么这么เ不小心啊。
费觉撑着桌子，和男人对视着，男人嬉皮笑脸，费觉也笑，嘴角牵动脸皮，阴恻恻地说：“红虾，买副麻将牌上来。”
他伸手到周游这边拿纸巾，周游一吸鼻子，盯住了费觉更用力地嗅了嗅。费觉擦着手指嫌恶地说：“你干吗？又做狗？”
费觉手里够到只枕头，往莫正楠脸上扔了过来。莫正楠闪到一边，接住了那枕头，说：“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得到เ之后就无所谓了。”
费觉把伞举得很高，望着莫正楠把蜡烛点上了，那烛火摇摇摆摆，在阴雨中勉强稳住了身子，他终于是松了口气。
倪秋推开茂记的后门：“你要一份炸两ä是吧？外带吗？”
费觉摇头走开：“要我放心干什么？关我什么เ事，你想混就混吧，横死街头，伤心的也是你妈。”
“德州！阿楠！我和你说德州ะ是个ฐ好地方啊！！我去德州ะ天天打靶，屌他老母，一把散弹枪，砰砰，砰砰，”火炮作出个拿枪的动作，“咔咔上膛，够劲！！我还买了两把左轮回来，你要不要看看？”
费觉突然怒火暴涨，冲到莫正楠面前，一把将他压在墙上，凶道：“那好，那你说说看，你喜欢我什么เ？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岁？你知道‘喜欢’这两个字怎么写吗？是什么意思吗？
楼下有人喊他，是一个ฐ女人的声音。
莫正楠一笑，二话不说，直接把那根按摩棒塞进了费觉屁股里。
莫正楠还在倒时差，上了飞机就困了，迷迷糊糊地起飞，迷迷糊糊地喝了半杯橙汁，又迷迷糊糊地下了飞机，他一路都被费觉推着走，照相排队，办落地签，过了出入境的关卡，迎面吹来一阵热风，他清醒了几秒，可一坐上直通曼谷城区的轻轨列车，他又哈欠连连，倒在费觉身上就睡。莫正楠也记不清转了几次车，爬上爬下走了几次天桥，再清醒过来时，他人已经在一辆七人座的面包车上了。车上冷气开得很低，莫正楠的胳膊冻得发酸，身子都跟着打了个ฐ几个哆嗦，费觉挨着他坐着，把盖在他身上的长袖卫衣拉上去些，盖住了他的肩膀。莫正楠揉开眼睛，挤着费觉将车内扫视了番๘，他和费觉坐在中ณ间一排，前后都是高鼻梁深眼窝的鬼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听歌，无论男女，都穿无袖的衣服，露在外面的手臂晒得通红。他和费觉的膝盖顶着两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男人倒完垃圾回来，在门前摸出串钥匙正要开门，一个ฐ卷着卷发棒的女人凶神恶煞唰地拉开铁门，劈头盖脸就骂：“赵文明！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抽烟啊？？”
他打开了餐桌上方แ的吊灯。莫正楠换了个ฐ坐姿ู，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他年纪太轻了，皮相饱满，圆滚滚的、杏仁似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更显稚嫩。但他的神态却很老派，包括他的眼神，像是有另外一个更成熟更睿智的灵魂在他身边飘荡，左ุ右着他的一举一动。
“都走了。”费觉说，走去给供桌上的香炉换香，他问了句：“还是您要陪我一块儿去火葬场？”
周游伸手过去，他的大手盖在倪秋的手上，他道：“你出去只会添麻烦，要是你有什么เ事，你觉得费觉会高兴吗？”
倪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ม那就是他想要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