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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余生_第7章

一下子他也忘记了自己要去洗澡的事情,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小齐,发现竟没有人回应,因此袒胸ถ露乳地就走下楼去了——他的睡衣向来是扣不全扣子的,幸好今天只有上头两个没有扣上,没有丢人丢到余绅那里去。

记得那天夜里,薛文锡一双醉眼,看着整个戏园子是满目灯火通明。有叫好的有鼓掌的,二胡鼓乐声和咿咿呀呀的唱腔夹杂在一起,竟还不如客人们嗑瓜子的节奏与一通污言秽语来得合拍。

“放松点儿,别紧ู张。”虽然薛覃霈对于靳云鹤紧张这回事儿感到เ无法理解,然而他还是隐隐能够觉出一点儿的,因此便用自己觉得十分轻柔的方แ式把靳云鹤的双腿又分开了些,免得他疼。

折腾了一阵,把薛覃霈赶跑了,他又回到了方才那ว样,心里空落落地躺在床上。

当他所有的师兄弟都在刻苦练功的时候,他偷偷懒,也总会被师傅偷偷地放过一马,当他长大到能够去攀附权贵的时候,他师傅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护着他。他知道自己的爹娘和师傅有点渊源,却又不知有什么渊源。

虽然余子蟾嘴里时常念叨祖上曾考中举人的事迹,对于这个老来才得的儿子他却是放在心尖上的,也不曾真的把自己้的旧ງ观念强加给他,而是拿出他攒了半生的积蓄,把余绅送到เ了一所中西结合的贵族学校,希望他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出路。当然,在这个几乎老成精的人心里,混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他深信只要在中国,无论是皇帝ຓ统治还是政府统治,很多时候有才并不一定胜得过有关系。这个如意算盘可算是打得啪啪响,当时在那所学校里读书的都是相当有身份的人家的孩子,其他一些即便身份不那么显赫也优越于普通人家。

薛文锡对于靳云鹤的忍耐限度总是相当高,虽然听到那条围巾,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继续笑:“围巾而已,你管那么多?”

心中突然有些无奈——敢情是把这靳云鹤当老婆来哄了,自己้实在是变得太过宠溺他了,是因为他与靳椋秋无法斩断ษ的血缘么?还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

靳云鹤自讨了个没趣,心中ณ已经暗暗决定要弄清楚来龙去脉,因此及时地收了手——他知道薛文锡如今面对自己,心已经软了,但他还是不敢乱摸老虎屁股。

凡事掌握分寸,靳云鹤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薛文锡见他不说话了,心里也๣有些感叹——靳云鹤这孩子,刚来的时候是油嘴滑舌的,这是生来如此,他还小的时候薛文锡就知道了,因此并不讶异,后来他稍得了权便放纵得没边没型,薛文锡也不讶异,因为也๣已经料到他会如此。只如今靳云鹤在薛家待得久了,虽然有时还会呈口舌之快嘴不饶人,但竟也๣学会了体谅与理解,这却让薛文锡有些感动了,如同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成熟ງ一般。

同时薛文锡又仔细一思索,按照靳云鹤的性子,自己้和他爹那ว档子事是怎么เ也瞒不住他的,更何况他要打听,渠道还有很多,他是没法为了这样一件事去封住所有人的口的,因此不如自己告诉他算了,也๣免了麻烦。

心里这么打算了,声音便缓和下来,薛文锡把靳云鹤放正了,自己也๣正声说道:“其实你要知道,我现在就能说,想听么เ?我以前๩的事。”

靳云鹤扭头看了薛文锡一眼,突然改变主ว意了,他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也许并不一定是好的,并且薛文锡此刻๑是如此的认真,他又不忍了,因此摇摇头,轻声道:“算了,不勉强。”

薛文锡又笑了一下,竟显得有些和蔼,而后他淡淡道:“这次不问,以后没机会了。”

靳云鹤斜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嗬,你认真的啊?”

薛文锡兀自留着那ว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也不再答。

靳云鹤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唇红齿白,双眼都眯起来了:“行啊,那你就随便说说,你要是真骗我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就当听个故事。”

薛文锡起身把报纸扔到一边,拍了拍靳云鹤的屁股:“先去洗个澡,洗完了我再跟你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靳云鹤兴奋地在沙发上蹦了一蹦,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小男孩,他举起右手打了个敬礼,颇有架势地应了句——得令!

薛文锡看着他那副欢脱的模样,心情复杂地牵了牵嘴角,摆摆手赶他上楼:“快去吧。”

靳云鹤飞也似的奔上了楼。

看到靳云鹤由á那副没了骨头似的样子突然又变得活蹦乱ກ跳,薛文锡是有些欣慰的,然而想到เ自己้刚才居然答应了这么一件事,突然又觉得头疼起来。

他当初买下这个ฐ洋楼,是看中了它的不大,从前门到เ后门,走个不到十分钟也就到了,而家里虽然上下好几层,加起来几十间房,与自己亲近的人总是要与自己住得紧凑的,有些事他必得掌控。他实在是个心里很怕的人,从前丢â了那么些人,他丢怕了。平日຅里表现得有些暴戾凉薄,一方面是因为他天性如此,另一方面,却因为他实在孤立无援,无法停下来,只得像陀螺一样一直转下去,一停下来,就要露陷了。

此刻家中儿子不在,靳云鹤也๣回房去了,他一个人坐着,似乎ๆ连自己的呼吸,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习惯性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孤单地抽了一会儿,心里那ว些不能细想的事儿突然全部ຖ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是忘不掉的,因此平日里尽量避免想起,忙得时候,顾不得想起,上次不得已的一次回忆是因为ฦ靳云鹤。这次被迫想起仍是为了他,他还得把所有细节一一记起来,只没想到เ这一下子突然回到从前,竟仍会有如此残忍刻骨的感觉然而他又该从何说起呢?这件事太难说清了。

薛文锡是很清楚的,这整个故事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个ฐ笑话,人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嘲讽,他在故事中ณ最多也是个恶人角儿,自始至终,他不过成全一个他人的故事,他们二人轰轰烈烈了,自己却得一个ฐ人继续过下去。

最让他难以说出口的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在靳椋秋心里,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虽然自己是有钱有势的那ว个人,却也是从没被他瞧起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