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会失踪?怕是在院子里呆得闷了,到后山走走吧。”
连秋容亦笑:
“昨夜我出来找你时,见到影儿拎着一些通天草往里面跑,我想那些药应该够灵芍用上一天的。”
沈玥娆见她神色异样,不禁感伤:她,果真对我避忌了……
“可是……”
沈玥娆有些动容,眉间的愁云渐渐消失,湛然的眸子凝视着跟前的人儿,情深款款,微微颔首。
不管她有没有在听,张正还是正色地问:
穿过古道,重峦叠翠中瀑布飞迭,凝成一条如银链般闪动的溪流盘桓于山脉ำ之上。林雾缭绕,鱼肥草腴,轻舟泊岸微摆,水车转动悠悠。此情此景,让人不由追忆起那似水流年,从而顿生今夕何夕的感慨。
“几时来的?”
望着眼前这两人,连秋容的心就像给什么东西重重撞击过一样,几乎ๆ麻木到不知如何去应付。
“你怎么来了?”
曹武?!沈玥娆一怔,继而目中ณ带剑,冷视其一眼,绕道欲走。
他二人当下知道不好,均低下头没敢正视。
另一个女子则挽住他的左臂,磨于自己胸前,道:
叶灵芍余气未了:
“寸土为ฦ寺,寺旁言寺,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此联合“寸土”为ฦ“寺”,“言寺”为“诗”,拆字成联,要对上去,颇有难度。
“那……那我们以后想念姑姑又见不到姑姑怎么办?”张影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连秋容还没有答话,她旁边两个小孩子却开始一脸坏笑地窃窃私语:
“星宿气色深沉而瞬息万变,正是近百年来战乱不已之写照。纵观当今天下,上而朝政纷扰,下而战乱不断ษ,为王者开边杀戮,为官者声色犬马,可怜了那ว受尽饥荒、亲朋离散的百姓黎民。”
“不知白逸尘帮叶天允输完真气没?唉……这次要不是那叶天允,我们这会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说话间,房门刚好打开,叶灵芍端着一碗喝剩的药渣子走了出来,见她二人正小声说着话,遂想避开去。
沈玥娆却转而上前,关切问道:
“你二哥伤势如何?”
叶灵芍停下脚๐步,回身看了荀芫一眼,才道:
“白……白姐姐刚ธ用真气替他疗伤。这会喝下药,他气色好了些。”
听到这样的回答,荀芫总算有些安心,可一面对灵芍的目光,心里便是惭愧不已:
“灵芍,是我连累็了你二哥……我这就进去当面道歉。”
叶灵芍本来是有些气,此刻见荀芫眼角含泪,又觉今日之事亦非其所愿,心一软气也消了一大半,只看了荀芫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便自个儿端着药碗去厨房清洗。
荀芫神色失落而复杂,望着跟前的房门,垂眸沉默着。沈玥娆近前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示意她该进去问候那叶天允一声。
那ว丫头却踌躇着,玥娆丽眼一动,料知她之所以踌躇大概是因为白逸尘还在房中。荀芫错爱上一个女人本就是件尴尬事,而今进房再与白逸尘碰了面则ท必更为难堪,别看这丫头平时爱说爱笑,遇上这等事哪家女儿一时半会就能ม当没发生过一般?遂微微一笑,如挽着自己妹妹一样挽上她的手,随她一同走了进去。
此时房中,叶天允正在床上打坐休息,白逸尘立于旁้边看了他一番,见他那面色确实恢复了不少,也便放下心来,刚回过身,却见沈玥娆二人走了进房,一向淡然的目光中隐约浮现一道涟漪。
荀芫心中尴尬未消,只得避开那目光,强为自己้解释着踏入她房里的原因:
“我是来看叶天允的。”讲罢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ะ,毕竟白逸尘根本没开口问自己进来做什么啊,于是又私下懊ิ恼着自己。
玥娆ๆ看着打坐中的叶天允,轻问了白逸尘一声:
“他怎样了?”
逸尘未语,叶天允却睁开了眼睛:
“好多了,多谢二位姑娘关心。”
听他开口说话几乎ๆ如常,玥娆总算放下心来,近前道谢:
“早上幸好你及时出现……”说着,看了看荀芫,担心她又自责起来,遂将话一转,“对了,你怎会在那里?”
“我刚好去丝绸店里打理一些东西,碰巧遇见几个
人鬼鬼祟祟跟踪一个买冥纸的姑娘,于是尾随探个究竟。熟料竟然会在那ว里见到嫂子……哦,我是说秋容。”
闻他末尾这句话,玥娆不禁替秋容苦笑着:
“是啊,秋容已๐经不是你嫂子,你那大哥真是越来越出格……听灵芍说,前些日子他从你娘手里盗走了叶家印鉴,秋容一直担心着,如今你娘他们怎样了?”
叶天允勉强作笑,想着自从三位姐夫失势后,曹权一步步侵蚀叶家在杭城几处重要商铺,如今大哥还盗走了印鉴,四处阔绰挥洒财产,叶家早已不如从前,曾经的杭城首富,如今不过是一顶虚壳。只得摇头姑作一笑,言道:
“我娘身体安好,有劳秋容和沈姑娘关心。”
荀芫听出他的处境,心里越发愧疚,眼角余光瞥了白逸尘一下,又立刻๑将那余光移开,继而朝叶天允道歉:
“叶大哥,”讲着忽然双膝跪地,“今日是我连累了你,荀芫在这里给你赔个ฐ不是了!”
叶天允先是一怔,继而立刻下了床扶起她来:
“不过是琐事一桩,姑娘何须行此大礼?”
荀芫懊ิ恼着自己้,咬咬下唇,摇摇头道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受我一拜!”
叶天允见着她这般模样,十足像个做错事而又十分率直的孩子,不禁爽朗一笑:
“什么เ恩不恩?姑娘刚刚不也把我救进着山谷?”
“我……我……”她念了半天“我”,却“我”不出所以然来,眼角无意瞥见身边的白逸尘,忽然又是羞又是愧。
白逸尘见着他二人说话的模样,心中似乎ๆ有了一丝宽慰,只叮嘱了叶天允多做休息便持着箫转身出了房间。
叶天允想请住她已经来不及,沈玥娆只好解释道:
“夫子就是那样,来来去去都只随自己的意思。”说着,顿了顿,似记起什么一般,又道,“你就先歇着吧,我去唤张大哥和秋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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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石筑小道上,心神皆伤的张正拧着拳头拧得手筋绽绽,伫立在水车边活像一樽面无表情的铜铸雕像。连秋容站在他身后几丈远之地徘徊了好久,方见他绷紧的筋骨渐渐松懈า开来。料想他的火气该是消了些,于是近了几步,柔声劝道:
“大哥,莫气坏了身子。”
张正没有回过身,撅起的浓眉深深锁住心头中的愁绪,仍是无语。
秋容轻轻叹息,道:
“芫荽这丫ฑ头也是受了打击才这般冒失,幸而祖墓是保下了,大哥就莫再为此气伤身体。何况眼下也不是气的时候,曹权不会轻易罢手的,秋容在想,咱们不如择个时间将先人遗骨迁到เ山谷中?”
提起祖墓,张正眼中仍露出难以磨灭的愤恨和自责,半晌只道:
“是哥没用,无权无势才让那小太岁为肆无忌惮为所欲为ฦ!”
“大哥一向嫉恶如仇,换作以往若是遇上曹武那等小人,定是二话不说废了他了事,可如今屈身山谷一忍再忍,无非是担心牵累็一对儿女。在秋容看来,大哥此举ะ绝不是无能。大丈夫能屈能伸,秋容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重回张家。”
听了这番话,张正沉默良久。他确实是顾ุ虑到太多东西,要不凭他的本事,取下小太岁的人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关键是杀了一个曹武是否就能ม了事?杀了曹武,曹权必定是刮地三尺皮也要寻到张家的人,如此反是增加了一对儿女的危险。他把毕生的精力都寄托在一对儿女身上,他不能让张家绝后啊,所以他只能忍,受了再大的屈辱也只能忍。而这种忍亦让他两个ฐ月来一直饱受煎熬,要不是以授沈玥娆武艺为由分散精神,他恐怕难以承受连日来内心的强烈自责。
思绪徘徊间,连秋容唤了他两声,张正这才回过神来。琢磨上秋容那ว“重回张家”的话,他忽然有种沉吟感慨:
“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秋容记起了白逸尘的预言,心中一痛,怔了一下后,又转过身去,丽ษ眼移向那幽幽转动的水车,看着水车掠过水面之ใ处泛起的点点涟漪,说道:
“我始终认为命不是一成不变的。很多时候,一切根本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哥何必因白逸尘的一句话便如此悲观?”
“知天命而安身立命,大哥不是悲观迷信,只是想多尽为ฦ人父的职责罢了。何况生死有命,哥也看得很淡,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秋容,答应大哥——哪天大哥若是真的走了,凡儿影儿就拜托你照看着。”张正淡淡说着,眉关锁了很紧ู一阵子,却在极紧的时候渐渐松了开来。
连秋容正伤感于那样的预言,见他眉关如此一紧一松,只得撑出一丝略带凄意微笑:
“大哥尽是把我当成外人,若是真走到那一天,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凡儿兄妹。”
“有你这句话,哥便可少一份牵挂。”讲着,他侧身走近水面,两手置于身后,深深说道,“若是叶天鸣之ใ前不是那般绝
情绝义,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哥如今也就了无牵挂了。”
她摇头一笑,眼中ณ尽是淡然:
“对于他,很久之ใ前我已经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