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亲人也没有啦。”
利用在李家寨和圉镇停留的这两天，李信有时间同红娘子、李佯一起对全军进行了新า的编制，建立了必要的制度，发布了几条重要纪律，选拔了偏神将领ๆ和大小头目。命人赶制ๆ了各营的大小旗帜。全军上下，焕然一新，人人喜悦，士气十分旺盛。红娘子大为高兴，叹息说：
两ä三天前，袁宗第从宜阳差人来向闯王禀事，顺ิ便禀报说不断ษ有洛阳百姓到宜阳军中，暗地欢迎和恳求义军快破洛阳，他将挑出几个人来得胜寨面谒闯王。闯王这两天就在等候着从洛阳来的百姓，所以尽管李公子才到เ，正在谈论军国大计，他也要抽出一点时间同洛阳来的百姓见见。他又向双喜问：
李信和李侔都笑了起来。李侔说：“红娘子，咱们赶快决定下一步把人马开到何处去。你这几天很少合眼，商量定，你就去睡一阵吧。”
李信趁她硬咽得说不下去，轻轻叹息说：“你真糊涂！”
在闯王进人河南之前，南阳各县的饥民到เ处结为杆子，大杆子几千人，小杆子几百人。如今闯王来到，纷纷闻风来投。李自成将那些诚心投顺和甘愿遵守军纪的杆子收容，裁汰了老弱，编在各营之内。不过十天光景，已经发展为五万人以上的大军，声势大振。由于兵力骤然强大，将士们渴望攻破城池，连袁宗第等几位重要将领也忍耐不住。下边将士们一方面推动几位大将向闯王建议攻这座那ว座城池，一方面也在看见闯王时直接提出请求。李闯王的军纪虽然森严，但在当时上下级的关系并不森严，连小头目也敢同闯王谈话。那ว些新投顺的大小头目，原是本地穷苦百姓，世世代代对于盘踞在府、州、县城中的官、绅、大户、书吏、衙役等等人物，看成了骑在百姓头上的凶神恶煞，恨之ใ刺骨，如今看见城墙照ั旧，衙门照ั旧，监狱照ั旧，官、吏、衙役照旧ງ，一部分没有迁往山寨中躲避的绅衿、大户照ั旧，他们要攻破城池的心情特别强烈。刘ถ宗敏看见几万将士如此破城心切，也不禁心动起来。老营刚驻扎白土岗时，有几起从裕ษ州和南召来的百姓，控诉州县官如何酷虐，豪绅如何凶暴，如何官绅合起来鱼肉平民，要求义军前去破城，解救小民。这些百姓，都由刘ถ宗敏代闯王接见。随后，他向闯王说：
李侔接着说：“这个人，哥也见过，是红娘子那里打锣的老王。他在二更后跑去见我，劝我去同红娘子一起商议办法，不要再指望官府，误了哥的性命。他还告我说，红娘子为着要就近打探消息，准备随时救哥出狱，在打发他动身来开封时，也跟着堰旗息鼓，暗暗将人马开到เ商丘西北。我听他这么一说，喜出望外，真有点儿像‘山穷水尽疑ທ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二天五更，我就带着几个仆人、家奴，出了宋门。我一出宋门，忍不住在马上落了几点泪，在心中发誓说：我李侔从今天起，就同姓朱的昏暗朝廷割断情义，宁肯从此造反，抛弃祖宗坟墓，也要攻城劫狱，不让哥无辜屈死于贪官污吏、乡宦豪绅之手！”
“大家静一静，别再说话，听闯王说吧！”
6秋决——冬至处决犯人叫做秋决。方即处决叫做“方决”。
这是一个淡云笼罩的夏日，略๓有北风，并不太热。用过早膳以后，周后命宫女刘ถ清芬送几件东西往太子居住的钟็粹宫中，看太子是否在读书，然后传谕备辇，要往永和宫去。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刘安感到诧异，躬身奏道：
日见秀回答说：“咱们才到河南，事业方在草创น，正是网罗人才的时候，不可求之过严。求之ใ过严，人才就不来了。”
老人的心中ณ一惊，随即又坦然下去，慢慢问道：“你如何知道？”
崇祯命一个太监立刻将手谕送出宫去，又继续批阅文书。有十来封奏疏都是畿辅、山东、河南、陕西、湖广和江南各省地方แ官吁请减免钱粮和陈报灾情的奏疏，其中ณ有一本是畿辅和山东士民一千多人来到京城上的，痛陈这两省地方แ连年灾荒，加上清兵焚掠和官军供应浩繁的情况。他们说：“百姓生计，已濒绝境；倘不速降皇恩，蠲免新旧征赋，杜绝苛派，拨款赈济，则弱者辗转死于道路，而强者势将群起而走险，大乱将愈不堪收拾矣。”崇祯ງ看完了这个奏本，才知道畿辅和山东土民有千余人来到京城上书，一时不知道应如何处理。恰巧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来乾清宫奏事，崇祯ງ就向他问道：
“睡得挺好，连身子也没翻过。”
在交泰殿坐了片刻，他的心中极其烦乱，随即又站立起来，走出殿外，徘徊等候。过了一阵，周后从奉先殿回来了。周后看见他脸色忧郁，赶快趋前问道：
“你说的算个ji巴！老子出生人死，南征北战，打了十几年天下，凭什么เ快到เ手中的果子让给别人吃？”
“臣不敢为李国瑞求情，只是想着李国瑞眼下拿二十万两银子实有困难。陛下可否格外降恩，叫他少出一点，以示体恤，也好使这件事早日了结？”
自成沉默片刻，说道：“好吧。我本来已经派汉举断后，他平日同你还合得来，你就跟他一起吧。我另外拨给你一百弟兄，走在汉举后边，听从他的指挥。我们选择的道路出乎郑崇俭的意外，想着不会有什么追兵。万一看见追兵，你千万不要恋战。你一恋战，大队转瞬走远，你就赶不上了。”
1大风霾——刮黄沙尘，天昏地暗，古人叫做大风霾。
周山的心中怦怦乱跳，哈哈大笑，回答说：“汉举ะ哥把我周子高看成了什么样人！请千万不要多心。古人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弟虽无害兄之意，但也不得不防备兄有害弟之心。倘若你确有投降诚意，就请在此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共擒自成夫妇和刘宗敏，为国除害。”
正在商议时候，细作回营禀报：左良玉和刘国能的人马进到玛瑙山寨之后，除全部ຖ杀死因负伤不能逃出的西营将土外，寨中ณ原来留下的百姓，十二岁以上和五十岁以下的妇女都被轮奸，有的因轮奸致死，有的奸淫后被掳人营中带走，有的被杀，青壮年男子都被杀光。山中本来人烟稀疏，未逃走的百姓几乎被杀光了。左ุ良玉上报“斩贼”三千三百多级，请监军道检验。有的首级下颏溜光，耳垂上带有小孔，明是妇女首级，但无人敢说破。张献忠听到เ这里，骂道：
2以功覆过——拿功劳掩盖罪过。
献忠摇摇头，说：“不行。庙门前场子太小，咱的将士多，看戏不方便。我看这庙后的地方倒很大，不如把戏台子搭在庙后。”
2官戏——明代宫中ณ的所谓官戏，包括院本、水嬉、过锦戏三种。水嬉又写作“水戏”，是水上的傀儡戏。
贺人龙明白杨嗣昌非他人可比，不敢莽撞行事，致干军令。沉吟片刻๑，忽然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来副总兵官的大铜印对站在马前的守备连连晃着，说：
“宋先生同我们谈了些江南情形，令人感慨万端。他过于谦虚，不肯作诗，找老道士闲谈去了。”
他率领几千将士驰赴山海ร关外，在松山和杏山1打了两次胜仗。不过一年多的时光，他从一个有罪的无名小校爬上总兵官的高位。最近几年他一直在黄河以南和长江以北的广大中ณ国腹地同农民军作战，尤其河南和湖广两ä省成了他主要的活动地区。自从曹变故随洪承畴出关以后，在参加对农民军作战的总兵官中ณ，以他的兵力最强，威แ望最高。因此，尽管平素十分骄横，军纪很坏，扰害百姓，杀良冒功，两个月前又在罗猴山打了败仗，贬了三级，但杨嗣昌仍不得不把希望指靠在他的身上，所以离京前请求皇上封他为“平贼将军”，而今天首先召见的也是他。
“啊……请酒，请酒。”
“如今弟没住客栈，在鹁鸽市一位友人家中下榻。刚ธ才从臬台衙门看一位朋友回来，此刻๑要往相国寺找一个熟人。”
香烟缭绕上九天，
闯王想了一下，说：“好吧，你先回老营去，一二日我派人找你。”随即策马下山。
坐山虎的部下没有一个做声的。纵然有少数人想离开这里，回到镇安县境内拉杆子，也不敢说出口来。闯王又问了一遍，仍然没人回答。吴汝义แ知道冯三才是坐山虎手下的头目，平日比较正派，得到大家尊敬，在他被拘留的这两天对他也不错，就叫着冯三才的诨号问道：
刘宗敏不以为ฦ然地说：“哼！派他守智亭山，他丢â掉智亭山就该砍头，何况他还是因酒醉误事！”
“你想死想活？”
“传！加速前进，同高夫人在智亭山下会师！”
“爸爸，咱们的人马已经来到，现在在红石崖等候命令。要不要他们即刻进寨？”
“不清楚，只知道庙中ณ断ษ水已经两天了。”
吴汝义แ又说：“刚才老神仙来到老营，抱怨刘爷和闯王都不该骑马外出。刘爷大声说：‘子明，我的病已经好啦，你莫要把我当成个纸糊的人！他妈的官军快要大举进犯啦，你这个老神仙还要我坐在家里养病！难道人家闻见药味道就会退兵么？如今情况十分吃紧ู，我刘宗敏可不能听你的话坐在老婆身边，放下打仗的事儿不管！’老神仙对他干甩手，苦笑着，没有别的话说。”
刘宗敏不管老营总管的地位有多么高，而且是闯王的亲信爱将，是跟随闯王在潼关南原突围的十八个英雄之ใ一，一耳光扇过去，打得总管嘴角出血，踉跄几步。他跟着把脚一顿ู，大声喝道：
闯王狠狠地瞪亲兵们一眼，说：“以后不许你们再这样！再有这样情形，我决不轻饶你们！”
“汝孝，你怎么起床了？”
“用银子买动他的心。”
闯王迎到天井里，拉着他的手说：“摇旗，你来得真快！人马都动身了么เ？”
高夫人也笑起来，望着小校问：“你们刘将爷还有别的事要向闯王禀报么？”
“哼哼，你还在做梦！”崇祯从御案上拿起来几份奏疏和塘报，扔给孙传庭，愤愤地说：“你看看，这就是你潼关大捷的结果！”
1้表德——即表字。
袁宗第说：“倘若他说的是假话，咱们不妨表面上当做实话，就说咱们确实困难很大，遵照ั他的嘱咐暂缓树起大旗。”
“沟里走！沟里走！”
“多谢夫人眷念。我同李公于这次率领义แ兵西来，就是专诚投靠闯王和夫人麾下，愿作偏稗，誓忠相随。”
李信问：“闯王麾下诸位将领，我都不熟。这来的双喜小将军是谁？现在哪里？”
小校回答说：“他是闯王的义แ子。我们方才看见这里有一堆人马，双喜小将爷命我前来看看，问明公子同红将军的老营扎在何处，他好趋谒。”
李信越发大喜过望，对红娘子说：“闯王如此相待，实在令人感愧。咱们不用在此耽搁，快去迎接双喜将军！”
小校向背后一个骑兵吩咐：“快去禀报小将爷，就说李公子和红将军都在这里，请他快来。”他又转过头来说：“请你们二位不要劳动大驾，就在此地稍候。他马上就来了。”
李信和红娘子哪里肯依，坚持要去迎接双喜。他们留下一百名骑兵在原地不动，只带着三四十名亲兵和十来名健妇上马前去。刚刚转过一个小山包，他们就看见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英武小将带着十来名亲兵迎面驰来。小校介绍说：“这前边的一位骑着红马的就是我们的双喜小将爷。”一语刚了，双方แ相离已经只有十来丈远，同时勒住马缰，纷纷下马，向一起快步走拢，互相趋迎。相见施礼ึ之后，双喜满面堆笑说：
“前几天，家父帅闯王因探知公子和红将军离开杞县西来，不胜欣喜，巴不得早ຉ日相见。他恐怕这一带土寨很多，你们在路上会遇到一些麻烦，特派末将率领五百骑兵，前来神垕一带迎接。昨日下午据哨马禀报，得知你们已经过了禹州，估计黄昏时可到神王镇上。末将一面派人飞禀闯王，一面催军前来。黎明时赶到เ这里，因知大军在神垕镇上宿营，一夜平安无事，末将才令人马停在这儿稍作休息，埋锅造饭。末将本要动身去神王镇上晋谒，因望见小山头上出现一堆人马，遂差ๆ人前去问询，不料竟是公子和红将军从神垕来到这儿。家父帅和总哨刘爷久闻公子和红将军大名，十分仰慕。我们那ว里听说红将军破杞县城救出李公子，不惟为李公子庆幸，也对红将军的见义แ勇为ฦ、胆智双全，交口称赞，更愿早日相见。末将动身时候，宋军师和牛举人写有书子一封，交末将带来面呈。”双喜说毕，就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李信。
李信说了几句如何仰慕闯王和前来相投的话，又对闯王派双喜小将军远道相迎，表示万分感激，然后拆开书信。牛、宋二人在信中先说些问候和不胜想念的话，接着说他们听到他同红娘子率领义แ军西来，如何欣喜欲狂。再往下，写出闯王如何英明，如何仁义，如何礼贤下士，知人善任，又如何素仰李信大名，想望风采，如饥似渴。这书信不长，十分诚恳，在末尾用这样几句结束：
足卞资兼文武，胸富韬略๓。文叔1北巡ำ，获邓禹之英才；懋ี功3西来，佐李氏之ใ鸿业。扬眉吐气，幸值风云之会；附凤攀龙，定建不世之功。来日凌烟3，兄其首位。位候征旆๔，梦想为ฦ劳！
1้文叔——东汉光武帝ຓ刘秀字文叔。公元二二年，刘秀出巡ำ河北。邓禹追至邺๐城投效，后成为东汉开国功臣。
2懋ี功——隋末徐世勣后改名李勣字懋功，投李世民，成为ฦ唐朝开国功臣。
3๑凌烟——即凌烟阁。唐太宗建凌烟阁于长安，命大画家间立本将开国功臣二十四人的相貌画ฑ在上边。
李信看出来这封书信不是宋献策的笔迹，也不像宋献策平日写书信的质而不华的笔调，而必是出自牛金星的手笔。虽然这封书子表露了李自成和牛、宋二人对他的热诚欢迎，使他解除了内心疑ທ虑，满怀感激，但同时他也看见他们并不了解他的起义宗旨，不明白他的对富贵视若浮ด云的胸怀，倒把他误看成了热衷于建立功名、攀龙附凤的人。他把书子装ณ进怀中，向双喜再一次道谢了李闯王和牛、宋二人。双喜随即说：
“闯王命末将带来战马十匹、绵甲â二百袭、军帐五十顶。神枪火器二十件。区区薄礼，聊表微忱，敬乞笑纳。另备纹银千两，牛、羊肉十担，白酒二十坛，作为犒师之用。”双喜又转向红娘子说：“自从前年家母与红将军相遇之后，时常对我们提起，十分称赞。不久ื前听说李公子在杞县坐监，多亏将军打破县城，杀了狗官，救出公子，同公子一起西来，家母更是赞不绝口。家母将备四色礼物，命末将带来，略微是个意思，也望笑纳。这些礼ึ物，无非是绸缎衣料，珠宝首饰，无甚稀罕，只是有一副七宝镂金雕鞍，原是崇祯八年高闯王攻破凤阳所得，赏赐家母。几年来家母一直舍不得使用，是一件心爱之物，特意叫末将带来奉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