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抬头看时，那匹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还没死但已๐经爬不起来了。他回头说道：“留下一个人照ั料他，若是受伤重了，把他弄回京兆府找郎中治伤。”他说罢把腰间装金银的钱袋取下来，丢在路边，遂下令所有人换乘马匹。然后策马绕过那匹倒下的军马，继续前奔。
郭绍精神萎靡，幸好目前不用作战，否则状态真是极为不好。暴雨已经停了，天气又恢复了炎热，还有很多蚊虫。当天晚上，他在木板草席床上十分不舒服地入眠。
郭绍感觉有些恍惚，好像这嘈杂声和朦胧阴沉的景象中，正有千军万马在呐喊。不，不是看得见的千军万马，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死掉的无数亡魂，正在荒野之上、山川之间哭泣、悲鸣。
符氏听到这里心里更慌，恍惚之中想起了多年前府上来的一个ฐ麻衣道人，看面相的，说她的下巴没生好，命中注定结局不好……意思是不得好死？
忽然心里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符氏回过神，一阵干呕，旁้边的穆尚宫急忙拿白手绢接在符氏的嘴下面。符氏伸手把手绢拿过来，捂住自己的口，脸色已变得惨白。
柴荣听罢似乎好受了许多，口上却道：“这么多国家，自古就属于‘中国’所辖！”
郭绍听罢一个箭步奔上去，房间最里面的小窗子下，果然站着一个小娘们，个ฐ子不高显得有点瘦，单眼皮、尖下巴。她拿着手里的一枚发簪，带着浓厚的乡音的声音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师父是扶摇子，我师父很厉害！你们别ี过来……”
“好！好！”众将哈哈大笑喝彩。
当晚半夜，军队好不容易到了蜀道大路。
在这种时候，郭绍才能最真实地感受到，原来自己้如此需要她！对，这种需要是非常真实的，好像实实在在的一样东西看得见摸得着；远远脱离了那些不可捉摸的、如梦幻一般的情愫。郭绍此时对符后的感情很俗，但正因为俗才很真……就好像前世的姐姐在抱怨他不知道节俭、花费太多云云，完全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情绪上的愉悦，没有心动、没有想象，偏偏这样俗气的东西，才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เ温暖。
向导忙道：“是座尼姑庵。”
妇人出声了。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打开门闩，只开了一道缝，京娘探出头来，头发湿漉漉的，说道：“门关上。”
“平身。”上面一个声音说道。声音粗犷，中气却不足。
表兄忙道：“兄弟的意思……”
郭绍心道：运气好而已๐，是否能快速除掉唐仓镇驻军、二万斛粮食是不是能保存，这两个ฐ环节都有无数可能。
郭绍心道：请容我陶醉一会儿，看看满仓的粮食先爽一阵再说。
天还没亮，军队就到了黄花谷，然后沿路向西，上了道。等进了北面的山谷，天色渐渐亮了，王璋又下令休息吃饼子。
中军乱兵涌到了城门口，挤作一团，城上纷纷放箭，战场上的乱象已经不堪直视。
赵季札大怒：“是老子要赶路……拽着我作甚，你会骑马吗？带着你们老子如何走得快？”
不过他此时从纷乱繁多的军务中消停下来，渐渐回想起了王景等人说的话和表情……王景等似乎觉得自己冒进，并不看好。
女道士口齿清楚地说道：“我今天才回陈仓，罗将军让我一块儿来见郭都使，又听说圣姑也来了，便一起前来拜见。我们住在青泥岭庵，从今年正月开始到现在，几乎每天青泥岭都看见有大批军队经过；岭上难行，常常堵塞道路。我在庵后的山林里躲了几天，数了一下翻过青泥岭的人数。晴天最少通过一百八十六人，最多通过三百二十一人；雨天偶有数人翻过，最多二三十人。青泥岭上多雨，正月到三月有小半时间下雨，加上道路泥泞的时候，有一半时间难以行走……算来三个月内已经有两万人从青泥岭通过；粮食辎重不太好看清楚，有用骡马驮运的、也有推车的、还有担着走的，看起来很多。”
郭绍忙道：“王公未雨绸缪，叫末将等叹服……末将还有些考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丫鬟脸上一喜，嘻嘻笑了一下，点头没说话。店里的小二正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休息，发现有客，抬起头时忍不住多看了李氏两ä眼，此时的妇人还比较自由á，李氏长得好，但并不会让人们觉得奇怪。
以前河中府那件事，郭绍只是白白去送死，符氏不觉得这样的忠心随从有多少用、更不想鼓励他这么做，反而给她增加心理负担……因为她不想觉得，有人又为她付出了多少多少，自己้欠了多少情；但高平之战的表现，让符氏觉得郭绍这个人成长了。
几乎每一天他下午都会在家里呆很久，但不是休息，而是重新开始练箭。
然后左右的人都顺着郭绍的目光抬头看。他是一行人的带头大哥，自然一言一行都比较容易让随行的人关注。不过这时人们没看到任何东西，只见到一扇窗户，竹帘还在轻轻晃动。
郭绍等仍然住在散关，他们已经逗留แ在那里半个多月了。
张兆道：“正是，自古陇右居高临下控扼关中ณ，秦州便在陇右。”
于是折德良顾不得浑身伤痛，嚷嚷着叫家丁把他抬到伯父家中去告状。
但他也不确定就是李家小娘，帷帽遮着脸看不清，折德良就见过李氏一次，还没熟悉到凭借身影就认出人的地步。那是一次在节度使的夫人寿宴上，部ຖ将女眷向由折公的夫人问好，由夫人款待；折德良看她匆匆一眼，别的有关李氏的一切都是听传言。
三儿摇头道：“那我究竟是要磨墨，还不磨？”
李处耘沉吟道：“罗兄说的是好话，我自是领情。只不过折公待我不薄，不忍弃之ใ。上次他兄弟的衙内派人上京诬告我，折公亦不顾自家人，亲自上表为我求情……”
里屋的小娘李氏秀眉微微一挑，一不留意之下就夸了一句：“好句，气势磅礴又精练，却不丝毫没有雕琢痕迹，更不做作，比之前听到那些软绵绵轻浮的无病呻吟、艳字堆砌要好得多了……”
却不料左攸开口道：“郭郎能ม文能武。论文，首先是治国安民之道；吟诗作赋这等事本就是小道，不过信手拈来，又有何难？但主人家既没说什么题目，郭郎自然谦逊推辞。”
他沉住气，回头问完全被冷落的左攸：“静难节度使的治所在哪里？”
左攸道：“那王浚作枢密使，树大根深敢挟制太祖，得势时朝中多少人不得不仰起鼻息，若计较起来没多少人能完全脱得了干系。太祖清理门户不过拿一些人以儆效尤，罗彦环不过倒霉了撞上而已。”左攸叹道，“在下偶尔有所悟，世事难妙算，若是运气不好无论如何妙算都没用。”
郭绍早就在家里说了要西征，玉莲和京娘都知道这件事，但两个月过去了却无动静。
他微微闭上眼睛默念着，伸出手背迎着风，感受着秋天渐渐到来的凉风……凉风一起，天气该越来越凉了。从这凉意中，他默默地记住那轻轻触摸手背皮肤的轻重。
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下等城观望，史彦超忽然指着城下的大路，说道：“郭郎的箭术，能在万军之中一箭射死张元徽。诸位将士只是耳闻，你何不叫大家开开眼界？”
“左先生想得周到。”郭绍道。他也没矫情要给左攸钱，一点糕点果子也值不了几个ฐ，上次官家的赏赐分下来双份不知要买多少。何况左攸作为郭绍的幕僚，郭绍拿了俸禄也会给他包一份，算作是自己养的士。
向训府上次的宴席上，王审琦是和赵匡胤那帮人有说有笑进来的，应该是赵匡胤的人；郭绍当然清楚赵匡胤是后来的宋太祖一代牛人，但正因如此，他才下意识地有所提防和谨慎。
“本将便是。”郭绍和王审琦对视而笑。
她又手指轻轻摸着他的脸，每一寸皮肤每一处形状都仔细摩挲。
玉莲顿时愣在那里……不过郭绍本来就是武将，出征打仗就是他的本职，无法避免的事，她应该能ม懂的吧。
郭绍摇头叹道：“人比人气死人，你倒好，和谁比不好，和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比，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也犯不着这样吧？你们不和他争皇帝就好了，人家有闲心和你争什么เ？我觉得玉莲你呀，还是把心思放肚子里，省省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这等人，被贵人看中ณ是前世积来的阴德，天下人恐怕哭着喊着跪求被看中提拔，都只是做梦！咱们应该高兴！”
书信的意思很简单、又很霸道，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准郭绍娶京娘为正妻，而且不准他近一两年婚娶，直到皇后觉得时机恰当的时候，自会安排。
必须要有一个策略。难道要学秦美人那样的下|贱，不知廉耻满口胡言秽语去讨好官家？不行，符氏觉得自己死也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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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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