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人追根究底起来,“她当年勾引咱们老爷,逼走先头的夫人,手段多下作,可见人说的对,狗改不了吃。屎。当年逼走了夫人,难道这回还想逼走六姑娘不成?”
好在谢缜及时打断了罗氏的动作,猛然将她一推,险些叫罗氏撞在后面的方แ桌上。
“她……哭了?”
谢鸿虽是出自二房,却是府里的长子,二夫人会不会因此生出野心?当年谢缜跟罗氏搅在一处气得陶氏和离出走,不止毁了谢府跟陶府的关系,还叫恒国公府成了外人耻笑的话柄。如果陶氏气怒之下出了岔子,没生下孩子呢?如果当年老太爷更生气、更狠心一点,是不是就可能ม上奏废了谢缜的世子之位,转而立老二谢纡为世子?
冤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着,罗氏本就是个姿容甚美的人,如今一声声的哭着,着实叫人动容。
“我今天来不是想说这些。”谢璇跳下椅子,在静室里走来走去,想要用这种方式冲淡心底澎湃的情绪。
这个威แ胁很有效,青衣卫中ณ的狠辣人尽皆知,就连有些朝臣都能先斩后奏,取他们这种小喽啰的全家性命的事情还真不是说笑。这三人自然看得出韩玠对小姑娘的关怀,如今在太岁头上动了土,哪里还敢跳弹,当即乖乖的从命,忍痛一瘸一拐的跟着。
只可惜,她并不想再嫁给他。
“姐姐明年就要出阁了,老夫人、夫人待我和澹儿一向不是很好,父亲又没空照顾咱们,”谢璇慢慢的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谢珺一眼,“我想着……”
“是澹二爷,他在家学里跟人打架,脸都被抓破了。魏妈妈先在那ว边照ั料着,吩咐奴婢来等着姑娘们。”
谢璇倒没想过这么เ多,只是点头道:“维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清新淡远、美不胜收。”说完了见晋王并没有反应,忍不住侧头一瞧,就见他正看着她,目光依旧温和,却颇็有激赏的意思。
谢璇被她挠着,笑得花枝乱颤,认真一想,以二十岁的心思回到十岁的身体里,刚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没想到这些。好在韩采衣没有深究,两ä个人玩闹在一处,笑得叽叽喳喳,后头韩玠走过来,看到明媚阳光下含笑的双靥,眼底终于有了点温暖的笑意——
谢璇便道:“我还以为爹心里只疼姐姐和泽儿,不疼我和澹儿呢。”语气里到底难掩怨意。其实何止是以为,前世谢缜被罗氏母女哄得糊涂,对她和谢澹花的心思实在是有限,如今嘴上说得天花乱ກ坠,做出来的事情会不会背道而驰,那还真是两说。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谢璇的六千两自然不是个小数目,可如今她被恒国公认作消灾的恩人,回头的谢礼ึ还怕不会比谢璇还重上几倍?没料é到这笔生意能做得这样大,清虚真人扫向茫然坐在那里的谢璇,颇为赞许。
谢珺瞧着妹妹,那双眼睛里有她不熟悉的悲伤和愤恨,这样的谢璇,确实与以前完全不同。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奇怪,可又觉得心疼,忍不住把妹妹抱进怀里,“姐姐知道了。那ว个噩梦……能告诉我么เ?”
不过她的目的还未达成,便依旧ງ装病,甚至夜半梦醒的时候还要说几句胡话,整个ฐ人瞧着迷迷糊糊的,半点不像前两ä天生龙活虎讨说法的样子。谢缜来看了两次的时候,她都是痴痴呆呆的,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谢璇走着走着,忽然计上心头。
“二爷这是做什么!”荣安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处和黑乎乎ๆ的一团膏药,傻眼了。
谢缜道:“那就找人问问。”便看向谢璇,“当时有谁在场?”
芳洲在旁้边叹了口气,忍不住就哭了出来,“这样兵荒马乱,夫人这孩子也快足月了,真是不知道……”忽然听远处传来惊恐的喊声,有婆子大声的叫着,“他们冲进来了!冲进来了!”
略微愧疚的咬了一口芙蓉软糕,谢璇再看向场中的时候,正巧韩玠往这边靠近过来,正在往她这边瞧。他疾速穿行的人群里,娴熟的御马前行,目光却像是能穿透一切似的,落在谢璇的身上。
仿佛跌宕红尘、香软繁华中,他只能看到เ她一人。
*
马球分了好几场,韩玠等人打完之ใ后便换了一拨人,到第四场的时候,果然连一向文弱的晋王都下场了。
这一场虽不如前面的激烈,不过上场的人大多是十三岁左右的少年,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其他的技艺不算娴ຒ熟。少年人心性顽皮,有时候被逼得急了,还会出些不合规矩的奇招,反而添了趣味。
这时候规矩也不似最初严苛,不少人都会穿来穿去的找熟人聊天,谢璇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后有些累了,便跟韩采衣手拉着手稍微转转,走到เ一处拐角时,就见一位衣饰华丽的姑娘正在招手,“采衣,采衣!”
“有人叫你。”谢璇指给正东张西望的韩采衣看。
韩采衣瞧了一眼,笑道:“那是康郡王家的婵媛县主ว,我的表姐。”
婵媛县主瞧着十三岁左右,皇室里的人物,其贵丽打扮自是胜于旁人。
韩采衣同谢璇走过去各自见礼,问道:“表姐不在王妃姑姑那里陪着么?”
“那儿离得远看不清楚,还是这儿好。”婵媛县主就站在赛场边上,手里扶着护栏,目光往韩采衣背后扫了一圈儿,有点失望,“玉玠表哥不在这里么?”
“他打完马球就不见了,兴许已经回去了吧。”
“哦……在青衣卫那边也没见着他。”婵媛县主ว嘀ถ咕了一句,这才注意到谢璇,“这位姑娘是?”
“是恒国公府的六姑娘,叫谢璇。”韩采衣介绍着,目光却在赛场上流连,忽然间“啊呀”了一声,大声道:“小心!”一手拉着谢璇,一手拉了婵媛县主,连忙就要蹲身。
谢璇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赛场上一瞧,就见那ว马球不知是被谁打脱了,正呼啸着往这边飞过来,后面三四个人追赶着,依稀有晋王的身影。
马球这东西力道不小,若是砸到了脸上,这容貌恐怕也没法要了。
谢璇胆战心惊的躲避之ใ间,忽然有个灵巧ู的身影从旁跃出,飞起一脚๐,凌空将那马球踢了回去。
随即,笑意顽皮的少年便站在了谢璇面前,“果然还是胆小鬼啊,怕成这样!”
这个少年谢璇当然记得,正是那天在谢堤上拿毛毛虫吓唬她们的唐灵钧。他打了上一场的马球,这时候装束还没换掉,十三岁的少年如初夏的青嫩果子,清新า俊秀。
谢璇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马球场上忽然传来几声惊叫,抬眼看过去时,离她们四五步远的地方,晋王身下的枣红色健马四蹄腾空,嘶叫着将晋王甩下了马背。后面追上来的人躲避不及,便有一匹马踩着晋王的腰间掠过,后头的人各自扯紧了缰绳,赶紧ู避让。
此起彼伏的吸气惊呼中,场上顿时乱作一团。
赛场四周每隔十几步便有侍卫,此时晋王负伤,当即一拥而上。
高台之ใ上的元靖帝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变故,叫几名侍卫疾掠过来看情况,上头的皇后、贵妃及一众贵妇们也都拥到高台边上。
随即有人高声喊着太医,侍卫们将痛呼不止的晋王稳稳的抬起来,向场外疾奔过去。
乍然的变故下,看台上的少年男女们也都蜂拥过来,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各自脸上惶然——晋王虽然文弱,却也是元靖帝的爱子,今日他坠马被踩踏,虽然像是马球场上的意外,却难免叫人浮ด想联翩。
婵媛县主对这等事情最是敏锐,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匆匆就走了。
剩下谢璇、韩采衣和唐灵钧๕三个人,瞧着晋王远去,踩踏晋王的人和附近的人马都被侍卫带走,各自心里惊疑ທ,回到座位。
马球赛就此终止,晋王被疾驰中ณ的骏马踩踏,伤势不可能不重,元靖帝和皇后等人都去查看伤势,旁้人也没胆子继续热闹,便叫众人散去。
回府的时候,谢珺和谢璇一辆马车,谢玥和谢珮一辆马车,进了府门,还没换青布小轿呢,谢老夫人就已经匆匆过来了,问道:“刚才晋王出事的时候,谁在附近?”
“六妹妹就在那里呢,离得最近!”谢玥唯恐天下不乱。
谢老夫人当即看向谢璇,问道:“你就在附近?可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处事不公,又十分迷信,然而多年的国公府当家夫人做下来,对皇室的事情自然上心,尤其谢府还出了一位贵妃,自然更得留心动静。
谢璇倒没见惊慌,只是道:“当时我和采衣、婵媛县主站在那ว里说话,看马球飞过来的时候连忙躲避,等到เ听见动静看过去的时候,晋王殿下已๐经被侍卫们围着了,也没看清是怎么เ回事。”
“没看清是谁踩了晋王,也没看清那ว马为什么发疯?”谢老夫人追问。
谢璇摇头道:“都没有看清楚。”这倒也不是说谎,当时谢璇正被那飞过来的马球吓得慌乱,一瞧晋王被甩下马背,更是无暇去看别的,老夫人说的这两ä点确实是没瞧见。
谢老夫人这才略๓微舒了口气,皱着眉头道:“旁人都先回去,六丫头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