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是很好吧。这些年爹爹从没有带我们去看过她，她一个人住在道观里，一定很孤单。爹爹也知道，姐姐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和弟弟都没有见过她，一时没忍住说了些重话，惹得她哭了。”谢璇绞着衣襟，想起陶氏强忍眼泪的模样，咬了咬唇。
这些事情谢璇甚至不敢细想——
罗氏哪里会轻易承认，哭得愈发委屈，“就算他们三个认了，焉知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委？昨儿她们姐弟几个ฐ出去后，我就一直在府里，哪里知道璇璇会去哪里，更没本事指使这些人，老爷，难道要妾身把心掏出来看吗？”
满满的怨恨委屈落入耳中，陶氏转头擦拭眼角，低声重复，“是我对不住你们。”
“这事不能善罢甘休。”韩玠冷声，过去将那ว三名大汉的腰间令牌搜到手中，又自怀中取出一段细索将三人绑在一处，吩咐道：“老实跟我走，若敢耍滑头，取你全家性命！”
等到拐弯处再往那边瞧，就见谢璇等人正准备上马车，韩玠却不知是何时到了那ว里，正跟谢珺说着话，继而转头朝自己望过来。谢璇已๐经离得挺远了，隔着湖光水色看过去，柳岸堤畔，韩玠风姿卓然。
她前世时大致听过当年的事情，其间误会重重，陶氏会因为ฦ丈夫的背叛而决然离去，也很符合她的性子。只是怀胎十月生下孩子，陶氏到底是有多么เ狠心、多么决绝，才会毫不留恋的离去，再也不看孩子一眼？
“怎么回事？”谢珺向来波澜不惊，哪怕见流莺这幅模样，也无分毫动容。
——世家里娇养出来的姑娘，每日里锦衣玉食、赏花扑蝶，起居出行皆是金银珠翠、绫罗锦缎，看惯了簪璎繁华，难道不该喜欢热闹绮丽的词句？尤其是这样十岁年纪的小姑娘，正经的诗都没念过太多呢，还真没想到她会喜欢维摩诘。
“这样自然更好，只是可怜了哥哥，而且——”韩采衣一把捏在谢璇腰间的痒痒肉上，打趣道：“你才多大，就想到这些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要为ฦ你做主。”谢缜叹气。
清虚真人自然晓得其中轻重，便道：“贫道既是诚心为ฦ尊府考虑，又怎会生此波澜，国公爷只管放心就是。”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前世的支离破碎，含恨而终。
谢璇对这个惩罚还算满意。
可这婚约是两家祖辈所定，轻易更改不得，要空口白牙的退掉亲事，还不能影响两家的交情，着实艰难万分。
回到靖宁侯府后，韩玠便一语不发的回了他的院子。长随荣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声不吭的将膏药抹在腕间的牙印上，一时间忘了阻止，待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时，却被韩玠伸臂隔开。
“玥儿怎么会故意推小六入水呢……”罗氏看着谢缜愈发阴沉的脸，声音小了些，“怕是玩闹的时候不小心。”
难道那傻皇帝就不怕韩家父子在雁鸣关外拥兵造反？
谢缜似乎是恼羞成怒，怒气冲冲的拔腿便要走，罗氏却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呜呜咽咽的声音中ณ，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声音柔弱，“我都是……为了你啊。”
“回去闭门思过吧，别叫老太爷知道。”谢缜长叹一声，抬腿走了。
罗氏跟着跑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谢缜毫不留恋的离开，她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似的，瘫软在地上。
许是先前挨板子的伤还未愈，罗氏按着腰身吸了口凉气，恨恨的将屋里的摆设瞪了一遍。她终究没有大砸一场泄愤的勇气，枯坐了半天之后，失魂落魄的走了。
妆台旁边，谢璇总算是松了口气，在逼仄的空间里瘫坐。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尴尬的一次，躲在暗处瞧着父亲和继母之间的纠缠，不敢去打破，也没办法忽视，如坐针毡的将两ä人的话听了个ฐ齐全。谢缜完全不是素日里的严父，罗氏也不知正襟危坐的夫人，甚至于谢缜跟陶氏之间，也不是她之前所推测的。
似乎谢缜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可能是误会，只是没有勇气去戳破，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陶氏？甚至于，对她和谢澹，他都是抱着逃避的态度？
这还真是一位……可悲可笑的父亲！
谢璇仰头半躺在那里，许多念头飞过脑海。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谢璇怕芳洲等人担心，便又蹑手蹑脚的出了紫ใ菱阁，而后绕了一大圈再回棠梨院去。
棠梨院里静悄悄的，谢玥趴在窗台边发着呆，也不知道谢缜在不在里面。谢璇连东跨院都没敢去，回自己住处后就蒙着被子躺倒了。
她觉得，至少几天的时间里，她都没办法好好的跟父亲谢缜说话了。
*
谢璇在西跨院里闷了好些天，就连谢珺都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好几次都问她是怎么了，谢璇总不能说是瞧见了尴尬的事情，只能含糊的应付过去。
自打罗氏被关之后，谢缜来棠梨院的次数倒是更加勤快了，一个人三十多岁的男ç人照顾ุ着十岁的女儿，自然显得笨手笨脚๐。
不过谢璇早ຉ已习惯了，且没有罗氏那张讨厌的脸晃来晃去，每日里看着清清静静的正院，反而觉得心中ณ快慰，时刻都挂着笑容。
就只是苦了谢玥。
谢玥自打出生时就由á罗氏带着，这将近十年的时光里，她在罗氏的庇护下长大，有母亲撑腰，底气便格外足一些，这些年没少仗着年幼来调皮欺负谢璇。前阵子她在谢璇手下吃了点亏还没报仇呢，这会儿罗氏又被关起来，谢玥简直恨得眼睛都要绿了。
一起围坐着吃饭的时候，谢玥也是不老实的，一会儿说这个才不好吃，一会儿说那个汤太烫了，总之就是吃不下饭，只管可怜巴巴๒的瞧着谢缜。
谢缜没带过孩子的人，心情好的时候能ม抱着女儿逗一逗，这会儿正被罗氏惹得心烦气躁，哪有太多耐心，最初还哄几句，到得后来，便不耐烦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好好吃饭！”
“爹……”谢玥瘪着嘴，两行眼泪唰的就流出来了，“娘不在，我吃不下。”
“怎么就吃不下了。”谢缜皱眉。
“娘在的时候，她帮我夹菜舀汤，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เ……”谢玥小心翼翼的瞅着谢缜，嗫喏道：“爹能ม不能ม让娘回来啊？”
“不能ม。”谢缜再一次断ษ然拒绝，“璇璇比你小，吃饭的时候也不需要人照ั顾，你当姐姐的自然该更懂ฦ事，有什么不能吃的，快吃。”
谢玥那眼睛里泪水堆积得愈发多了，委委屈屈的瞧了谢缜一眼，便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谢璇。
旁边尴尬躲避谢缜目光的谢璇才不在意，瞅着谢玥吃瘪，手底下夹菜夹得更欢畅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