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规整着一份份资料,眼皮不抬:“何美女,请体谅刚刚结束外勤,正在为出具审计报告而战的剩ທ斗士。”
第二天,茶馆酒肆依旧热闹。只是,里面的紫色身影明显少了很多,大片的黄色灰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好。”大哥二哥点点头,走过来俯□,仔细翻找。
“你们几个ฐ丫头分了吧。”我直起身,瞥一眼盒内,又窝回软椅中,“虽说眼下天冷,不易坏掉,但放置久了难免不中吃,每盒捡出一个给我,余下的你拿去和她们分吃。”
“小姐,更深夜凉,回去吧。”落雁走过旁边,轻声说道。
“咦?怎么了?二位不渴么?”我拂了拂长袖,悠然轻笑,“怎么เ不喝?是不爱喝,不想喝,还是……不敢喝?”
再次折返离醉闲游,不禁心情大好。揭了面具,换好衣服,很是悠闲地喝了一会儿茶,吃了一会儿糖,我才叫上落雁,乘轿回去。
“没去?”
“你来做什么?莫不是也来乞巧?”我瞥他一眼,捏起一颗桂圆,剥了壳儿填进嘴里。
又行了一阵,轿子落地。
“好了,姑娘见笑。”两行墨迹落于花笺,我放下手中毛笔,轻轻拿起花笺一吹,递在她的面前。
哦?我看着他,挑了挑眉,不再言语,用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那只春卷。
眼看就入六月,天气越炎热。此刻虽是早晨,太阳已经红艳艳地老高了,好在容云阁外绿树成荫,阵阵风过,倒还颇觉凉爽。
“嗯。”我略一点头,眉毛微挑瞧着那妖孽,“有琴公子真有闲情,也学女儿家结索解闷,可是心灵手巧呢。”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掏出丝帕在手臂上擦了擦,然后将袖口拉下来,重新遮住手腕。
“回小姐,豆娘还……”
我一旁瞧见了,不由好笑。回想在山村的时候,那些姑娘们每到เ端阳也是兴奋不已๐的,做香囊,剪艾虎,忙得不亦乐乎。只不过,山村到底偏僻,不似这里东西样样齐全罢了。
“嗯,莫莫尽管说。”那小子点点头,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
“呵呵,其实这也难怪,小主人有所不知。”齐尧端了端坐姿,笑容收敛起几分,恭谨的神色又多了起来,“敝堂的吴堂主ว和其他三位堂主,都是赫连下属中辈分资历最高的。他们并非刻意凶巴巴地吓人,只是身为赫连下属中ณ的老前辈,总要在言语之间有些威แ势,才好弹压住底下人。想必是经年如此,积习为常,在小主ว人面前一时忘了收敛,倒不至故意为ฦ之。”
唉,不得不承认,有琴听雨,他说话可真有一套。
“哦……是么?这……张冠李戴的,让冷小姐见笑了。”我绞着丝帕,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摸了摸脸,局促地低下头。
“说得好,说得好。”他抚掌点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哪里哪里,贸然造访,唐突失礼还请见谅。”我一拱手,也就坐下,落雁垂手静立在我身后。
“不必了,会有丫鬟陪我去的,你还有正事要做呢!”我瞄他一眼,严肃提醒道。真要命,这小子除了知道吃,就是知道玩,简直没有一处像个干正事的料é儿。
切!我撇撇嘴,扭过脸去瞧向窗外。臭小子,玩儿什么深沉,果然不可爱。
院里和风煦暖,花香阵阵。
一间房子,外表看上去再大再好也是无用,必须内里牢靠才叫根本。只有确定梁柱坚实不蠹,四壁稳固不酥,才能住得安稳。而这些,正是我要做的。
一阵风过,带起我的长飘舞,楚歌的衣袂翻飞,有琴听雨的广袖轻扬。这一刻静谧至斯ั,三人当中没有一个ฐ说话,而我却莫名地感觉似乎有种奇异的气场在我们之间无声流动。
我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我这个赫连小主人的身份已经说穿,放着众多下属的迎接不顾,却坚持要寄人篱下,任谁都会觉得不妥。
一块西瓜下肚,我深刻感慨小孩的食量实在太小,虽然很想再吃,但胃里已๐经胀了。唉,眼馋肚里饱这种感觉,委实令人不爽。
有琴听雨,你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赫连家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找我回来?”
“站住!别轻举妄动,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冷冷喝道,同时手上一紧ู。
烛火跳动,屋内的光线一时明灭不定。我趴在桌上,慢慢闭起眼。今天过得可真充实,精神体力双透支,现在感觉好累,每个细胞都很疲乏็。尽管这样疲乏,但却丝毫没有困意,看来今晚注定要失眠了,黑线,我果然只适合猪一般的懒散生活,受不得什么意外刺激。
“呵呵,有琴公子说笑了,云莫虽是山野之人,这起码的礼数也还晓得。”我微微一笑,丢â了句带刺儿的话,然后低头喝茶。说我太生分?是你太熟分了!
这一路之ใ上,意外接踵而来,每一个都让我觉得诡异无比。第一次的黑衣人截杀我们,大哥二哥露出不凡身手,而使毒的黑衣人似乎辩出了我的来历,于是,第二次的黑衣人要将我生擒,娘亲竟暗中出手护持……
“……要说这天底下的富豪之ใ家,那可真是除了京城的有琴,就再没第二家了,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哦,对了,你们听说过有琴家不?”终于,时隔一阵,又来了句承前启后。
突然,在这股弥漫的血腥味中,渗入了一丝幽幽淡香。那香味极淡极清,却瞬间压下了所有浓重的血腥,仿佛随风钻进每一个毛孔深处,浑身顿时涌起一阵懒洋洋的舒服,只想立刻๑睡倒,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在纠结一团的思绪中ณ,我隐约有种感觉,这次走镖,似乎正在渐渐透出一股肃杀的不祥气息。
“不错不错,木大哥说的极是,夜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归无极点点头,满脸堆笑地附和道。
“囧。”
瞧着那张有点欠抽的漂亮小脸,我压下满腹想要海扁他的强烈冲动,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第一次见面,留个好印象总是要的。毕竟,来日方长,相处的时间以后多的是,收拾他的机会以后也多的是。
“哦。”我点点头,把小包放在床上,揭开了那一层层的粗布覆盖,顿时不由怔住。
至于为什么会叫‘瓦窑场’,那ว是因为,在古时候,生女儿又被称作‘弄瓦’,我晕。
越往山顶走,树木越繁杂,树荫越浓密,枝叶纷乱交错,遮蔽了明媚的阳光,空气中随之减去些温暖,多了份凉意。鸟鸣声穿过林间,听来清脆悦耳,吱吱喳喳的极是欢快。
天,我简直欲哭无泪,身为ฦ一个有着成熟健全思维的人,却只能眼睁睁地任由那小混蛋往自己脸上流口水,这是件多么เ悲剧的事情!
端着茶托的手不禁一顿,思绪瞬间跨越了时空,我盯着水中舒卷的茶叶,恍然出神。忘记曾在何时何地读过的一句话,倏忽盘踞了整个心底。
知己,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的人。
手里的茶盏晃了一下,平静的水面漾起轻微涟漪,柔柔的,一圈圈散开,一直散开,似乎也带动了心底那片平静的湖水,竟跟着泛起阵阵涟漪,水波荡漾,潋滟温柔。
我想,如果不眠之ใ夜都能像这样度过,应该也不错。
天未破晓,已有隐隐的爆竹声响起,接着,四下开始不断ษ传来爆竹声,噼里啪啦地连绵不绝。
新一年的第一天,仿佛总能给人以莫名的刺激。不管是期待也好,寄托也好,憧憬ä也好,都于这一天在人们心里埋下新า的种子。
“云儿,初一这天,各方下属都会前来拜望。照旧例,你需请他们吃杯酒,送个红包。”有琴听雨站起身,来到旁้边接过我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桌上,眼底笑意温柔,“过年总是诸多麻烦,云儿累么?”
“累。”我瞧着他,点点头,不暇思索。
“噗——云儿难得这样老实。”他嘻嘻一笑,指尖蹭着下巴,做出一脸认真相来,“唔,那就不要去理他们好了。”
“好啊。”
“就说云儿要去看戏,不得功夫。”
“不,就说我陪有琴公子去逛喜乐坊了,不得功夫。”
“云儿冤枉好人,分明是我陪你去。”
“……”
说归说,做归做。在明知正事不可不为ฦ,却又心神疲惫的情况下,和一个了解自己的人闲话扯淡,是精神层面的一键修复。
于是,当落雁前来回禀客到的时候,我已๐经不那么เ恹恹思睡了。
推开门,讶然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视野之内,仍有星星点点的六出晶莹从半空悠然飘落,稀疏而缓慢。
“真是好一场瑞雪呢。”身后声音轻柔,肩头随之ใ一重,暖暖的狐裘披在我身上。
“嗯,是啊。”我回头一笑,毛领蹭过脸颊,绒绒的有些痒,“一起去吧?”
“好。”
厅内人影绰绰,我俩刚刚跨进门槛ນ,问候声便一溜儿响起。我微笑着扫过厅内每一个人,和有琴听雨携手走向主位。
主位一步步临ภ近,走到距离座位两步之遥的地方,他忽然松开我的手,径自落座,眼角瞥向我,唇边笑意隐隐。
我动了动嘴角,不言不语,脚下轻轻转向,靠近一面挂着丹青的侧墙,微微仰起头。
“诸位不必拘礼ึ,请坐。”
“谢有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