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当即撤退：“妈的，就让你踢了。”
马从戎点了点头，然后从食盒里端出了米粥菜肴。用个大托盘逐样盛放好了，他端稳盘子，亲自上了楼ä。
白摩尼本来只是懒，如今听了这话，却像受了启似的，当真有了造反的意思。懒洋洋的坐起了身，他向下挪到床尾，张开双臂搂住了霍相贞的脖子：“大哥……”
顾承喜听了这话，急得声音一波三折，宛如驴叫：“啊？这么เ好的事儿？元副官，劳驾回去告诉大帅，就说我马上到เ。”
督理是众所周知的不管钱，所以省长有了具体问题，还得和秘书长谈。秘书长的身份，已经和督理夫人差不许多，霍府上下的大小事情，全都由他一手掌握。将一张支票奉到秘书长面前，省长陪着笑，低声说道：“汇丰银行，一百万。”
赵副官长感觉这是个一言难尽的事情，所以只是笑，没法解释。
霍相贞一皱眉头。在他这一局对弈之中，顾ุ承喜所充当的只是一只小卒子。之所以选择顾承喜，不过是因为他人机灵，胆也大，而且还算是个初来乍到的新า人。连毅带了一辈子兵，关系网在军队之中盘根错节，四处蔓延。派个灵活人物，灵活人物也许会和连毅串通一气；派个老实人物，比如赵副官长，那更糟糕。老实人物素来不会是连毅的对手，也许根本连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逃回家，当然是不可能ม。霍相贞第一次派给了他正经差事，他必须ี做出个正经的成绩。继续迈步向前走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敢赌了命去见连毅，不是为了向霍相贞效忠，是要让霍相贞知道自己也是条好汉。有朝一日，他要让霍相贞对自己心服口服。
顾承喜抿着嘴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也眯得弯了，对着小林继续点头。
白摩尼登时晃了一下，脑子里轰隆隆的响。正是哆嗦着想要做出还击，旁边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操你娘的，你爹才是铁ກ拐李！他妈的上次没把你揍老实，现在你又出来找打了？”
霍相贞向外挥了挥手：“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霍相贞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人敢笑话我，我也不怕笑话。你好好养伤，将来……好给大哥当理匠。”
炮弹还在空中穿梭着，花园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盛开着土石瓦砾的烟花。半块碎砖从天而降，贴着顾承喜的鼻尖砸了他的脚๐面。他疼得跳着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要找个安全地方แ躲起来。可是在他转身之ใ前，他看到เ白摩尼忽然虚弱的一扬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
霍相贞松了手——他在马从戎的身上任性惯了，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轻重。他自认为只是抱了抱小弟，然而小弟却是快要落了泪。
赵副官长摆了摆手：“不了，我也是顺路过来传话的。秘书长前几天不是去保定了吗——”
白摩尼一直蹲着，从清晨蹲到了中午。下午他身不由á己的向旁一栽，“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四肢试探着伸展开了，他大睁着眼睛，忽然很想去见霍相贞。霍相贞像座山，即便天地都变了，他也不会变。白摩尼艰难的爬起了身，爬出肚子里一串叽里咕噜的叫。
霍相贞单手握了折扇，接二连三的追着他打，打出满屋的噼里啪啦：“我让你讲，没让你练！王八蛋！为ฦ虎作伥！摩尼本来就爱胡闹，现在有了你这个帮手，更要无法无天了！以后不许你再听他的话！他要是再找你去充打手，你直接来告诉我！”
最后又用力的搂了搂白摩尼，他不知道自己几乎勒碎了白摩尼的细骨头。白摩尼不是马从戎，白摩尼被他一下子勒出了眼泪。
翌日清晨，霍府后头动了工。与此同时，在几百里外的天津安宅之中，安如山把眼睛凑上了玻璃窗，正在往卧室里面窥视。昨晚他把元满留给了大帅，元满是个精神小伙子，相貌中有一点马从戎的意思。他身边不缺少副官，所以很愿意把元满贡献给大帅享用。如果元满得了脸，秘书长也可以少嚣张一点。然而此刻๑透过了玻璃窗，他现霍相贞正滚在床上大睡特睡，元满则是守着屋角的一桌一椅打盹儿。二人各睡各的，毫不相干。
霍相贞已经上车，所以落了后的安如山闭着气一点头：“嗯。”
白摩尼怕挨骂，于是加快度，一鼓作气走了个ฐ无影无踪。霍相贞看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再多说。前方的老树枝杈上绑了个铁ກ圈，霍相贞将篮球拍了几拍，继续练习他的投篮。忽然向上纵身一跃，他伸手抓住了铁ກ圈。抬起双脚蹬了树干，他运了力气，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顾承喜答道：“全听你的。”
刚ธ一坐下，连毅的手就搭上了他的大腿。来回摸了一遍，连毅喃喃骂道：“这腿，真他妈长！”
霍相贞躺在床上，刚刚喘匀了气，冷不防的又受了惊动，胸膛中登时烦出了一团虚火，抓心挠肝的躺不住坐不起。马从戎正好进来了，迎面见了窗外的白摩尼，他在惊讶之ใ余当即笑道：“哟，大爷，白少爷又淘气了，爬了梯子上二楼ä，正拍窗户叫您呢！”
进入卧室之后，马从戎照例停在床前放下小手巾卷，同时问道：“大爷，要不要关灯？”
在八大胡同的一家清吟小班里，顾承喜见识了名震北京的花国状元。马从戎提前嘱咐过他，说这班子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级货，让他手脚老实点。其实这话本不必说，他对于娘们儿一直是不大来劲。尤其高级娘们儿们一个个飘飘欲仙的，更让他连句玩笑都不敢开了。
马从戎带着他往楼梯口走，声音始终是很低：“也对，有大帅提携着，从军比去盐务局更有前途。你等着，我必定给你掂量个ฐ好位置，你认字吗？”
顾承喜看着他的平安，他的平安也在看他。霍相贞侧身靠着大沙椅的靠背，微皱着眉头注视了前方的顾承喜。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顾承喜，他现顾ุ承喜是个松散的大个子，大得不上台面，和书房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擦完一条腿，再擦另一条。末了霍相贞把水淋淋的毛巾向他一扔：“自己洗洗屁股。”
霍相贞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话说回了神：“好，晚上我找马从戎。”
话音落下，他又把手里的厚呢子礼帽扣回了白摩尼的脑袋上。白摩尼穿了一身灰色的猎装，系着灰色的长披风，脸蛋也是惨白中透着苍灰；唯有一双眼睛清洌洌的黑白分明，是憔悴面孔中ณ一点水灵的光。
顾ุ承喜很了解三骆驼，见三骆驼半死不活的哑巴了，他心里立刻๑有了数：“咱们换个地方说去？你别看不起我，现在我是真缺钱。”
顾承喜望着他微笑：“你别急，有我一口稀的，就有你一口干的。吃饱喝足了慢慢想，迟早能想起来。”
顾承喜很高兴，要问为ฦ什么เ高兴，却是说不出。从下巴一直擦到เ脖子耳根，他其间洗了好几次毛巾，毛巾本来就要薄如蝉翼了，经他这么一搓，干脆成了渔网，不过拧成团了也是一样的用。一路向下擦到了平安的手，他现平安肯定不是一般人。平安贴身的小棉袄都是好白绸缎做的，摸一下软得像水。平安的皮肤也挺光溜，平安就是头剃得不好，两鬓短到เ泛青，是个愣小子的型。
霍相贞明显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松开白摩尼一挺身，他盘着双腿坐起了身。抬手捂着脸搓了搓，他闷声闷气的问道：“胡说八道，什么เ上清丸！”
客厅里安静，客厅外也安静。马从戎扶了墙壁缓缓而行，又对元满说道：“我得回屋歇歇……”他佝偻着腰，自嘲的低笑：“这一套全武行啊，真能闹出人命。”
元满向门帘子又看了看，见是真没动静，便伸手扶了马从戎，把他搀去了走廊尽头的屋子里。
马从戎歇了小半天，傍晚时分，他又露了面。
他换了一身单薄的便装，而且洗了脸梳了头。在开晚饭之前，他先进了餐厅。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他想喝了它提提神。咖啡滚烫的，他背对门口站立了，低头晃着脑袋去吹热汽。估摸着咖啡可以入口了，他正预ไ备要喝，不料一条雪白餐巾从天而降，正勒住了他刚张的嘴。紧接着餐巾收紧了，霍相贞将餐巾两角在他后脑แ勺上打了个死结。
然后，霍相贞便转身走了。
放下咖啡抬了手，马从戎一边去解那ว个死结，一边回头去望霍相贞的背影。结子解开了，马从戎揉着嘴角自己้笑，想大爷像个贼一样蹑手蹑脚潜入餐厅，就为了给自己勒个嚼子。
刚才那一顿毒打，不是霍相贞给了他下马威，是他给了霍相贞下马威。他自己算了日子——三天，整三天没来，霍相贞的日子和情绪果然就一起乱ກ套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有这个ฐ本事，但是不很确定，所以趁着过年的时候，做了个ฐ试验。大过年的，各家都有各家的事，他少来几趟，也不算大罪过；再说这些天白摩尼在楼上戒大烟，隔三差五就要鬼哭狼嚎一场。大年里的，马从戎不爱听，嫌晦气。
端起咖啡小口小口的啜饮着，马从戎心口还在隐隐的疼，然而心里很平静，并且夜里想和大爷睡一觉。有日子没睡了，他感觉自己有些皮痒，需要一场蹂躏。
夜里，他果然是如愿以偿。
提前把自己洗刷干净了，他披着睡袍进了霍相贞的屋子。霍相贞不在，于是他等了良久。
霍相贞一直在和白摩尼用草蚂蚱排兵布阵。深夜时分他回了房，迎面就见马从戎像个鬼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一盏小壁灯下。
霍相贞记得自己้没让他来，不过来就来了，也不必撵。自顾自的上了床，他不言语。眼前骤然一暗，是马从戎关了壁灯，也钻进了他的被窝。
在棉被下宽衣解带了，马从戎伸出一条光胳膊，把自己的睡袍扔到了床尾。大爷是无须挑逗的，二十大几不到三十的岁数，像山火一样，压都压不住，浇都浇不灭。后背忽然一暖，是霍相贞搂抱了他，如他所愿，如他所料。
然而就是压迫与疼痛，痛快的痛。大床颠簸成了大船，上有风下有浪。霍相贞的呼吸扑了他的耳根，滚烫的带着力度。对于霍相贞，他有好些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真想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一问，可是又不知从何问起。忽然在霍相贞的禁锢中抽搐了身体，他挣扎着侧过脸，在痛苦的极乐中亲了霍相贞的肩膀。
这样的吻，不易察觉。霍相贞不知道他在亲他。
在马从戎的后脑勺上蹭过了汗，霍相贞翻身滚到了一旁。
马从戎摸黑下了床，不用灯光，做熟了的活，他闭着眼睛都能ม干。擦拭干净了霍相贞和自己的身体，他在床边低声问道：“大爷，我再躺一会儿行不行？”
霍相贞昏昏欲睡的“嗯”了一声。
马从戎钻回了被窝，侧身面对了霍相贞：“大爷，转眼的工夫，我也伺候您好几年了。”
霍相贞没听明白——马从戎是从小就在他家的，是个ฐ家生子似的奴才，这“好几年”是怎么算的？
在黑暗之中，马从戎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笑着解释：“床上，我是说床上。”
霍相贞垂下了眼帘，心想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马从戎又问：“大爷，您说这个差ๆ事，我还能ม干多少年？”
霍相贞重新า睁开了眼睛，依然是不明白。
马从戎笑了：“大爷，我要是娶妻生子了，您还要不要我？”
霍相贞终于等到了一句易懂ฦ的话：“你若是娶妻生子，我就不用你了。”
马从戎反问：“大爷嫌我不干净？”
霍相贞在枕头上一摇头：“既然为人夫为人父了，就要有个ฐ夫和父的样子，否则ท回了家，有何面目面对你的妻小？”
马从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沉默良久ื之后，他又开了口：“大爷……”
话刚ธ开了个头，就有个小呼噜回应了他。他探头向前细细一瞧，现霍相贞竟是已经睡着了。
马从戎当即欠了身：“大爷？”
霍相贞一旦ຆ入睡，必能睡成雷打不动。马从戎试着又唤了几声，见无反应，便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推成了仰卧的姿态。支起上半身凑近了，马从戎单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深深低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翌日清晨，霍相贞照常起了床。马从戎没有走，于是他衣服穿得熨帖ຆ，早饭也吃得满意，家里的摆设仿佛是有了变换，但因处处都太顺眼了，所以到底变没变，他也看不出来。
马从戎在的时候，他眼里根本没有马从戎；马从戎走了，他又感觉处处都少了个马从戎。马从戎忙了一早晨，上午得了清闲，独自坐在客厅里喝茶，同时就听楼上滚雷似的咚咚乱ກ响。抬手把元满叫了过来，他开口问道：“副官长，大爷在楼上又干什么呢？”
元满答道：“大帅和白少爷玩儿呢！”
马从戎点了点头：“哦，兴致不错，在玩儿什么？”
元满很认真的打了手势：“就是……白少爷骑了大帅的脖ๆ子，大帅驮着他来回跑。”
马从戎抬起手，垂眼看了看自己้手指关节上的瘀伤。窝心脚๐倒是好了，手指却还是一直在疼。目光斜斜的移向了窗外，他轻声说道：“有意思，哪天我也骑一次。”
元满吓了一跳，没想到秘书长敢说这话。但是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乃是玩笑一类，所以也不能当真。悄悄的转身走出去了，元满决定就当自己什么เ都没听见。hellodbaທ!!!!ำ
《他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