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胖，”他说，“我难受。”
而且如果秦琴提供的信息是真的，这些选择会慢慢深入他的内心，寇桐做贼心虚，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如表面光鲜强大，心平气和的时候或许可以，可是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因为刚才的一路，又开始渗血的小臂，叹了口气——感觉在想出办法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大概一个人是不能占用太多社ุ会资源的，按照一些男人的想法，三宫六院七十二宫妃应该是极致梦想了，可是嘉ล靖皇帝不是照ั样差点让宫女给勒死么？对于一个天天晚上要翻牌子，打算休息一阵子都会被各路人士怀疑有问题地皇上，仔细想想，其实跟鸭子也没什么区别。
三个人反应都不慢，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先后攀上了旁้边的窄墙，惊异不定地看着地上裂开的大口子。
寇桐眼睛没离开屏幕，嘴里说：“精通月球的火星的和78星云的，北斗星七颗我会四颗，另外三颗两颗初学，一颗正在备考四六级。”
寇桐妈在外面疑惑地嘀ถ咕了两声，大意是“洗脸还能把耳朵洗进水，真是越大越长本事”之类，然后又问：“那晚上想吃什么เ？”
他就像个刚刚ธ学会了喜怒哀乐的机器人那ว样，带着某种好奇，万分仔细地品位着这种感觉，那是和那种激烈的、像是过电一样的麻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自己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药品，心里含着某种说不清明的期待，这种期待让他的态度出奇温柔，耐心出奇地好起来。
种子计划已经被深深地埋藏到了地下，没有人知道曾经那些经过残酷的实验，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来的孩子身上的基因来自于哪里，或者说……究竟是不是来自于人类。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每一个正常人都明白的常识。
“父亲……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寇桐说到这的时候，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ว笑声太短促，以至于黄瑾琛没能ม从中分析出什么，然而他听见这个字眼以后，突然想起了客厅里那构图突兀的全家福。
秦琴直挺挺地从它身上摔了下去，然后又被一群乌鸦托了起来，悬在半空。
寇桐就啼笑皆非地问：“你从哪看来的？”
常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来接我么？”
“可以换零件啊。”老田à说，“反正我以前是那么想的，现在科技这么เ达，我听说连基因都能随便移植，个把器官又算得了什么呢？原来是活人身上的器官移植，现在都能人工培养了，为什么不能哪坏了就换哪呢，人不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么？”
曼曼的视线略微放低了一点，诡异地停在了黄瑾琛的小腹上，又说：“可是一被被不是为ฦ了有小宝宝么？”
姚硕插嘴说：“没有理由么？”
按照这个逻辑推算下去，黄瑾琛就知道，寇桐通过一个何晓智，两条时间轴和一对镜子，最多只能做到“缝合”，很难像人的静脉瓣膜那ว样，只像一个方向打开——而且寇桐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软禁在房子里。
曼曼一双几乎占了半张脸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子，好像一点也不怕里面突然出现的人影似的，指着正站在她对面的黄瑾琛说：“啊，出现了。”
寇桐说：“你还好意思说，是谁那么不小心一出现就被现的——你不来我也有办法脱身。”
黄瑾琛看着他熟练地割柳条，然后手法异常漂亮地把柔韧的柳条连在一起，一看就是熟练工ื了，忍不住问：“你连这个也会？”
寇桐说：“不，我不是说这个地方，我说的是这整个世界的维度，你没有现，我们现在所处的维度并不是真实世界ศ的维度么เ？”
寇桐无言，感觉此情此境非常熟悉，有点像是季老头装ณ神弄鬼骗人钱的模样。
寇桐想了想，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停在了路边，从车里的d盒里拿出两张湿面巾纸，递给黄瑾琛一张：“擦擦脸上的灰，我们一会想办法回去看看。”
寇桐看了看家里的电å路，现貌似保险丝好好的，之前也没跳闸。他本想出门问问邻居，看是不是小区集体停电了，就现整个天空铺天盖地一样地阴了下来。
寇桐说：“大哥咱们先聊重点问题行么？”
曼曼说：“我们不带他出门！”
夏天有冷气，冬天有暖气，每到节日的时候，会在一起搞一些简易但是有趣的纪念活动，为了应景，皱着眉吃那些明明不爱吃的东西，比如月饼，比如粽子，或者又粘又不好消化的汤圆。
方修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我擦，这个ฐ现世宝，又出来丢人。
寇桐蹲下来，非常耐心地问：“老鼠是开了坦克的那只，还是开了飞机的那只？”
何晓智犹豫了半分钟，终于确定自己也无计可施，于是默默地跟着他们下楼了。
黄瑾琛：“……”
他身下一个青年看不出长相，叫声却很让人起鸡皮疙瘩，黄瑾琛皱皱眉，感觉自己来了算对了，此情此境实在太让人胃疼了，要形容黄大师的感觉，就像是书法爱好者看见王羲之的真迹被人拿去在脏兮兮的板凳上垫屁股一样。
寇桐沉默了一会，问：“哪个是我？”
话痨寇桐好像吃错了药，从吃饭到帮忙收拾碗筷，一句话都没说，成了个ฐ没嘴的葫芦。姚硕也是心事重重，他多年沉浮，倒不至于喜怒形于色，不说话的时候，五官只在极小幅度的范围内时悲时喜，也不知道在抽什么เ风。
黄瑾琛问：“寇老大，你认识怎么回家么？”
没人理他，钟将军怒：“吴香香！”
黄瑾琛摸了摸鼻子：“那是因为当时你本来就瘸了。”
“哦个屁！”钟将军又想起来了，“就因为你，现在被归零队介入，关于乌托邦的事，他们始终有最高权限，这事复杂了！”
战争中，这个男人就像一块放哪都不怯场的万金油，谁倒下他都能ม扛上似的，他挑起眉盯着寇桐因为身体前倾而微微弯曲的后背，对方แ身上除了研究院那件蒜皮一样的袍子外，只有一件衬衫，使得他的脊ิ柱突了出来，黄瑾琛出神地盯了半晌，就得出了“腰真细”的这个结论。
女人情绪崩溃了，痛哭流涕，边哭边骂好一阵子，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脸上带上了坚决的神色，从包里拿出一叠红通通的人民币压在桌上：“老神仙，太谢谢您了，您说得对！我这就回去该干什么เ干什么，跟他离婚，我自己带着我儿子，也能ม把他养大成人。”
黄瑾琛眨眨眼。
就在黄瑾琛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一棵被栽在土里的大蒜时，那股熟悉的挤压感又回来了，他松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个方才还彼此重叠的空间非常无情地没有给对方留下一点纪念，哪怕一个土渣。
黄瑾琛的手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腰上别枪的地方แ摸，听见寇桐的话音，立刻顿了顿，仿佛回过神来似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最后非常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寇桐的大腿上，还冲他挤挤眼睛：“黑灯瞎火，你说呢？”
这条大街上竟然还能有人来人往，空气中飘着一股甜品店的甜香味，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背后是巨大的广告牌和一大片别墅区，进进出出很多豪车和美人，各种衣香鬓影女人和风度翩翩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俨然一群社会名流。
黑暗里面散出阴冷潮湿的空气，略微有些腐烂的味道，他的手电光照在墙面上，只见上面用颜料画了很多的壁画，就像是某种宗教壁画的手法，色泽鲜艳，画面真实，内容却很诡异。
钟将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沉默了片刻๑：“瑾琛想退伍，上边不想放，当时老杨和我提这事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你来了。你……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总这么不消停，以后有个靠谱一点的人能ม相互照顾着，也不错。”
黄瑾琛立刻๑亮出自己้身后背着的木吉他，显摆着自己้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复古小青年的中二造型：“那你看你能跟我随便随便么？”
黄瑾琛搂过他的肩膀，不顾寇桐的挣扎，死死地把他按在怀里。
“嘘……”他说，“没事，你看，空间还没有异常震动，我们还不需要凉水，冷静一点。后来没走成么？”
寇桐闷在他怀里，连声音都显得有些低沉：“……他突然扑上来，锁上了门。打晕了她，然后拖在地上，一直拖走……像是拖着一具尸体，期间狠狠地盯着我。然后把她锁了起来。”
“非法拘禁么？”
“嗯。”
“然后呢？”
这回寇桐久久地没了声音，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想……不起来。”
黄瑾琛沉默了一会，可毕竟不是专业的，虽然隐隐猜到想不起来的地方才是最关键的，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过了一会，他终于找到เ了一个契机点，问：“你手上的伤，是自己割的么เ？”
寇桐一震。
“是那个时候割的么เ？”
“……不是。”寇桐挣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仰头看着被打下一片影子的天花板，“那是后来的事，她过世以后。”
“为什么呢？”黄瑾琛问。
寇桐闭上眼，看得出他想尽量平静下来，可是眉间一直在微微颤抖，过了一会，他睁开眼，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果然心理医生不是那么好当的，黄瑾琛蹭了蹭下巴。
他拿起被画了叉的照片，看了看，评论说：“你妈那ว时候脸色不如现在好看。”
寇桐苦笑一声：“脸色好看才怪吧？”
“唔……”黄瑾琛看了她一会，描述说，“她脸上都没肉，瘪下去了，嘴唇也青青紫ใ紫的，显得一脸病容，不精……”
寇桐突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我说她一脸病容，不精神。”黄瑾琛重复了一遍。
“不是这句，你说她嘴唇青紫……”
黄瑾琛骤然感觉到เ那熟ງ悉的震动传来了。
他纠结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凉水，事到临头却怎么也舍不得用凉水去泼他——正常人都要阿嚏几声，寇桐本来就烧，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嘴唇青紫……”寇桐恍然未觉，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灰败极了，几乎就像个ฐ死人，“对……她嘴唇总是显得青，因为她有心脏ู病。家里……有个药箱，常备着她的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
他的语越来越急，房间里的震动也越来越大，客厅里兵荒马乱起来，又有人开始玩命地敲门喊“地震”，黄瑾琛没理会，他只是越来越心惊，隐约感觉到了寇桐下面要说的话。
“她被锁在一个小房子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试过很多种方法，家里有他的人随时看着……我保护不了她，也救不了她，哪怕接近她的房间，都会被人飞快地捂住眼睛抱走……”寇桐眼角竟然湿了，他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泪却一串ธ一串地滑下来，烫手，“我只能……只能解脱她。”
“我只能解脱她。我只能ม……解脱她……”
他一遍又一遍近乎癫狂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重新目睹了那ว个无能为力的瘦小男孩，把小药瓶倒空，救命的药片洒在沙底下，然后一直等到她有一天病，呼吸不了，脸上泛出青紫色，眼睛往后翻去，像每个垂死挣扎的人一样丑陋……
难得有点神智的男人疯了一样地翻箱倒柜找药，只找到几个空空如也的瓶子。
十岁那年，一个小男孩以他最大的勇气和计谋，谋杀了他的妈妈。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自己้再不会那ว样深刻地爱第二个ฐ女人，或许……也再没有第二个人会那样爱他。
悬在空中的镜子一下碎了，黄瑾琛咬咬牙，一把按住寇桐的肩膀，凑上去凶狠地把他所有的呜咽堵了回去……他决定用更激烈的方แ法让这个ฐ人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