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瑾琛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地转身关上门回到了屋里。曼曼看不见他,哭声就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后抽抽搭搭地止住了。
然后飘走了。
寇桐偏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提高了声音:“妈!大黄说他也要晚安吻!”
少年嘴唇泛白,拿着望远镜的手有点哆嗦。
黄瑾琛沉默了片刻,“嗷”一嗓子叫唤出来:“我擦!那你还磨蹭什么啊!快跑啊!”
酒保深表同情。
……不得不说,不走寻常路的黄大师并没有意识到,他具备了每一个脑แ残粉都有的特质——选择性宽容。
众人都高山仰止地望着他。
他这瞎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几乎是信手拈来,明显是熟练工了,然后在桌子底下使劲地往黄瑾琛放脚๐的地方跺了一下,后者非常敏捷地躲开了,由于咖啡厅里的地面不是果冻质的,于是寇桐再一次呲牙咧嘴。
钟将军听得一个头变成两个ฐ大,揉了揉眉骨,深吸一口气:“行啊,爱有没有吧,你想办法把他们先弄出来再说,这玩意我听不明白,叫寇桐自己来修。”
通俗来说,一见姚硕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觉得寇桐别有用心、笑里藏刀。
寇桐勾勾手指:“瑾琛,给钟将军倒点水。”
果然,过了没有一会功夫,窦连青就完全把这么เ个活物给忘了。
“唉,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夫妻要长长久ื久的过日子,命格非得不能相克才行,过去古人婚嫁时候,要请人算好了八字配了,还要挑良辰吉时,方能择日完婚,可是现在的人呢,老祖宗那点传统都丢了。您看,您丈夫自从结婚后,这些年来,是不是事业一直不顺?”
他拿着笔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了两下,然后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姚硕表情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只是隔着老远又看了黄瑾琛一眼,很有意见地说:“要我说,特权阶级的存在就是的开始,你们部门一直缺乏监管,又什么人都往里招,实在太无法无天。”
正这当,黄瑾琛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他一下:“哎哎,你看这老东西还挺假时髦,往咖啡厅里钻。”
很久以前基地里就有一句话流传已久——不怕寇桐耍流氓,就怕寇桐假正经。钟็将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寇医生开始假正经了,顿时有些头疼不止。
寇桐想了想:“没门没窗,说明不让进,我觉得里面可能有不大好的东西。”
老熊感激涕๓零地看着黄瑾琛,好像他是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
两个一见如故,好比红四方面军和红二方แ面军延安会师一样的贱人认亲完毕,终于想起了旁้边还有一位姓钟的将军,寇桐于是干咳了一声:“教官,这位是……”
混乱的联络器里面安静了片刻,随即有一个明显是新兵蛋子的声音怯生生地说:“第四小队5๓号报告,危险人物已经死亡,空间能ม量设备警报解除。”
你说有病就有病,你说好了就好了,那不是骗子是什么?
我靠,这才多长时间,才找到เ能撒娇的大靠山,这机器人一样只会嘎巴嘎巴咬棒棒糖的小崽子已๐经学会装哭了!
真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黄瑾琛深吸一口气,果断说:“叔叔错了,要不今天咱们去市,你喜欢什么咱就买什么,我出钱,行不行?”
曼曼转过头来,又用那种又无辜又单纯的眼神看着他,过了两秒钟,点了点头,非常深沉地说:“好,成交,避着点条子,到时候我们码头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黄瑾琛:“……”
寇桐:“……”
“你跟谁学的?”寇桐问。
“电视里。”曼曼回答。
怪蜀黍大战小萝莉,怪蜀黍完败。
很快,两大一小三个ฐ人就走在了大街上。街上行人来往匆匆,早点摊上生意兴隆,白色的雾气和食物的香味一起传来,看起来和“外面”别ี无二致,然而却又是不一样的,黄瑾琛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协调感,这使得他困惑了起来。
和另一个人,带着一个难缠的小鬼去市买零食——这个想法一冒出头,黄瑾琛就好像是才刚学会造句的弱智儿童一样,把它颠来倒去地在心里念了好多遍,也仿佛没能理解它的含义。
而当他想起,自己是和这些人住在一起,刚从一个饭桌上下来的,就使得他更加不可思议了。
他像是第一次尝到เ糖的孩子,新奇又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这种滋味,舌头都被吮吸麻木了也不肯罢休一样。
寇桐在观察大街上的人,顺便从书报亭买了一份地图装在口袋里——看来这就是他出门的主要任务了。
七个意识主体,如果算上他和黄瑾琛两个人,加上老姚,何晓智,曼曼,一共是五个人,还有两个意识主体,会在哪里呢?
这个错误程序的机制,在一宿失眠以后,总算让寇桐稍微明白了一点,他曾经设想这里是一个ฐ自动治愈场所——为每一个走进来的人自动提供角色安排和角色扮演,但是这个ฐ角色该如何安插,又该如何扮演,是寇桐当年没有做出来的部分。
现在看来,由á于程序错误,好像那段半截的程序自动给自己้加上了后半段——被安插进来的意识主体,可以随心所。
就像他见到了死去多年的母亲,曼曼突然能和别ี人交流了,而老姚的家人——他的压力源都不见了。
但是何晓智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按照意识主体识别的时间长短,程序分析快慢有所不同,他们遇到需要的“情景”的时间也不一样,曼曼是个ฐ小孩,他本人和老姚的意识都曾经进入过投影仪,所以大概分析度会比别人快一些。
不过这么说来,黄瑾琛的意识也应该被仪器记录过,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寇桐捕捉痕迹地看了黄瑾琛一眼,这时两个人正跟在曼曼身后逛市,曼曼推了一辆比她矮不了多少的车,将黄瑾琛那句“喜欢什么买什么เ”给贯彻到底了,曲奇、巧克力、各种糖、各种派、冰激凌、果冻、还有眯着眼睛一人多高的玩具熊。
黄瑾琛的表情明显有些蛋疼。
突然,原本欢天喜地的往小车里放东西的曼曼的脚步停住了,小孩无机质一样纯净的眼神扭到一边——他们在角落里现了一只小老鼠。
老鼠的表情非常人性化,好像偷窥被现的人一样,吓得当场就僵硬了,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转来转去,爪子一颤一颤的。
随后,它突然往货架的柜子底下钻去,曼曼说:“它要逃走……”
“了”字还没出口,就看见一颗原本在她小推车里的棒棒糖飞了出去,好像子弹一样砸在了老鼠的头上,出一声不小的动静,曼曼眨眨眼,回头看了看做出这一切动作的黄瑾琛。
黄瑾琛的目光从死耗子身上移动下来,对小萝莉说:“不错,老鼠雷达。”
曼曼想了想,也对怪蜀黍说:“不错,老鼠杀手。”
三个人近乎匆忙地从市回来,一路小心翼翼地随时防备被老鼠跟踪。到เ家以后,寇桐把曼曼从市里扫荡回来的大包和她一起放在了沙上,她就驾轻就熟地自己้播电å视去了。
寇医生低声对黄瑾琛说:“跟我来。”
两ä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黄瑾琛看着他把地图册挂起来,挑了挑眉——那ว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地图,只有一小片大陆,旁边连着一个小岛,剩下的地图上没有画出来,从有限的空间看来,那里应该是无限的大海。
寇桐翻开自己的笔记,打开其中一页,上面是一块手绘的地图,跟挂在墙上的那份印刷体惊人地相似。
“这是什么?”黄瑾琛问。
“地图,或者……对于空间生成程序来说,是坐标。”寇桐说,“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计算方แ法,我打算临时用我书房这台私人电å脑把它模拟出来,这样我们能对周围的环境有更清楚的把握。”
他皱皱眉:“我现在不大确定,曼曼说的‘入侵者’到เ底是什么意思,理论上说,投影仪的高度兼容性,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由意识主体投影造成的,仪器本身不会对其中的人产生任何敌意,如果不是病毒,那很可能……”
“什么เ?”
“那些老鼠效忠的对象是七个人中的一个ฐ。”
黄瑾琛不大理解,沉默地看着寇桐弯下腰,在一张地图上写写画画,他现在其实非常想粗暴地打断寇桐,问出那ว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于是只能ม一边克制ๆ着自己้呼吸的频率,一边不存在一样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这是很多年前他被训练的基本功之一。
寇桐也好像完全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表情凝重地分析着地图,时不常地停下来在纸上演算一下。
黄瑾琛的目光就跟着他放在地图上,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平稳的呼吸一滞,半靠在墙上的脊背挺直了,他指着那地图上大路的形状说:“那是……”
地图很详尽,一面是铁路公路的交通图,一面是山川河流的立体图,看起来花花绿绿的,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搅乱ກ了黄瑾琛的视线,以至于他没能ม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图形熟悉的轮廓。
那是一颗种子的形状,而旁边的小岛,就是它的叶子。
这个图形几乎笼罩了他的整个年幼时光,这个是……
“对,是种子。”寇桐停下来,顿ู了顿,从地上站起来,用一种比黄瑾琛还要复杂的目光看着那副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