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想：白水这孩子绝非一般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如果再把他留在家里，往后我们白家恐怕就会永无宁日了！他决计把我驱逐出家门。这天晚间，父亲和母亲躺在被窝里嘀咕了半宿。父亲是铁ກ了心要把我从家里弄走。母亲虽然疼爱我，但对我出生后的种种怪异也有怀疑，担心我是什么妖孽转世，故意来坑害白家。于是，父亲和母亲经过商量，最后达成共识，决定找机会寻个人家把我弄出去。次日早起父亲就出了门。大约是过了三天，父亲突然回来了。他面露喜色，神神密密地对母亲说：“我已经给白水找到เ了人家，就是镇上黄家馆子的黄老板。”母亲问：“哪个黄老板，我怎么没听说过？”父亲说：“你年八辈也不上趟街，认识谁呀？黄老板叫黄子兴，是镇上有名的富户。老两口子虽然有钱，却始终没有儿子。如今他们都年近五十，两个女儿又都出了嫁，老来孤独，很想保养一个ฐ儿子。我打听到这个消息，便亲自去找黄老板。我跟他说了咱们家的困难，提出拿小水跟他们换粮食。黄老板让先把孩子带过去看看，相中了就成交，相不中再把孩子领回来。咱家小水百精百灵的，他们看了准能相中。小水到了黄家，那就是到了天堂，我们也算是对得起他。”母亲有些犹豫了，孩子终归是自己身上掉的肉，活生生的送走，真还是舍不得，便问了句：“黄老板没说让多暂送去吗？”父亲倒是急性子，说：“那就明天吧。”母亲眼圈就红了，跟我父亲商量：“等几天吧，让孩子再在家里住几天。”父亲生气了，“你真是女人家，头长，见识短！俗话说夜长梦多，如今孩子多的又不只咱一家，说不定明天就有人就把孩子送去了那，人家能等你吗！”母亲无言以对，只好同意了。毕竟是母子连心，那天晚上临睡前，母亲对我格外亲近。她不停地抚摸我，亲吻我，还不住的淌眼泪。我有些莫明其妙，天真地问：“妈，你怎么哭啦？”母亲一下子把我搂进她怀里，声音颤地说：“小水，我的乖孩子……”父亲知道我是个倔强的孩子，怕我母亲说漏了嘴，再节外生枝，惹出别的麻烦，便用力捅了母亲一下，斥ม责说：“睡觉，睡觉！都不许说话！”第二天早晨，父亲说是去镇上赶集，大清早便借了老秦家的花轱辘子车，套上了我家的大青骡子。我们匆匆地吃了早饭——其实早饭极为简单，只是每人一碗高梁面糊糊。父亲笑着对我说：“小水，今天我和你妈带你去逛街，你上车吧！”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很少对我这么好过，能够笑着对我说话，那ว更是凤毛麟角般稀少了。我受宠若惊，乐得差点跳起来，高高兴兴地随同母亲上了车。我的三哥白山哭着闹着也要去，父亲骂了他，他仍固执地往车上爬。父亲生了气，抬腿一脚把我三哥踹了个跟头。我大姐白玉急忙扶起我三哥，把他哄回屋去。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上街，感觉街上好大，有好多砖瓦房，不像我们屯子都是茅草土坯房。街上的道路也比屯子里的道宽多了，道两边还有许多卖东西的，热闹的很。父亲并没有把车停下来，让我和母亲去逛街，而是赶着骡子车穿街而过，走进街东的一个大院里。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大院便是黄家。黄家有两套房子。临ภ街有三间门市房，开着饭馆。饭馆的后边是个ฐ大院，有三间砖瓦结构的正房，这便是黄家的住宅。黄老板夫妇就住在这座房子里。黄老板夫妇都在家，看见我们进院急忙迎了出来。父亲把我从车上抱下来，和母亲领着我走进黄家。这是典型的北方แ民居，三间房分为东西两屋，中间是外屋，也就是厨房。黄老板夫妇住在东屋南炕，窗明几净，炕梢是老式的带被阁架的瓷砖柜，弯通炕上是两对古铜色的箱子。山墙的正中悬挂着一面大镜子，整个屋子宽敞明亮，给人一种舒适感。黄老板胖胖的，眼睛一大一小，看人的时候，那ว只小眼睛总是眯着。他很热情的把我们让进屋。母亲把我抱起来放在炕沿上，她和我父亲也都坐在了炕沿上。老板娘也很胖，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有神，脸上溢满微笑，让人看着感觉亲切。她觉得我的型很有趣，便走到我跟前，摸着我的头笑着问：“你留的这叫啥头哇，怎么像个箩圈啊？”我晃了晃脑袋瓜儿，煞有介事地说：“你不懂，这叫降妖伏魔头，专治妖魔鬼怪！”黄老板见我很敢说话，而且出口不凡，就有些喜欢，眯着那只小眼睛看着我，故作惊恐的样子说：“你不怕鬼？鬼很凶很吓人的！”我说：“我有仙丹护体，小鬼不敢碰我！”黄老板又笑着问：“你的仙丹在哪儿，让我瞧瞧好吗？”我说：“仙丹ล在我肚子里，谁都看不见！”我装模作样的滑稽相，逗得大伙都笑起来。他们又问了我许多问题，我都对答如流。黄老板夫妇喜欢起来，直门夸我聪明。我最喜欢别ี人夸我了，便得意忘形起来，一会儿背百家姓，一会儿背三字经，一会儿又背起唐诗来。喜得老板娘嘴都合不拢了，一下子把我从炕沿上抱起来。老板娘问我：“你怕我吗？”我摇摇头。“我抱你到เ街上转转，你愿意吗？”我点了点头。老板娘便对我的父亲和母亲点点头，说：“大哥大嫂，你们先坐着，我抱孩子到街上去逛逛。”说着，便抱着我走出院去。老板娘抱着我来到商店，从头到脚给我买了套新衣裳。她还领着我逛店铺，我喜欢什么就给我买什么，有叮咚响的拨浪鼓，有吹起来“哇哇”叫的泥娃ใ娃，还有“呜哇呜哇”响的小喇叭；当然也还有诸如糖块、饼干之类好吃的东西。欲知后事如何，请阅下一章——《饿死也回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