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正月很冷，大雪覆盖着山村和原野，嗖嗖的西北风向刀子般地刮ุ着行人的脸，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色。农历正月二十五这天黎明，秦家女人挺着大肚子到外面解手，不小心在雪地上打了个哧溜，动了胎气。回到เ屋里，肚子便疼了起来，用手摸时，下边居然见了红。秦家女人急忙喊男人起来，说是她可能要生了，让他赶紧套车去接老牛婆。男人秦全义慌忙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喊孩子们起床。他穿好棉袄棉裤，蹬上大棉鞋，戴上狐狸皮帽子，匆匆的来到外边，从牛棚里牵出大黄牤子，准备去套家里那辆花轱辘子车。大儿子秦怀金从屋里走出来，说：“爹，你套牛车得多暂能到哇?我去西院借老白家骡子，套上爬犁，个把时辰就回来了。”于是，秦怀金就到白家借了骡子。他爹已经把套拴在了爬犁上，爷俩儿把骡子套上去，秦怀金坐上爬犁，甩了个响鞭，吆喝了一声“嘚儿驾”，那ว大青骡子一伸腰，爬犁便沿着雪地飞快地驶出了村子。这时候，秦家的老二怀银、老三怀宝、还有大女儿香草也都起了床；大家忙着烧水做饭收拾屋子，匆匆的吃罢早ຉ饭，又赶紧捡桌子唰碗喂猪喂鸡。刚刚ธ拾掇完，接大夫的爬犁就回来了。老牛婆是个ฐ4o多岁的女人，身穿着八成新的灰色羊毛皮大衣，一条紫色的毛围巾把头颈裹了个严å严实实，只露着两只眼睛。因为早晨天气冷，她的眼睫毛上结了一层白霜，仿佛白眉大侠来到了山庄。她姓刘，是镇上有名的接生婆，人们当面都叫她刘大夫，背后却喊她老牛婆。秦家人嘘寒问暖，热情的把刘ถ大夫让进屋，帮她去掉毛围巾和皮大衣，脱了鞋，扶她上炕，然后毕恭毕敬地倒上一杯热茶。刘大夫喝过茶，暖完了身子，便给秦家女人做了检查，说孕妇一时半会还生不了，估摸着最快也得三两天，便给留了点止血药，嘱咐她注意休息，然后就让秦家人送她回去。生命的信息是有感应的，刘大夫来到秦家的信息通过无线声波传到เ了我们白家。我当时正在母亲的子宫里熟睡，忽然就有了感应，就醒了过来。我意识到เ我该出生了，便在母亲的肚子里踹了两脚๐。母亲肚子疼痛起来，便喊我的大姐白玉，让她快去东院老秦家请大夫。我大姐听了便急忙往东院跑。不一会儿，刘大夫便装腔作势地走进我家。那时候，我们家实在是不怎么样，两间低矮的破草房，连件象样的家具都没有。几个瘦骨嶙峋的哥哥姐姐都穿得破衣烂衫，就好像一群流浪街头的小叫化子。众所周知，我的父亲白景祥是个赌鬼，赌鬼的家还能ม好的了吗？我家是旗人，祖上是满清时的贵族。当年跑马圈地，我的祖上在这一带占据了几百垧土地，曾雇佣过许多汉人垦荒种田，如今这白家店，就是我们祖上开荒斩草时所创建。可是白家的后人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代不务正业，一代代坐吃山空，把一个若大的家业踢蹬个精光。几百垧土地尽属他人，几处豪华的庄院也都更名易主。等到เ我父亲白景祥出生时，我们白家就完全败落了。我父亲17岁那年，我爷爷在井台上打滑哧溜，摔成了脑出血，一命呜呼。我奶奶体弱多病，转年也离开了人世。我大伯白景吉跟着马占山的部队走了。我1้6岁的姑姑白景芝也结了婚，嫁给了买卖人寇海山。这下可好，我们白家就剩下我父亲光棍一条，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他终日和那些赌徒鬼混，最后输的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只好漂泊他乡浪迹天涯。我父亲后来也当了兵，在兵营里一混就是十年。九一八事变那年，我父亲3๑2岁，在兵营里混上了一名连副。那年春天，县城里闹兵变，兵匪互相攻击。最后，成千上万的胡子攻进县城，到เ处杀人放火，好多平民百姓都惨遭劫难。学府伊老爷是县城里很有名气的人物，他有个ฐ小女儿名叫伊书香，年方17岁。因惧匪乱，伊老爷经朋友介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的父亲。我父亲欣喜若狂，连副也不干了，带着娇小的我母亲回老家结了婚。当然，这结婚、买房、置地等一切费用，都是由我外公伊老爷供给。我外公家也是旗人，祖上世代在朝为官，家中略๓有积蓄。婚后不久ื，我父亲的劣迹开始显露。他好吃懒做，嗜赌成性，全家的生计全靠着我母亲回娘家去讨要。我母亲从小饱读诗书，满脑子都是传统的道德观念，只晓得三从四德，没有丝毫的自主意识，倒把我父亲惯的越不成样子。1943年，我父亲被日本鬼子抓了劳工，后来遇救逃了出来，参加了抗日队伍。1้945年，他回到เ家乡，积极宣传共产党的主ว张。后来参加了解放军组织的剿匪工作队，多次立功，被批准加入中ณ国共产党，在区政府任公安。但是他嗜赌恶习不改，因赌博先后受到เ留党察看、开除党籍等处分，最后竟被解除公职，还蹲了一年监狱。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父亲出狱后，仍然是我行我素，照赌不误。可怜一家老小，吃了上顿没下顿，成年累月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刘大夫把我的哥哥们撵到外边去，然后给我母亲做了检查。这时我的大哥白川把姑姑白景芝找来了。姑姑询问大夫我母亲情况怎么样，能不能生？刘大夫告诉她，说孩子已经临盆，很快就要生了，赶快准备热水吧。姑姑就忙了起来，一面招呼着我母亲让她陪着大夫说话，一面指挥孩子们抱柴禾烧水。我在母亲的肚子里有些着急，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我真想快些见到外面的世界ศ。预知后事，请阅下一章——《讨债鬼诞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