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和姐姐上次去过的那家酒店。
她一直都在笑。那种小女孩一般傻呵呵的笑。眼里也有一种水晶在闪烁。伴着跳动着的烛光闪烁。她是在为这份惊喜感动。她很开心。她开心我也就开心。
一位店员小姐走过来。她跟我说，两ä千二百八十块。
你真的像个小女孩。我摸了摸她的脸。被风吹红了的小脸，很凉。我把她的围巾重新扎好。她很认真的看着我。
她移动了一下，上身完全与我贴合。她微仰起头，有湿了的长头在我的脸上逗弄。她眨着大眼睛，很天真的样子。我很自然的环住了她的腰，掌心在那柔滑的肌肤上下摩挲着。
干吗呀，你在家不是好的么？她不解的看着我。姐姐晚上下班了就会回来的。
窗外已经明亮。薄薄的窗帘微微的动，有窗外屋前大树的影子。阳光从窗帘ຈ的缝隙中透射进来。星星点点的洒落床单，被单。
那样的话，兴许我的生活会有所改变。即便依旧茫然的难以找到活着的意义，但至少不再会是如此的苍白。
然后轻敲着键盘。看着空白的屏幕，慢慢，慢慢的被黑色的字体填满。
我问姐姐，姐姐，你要这些云朵吗。你要我就摘给你。
她枕着我的肩。长长的头垂在我的胸ถ前。她伸出一只手摸着我的脸，她说，我什么เ都不要，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在我的身边。
我抚摩着她的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我记得还是在农历腊月二十那晚跟姐姐说这些话的。在距离除夕还有八天的时候。
我说，姐姐，我要带你回家过春节。带你见我的父母。
她抬起头，看着我。然后问，你是说你要娶我么？
当然啊。难道你不同意吗？
她没有回答。我见到她偏过头去，目光茫然的不知落在何处。她像是思考了一阵。
听说过一句话么。她问。
什么话。
结婚是爱情的坟墓。
那你也听说过一句话吗。我问。
什么话。
不结婚，爱情便死无葬生之地。
她又是一阵沉默。
你真的会一直这样爱姐姐么？然后她问。
会。一直都会。除非到我死了，不能再爱。
再然后我就见到她无声无息的流出了泪。我们紧紧的相拥着。
就在那个晚上她跟我说了很多的话。说了她的童年，她的过去。她不停的说，不停的说。眼泪不停的落，不停的落。
我腾出手来在她的脸上滑上滑下。滑上又滑下。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山上的时候。现在明白了，当时的她或许除了感动以外，还有的就是的确被我的一些话带入了童年的阴影。我的童年的确是无忧无虑。很多人的童年亦都是如此。
可是却不属于她。
至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见到过爸爸。只见到书桌上的一框照片中立着一个人，他的怀里抱着一个ฐ小孩。他笑的样子很好看。妈妈说，那个小孩就是你，那ว个抱你的人就叫爸爸。她见到小伙伴们都有爸爸，给他们买玩具，买洋娃娃ใ。她想，原来这就是爸爸啊，是我的爸爸。然后她问，那爸爸呢，他去哪里了，我还要他抱抱我，要他给我买洋娃ใ娃。
妈妈说，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她很固执的说，我要他回来。我就要他回来。
她见到妈妈哭了。妈妈说，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次过去，她没有再向妈妈要过爸爸。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搬张小凳子，站在上面，俯在书桌上，对着那框照片看。静静的看。看着他的笑也跟着傻笑。她说，爸爸，你怎么不说话，不理我呢。我没有再惹妈妈生气。
妈妈是在她八岁的时候死的。一种很难治的病。那时候她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死。就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像爸爸那样。
她以后就和外婆住在一起。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常常一个人偷偷跑去爸爸和妈*那个墓地。在那ว块墓碑前放上几朵小野花。她喜欢坐在那块墓碑旁，在那里讲故事。讲给爸爸听讲给妈妈听。老师在劳动课上讲的小故事，她都很认真的记着。有《灰姑娘》，有《白雪公主ว和七个小矮人》，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她都很认真的记着。
她到现在都还记着。
有时候也会抱怨，抱怨爸爸和妈妈。她俯在那块墓碑前哭，我今天又被小强欺负了，他老是骂我，还扯我的辫子，你们怎么เ都不来帮我。
哭累了，后来就睡着了。在那块墓碑前。她见到了爸爸，妈妈……
醒来的时候见到外婆坐在床沿，昏暗的烛光下，一张苍老的脸。外婆没有责备她。只是看着她。用苍老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摩着她的头。
一刻都不愿意停下。
她说，外婆，我刚才见到妈妈了，还有也见到了爸爸，他们叫我要听话，以后不要乱跑，不能ม让你担心，我以后再去看他们我都跟你说……
童年不快乐的生活远不止这些。而印象深刻的好像就只剩这些。兴许太多的已是随着记忆的走远愈渐淡却了。就像妈*样子，也已模糊不清。只是隐隐还能感觉到那个瘦弱的身影，风吹吹就要倒下。
可是她却又不明白，那时在父母的坟前讲的一个ฐ个小故事，为什么竟还是那ว样清晰。
外婆的样子一直是清晰的。毕竟伴着她走过人生漫长的十八年。她记得她苍老的脸。她苍老的手。她说过，外婆，我一定要好好孝敬你，我工ื作了赚钱了，就给你买貂皮大衣。给你买人参灵芝，让你吃了变的年轻。
她蹲在外婆的身前，小猫一般乖巧的枕着她的大腿。
她记得，外婆乐呵呵的笑。抚摩着她的头……
只是外婆没能等到那ว一天。
高中毕业去了酒店，当服务生。因为无法容忍花心客人的动手动脚，又去了百货商店站柜台。还在西餐厅打过工。做过保险推销。一直是在各种人的各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横冲直撞着。落下的满身伤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容忍。
她以为自己可以的。
终于。有了一些积蓄，自己狠下心开了一个广告公司。说是公司，其实连自己加上也就三个人。创业很艰辛。接定单。跑业务。但是她觉得自己活着似乎找到方向了。第一次觉得是自己้在为自己活着。不再似一个ฐ游魂般穿梭在白昼与黑夜之ใ间。她要把自己的公司做大。
然后那个男人出现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ç人。那年她二十二岁。
他是她的一个客户。那ว天谈一桩业务谈到เ好晚。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个人。他说，一起去吃消夜。她答应了。之ใ后他们又一起去看电影。午夜场。回来的时候街上已几乎见不到什么เ人了。有风吹着路边的广告牌呷呷的响。路灯的光很迷人。鞋尖前有树叶在打着转……
她突然觉得累了。真的觉得好累好累。只想有一个人依靠。只想有一个归宿……
那个夜里，他留แ在了她的住处。
他的动作很粗鲁，她觉得很疼。这是她的第一次。她想叫他轻柔点。但是她紧咬着嘴唇还是没说。
大概ฐ男人都是那样的吧。她想。
她问过他，你会娶我么เ？我们会结婚么？
我们相爱就可以了，结什么婚，又要摆酒又要请客的烦不烦。还有，结婚就是爱情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