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撞了你?”他问,脸上隐着笑意。
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护士们忽闪着眼睛一个劲儿看莫羡,ไ掩着嘴互相说着悄悄话。两个男医生对视一眼,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又有些羡慕的神色。
这件事有什么值得盛鸿年煞有介事跟她解释的?
“莫羡。”他又叫她,声音比刚才更轻,也更温柔。
关忆北拿出一百块放到桌上,自己抽了张包装用的黄色英文纸把包了包,问:“买菜的话去哪儿?”大叔又摸摸光头,说:“这个时间早ຉ市都散了,我这儿有几个西红柿,你要的话就给你。”
盛鸿年口气一松,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次回来,他就从普外转到心外了,我觉得该跟你说一下。”
莫羡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未透露分毫,只把姿态放得低些,ไ问候道:๘“韩总裁好,以后还请您多指点。”
莫羡的成长经历用天之骄女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八个哥哥都是妹控,金刚护法一样地宠着护着。莫羡的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从幼儿园到高中,背后始终有哥哥们晃来晃去的身影,高中的班主任还是亲大哥莫欢,所以惦记莫家大小姐的男生十中有八|九,敢出手的却一个没有。
莫羡倏然张开眼,看关忆北恢复了调笑的神色,不禁面色微愠。
“外头没人。”爸爸的声音。
她不满地皱眉,他补充说:“初诊只是猜测,活检后才能ม确诊。”
“你的腰怎么了?”她问。
家门被推开,一道矩形的灯光劈出来。莫羡吓得一哆嗦。
门开得更大,爸爸跨步出来,借着灯光莫羡已经看到เ了爸爸的半个ฐ后脑勺,紧张得她把手捏得死紧,掐住了他的一块肉。
里面老太太继续发飙:๘“什么押金?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刚才在里面算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医院为了赚钱耍的把戏!好好的顺产非要给剖腹产!说那些话来吓唬人!当我没生过孩子!?我当初生他的时候,”老太太一指身旁的儿子,高声说,“我还在灶台上炒菜呢!家里就我一人,我肚子疼了往炕上一躺,接生婆来的时候我都生完了!”
大一的时候,她,宋若词,徐婉,刘ถ果儿被分到同一个寝室,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很快成了朋友,相处一度非常融洽。
如今突然学着徐婉倒向关忆北,她也是看不懂,索性就没吭声。
一个ฐ医生门诊一天要看几十个病人,吃饭喝水上厕所都成了奢侈。而且外地病人多,危重病人多,突发状况多,医生护士都在超负荷工作。
“你觉得呢?”莫羡冷冷地反问。
她想把距离拉开一些,让他们之间一度激进的关系能慢慢回弹到合理的位置。
莫羡含着下巴看着关忆北,低声问:“还疼吗?”
“怎么会呢?”
可她舍不得。
一个妈妈,因为不舍得孩子饥渴,最后却害得孩子送了命。
他扭头叫了小张医生,小张医生请示地问:“师兄,我先送徐医生回去行吗?”
被揪了领子的那个儿子,没想到会有人路见不平,一时间傻了。可围观的人这么多,又不好意思怂,只能强壮声势结结巴๒巴地说:“你……你是哪根葱?关……关你什么事?”
韩略๓冲小南点点头,目光则落在莫羡身上,问:๘“现在走?”
“我跟前夫的关系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所以韩总问的这个问题,我有权不予回答。”在原则问题上,莫羡从转弯抹角。
“瞧你这话题转得多硬。”莫欢无奈地说,“你就躲吧!我看你能ม躲到什么时候!”
她妈妈的背景更不一般,家族在民国时期便是豪门。虽然历经几场历史变革,到เ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后代们手里头的资本也是一般人无法攀比的。关妈妈除了在国内有几处房产,包括现在这栋历史文化保护建筑,股权、债券都有不少,甚至也持有美股的几家百年公司的原始股份。
老天是不是太讽刺了?他倾尽一切跟疾病对抗,他成了一个崇高的好医生,最后却还要被病魔踩在脚下。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低声说:“莫羡,我想这次我是真的吃醋了。”
小张医生在上铺吭吭哧哧地问:“师兄……要不……我先出去待会儿?”
“我有喜欢的人呀。”宋若词轻声说。
在屋里还能ม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这是关忆北所在的医院,急诊室维持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人满为患状态。她这种小伤的处理自然被排到危重病号之后。那个女人被挪到เ病床上,护士随即把帘子都拉上了,把莫羡隔在外面。医生护士跑进跑出,似乎是把莫羡给忘了。
“是否有趣,界定权应该在听众。”韩略似笑非笑,说,“而且越是不想讲,就越显得与众不同。越是听不到,就越觉得有趣。”
楼道里等电梯的人不少,莫羡低着头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电梯来了,跟着人群簇簇拥拥地挤进电å梯,她恰好守在电梯按键的那边。
莫家不是巨富,可家道小康并不缺钱。莫羡爱钱,是出于追逐资本的本能ม,她不喜欢看着赚钱的机会白白流走。
“怪我没跟忆北说清楚,他不知道我叫他来是吃晚饭。他说今晚有点事,要晚些时候才能来。”妈妈解释说。
她扭头,甩开他的手,他却附在她颈间低低地笑,仿佛刚才是玩了一个刺激的游戏。
讲了许久的电话终于结束了,莫羡的心悬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什么เ。
她知道,只要有医用胶ด皮手套的味道,就意味着一个生命被他那双手所拯救。
她的手机震动一下,有短信。是关忆北。手机显示两条未读信息,加上早晨那条。
所以这里就变成了这条街区少有的普通住宅。
在这里,她跟关忆北生活了一年。院子里的金莲花是她种的,那时候的花没现在开得这么好。
她看着关忆北,他靠着门楣站着,右手握成拳,悄不作声地伸到身后顶着他自己้的腰。
“家里有吃的吗?”她问。
“应该是没有。”他说。
“我去买。”莫羡转身往街口走,如果还没关门倒闭的话,她记得那边有一家杂货店,蔬菜水果都有的。以前她常常在那里买菜,等关忆北回来做饭。
关忆北朝韩略挥手以示道别,跟在莫羡身后。
那个兵荒马乱的晚上,此刻突然历历在目起来。
莫羡觉得脸上发热,心里却烦闷得很,她甩了下头,拧眉看着镜里的人,唇色苍白眼皮浮肿皮肤暗沉,只想:๘果然人在睡眠不足的状态下容易思维混乱。
昨晚她改完报告已经凌晨两点,关忆北适时给她发来了短信,大意是他结束了在德国的交流访问,已经飞回来了。
她耐着性子第二百次地回他:๘“你的行踪没必要跟我报备。”
然后她开始考虑让新来的特助卷铺盖卷走人的问题。
算是她看走了眼,招了个商学硕士竟然连最基本的excel表格都不会用,把利润分析报告做得一塌糊涂,硬是把盈利做成了亏损。
她要是带着这份报表去参加董事会议,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凌晨两点五分,莫羡阖上电脑แ,关忆北又发来了短信。
“习惯了,不好改。”
莫羡心中一阵闷,扯了扯嘴角,回:“找个女朋友,就改了。”
想给关忆北当女朋友的后备军足有一个排的军力,他招女人喜欢的本事她从不怀疑。
“比你漂亮的,太矮。比你高的,太笨。比你聪明的,我怕会像你一样把我甩了。所以,难。”他回道,用调侃的口气。
她心烦意乱得很,不想跟他扯,便回:“我睡了。”
然后她就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回来最后看了眼手机,他的短信只有两个字:“晚安。”
她突然有种未完待续的憋闷感。
关忆北缠人,但从不死缠烂打。他总是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里,永远停在她濒临爆发的前一毫米。
他对她的了解深入得让她异常浮躁,顺ิ便拖累็了她的睡眠质量。
手机闹铃第二次响起来,早七点十分。提醒她十分钟过去了,她刚刚把吃早饭的时间浪费在了缅怀旧事上。
莫羡拿起梳子用力刮了几下头皮,把长发绾成发髻,把散下来的碎发藏好,然后对着镜子仔细地画眼线。
她有一双杏眼,干净清澈,可是对于职场而言就显得太过娇็憨了,所以她习惯把眼尾画得上挑,增加几分凌厉。